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世联]西方美学初步1-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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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编 柏拉图主义
第4章 亚里士多德:诗学原理的制定者
你万古一体,而形式无边无际,
正是在这形式的无尽里蕴含着你的统一。
──(德)席勒《美》
亚里士多德(Aristoteles,前384─322)被视为古希腊思想的顶峰,他承担了前苏格拉底、苏格拉底、柏拉图学说的整理工作,并使之系统化,在历史上长期具有法典的地位。
理解亚里士多德的一个前提是理解他和柏拉图的关系,对一些人来说,他的全部思想都来自柏拉图,而对另一些人来,他什么也不差柏拉图的。真实的也许是,像他这样的一位思想巨匠不可能会盲目接受乃师的全部学说,即使还在柏拉图学园期间,他与乃师在一些重大观点上的分歧也已越来越明显。他的著作顺序就是不断摆脱柏拉图的影响。但除了他的科学著作以外,他的哲学没有一页不带着柏拉图主义的痕迹,甚至当他攻击柏拉图的某些学说时,他也常常与他所批判的那些人为伍,并提醒他们不要忘记他们的共同原则。所以无论是否进行具体比较,本章的评述总是时时注意到他是柏拉图的学生这个具体语境。
一 美在形式
几乎所有的美学史论著都把亚里士多德置于一个显赫的位置上,但其内容多是评述其诗学,较少论及其关于美的论述。这当然不是史家的偏见,相对于《诗学》的丰厚内蕴而言,亚里士多德有关美的见解显然是偶然的不连贯的。然而,尽管亚里士多德对艺术而不是对美倾注了更多的注意,但一部美学史不涉及他的美论总是不恰当的。
被公认是众多学科之父的亚里士多德是喜欢下定义的人,并有一整套下定义的规则和程序,但他没有给美下过定义,这是令人奇怪的。他有关美的种种言论,大体是寻找美、发现美的方向。
《诗学》第7章,亚里士多德认为任何事物要显得美符合两个条件,一是各部分的排列要适当,二是要有一定的、不是得之于偶然的体积,因为美取决于体积和顺序。这句话是亚里士多德关于美的基本理解。散见于亚里士多德著作中的有关美的言论,都是围绕秩序安排、体积大小这一轴心。这与亚里士多德强调“适中”、“合度”的“中庸之道”是一致的。
亚里士多德不是在超感性的理念世界,而是在客观现实中寻找美。美的范围包括神和人、人的躯体和社会、事物、行为、自然与艺术。他较多是谈到自然的美,因为自然中的每一事物都具有合适的比例和规模。倒是人,很容易出现不合适的比例和规模,这是一个虽符合事实但确有点奇怪的论点。
《形而上学》第13章认为,美的最高形式上秩序、对称和确定性,数学正是要最明白地提示它们。
《政治学》第7卷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谈城邦的美,人们知道,美产生于数量和大小,因而大小有度的城邦必然是最的城邦。
《尼各马科伦理学》第4卷谈人的美,身材矮小的人可能是可爱的,但却不是美的。
《诗学》第7章,就像躯体和动物应有一定的长度一样,情节也应该有一定长度。
亚里士多德认为美是客观的,它自身就具有价值并给人以愉悦。他在《工具论》的《论题篇》第6卷中批评了智者学派的感觉论,因为如果把美好定义为悦耳或悦目的东西,同一事物就会既美好同时又不美好;如果某物悦目但不悦耳,那么它就会既美好又不美好。
亚里士多德美的见解有几种来源。其中比例和秩序的思想与毕达哥拉斯学派的美的的定义是一致的,《形而上学》就认为那些认为数理诸学全不涉及美或善的人是错误的。但亚里士多德把美的量的方面与它的质的方面联系起来。秩序与比例之所以重要,在于它们才能与人的视觉与听觉相吻合。亚士多德在比例学说中加进了合适性的学说,并且强调后者,一定的比例能使事物显得美,是因为它们符合事物的性质,这一点来自苏格拉底。完全属于亚里士多德自己的,是美取决于体积、大小、规模的学说,他以此指称合适的规模或适合于特定对象的尺度,并因此出了美必须具有的可观性和整体感。
可观性指其使人易于观察,与人的视觉或听觉相吻合的东西。正如《诗学》中说的,如果动物的个体太小了,在短暂的观看瞬间里,它的形象就会模糊不清;如果太大了,观看者不能将它一览而尽,看不到它的整体和全貌,所以太大太小的东西都不可能是美的东西。这里的意义在于,“大小”和“秩序”并非本身是美的,而只有在它们成为人的感受对象时才是美的。
整体感是亚里士多德对美学的一大贡献。“完整”在《诗学》中出现了十多次,他强调诗艺是一个整体,悲剧是对完整划一、具有一定长度的摹仿;悲剧是一个整体。整体不只是指艺术是对一个完整行为的摹仿,更重要的是指艺术作品内部各种成分的协调整合,以至于若是挪动或删减其中的任何一部分都会使整体松裂和脱节。如果一个事物在整体中的出现与否都不会引起显著的差异,那么它就不是整体的一部分。艺术作品是生动的完整的有机整体,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行,随意组合也不行。《修辞学》第3卷中,亚里士多德说到他理想的环形句,这就是有头有尾而且其长度易于览视的句子,这种句子构成的文体令人愉快而且易学。之所愉快,是由于它让听者总是有所收获,觉得达到了某个终点;之所以易学,则是因为它很好记忆。
