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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大象的眼泪-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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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莲娜,你还好吗?”我柔声说。
  她双手握拳,举在唇前低吟。我向她的胳膊伸出手,但她转过身。我本来以为她会对着墙壁,但她却继续转,像伊斯兰托钵僧那样回旋一圈又一圈。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我抓住她的肩膀,将嘴覆上她的唇。她怔住,倒抽一口凉气,等于是从我的双唇之间吸气。片刻后,她软化下来,指尖探向我的面庞。然后她猛地离开我的怀抱,一连倒退数步,用惊骇的眼睛望着我。
  “雅各,天哪——雅各。”她嗓音开岔。
  “玛莲娜,对不起,我不该轻薄你的。”我向前一步,停下脚。
  她注视着我,一只手按着嘴,眼里一片黑暗的虚空。然后她倚着墙,穿上鞋子,看着柏油地面。
  “玛莲娜,别这样。”我伸出双手,心里好无助。
  她调整一下第二只鞋,接着拔腿奔跑,跌跌撞撞向前冲。
  “玛莲娜!”我说,追了几步。
  她愈冲愈快,一手掩着脸,不让我看见。
  我停步。
  她继续走,叩叩叩地走出小巷。
  “玛莲娜!别这样!”
  我看着她转弯,手仍捂在脸上,显然是不想让我看见。
  我摸索好几个钟头才回到营地。
  在路上,我见到人家的腿从门口伸出来,见到散发救济品的告示。我见到橱窗上标着“歇业”,而且一眼就看得出他们结束营业了。我见到“不缺人手”的告示,还有二楼的窗户标着“培训阶级斗争”的告示。我见到一家杂货店的告示写着:
  没钱?
  那你有什么?
  我们什么都收!
  我经过一个售报箱。头条是“帅哥弗洛伊德再度行抢:银行失金四千元,民众欢呼”。
  离马戏团一公里多的地方,我经过了一群游民。空地中央生着火,大家聚在火边。有些人不曾入睡,坐在那里凝望火焰。有人躺平在折叠起来的衣服上歇息。我离他们够近的了,看得清他们的面孔,而且看出他们多半年纪轻轻,岁数比我小。那里也有一些女孩。有两个人在亲热,甚至没躲到草丛后面,只是待在离火远一些的地方。一两个男孩漠然看着他们。已经入睡的人鞋子是脱掉了,但鞋带却系在足踝。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人坐在火边。他的下巴覆着胡茬,或是皮癣,或是两者兼而有之。他的面颊和无牙的人一样凹陷。我们四目相接,对望良久。我寻思他眼里的敌意为何浓得化不开,后来才记起自己穿着晚礼服。他决计不可能知道我一身行头都是借来的,我们俩其实半斤八两。我按捺下向他解释一切的不理性冲动,继续上路。
  总算回到马戏团营地了。我伫立着凝望兽篷。夜空映衬出兽篷巨大的轮廓。几分钟后,我察觉自己立在大象前。我只能看得出一个黑影,而且是在眼睛适应光线后,才看出它的。它在睡觉,庞大的身躯静止不动,只有沉缓的呼吸声。我想摸它,想把手放在那粗糙温暖的皮肤上,但我舍不得吵醒它。
  波波躺在它笼舍的角落,一手搁在头上,另一手放在胸膛。它深深叹息,咂着唇,然后翻身侧躺。真像人呀。
  最后,我回到表演马车厢,窝在铺盖上。昆妮和华特都没被我进来的声响吵醒。
  我躺到破晓也不能成眠,听着昆妮打呼,觉得自己凄惨绝顶。不到一个月之前,我只差几天就能拿到长春藤名校的学历,并且跟在父亲身边,经营事业。而现在呢?我的处境跟流浪汉没两样,窝在马戏团当差,自取其辱不止一次,而是两天连着两次。
  昨天,我还不相信会有比吐在奈儿身上更丢脸的事,但昨晚便破了功。我到底在想什么?
