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他说·人民一思考,皇帝就紧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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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时的人倒也没有对姓不重视,要知道,习俗毕竟是慢慢演变的,不过,在当时的社会里,男人更看重的是“氏”,而女人更看重的则是“姓”。
姓氏姓氏,很多人以为姓和氏是一个东西,或者以为,姓就是姓氏的简称。其实不是的,姓和氏本是两个东西。简单来说,氏比姓小,一个姓里会分出若干个氏。你要是在鸡尾酒会上结交一位贵公子,一定要把他的“氏”搞清楚;你要是讨老婆,就必须弄清老婆“姓”什么——如果你是张姓、展氏,你看中的姑娘虽然不是展氏,却和你一样姓张,那你们这门婚事就算吹了,因为周代的人是有“同姓不婚”的规矩的。当然,铁桶般的习俗也限制不了火热的爱情,当时也确实有过个别人娶了同姓的女子,可结果搞得很是遮遮掩掩的不敢见人。
关于姓氏的内容,要一下子讲清楚了还真不容易,既然先遇到了公孙丑,就先把“公孙”交代清楚,后文当中还会有不少古怪人名陆续出现,那就随见随讲好了。
书接上文。
孟子说:“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吓唬你么?”
“啊——?”公孙丑摇了摇头。
孟子“嘿嘿”一笑:“我最讨厌听人提什么管仲了。”
提醒大家一下,在上回书里,齐宣王第一次见孟子的时候,就想听他讲讲齐桓公的事,孟子当时就给撅回去了,说:“我们孔老二的徒子徒孙没人尿他们那壶!”而管仲就是为齐桓公打天下、成就春秋霸业的一代名臣。所以,别人是提齐桓公的事也好,提管仲的事也好,其实都是一回事。上回书还讲过,齐桓公和管仲走的政治路线是“霸业”,而孟子提倡的却是“王道”,所以呢,跟孟子提霸业就等于在老红军面前夸资本主义,那是叼着香烟往火药桶上撞。
孟子接着该给公孙丑摆事实、讲道理了。
孟子说:“你们齐国人啊,就知道管仲和晏婴。我给你讲一段咱们儒家的历史,你认真听着。”
“嗯。”公孙丑赶紧拿出小本本准备记录。
孟子说:“当年有人问过曾西:‘您跟子路比,谁更贤能啊?’这话把曾西问得有点儿紧张,他说:‘连我爷爷生前都对子路又敬又怕,我哪能跟他老人家相比啊!’那人又问:‘那您要是跟管仲比呢?’”
孟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嗯——?!”公孙丑着急了,“老师您别卖关子啊,曾西到底是怎么说的啊?”
我给孟子辩解一下:这倒不是他老人家要卖关子,而是一下子出场人物太多了,这个曾西是谁,他爷爷又是谁,子路又是谁,前面说的管仲和晏婴到底又都是怎么回事?这些内容,我得先插进来交代一下。
宁死也不能坏了规矩
从辈分上论,曾西他们一大家子都是孟子的师叔祖。
咱们不少人可能都没听说过曾西,这很正常,因为曾西的名头其实不算很大。可要说起他的爷爷,那可是儒家第二代领导人当中一位响当当的角色——他自然也姓曾,单名一个“参”字,人们尊称他老人家为“曾子”,马三立常说的“曾子曰:‘包子有肉不在摺上’”,说的就是这个曾子。
儒家第二代弟子都是直接受教于孔子的,这些人当中,在当时最牛气冲天的人物当属子路,而在后世名气最响的却一个是颜回,一个是曾子。
曾子对中国“礼仪之邦”的建设出力很大,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他的这一事迹在《礼记》里被记载下来,传为后人学习的榜样。现在,我们也来认真学习一下曾子的榜样——
曾子生病了,病情很严重。一天晚上,曾子的儿子和学生正守着他老人家,一个小童(应该是照顾曾子的)在旁边随口说了一句的话:“这席子的质地可真好,一定是大夫用的细竹席吧?”
此言一出,就如同半天突然打了个霹雳,在场所有的人心脏都重重地一跳,紧接着,有人脑门儿冒冷汗,有人的衣服后襟上全湿透了。屋子里,所有的声音一瞬间消失一空,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过了也不知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片刻——不知是从谁头上滴落了一滴汗珠,在极近的近镜头前以3D的效果无声地向下飘落,镜头推进,在汗珠即将落地的时候,镜头重复了三次,终于,那汗珠可算落地了,一落地便和地面碰撞出惊人的巨响。这一刹那,仿佛豪华影院的低音炮效果开到最足,把地面都带得震动起来。几百公理外的城市都感觉到了这巨大的异常,有人遥望远方,问同伴:“那是什么地方?”同伴回答:“那是通古斯!”……小孩子随口的一句话,竟然产生了这样夸张的威力。
什么话能有这样大的威力?
威虎山上,小炉匠看见了杨子荣,惊呼一声:“这不是少剑波手下的共产党么!”
楼顶,梁朝伟拔出手枪,对刘德华说:“我知道你是卧底!”
可眼下,这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看着曾子身子底下的席子光滑可爱,便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小炉匠为自己的话付出了生命。
梁朝伟为自己的话付出了生命。
幸运的是,这个小孩子并没有为自己的话付出生命——为这句话付出生命的是大圣人曾子。
曾子转了转病重的脑袋,突然醒觉:“对呀,我躺的这席子是大夫才能用的席子,我不够这身份,我超标了啊!”
房间里的各位面面相觑,都知道这下可坏了。
曾子连忙挪动着身子:“快扶我起来,把这席子给换掉!”
