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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一卷台湾新文学之父--赖和 作者:刘红林-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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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和有一首诗《生的苦痛》表达了对病人的关怀。作为一个医生,他常年与生老病死打交道,以他的悲悯情怀,不忍见人受病痛的折磨和死亡的威胁: 
  人世间 
  都说着生的幸福 
  奈多数人们 
  尽彀受生的束缚,这可不是社会罪恶 
  教士们虽赞美死的快乐 
  但是到了那个时候 
  人们已别的没有希望了 
  思想至此吾不禁为人们放声大哭。 
  充满了人道主义精神。做医生亦有做医生的乐趣,《山仔脚》写他又到了六年前行过医的地方,道路房屋已被洪水破坏得不成样子了,但: 
  有了几家旧相识的田夫 
  瞪着眼儿木立相顾 
  似怪我长得几茎须,欲认又恐误 
  就是我手里接生的孩子 
  见面亦解相呼 
  怎奈无知小狗,欢迎似的 
  狺狺吠出篱落,向我拦住去路,尔道可恶不可恶。 
  看见他手里接生的孩子长大了,“见面亦解相呼”,心里的喜悦溢出言外,连我们几十年后的读者都能感受到。 
  赖和是一位慈父,非常疼爱自己的儿女,视他们为自己生命的延续。他写道: 
  孩子!我的乖乖! 
  你是生命的承续人, 
  你是生命的扩展者, 
  你一脱下胞衣,也就会, 
  倦来眠,饥来吃, 
  不管它自然的摧残, 
  活活泼地日就成长, 
  唉!你的啼声笑貌, 
  很够使我忘尽了, 
  一切烦闷苦恼! 
  ——《现代生活的片影》(节选) 
  他还说: 
  生命的烛不断地燃着 
  照耀着生的光明 
  勿教运命的风吹息 
  那儿子!就是永远的明灯 
  ——《生命》 
  这种爱是无私的,不问所以,不存杂念,亦不求回报,是义务,是责任,也是本能: 
  孩子的可爱 
  就是人谁都承认 
  爱护孩子 
  原是人类的事业里一个实在 
  不因为他是未来世界的主人 
  不因为他是生命的相续者 
  纯然的没有杂念在内 
  这就是人类的伟大 
  儿子的可爱 
  是做过父亲的谁都经验来 
  只是爱他的可爱 
  别没有什么期待 
  不望他来显扬父母 
  不望他来光大门楣 
  却也不晓得可爱在什么所在 
  只是爱他的可爱 
  咳!那可爱的儿子 
  ——《未命名(孩子的可爱)》 
  儿女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在父亲眼里都是可爱之极。《儿语》记录了小儿的稚语。《儿歌》一写小儿看别人挨骂受罚的幸灾乐祸,二写小儿骗钱买玩具的小小伎俩,三写小儿分不出甘苦,喂牛奶喂药水都哭。“是啊!是他不愿意的啊!/可是妈的乳汁已经断了!”父亲心疼地叹道。《呆囝仔》副标题是“献给我的小女阿玉”,用台湾话文写成,满纸的轻怒薄嗔:光知道玩啦,不看顾小弟;嘴馋贪吃零食啦,总向大人讨钱;爱美要穿好的啦,把粉涂抹得到处都是;还没事总是哭啼啼的,哄也哄不住。“呆囝仔无拍勿会改变”——傻丫头,不打你就改不了——父亲怒喝,但我们听得出来,他佯怒的假面之下是满满的笑意,那份爱,浓得化都化不开。 
  可是,命运女神是相当吝啬的,她给人一份幸福的时候,总喜欢让痛苦相伴。赖和一生养育了六儿三女,活下来长大成人的只有三儿一女,其余的都在幼年时就因病夭亡了。无论作为父亲还是作为医生,他都痛感人生的失败。作为一个父亲,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女走向死亡而无能为力,那种痛苦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而作为一个医生,他连自己的儿子都医不活,还谈什么救死扶伤?他在《思儿》一诗中写道: 
  每当我见到人家的小孩, 
  总禁不住要激起一阵阵悲哀。 
  嗳哟!我心爱的芳儿哟! 
