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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九卷生命的思索与呐喊--陈映真的小说气象 作者:赵遐秋-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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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3年4月,陈映真在《文季》1期上发表了著名的小说《铃珰花》。同年8月,又在《文季》3期上发表了另一篇名作《山路》。这个月,在台北空军俱乐部作了题为《大众消费社会》的演讲,并应聂华苓之邀约,和七等生一起赴美国爱荷华大学国际作家工作坊交流。同年10月2日,《山路》获《中国时报》小说推荐奖。1984年9月,《山路》、《孤儿的历史、历史的孤儿》由远景出版社出版。1985年11月,陈映真自己创刊《人间杂志》。12月,自选、插绘《陈映真小说选》,作为纪念人间杂志创刊收藏版,计收入《将军族》、《唐倩的喜剧》、《第一件差事》、《夜行货车》、《山路》等五篇。 
  (一) 
  1984年9月,陈映真为《山路》写的自序《凝视白色的五○年代初叶》一文,谈到了三个问题: 
  一是创作《铃珰花》和《山路》的初衷。 
  陈映真说,有朋友把《铃珰花》、《山路》善意地称之为“政治小说”,他觉得担当不住。为什么呢?他把这两篇小说和近十年崛起的拉美、亚洲和非洲的政治批评视点的小说、电影相比,“不论从规模、历史的格局,尤其是国际政治的背景结构,俱嫌不足”陈映真:《凝视白色的五○年代初叶》。《陈映真作品集》第9卷,第35页。。他认为“说它们是‘政治小说’,其实是不适当地抬高了它们的属性”同①。: 
   
  我是从来不曾、将来也无心去写所谓的“政治小说”的。然而,竟而写了《铃珰花》和《山路》,对于台湾历史的五○年代初叶,提出反省的思索……同①。 
   
  在李瀛的《写作是一个思想批判和自我检讨的过程——访陈映真》里,陈映真也说,他“开始回头看,回想着白色的、荒废的五○年代”,写小说,对于他,“是一个思想、批判和自我检讨的过程”。他“终于能冷静地回想那个时代的意义。写《铃珰花》,是对于向着历史的近代跃动的台湾和中国的审视和思考”,也是对于他“自己的思想和过去的实践的审视和思考”李瀛:《写作是一个思想批判和自我检讨的过程——访陈映真》。《夏潮论坛》,1983年7月,第1卷6期。又,《陈映真作品集》第6卷,第17—18页。。 
  二是在什么样的历史思潮下创作这两篇小说的? 
  这种历史思潮,陈映真概括为两种:一种,“二次战前和战中的法西斯主义,对人类造成噩梦似的浩劫,一旦过去之后,尤其在欧洲,一直到今天,回顾和反省纳粹支配时代下人、生活和历史的歪扭的文学、电影作品,一直未曾间断过”。第二种,“对于体制化的社会主义运动的幻灭和批评,不只在哲学上形成了所谓的批判学派,近年来,以批判的凝视,回顾史达林主义支配下的欧洲知识分子,和美国白色的三○年代中职工联盟运动的电影、文学和学术著作,正逐渐多了起来。而这新的反省和批判,又似乎以参与了六○年代中期至七○年代初叶全球性知识分子反乱运动一代的作家、导演和学者为骨干”陈映真:《凝视白色的五○年代初叶》。《陈映真作品集》第9卷,第35—36页。。而这两种历史性的思潮,在中国必然有反响。这方面,陈映真又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在激荡的中国近代史中,理想的追求、幻灭和再探索的不间断的过程下,中国人民、知识分子和青年,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然而,人们似乎总是夸夸然,甚至于森森然论说着那表面的过程,却极少探视在那过程下,在遥远、隐秘的囚房中和刑场上,孤独地承受一时代的残虐、血泪、绝望、对自由最饥渴的向往、对死亡最逼近的凝视、对于生人最热烈的爱恋……的无量数年轻、纯洁、正直的生命。同②,第36页。 
   
