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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大象的眼泪-第11部分

小说: 大象的眼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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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看护说。
  “这个。”我戳着问题药丸,“就是这一颗,我没见过。”
  “是安米替林。”
  “是治什么的?”
  “让你觉得比较舒服的药。”
  “是治什么的?”我重述问题。
  她没有接腔,我抬眼看她,我们四目交对。
  “忧郁症。”她总算说了。
  “我不吃。”
  “扬科夫斯基先生——”
  “我并不忧郁。”
  “这是拉席德医生开的药,吃了会让你——”
  “你想迷昏我,把我变成吃果冻的羊咩咩。我跟你说,我不吃。”
  “扬科夫斯基先生,我还得帮十二个病人喂药,现在请把药吃下去。”
  “我们不是院民吗?”
  她紧绷的五官严厉起来。
  “这颗我不吃,其他的我会吃。”我说,把那颗药丸从手心弹掉。它飞出去,掉在地板上。我把其他的塞到嘴里,“水呢?”我口齿含糊,努力让药丸都待在舌心不乱跑。
  她给我一个塑料杯,从地上捡起药丸,然后走进我的洗手间。我听到冲马桶的声音,然后她回到我面前。
  “扬科夫斯基先生,我再去拿一颗安米替林,如果你还是不吃,我会通知拉席德医生,她会把药改成注射针剂。吃药也好,打针也罢,反正都是安米替林,看你喜欢哪种用药方式,自己选吧。”
  当她拿来药丸,我吞进肚子。十五分钟后,我也挨了一针,不是安米替林,是别的玩意儿。不公平,我明明吞了那颗该死的药丸。
  不出几分钟,我就变成了吃果冻的羊咩咩。唔,反正就是羊啦。我不断回忆自己今天怎么会招惹上这件倒霉事,我意识到如果现在有人拿坑坑巴巴的果冻叫我吃,我也会乖乖吃掉。
  他们把我怎么啦。
  我凝聚这具破烂躯壳内的所有感情,努力维持怒意,但徒劳无功。怒火渐渐消退,仿佛浪潮离开海岸。我思忖着这可悲的事实,却突然意识到黑幽幽的睡意正在我头上盘旋。睡意已经盯上我一段时间了,等在那里,每盘旋一圈就离我近一点。此时我的怒气只剩一个空壳子,我放弃了,在心底跟自己说明天早上起床记得继续生气,然后便放任意识漂流。我根本无法控制思绪了。
  火车低鸣,抗拒着愈来愈强大的刹车力道。数分钟后,这条巨大的铁蛇发出最后一声长嘶,颤抖着停止,呼出蒸气。
  金科一把掀开毯子,站起来。他不会超过一百二十公分高,顶多一百二。他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咂咂嘴,然后搔搔头、胳肢窝和胯下。小狗在他脚边跟前跟后蹦蹦跳,猛摇它的短尾巴。
  “来吧,昆妮。”他说,兜起小狗,“你要出去吗?昆妮要出去?”他对准褐白相间的狗头一吻,穿过小小的房间。
  我窝在角落鞍褥上看着他们。
  “金科?”我说。
  要不是他摔门摔得那么狠力,我可能会以为他没听见。
  我们这列车停在飞天大队列车后面的铁道支线。飞天大队显然几个钟头前便停在那里了。帆布城已然矗立,乡民们聚集过来,欢喜地四处打量。一排排的孩童坐在飞天大队的车顶,眼睛放光细看场地上的活动。他们的父母聚在下面,牵着较年幼的孩子,指出面前的种种奇景。
  工人们从主列车的寝车车厢爬下来,点燃香烟,穿过场地去伙房帐篷。那里的蓝、橘旗帜已经随风飘扬,旁边的锅炉水汽蒸腾,欢喜地宣告早餐已经在篷内等着大家食用。
  艺人也下车了。他们的寝车靠近火车车尾,明显比工人寝车高级。阶级之分一目了然,愈靠近车尾的寝车越好。艾蓝大叔则从守车守车是指加挂在列车最后一节车厢后面的车厢,供列车工作人员休憩使用。——译者注前面那节车厢出来。我不禁注意到,金科和我是马戏班子里住得最接近火车头的人。
  “雅各!”