  要是你还活在这世上, 
  不知现在会如何地长大! 
  每当我见到人家的小孩, 
  总禁不住要使我忆起仁慈底父爱。 
  嗳哟!我心爱的芳儿哟! 
  你怎么这样硬着心肠从爹娘的怀抱里挣开? 
  任我如何呼喊, 
  连一些影儿也不见回来。 
  每当我见到人家的小孩, 
  更禁不住要使我联想到过去的历来。 
  嗳哟!我心爱的芳儿哟! 
  你那憨笑的脸庞, 
  你那啼哭的声音, 
  到现在 
  还历历地在我眼前耳畔徘徊。 
  唉!我心爱的芳儿哟! 
  你哭时的可怜, 
  你笑时的可爱, 
  虽仅仅是如昙花一现, 
  也永不会从我的脑里跑开。 
  慈父心肠,令人叹息。 
  三、精神的追寻和生活的体悟 
  赖和的新诗,还记录了他本人的精神追寻和生活体悟,用说理明志或借景抒情的方法写出。前者有《寂寞的人生》、《感诗(白话)》、《破坏》、《生活》、《现代生活的片影》、《奉献》、《希望》、《忙》、《人心》、《日伞》等,后者有《草儿》、《晚了》、《黄昏的海滨》、《秋晓的公园》。 
  《寂寞的人生》据推测,当写于1923年至1924年之间,从诗中所写看,赖和的情绪当时处于低潮,没有像后来那样积极投入社会运动和文化运动,但已颇受当局的注意,诗中有“可是受尽指摘的身/朋友们虽不我厌弃/带着传染性的危险人/自己也应来回避”一说,赖和对自己的处境和作为不满意,他在诗中写道: 
  八 
  数一数眼前的同志 
  总感不着往日的情谊 
  疏疏漠漠冷冷淡淡 
  消散了热腾腾的和气 
  九 
  有人跑上了东京 
  有人守住在家里 
  京中有切磋的知己 
  守住家有爱的伴侣 
  我只孤单单在寂寞 
  寂寞得要死 
  死也尚自不忍心 
  也尚没有法子 
  任凭寂寞的权能 
  好在随意处置 
  利不与我往来 
  名不与我共处 
  十 
  慨然几次思奋起 
  跑向民众中间去 
  经过几次的筹划 
  总鼓不起这勇气 
  空立在十字街头 
  向着行人们注视 
  不知道路在何方,不知道与谁结伴,颇有鲁迅“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的意味。这是他的社会理想暂时受挫,急于求索出路时的心态的真实流露。他不仅把自己的寂寞归咎于外部社会,也归咎于自身的软弱。这绝对不是一般常人能够做到的,许多人即便真是自己的责任,还要推卸给外界,而赖和处于那样严酷的社会里,能够洁身自好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若非智者和勇者决不可能有这样的胸襟和勇气。这一点在《感诗》中表现得更加突出: 
  我为什么? 
  甘做那金钱奴隶 
  牛马劳人 
  日日奔驰役使——跳不出—— 
  十毒世界,万恶迷津 
  被那名缰利锁 
  梏丧了生来的美德天真! 