  而他这两篇小说,正是这种看法的艺术体现,去探视那些在囚房中,在刑场上承受了一个时代残虐的“年轻、纯洁、正直的生命”。 
  三是创作这两篇小说的基本条件。 
  陈映真认为,“对当时人们的梦想、斗争和幻灭、对当时条件下的人所藉以生活的信念和严酷的考验下人的伦理和理念,带着严肃的检讨心,在回顾中加以逼视,是有一些基本的条件的”。这些条件是:“近年来台湾在言论表达上相对性的自由化,和对于自己二十年来的思维的批判和思考之形成。”陈映真:《凝视白色的五○年代初叶》。《陈映真作品集》第9卷,第35页。关于前一点,在《悼念的方法》一文里,陈映真也涉及到这一点,他写道:“蒋经国先生在中国台湾历史上最大的贡献,在于解除了长达三十八年的戒严。解除戒严,为台湾政治的自由化和民主化,提供了具体的、基本的条件,为中国的民主主义政党政治的展开,做出了极为重大的贡献。”陈映真:《悼念的方法》。《陈映真作品集》第8卷,第259页。 
  另外,吕正惠在《历史的梦魇——试论陈映真的政治小说》一文里,特别指出,“复出以后的陈映真,为台湾文坛开拓了一个崭新的小说题材,即:跨国公司对台湾的影响。”但是,“对台湾‘现实’的探索并不停止在这一问题上,民国七十二年,他发表了两篇更具爆炸性的作品——《铃珰花》和《山路》。在这两篇小说里,陈映真勇敢地破除政治的禁忌,想要扫清三十多年来的历史灰尘,想要把所认为的‘历史的真相’呈示给我们知道”。经过四年的酝酿,陈映真又发表了中篇小说《赵南栋》。凡是在《铃珰花》和《山路》中说得不够清楚的,在《赵南栋》里都有较详尽的描写。特别是《赵南栋》还把跨国经济的问题也写了进去。这样,在吕正惠看来,“跨国公司小说和《山路》、《铃珰花》两种题材,在陈映真的‘思想体系’里根本说是二而一的东西”吕正惠:《历史的梦魇——试论陈映真的政治小说》。《台北评论》,1987年9月,1期。又,《陈映真作品集》第15卷,第214页。。 
  (二) 
  《铃珰花》的最大特点,是通过两个贪玩的小学生的纯真眼光,借助于他们的见闻和感受,塑造了一位忧国忧民的爱国志士高东茂的形象,从而对20世纪50年代台湾政治的大肃清作了彻底的否定。小说在艺术上也是一篇上乘之作。 
  这篇小说的第一段只有五个字组成的一句话,:“一九五○年。”它一下子把读者的视线,就聚焦在上个世纪那个白色的、恐怖的50年代,直逼那个年代的另类人的生命世界。小说确实把这个“开门见山”的手法,运用得相当到位。这是其一。 
  小说又巧妙地营造了历史的时代的文化氛围,为主人公高东茂的出场,作了人文与自然环境的铺垫。莺镇周围的废窑、山前山后被遗弃的残缺的盘、碗、小饔,点明了故事发生在负有陶业盛名的莺歌镇。这里有郑成功带兵驻扎鸢山的种种传说。原先在那废弃小园中竖立的纪念日军征台、北白川宫亲王在此营帐设立行宫的石碑,在台湾光复以后,碑石虽在,碑石上的文字,却早被人用水泥涂去了。还有黑松林里国民党兵仔吃饭的情景,也都画龙点睛地展现了莺歌镇以及台湾的历史沧桑。而眼下,生活在莺歌镇底层的乡民生活异常艰难,人称阿顺的曾益顺的二叔,就因为被生活所迫,不得不跳到汹涌的溪流中去勾拖大水冲下来的流木当柴火,不慎被一块从深山流下来的木材,猛撞了他的胸背,救上岸来吐了几口殷红的血水,只能直躺,不能起来,就等死了。小说还穿插了一组组歌曲,生动地表现了小说中的人和事发生的时代,别有一种风韵。比如,有抗战歌曲: 
   