  不知道她会不会告诉奥古斯特。被象钩砸中脑袋的简短影像不时掠过脑际,在随后更简短的影像中,我见到自己起身,在此时此刻走回游民那里。但我没有起身。我割舍不下萝西、波波和其他动物。
  我会振作。我会戒酒。我再也不和玛莲娜独处。我会向神父忏悔。
  我用枕头一角拭掉泪水,然后紧紧闭上眼睛,幻想母亲的容颜。我努力让母亲的脸庞停驻在心头,但不久那张脸便由玛莲娜取而代之。她先是疏冷地看着乐团摇脚,接着她神采飞扬和我在舞池中回转,再来是在巷道中,她由歇斯底里变为惊恐的神色。
  但我最后的思绪则关乎触觉。我的前臂下侧贴着她鼓凸的乳房。她的唇在我的唇下,既柔软又丰满。还有一个我想不透也挥不走的细节缠着我进入梦乡,也就是她的指尖轻触我面庞的感觉。
  几个钟头后,金科——华特——唤醒我。
  “嘿,睡美人,升旗啰。”他摇着我。
  “好,谢啦。”我一动不动。
  “你不起来。”
  “真天才呀,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嗓音高了差不多八度。“嘿,昆妮——来这边,妹妹!这边呀,妹妹!来,昆妮,舔他,乖!”
  昆妮跳到我头上。
  “嘿,别闹了!”我说,扬起一只胳膊来防卫。昆妮的舌头伸进我耳朵,脚在我脸上动来动去。“别闹了!乖!”
  但它就是不肯停,所以我霍地坐起来,结果昆妮飞到地上。华特看着我哈哈大笑。昆妮蠕动着攀上我的大腿,两条后腿站在地上,舔着我的下巴和脖子。
  “乖妹妹,昆妮,乖宝贝。雅各啊——你看来好像又碰上了——呃——有趣的一夜。”华特说。
  “也不尽然。”我回答。反正昆妮都在我大腿上了,索性抚摸起它来了。这是它第一次让我摸。它的身躯温热,毛发如铁丝。
  “你很快又会头重脚轻的,去吃点东西,食物可以让你肚子舒服一点。”
  “我昨晚没喝酒。”
  他打量我片刻。“啊。”他点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什么意思?”我说。
  “跟女人闹别扭了。”他说。
  “不是。”
  “才怪。”
  “才不是咧!”
  “我很惊讶芭芭拉这么快就原谅你了,还是,她根本没原谅你?”他凝视我的脸几秒,又开始点头。“嗯,我敢说我看出一点端倪了。你没送她花,是吧?你以后得听我的建议呀。”
  “你少插手别人的事啦。”我怒道,把昆妮放到地上,站起来。
  “哇,你的脾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呢。这样吧,咱们去吃点东西,走吧。”
  当我们盘子上都装满了食物,我跟着华特往他的桌位走。
  “你干吗?”他停步。
  “我以为我们要一起吃。”
  “不行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桌位。再说,你跟我坐,地位会被拉下来的。”
  我迟疑着。
  “你这人到底哪里有毛病啊?”他说,瞥瞥我平日的桌位。奥古斯特和玛莲娜静静地吃早餐,各自瞪着盘子。华特的目光闪烁。
  “什么——不会吧。”
  “我什么屁都没告诉你。”我说。
  “还用你说吗?一眼就可以看破了。听着,小子,有些事是绝对不能越雷池一步的,听到了没?这只是打个比方。而照字面意思呢,就是你得过去那一桌,装着没事的样子。”
  我又看看奥古斯特和玛莲娜。他们显然对彼此视而不见。
  “雅各,你听我说,他是我见过最歹毒的狗杂种,所以不管你们在搞什么名堂——”华特说。
  “什么名堂都没有,绝对没有——”
  “——反正你不能再搞下去了,不然你会赔上一条小命。你要是走狗运,你会去见红灯,而且大概会是在火车过桥的时候。我是说真的。现在快过去他们那一桌。”