  好了今恰逢着岁星甲子 
  万物更新 
  偷得几日里清福 
  暂作世外闲人 
  试浴温泉 
  独可恨!不能洗我——被—— 
  ——污的形神—— 
  《破坏》一诗富于哲理,述破坏与建设的辩证关系,得出“破坏是建设的成绩/建设是破坏的功力”的结论,而结尾还是落到现实上去了。作者说假使他有力,就“铲平了高山,填平了大海,/使那魑魅魍魉豺虎龙蛇无所依据,/始能够会其有极,疏其有极,我就享受了过激危险的荣名”。矛头所向,不言而喻。 
  《生活》和《现代生活的片影》对所处社会的各色人等(包括自己)的生活提出质疑:为什么贫富不均、苦乐不匀,创造财富的劳动者凭什么要把血汗所得,“供献做一部的牺牲/培养它横逆的威权/增长它凶恶的势力”,他们自己却“只尝着生活的苦痛/丧尽了乐生的希望”,而那些靠着不劳而获的物质过着奢侈淫纵生活的人,又有什么权利“还欺着小百姓抵抗/仗着没有出处的权威/肆意凌辱压迫/威风地/亦自/享受着无愁与安适”?这种社会现实,使诗人“怀疑!烦闷!愤懑!不平!”他感慨自己工作繁忙,没有时间“从事生存外的劳力”。 
  《希望》阐明了赖和成为诗人的目的,他希望做一个真实的诗人,表现出他自己,不是用文字来装点门面,附庸风雅,而是“仗它来滋养我的精神/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后一句引自《论语》,天天进步的意思。 
  以景物描写为主抒情言志的诗,在赖和新诗中为数不多,但这部分诗的艺术水准相当高。《草儿》写春天来了,被牛羊践踏过的草儿顽强地发芽,含着无限的生机,“依依地蓬蓬地——/觉悟似的发出芽来!”《黄昏的海滨》写海上日落的壮观,海边入夜后的景色。《秋晓的公园》写秋天公园里安宁静谧且风光美妙。《晚了》最为别致,作者哪儿都没去,就在家中,小睡刚醒,并没走到自然中去,却照样感受到了自然令人心醉的律动: 
  恍惚地惊开睡眼 
  犹似枕上闻鸡 
  红灼灼铁丸似的太阳 
  已急促促就要沉西 
  遂催动了竹围外水螺汽笛。 
  晚雾迷蒙 
  填塞了空间一切 
  群动暂得安歇 
  各争向快乐的睡乡 
  寻觅那理想中的梦境 
  藉他来将息片晌 
  这也是几首诗中诗境最为平和、纯粹的一首。《草儿》有对“践踏”的藐视,发芽的决心,新生的祝福。《黄昏的海滨》有“忽地鳌鸣海风起/冲破了沉沉睡味”的描写,有对“海神”“何苦把崩湃涛——/声送到静默人间去”的责备。《秋晓的公园》尽管是在秋景美不胜收令人陶醉的公园里,也还不能放开“在我这多敢的哀衷,/犹有不堪抚摩的伤痛”,只不过“倒因明净清丽的秋光,/牵惹着无限的憧憬爱恋,/得到了暂时的欢乐安慰”。只有小诗《晚了》,不含伤痛,不带愁思,也不见悲喜,只捕捉到小憩乍醒刹那间的感受。 
  除了上述三大类型的诗歌外,赖和的新诗也涉及到别的内容。比如《祝南社十五周年》、《祝晓钟的发刊》,顾名思义,属贺诗。赖和用新诗体裁写成的此类诗歌,都特别具有宣传性和战斗性。《相思》、《相思调》是为宣传恋爱自由而作,纯用方言,另外,还有几首讽喻诗,矛头直指殖民统治者及其走狗。    
第二节 多元特征的艺术追求  
  赖和的新诗虽然诞生在台湾新文学的开拓期,但已有很高的艺术成就,与丰富的思想内容相得益彰,形式与内容之间,达成了完美的结合。这是赖和新诗的特色,也是他整个文学创作的特色。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条件下,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当然不能抹杀他的天赋,但后天的勤学苦练乃是成功的根本。这种勤学苦练源于他的内在动力:一是出于对祖国文化、文学的热爱,二是出于对文学诉诸人的灵魂的期盼。赖和新诗在充分吸收中国传统诗歌艺术营养的基础上,又学习大陆五四新诗的优长,并融进新的时代要素和台湾特色,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一、沉郁悲怆与激越豪放的诗歌风格 
  赖和非常推崇我国诗歌史上的现实主义传统。他曾疾呼:“现代的台湾杜甫、放翁!请勿吝惜,把石壕吏那样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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