  ——同胞们, 
  请听我来唱; 
  我们的 
  东邻舍, 
  有一个小东洋。 
  几十年来练兵马, 
  要把中国亡, 
  …………陈映真:《铃珰花》。《陈映真作品集》第5卷,第16页。 
   
  ——枪口对外, 
  齐步向前。 
  不打老百姓, 
  不打自己人。 
  …………同①,第11页。 
   
  还有《骑马战》、《台湾光复歌》: 
   
  ——八年抗战,八年抗战, 
  胜利终是我。同①,第9页。 
   
  ——张灯结彩喜洋洋, 
  胜利歌儿大家唱。 
  唱遍城市和村庄, 
  台湾光复不能忘……同①。 
   
  更有那张扬志气之歌: 
   
  ——太阳出来亮晃晃, 
  中国的少年志气强, 
  志气强唉……陈映真:《铃珰花》。《陈映真作品集》第5卷,第3页。 
   
  这组歌曲不仅表现了小说中的人和事发生的时代,而且从侧面表现了教歌人之一的高东茂的思想品质,很好地营造了作品的厚重的历史的时代的文化氛围。这是其二。 
  其三,小说采用了电影镜头由远及近,由模糊而清晰的手法,展现了高东茂的风采。我们看,先是学生的追忆—— 
   
  曾益顺在茅草地上向着疾驰的火车跳跃着,大声地叫嚷。当火车驶远,阿顺忽而默默地目送着它远去,脸上挂着一层的寂寥依恋。 
  “阿助,我问你。”曾益顺忽然说。 
  “嗯。” 
  “阿助,如果高东茂老师在火车上,他会看见我们——吗?” 
  “不知道。”我沉思着说,“我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有谁知道呢?同①,第11页。 
   
  于是,阿助就回忆起往事。去年,他们上小学五年级,学校在家长会的压力下,决心把经济困难和“智力”无法升学的学生,另外设班。高东茂老师是惟一的、极力反对分班的老师,但是,当校务会议决定分班时,他又志愿做这个班的班主任。后来人们称为“看牛仔班”的班主任。高老师在“看牛仔班”的教学很特别,一是增加了图画、唱歌的课;二是注重劳动实践,去帮助穷苦学生的农家种地、整顿公共卫生、到田里学习种菜、施肥、除虫的知识等等,特别让人吃惊的是,高老师把学校公认为“素行顽劣”、又穷又顽皮的曾益顺升为级长,而且向全班报告筍龟的生活史。阿助清楚地记得,从曾益顺的谈话中,听到一些新鲜而又不十分懂的话,诸如,分班教育是教育上的阶级歧视,穷人种粮食却要饿肚子,穷人盖房子却没有房子住,等等。让人难忘的是高老师曾经向自己道过歉。那年夏天,像往常一样,许多同学向阿顺预订了筍龟,可是,一天天过去,阿顺并没有交货。五六个“升学班”的同学跑到“放牛仔班”找阿顺要筍龟,阿助忙过来解围,猛然,谢樵医院院长的儿子谢介杰向阿顺一推,阿顺竟茫然地、白着脸跌坐在四五尺远的地上。恰巧这时高老师来了,要筍龟的同学一哄而散,只有阿助一个人站在那里,高老师挥出一记沉重的耳光,甩在阿助的右脸上,怒声地说:“还没有到社会上去,就学会欺负穷人吗?”就在当天,放学的路上,高老师和阿顺同时迎他而来—— 
   
  “庄源助,老师对不起。”高东茂老师微笑着说。我抬头望着高瘦的高东茂老师,看到他一张苍白的脸,用一双像是为了什么而长时忧愁着的眼睛望着我。 
  “分班是……大人做的坏事。”高东茂老师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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