  我转身。奥古斯特迈开大步向我走来,衬衫笔挺,下巴刮得干干净净,油光水亮的头发还有梳齿的痕迹,显然不久前才梳过。
  “今天早上觉得怎么样呀,小兄弟?”他问。
  “还好,只是有点倦。”我说。
  “那个小怪物有没有找你麻烦?”
  “没有,他待我还过得去。”
  “很好,很好。”他两手交握,“那我们就可以去帮马看病了?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大病啦。玛莲娜疼它们疼死了。噢,说曹操,曹操到。来这边,亲爱的。”他愉悦地叫唤。“你来见见雅各。他是你的忠实观众哦。”
  我感觉到一股红潮窜过脸孔。
  她站到他身边。奥古斯特朝着表演马车厢举步,她对我微微一笑。“很荣幸认识你。”她伸出手和我握手。近看之下,她仍然神似凯萨琳,五官细致,白皙如瓷,鼻梁上几点雀斑,蓝眸莹莹放光,发色若再浅一点便会是金发。
  “我才荣幸呢。”我窘迫起来。我已经两天不曾刮胡子,衣服凝着粪饼,而且粪便不是身上惟一的异味源头。
  她微微歪着头,“嗯,你是我昨天看到的人吧?在兽篷那里?”
  “应该没有吧。”我说,凭着本能撒谎。
  “当然有,就在表演开始之前,在黑猩猩笼舍突然关起来的时候。”
  我瞄一下奥古斯特,他仍然看着另一边。她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似乎明白我的难处。
  “你该不会是波士顿人吧?”她压低嗓音。
  “不是,我没去过那里。”
  “噢,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你眼熟,算了。小奥说你是兽医。”她继续愉悦地说。奥古斯特听见玛莲娜提起他,忽地转过头。
  “我不是兽医呀。我是说,我不算是。”
  “他只是谦虚。彼特!嘿,彼特!”奥古斯特说。
  一群人站在表演马车厢的门前,将一具附有护边的斜坡道接上车门。一个黑发高个子转过身说:“老大,什么事?”
  “先把其他马带下来,然后把银星带出来,好吗?”
  “当然。”
  五白六黑一共十一匹马下来之后,彼特再度进入车厢,不一刻他回来了。“老大,银星不肯出来。”
  “那就拖它出来。”奥古斯特说。
  “不可以。”玛莲娜白了奥古斯特一眼,自己走上斜坡道,身形隐没到车厢。
  奥古斯特和我在外面等,听着车厢内的殷殷恳求和咂舌声。好几分钟后,她带着银白色的阿拉伯马来到车门。
  玛莲娜走在它前面,又是咂舌又是低语。马扬起头向后退,好不容易才肯跟着她走下坡道。它每走一步头都晃得厉害,到了坡道尾端,它头部后拉的力道大到它差点一屁股坐下。
  “哇,玛莲娜,我以为你说它身体不太舒服。”奥古斯特说。
  玛莲娜面色如土。“是啊,它昨天状况是没有这么糟糕呀。这几天它的脚是有点没力,但绝对不像今天这个样子。”
  她咂舌,用力拉它,直到马儿终于站到碎石地上。它躬着背,尽量把重心放在后腿。我的心往下沉。这是典型的“如履薄冰”姿势。
  “你想是什么毛病?”奥古斯特说。
  “先让我看一下。有没有检蹄钳?”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
  “没有,不过铁匠有,要我叫彼特去找铁匠吗?”
  “不急,也许用不到。”
  我蹲在马的左肩旁边,手从马肩一路摸到腿后的蹄毛上。它没有丝毫畏缩。然后我把手放到蹄前壁,感觉灼热,然后把拇指和食指按着它蹄毛后面,脉搏强盛。
  “要命。”我说。
  “它怎么了?”玛莲娜说。
  我站起来,手伸向银星的脚。它脚扎在地上不肯抬起。
  “来吧,小子。”我说,拉它的蹄子。
  它总算抬起脚。它的蹄踵肿大,色泽泛黑,边缘一圈红红的。我立刻把它的脚放下。
  “是蹄叶炎。”我说。
  “噢,天哪!”玛莲娜说,一只手捂住了口。
  “什么?它怎么了?”奥古斯特说。
  “是蹄叶炎。就是蹄和蹄骨之间的结缔组织受损,导致蹄骨摩擦蹄踵。”
  “麻烦你讲白话文,严重吗?”