  我低头怒视他。
  “快呀!”他说,朝那一桌迅速挥一下手。
  我走近桌位的时候,奥古斯特抬眼看我。
  “雅各!你没事呀,太好了,我都不知道你昨晚有没有找到回来的路。万一我得到监牢里保你出来,恐怕不太好,你知道的,可能会给团里惹上麻烦。”奥古斯特嚷道。
  “我也在担心你们两个呢。”我落座。
  “是吗?”他装出万分惊讶的样子。
  我抬眼看他。他的目光炯炯,歪着嘴微笑,神情透着一丝古怪。
  “噢,我们顺利找到路回来,是吧,亲爱的?”他说,瞟玛莲娜一眼。“雅各啊,请你务必告诉我,你们两个怎么会走散了呢?你们在舞池……贴得很近呀。”
  玛莲娜迅速抬头,双颊燃着红晕说:“我昨晚就跟你说过了,我们被人潮挤散了。”
  “我是在问雅各,亲爱的,不过谢谢你回答。”奥古斯特用夸张的动作掂起吐司,抿着唇笑嘻嘻的。
  “当时真是人挤人。”我说,拿起叉子,将叉子伸进蛋下面,“我是想跟着她啊,但就是没办法。我跑到后面找你们两个,找了一回,我觉得还是走为上策。”
  “聪明呀,好兄弟。”
  “你们两个后来有会合吗?”我问,将叉子往口里送,装出浑不在意的口吻。
  “没有,我们各自搭出租车回来,所以多花了一份车钱。不过,只要能确保我心爱的老婆大人平安无事,多花一百倍的钱我也甘愿,是吧,亲爱的?”
  玛莲娜盯着她的盘子。
  “我说,是不是呀,亲爱的?”
  “是的,当然。”她平平板板地说。
  “倘使我以为她有任何危险,天晓得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迅速抬眼,奥古斯特正死死瞪着我。
  一等没人注意,我便逃入兽篷。
  我为长颈鹿的脖子换药。一头骆驼的脚似乎有脓肿的征兆,我给它泡冷水。我为大猫执行第一次治疗,由克里夫轻抚雷克斯的头,而我解决它爪子逆长的问题。接着我绕去找波波,带它一起巡视其他动物。只有役马我不看也不碰,不过那是因为它们随时都在干活,一有病征,自然会有人来叫我过去。
  到了十点多十一点,我不过是一个兽篷里的工人。清扫笼舍啦,剁切食物啦,还跟其余工人一起拖出粪便。我的衬衫湿透,喉咙焦干。等伙房的旗子终于升起,我跟钻石乔、奥提兹一同踱出大篷,朝伙房前进。
  克里夫跟上来并肩走。
  “尽可能离奥古斯特远一点。他又发作了。”他说。
  “怎么会?又怎么了?”乔说。
  “他气炸了。艾蓝大叔要让大象参加今天的游行,奥古斯特把气出在每个人身上,像那边那个可怜虫就是了。”他指指三个穿过营地的人。
  比尔、格雷迪搀着老骆穿过营地,到飞天列车。他们两个把老骆架在中间,老骆的脚落在后面拖着。
  我霍地转向克里夫。“奥古斯特没揍他吧?”
  “没有。只是让他吃了顿排头。都还没晌午呢,他就烂醉如泥。至于另一个盯着玛莲娜看的家伙嘛,啧啧,他这阵子不会再敢多看她一眼了。”克里夫摇摇头。
  “那头臭大象要怎么游行啊。奥古斯特连叫它从车厢走到兽篷都有问题。”奥提兹说。
  “这个你知我知人尽皆知,可是艾蓝大叔显然不知道。”克里夫说。
  “艾蓝干吗那么急着让大象游行?”我问。
  “因为他等了一辈子,就是等着有朝一日可以说‘停下马!象群来啰!’”克里夫说。
  “活见鬼啦。这年头谁家还有马呀?再说,我们也没有象群,就是那么一头。”乔说。
  “他干吗那么巴望着说那句话?”我问。
  他们一齐转头看我。
  “好问题。”奥提兹总算说到,但他显然觉得我脑袋坏了。“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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