曾子的儿子哭丧着脸:“老爸,您都病成这样了,一折腾准得咽气。我看不如您先这么躺着,明天早晨再换。到明天早晨您一糊涂,说不定就把这事给忘了,然后就接着躺着好了。”
“嗯——?!”
“哎呦,不好,我怎么说漏嘴了?!”
曾子大怒,大声说:“君子爱人重在德行,小人爱人姑息纵容,你不让我换席子,就是姑息纵容,就是小人!不行,我不干!非得换!我就算死,也不能坏了‘礼’的规矩!”
大家一看,老头子坚持原则,没办法,那就换吧,于是抱头的抱头,抬脚的抬脚,可算把席子换下来了,正要把曾子搀回去躺在不超标的席子上,老人家已经没气了。
——这就是曾西的爷爷,曾子,“礼仪之邦”的第一楷模。如果我们现在部级、局级、处级等等官员住的房子、坐的车,乃至夏天睡觉的凉席都严格符合国家规定而不超标的话,那曾子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安慰的。等我们全国上下真的做到这一步的时候,我们才基本上有资格说我们中国是一个“礼仪之邦”。
我们再来看看被曾子又敬又怕的这个子路是什么人。
孔子的学生们号称“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这里边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而且,什么岁数的人都有。如果这些人坐在一间教室里上课,那场面就像有学生一起参加的家长会。
子路就不像个学生,而更像个学生家长,他的年纪比孔子只小九岁。
如果从《论语》里来看,子路和颜回正好是两个相映成趣的形象。颜回穷得吃饭都成问题,但一心向学,性情又温文尔雅——我觉得这恐怕一方面是因为人穷底气弱,另一方面因为一个人要总是饿着肚子也自然不会强横起来,但孔子很喜欢他,觉得颜回能做自己的传人;子路性格粗豪,有点儿像鲁智深,而且钱多本领大,在当时的国际社会上也是个有点儿能力呼风唤雨的人物,当真是建过功、立过业的。孔子虽然对子路的评价远不如对颜回的评价为高,但孔子这一生得力于子路之处极多,得力于颜回之处却似乎绝无仅有。
管仲最像人·最佳损友
再说管仲。
管仲这人是很值得详细介绍一下的。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符号型的人物。所谓符号型,是说这类人已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多姿多彩的人了,而是具有着鲜明的代表性,代表人类的某一种特定的情操、道德取向或者性格特点等等。比如,一提秦桧,那就是要说汉奸了;一提李广,那就代表着有能力的倒霉蛋儿;还有什么西门庆、潘金莲等等,大都如此这般。
那么,管仲是什么符号呢?
——他是功利派的符号。渴望建功立业的人往往会拿管仲来作为自己的偶像,比如,诸葛亮在南阳隐居的时候,邻居们在床头贴的海报都是玛丽莲·梦露和麦当娜,可人家诸葛亮床头贴的却全是管仲同志——唉,因为语义的变迁,我还得澄清一下,我这里所说的“管仲同志”,取的是“同志”一词的本意,意思是诸葛亮认为自己和管仲是志同道合的人,期许自己将来也能成就管仲一样的事业。
可在儒家眼里,管仲却是两千年来的头号假想敌。孔子对管仲的感觉很复杂、很矛盾,孟子却已经全然看不起管仲这厮,后儒们在这一点上更是变本加厉,谁要是崇拜管仲,他们就得跟谁急眼。于是,管仲变成了“管仲路线”,在儒家思想占主导地位的社会里,谁要走管仲路线,就等于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走资本主义路线,谁要是为管仲说话,那就是公然与正统儒家为敌——凡是管仲的朋友,都是我们的敌人;凡是管仲的敌人,都是我们的朋友。
可是,无论管仲多像一个符号,可他毕竟还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通观管仲的一生,是一个“人”的一生,而且,我们甚至可以说,管仲是中国历史上活得最像人的少数一些大人物之一。
我所说的“活得最像人”,这个“人”字饱含着文艺复兴时期里“人”的涵义。我们看到,孔子不大像人,他是圣人;孟子也有点儿不像人,他是亚圣;后儒们一个比一个更不像人。在这些不像人的人的相形之下,管仲实在称得上是一个“人”。
我这段话有点儿绕嘴,不过别急,听我慢慢讲来。
管仲年轻的时候,日子并不好过,但好在他有一个最好最好的朋友,叫鲍叔牙。他们两人的交情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流传成了一个成语——“交同管鲍”,或者叫“管鲍之交”,的确,如果没有鲍叔牙,也就没有后来的管仲。
两个人既然交情这么好,是不是联手做点儿什么事才好呢?俩人一商量:那就一起做买卖吧。
现在大家都知道一个常识,咱们中国人是没什么诚信的,朋友之间绝对不能一起做生意、一起开公司。这个道理不仅在现代社会是个道理,拿到两千多年前也一样是个道理;不仅在狐朋狗友之间是个道理,拿到“交同管鲍”这个中国两千年来的友谊典范的源头哪里也一样是个道理。管仲和鲍叔牙联手做生意,开始做得还不错,真赚了点儿钱,等到分红的时候,鲍叔牙豪爽地说:“咱兄弟之间没话说,二一添作五!”
管仲点点头:“对,咱哥儿俩比亲兄弟都亲,就听哥哥的,二一添作五。”
鲍叔牙把钱一算,两人一人一半。刚刚分完,管仲突然说:“哥哥哎,你先等等,我这儿还有点儿打车的发票没报销呢,都是当时跑业务打的车。”
鲍叔牙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