  我瞥一眼仍旧捂着口的玛莲娜,说:“很严重。”
  “你能搞定吗?”
  “我们可以在它的马房铺上很厚的干草,尽量不要让它动到脚。只能给它草料,不能有谷物。还有不能工作。”
  “它会好吗?”
  我迟疑了,快快瞄一眼玛莲娜。“恐怕不会。”
  奥古斯特望着银星,鼓起腮帮子呼出一口气。
  “啧啧啧!这可不是我们专属的动物医生吗!”一个洪亮嗓音从我们背后传来,铁定是艾蓝大叔来了。
  艾蓝大叔悠闲地晃过来。他身穿黑白格纹长裤,搭配猩红背心,手里拿着一根银头手扙,每走一步就大挥一下,跟班们乱哄哄地尾随在后。
  “这个哀哀叫的家伙是怎么啦?你帮马治好病啦?”他快活地问,停在我面前。
  “不尽然。”我说。
  “怎么说?”
  “显然它在闹蹄叶炎。”奥古斯特说。
  “啊?”艾蓝大叔说。
  “是蹄子的问题。”
  艾蓝大叔弯下腰,打量银星的蹄子。“看起来很好嘛。”
  “并不好。”我说。
  他转向我,“那你说说该怎么治?”
  “只能把它关在马房休息,还有不能给它谷物,此外无能为力。”
  “关马房是不可能的。它是我们无人骑乘马术表演的领队马。”
  “如果它继续工作,蹄骨会持续摩擦蹄踵,直到从蹄踵刺穿出来,到时这匹马就废了。”我坦率地说。
  艾蓝大叔眨眨眼,转头看玛莲娜。
  “它多久不能上场?”
  我踌躇着,谨慎地措辞。“可能一辈子。”
  “天杀的!”他大叫,把手扙往地上掼,“这一季才过一半,叫我上哪里找另一匹马加入表演?”他环视他后面的跟班。
  他们耸肩,支支吾吾,赶紧别开眼珠。
  “没用的孬种,我还把你们留在身边干吗?好啦,你——”他用手扙指指我,“你被录取了,把马治好,周薪九块钱,奥古斯特就是你的上司。这匹马要是废了就开除你。”他来到玛莲娜跟前,拍拍她的肩膀。“好啦,好啦,亲爱的。”他和蔼地说,“别担心,这个雅各会好好照顾它的。奥古斯特,带这个小女孩去吃早餐好吗?我们得上路了。”
  奥古斯特猛地回过头。“上路?什么意思?”
  “我们要把场子拆掉,要出发了。”艾蓝大叔说,笼统地挥一下手。
  “胡扯什么?我们才刚到,场子都还没搭好!”
  “计划变了嘛,奥古斯特,计划变了。”
  艾蓝大叔带着跟班们走了。奥古斯特呆呆望着他们的背影,惊得合不拢嘴。
  伙房流言满天飞。
  在马铃薯煎饼前面:
  “卡森兄弟马戏团几个礼拜前耍诈被抓包,搞坏了市场。”
  “哼,那通常是我们干的事吧。”另一个人说。
  在炒蛋前面:
  “咱们团里偷藏酒的风声传出去了,条子要来突袭。”
  “是会有突袭没错,不过是因为艳舞的场子,跟酒八竿子打不着边。”接腔的人说。
  在燕麦粥前面:
  “艾蓝大叔去年没缴规费给警长,条子限我们两小时内离开,不然要赶我们走。”
  埃兹拉跟昨天一样懒洋洋守在岗位,手臂交抱,下巴抵着胸,甩都没甩我。
  “喂,别乱跑,大家伙,你要去哪里?”奥古斯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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