亚里士多德的美论在美学史上的独特性,一是他区别了美与善,解脱了把美学判断与道德判断混淆起来的倾向。《形而上学》第13章确认美与善不同,善永远居于实践中,美则是在不运动的东西中。他的意思也许可以这样理解,所有的美都是善,但并不是所有的善都是美,只有既是善的同时又是愉悦的才是美的。他进而又区别了美和功利,《政治学》第八卷倡导一种为了自由而高尚的情操,而不是为了实用和必须的理想主义的教育。亚里士多德认为,学习绘画并非为了在私下交易中不致出错;或者在各种器物买卖中不致上当受骗,而是为了增强对于形体的审美能力,处处寻求实用是对自由大度胸怀的极大歪曲。这要一定程度上认识到了美对于人的独特价值。
另外亚里士多德把艺术,特别是悲剧与美联系起来,就是悲剧要显得美。一般认为,把美和艺术联系起来,认为艺术的目的就是美的思想,是由古罗马时代的普洛丁提出的。但这个思路的初步明确,其实应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
二 摹仿新解
从摹仿论艺术,是亚里士多德诗学的基本内容,摹仿论因此成为美学史生命力最长久的艺术理论。
“艺术”在古希腊与“技艺”是同一个词,本意指“制作”,后世所说的美的艺术,亚里士多德称为“摹仿”、“摹仿的艺术”、“自由的艺术”。在此之前,赫拉克利特、留基伯、德谟克利特都说到过摹仿,但他们所说的摹仿是指人类各种活动的特点,只是从苏格拉底、柏拉图开始,才把摹仿和艺术联系起来,亚里士多德承续这一传统,最早把一般技艺称为实用的艺术,而把美的艺术称为摹仿或摹仿的艺术,真正提出了艺术的特殊性问题。《诗学》开宗明义,认为史诗的编制,悲剧、喜剧、狄苏朗勃斯的编写以及绝大部分供阿洛斯和竖琴演奏的音乐,这一切总的来说都是摹仿。在其他地方,亚里士多德还把作为形容词和动词的摹仿应用于绘画等别的艺术。亚里士多德还找不到一个词来概括作为一个整体的美的艺术,因此作了很详尽的列举,根据他的看法,摹仿艺术包括诗歌、音乐和视觉,基本上与后世的“艺术”相同。
摹仿论是亚里士多德美学的基本内容,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它在美学史上的地位和意义。第一方面是,亚里士多德以“摹仿”为核心,全面研究了艺术的有关问题,建立了一个完整的摹仿论艺术理论体系;第二个方面是,鉴于柏拉图对摹仿艺术的质疑和指控,亚里士多德创造性地赋予“摹仿”以再现的意义。
(一)摹仿论的总结
首先,通过摹仿划分艺术种类。如果摹仿是一切艺术的普遍本质,那么如何确定各种艺术的差异?一是摹仿所用的媒介不同,绘画和雕刻用颜色和线条来摹仿事物,音乐用声音来摹仿,舞蹈用有节奏的姿态来摹仿,史诗则用语言来摹仿。二是摹仿的对象不同,喜剧摹仿的人物比实际生活中的人坏,悲剧摹仿的人物比实际生活中的人好。三是摹仿的方式不同,如史诗用叙述的方式,戏剧则通过摹仿人物把整个故事表演出来。这是美学史上第一个艺术分类体系。
其次,通过摹仿确定艺术的对象。在其他著作中,亚里士多德说过“艺术摹仿自然”,但《诗学》中没有摹仿自然的说法。他认为,艺术摹仿的是各种性格、感受和行动,是有行动和感受的人物。这实际上就是说,现实的人生,包括人的性格、内心感受和精神活动,才是艺术所摹仿的原型。毕达哥拉的学派认为音乐摹仿内在性格,德谟克利特认为艺术摹仿自然,柏拉图认为艺术摹仿外部事物。比较起来,达哥拉斯学派的摹仿是演员的摹仿,德谟克利特的摹仿是学生摹仿老师,柏拉图的摹仿是临摹者摹仿原型。当亚里士多德认为摹仿可以使人认出它的原型时,他与柏拉图一致,但《诗学》的主旨,却是表现和再现性格这个意义上的摹仿。
其三,通过摹仿论证艺术的美感。诗的产生有两个原因,都属于人的天性。一是人从孩提的时候就有摹仿的本能,二是每个人都可以从摹仿的可得到快感。快感有几个方面的来源。首先是摹仿可以赋予现实中丑的东西以魅力,他的证据是,人在实际生活中讨厌某种实物,但在观看此类物体逼真的艺术表现时,却会产生快感。这与后世美学讲的艺术化丑为美的论题是一致的。其次,亚里士多德认为快感是由求知而产生的,求知不仅对哲学家是快乐的事,对一般人也是如此。人在看图画的时候之所以产生快感,凡因为他一面在看,一面在求知。摹仿可以使人学到东西,可以就具体形象进行推论,如认出作品中的某个人物就是实际生活中的某个人。亚里士多德在谈到诗的普遍性时认为,为了获得诗的效果,一件不可能发生但却可信的事,比一件可能发生但却不可信的事更为可取。这实际上把诗的美感与其普遍性联系起来,读者可以从诗中获得观察现实事物时所没有认识。第三,快感也可以由于技巧、着色、音调、节奏这些形式方面的原因引起的。亚里士多德肯定艺术形式的审美作用。
(二)摹仿论的修正
“摹仿论”原则上要求摹仿者与被摹仿者之间的相象,以至于它与原物虽不是同一个东西,但又能创造出一种幻觉,使摹仿者看上去与原物一样。这就是说,它总是通过把作品与作品之外的东西相比较而作出作品好坏的判断,是一种与作品内在结构几乎无关的“他律”的艺术观。亚里士多德重新解释了摹仿,把它从外在的他律中解放出来。
2005…7…8 9:4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