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的胡适:他和影响了那个时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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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意思,似乎能谅解了。 他所说的“布告第三条”,指的是北大评议会就“讲义费风潮”而通过的决议中的第三条,即:查此次暴动时,大部分之学生照常上课,显系少数人借端捣乱。兹为确知暴动责任者之姓名起见,要求本校全体学生于本星期内各以书面向系主任声明曾否与闻。如不声明,认为与闻暴动,应请校长照章惩戒。 对此,学生们起初也是抵触的,在胡适的调停下,总算是接受了。 从表面上看,胡适与蔡元培对待学生的态度截然不同:胡适温和,蔡元培强硬;胡适和颜悦色,蔡元培针锋相对。但是,胡适也并非毫无原则:他维护了学校权威,也对为首的闹事学生毫不心软。 1922年10月22日 因此次暴动而被开除的学生冯省三来;他是山东人,世界语学会的干事,是一个无政府党。他自认当日确曾说“大家到会计课去把讲义券烧了!”又曾说,“我们打进(校长室)去,把他们围起来,把这事解决了!”但到了末了,他要求我准他回校作旁听生!我劝他作好汉要作到底,不要对我们作什么请求了。 可以看出,相对于蔡元培而言,胡适似乎更具政治家风范。 胡、蔡二人在处理学生的态度上有所不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蔡元培和蒋梦麟等人一直以为学生之所以闹事是因为受到校外某些人的指使;胡适却不以为然,他在日记里很明确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1922年10月23日 到六味斋,蔡先生邀吃饭。席上是梦麟……诸人,都是辞职的。蔡先生劝他们一齐复职,因为今天下午四时评议会(我没有到)认学生签名为满意,推举代表五人去请校长复职,校长已允了。 我主张学生应组织自治会,以各班代表为众议院……梦麟反对此议,怕学生被人利用,又怕学生捣乱。……这种心理,我真不懂得。 他们总相信此次风潮有外人煽动:有疑杨度的,有疑高师或法专的。我最反对这种“疑心生暗鬼”的话。今晚席上,他们又谈及此话。我问,“你们有什么证据?”蔡先生说,“有人报告,当日(十九日)操场分队表决时,反对挽留校长的一派只有七八十人,其中多有大家不认得的人,有认得其中有高师学生的。又开会时,有学生裤腿上有长线的,有人问他在哪一系,那人竟不知什么叫做‘系’。除非这种报告不可靠,我们就不得不疑心了。” 我说,第一要问报告的人是否可靠。第二,学生不认得本校同学,是平常的事;昨日冯省三在我家,而学生干事会代表汪翰等竟不认得他。第三,裤腿上有线,那也许是穷学生穿着中学时代的制服。总之,这种证据是不充分的,我们不当轻信这种谣言,以自宽解。 尽管胡适与蔡元培在某些方面的看法不尽相同,但他很清醒地认识到是蔡元培给了他施展才华的机会,也是因为蔡元培的提携和支持,他的事业才一步步走向辉煌,因而无论如何,他对蔡元培都是心存感激和万分敬重的。 有人说,胡适的事业常随蔡元培而转移。以往不论,就在“讲义费风潮”过去仅仅两个月之后,在12月17日,即胡适生日的那天,在北大校庆会上,蔡元培提出辞呈,胡适也以身体有病为由告假一年。
《日记的胡适》 第一部分“挑唆”和“蛊惑”(1) 胡适与蔡元培的又一次合作是在1927年的上海。这年10月,在蔡元培、吴稚晖、张静江、李石曾等提议下,“大学院”(相当于教育部)正式成立。就任院长的蔡元培自然是要诚邀胡适加盟的。胡适辞谢的理由有二:不赞同劳动大学的设立,不能附和“党化教育”。然而,蔡元培一再坚持,胡适勉强答应了。在大学院,他除了担任大学委员会委员外,还任古物保管委员会和译名统一委员会筹备委员。 当初,胡适在拒绝蔡元培的邀请而给蔡写的一封信中,说:“我是爱说老实话的人,先生若放我在会里,必致有争论,必致发生意见……大学院里少一个捣乱分子,添一点圆融和详之气象,岂非好事?”他在大学院就任不久,果然就因说老实话而成了“捣乱分子”,甚至被斥为“反革命”。 1928年5月,随着北伐军逼近北京,已经被合并为“京师大学校”的原北京大学的复校问题成为社会各界特别是教育界人士的关注焦点。尽管有人以为蔡元培、蒋梦麟等原“北大人”重回北大是必然的,但其他各派也对北大校长一职虎视眈眈,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胡适在日记里的记载充满讽刺和嘲弄: 1928年5月23日 来谈一件事,使我大笑。 前天南京宣传北京已攻下了,有一位教育大家信以为真,立刻搭车来上海,准备乘船赶到天津,预备在冯大将军的庇护之下接收京师大学,做八校的总长。他到了上海,才知道那天的消息不确,所以至今还逗留在上海。 他知道冯是不喜欢蒋梦麟的,但他却愁蔡先生自兼北大校长,而派代表去办。他说,“万不得已,只好抢清华。” 哈哈,他们在冯大将军幕下吃每月六元六角的粮,所为何来?为的是“有大欲存焉”,将来打到北京时可以大大的得意一番!果然这种急色相都露出来了。将来抢饭碗打破头的事还多着呢。我们瞧着罢。 在胡适日记里,经常会有批评某人却不指名道姓的情况,也许是为了将来日记公开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吧,也显出他为人处事的小心谨慎。这篇日记中提到的“一位教育大家”,有人推测可能指李石曾。因为在实力上能够与蔡元培、蒋梦麟相拼的也只有他了,特别是在政治地位上。 看胡适的日记,可以知道他是很不喜欢又很看不起李石曾这个人的: 1930年2月9日 …… 此人(指李石曾——引者注)毫无常识,毫无思想,而居然有人尊信,岂非一大怪事! 我第一次见石曾,便不喜他;第二次见他,便同他作对(为里昂大学、北大海外部事)。十年以来,无有一次看得起此人的。蔡先生费大力引他入北大,终使北大坏在他手里,真是引狼入室。 图为张静江(中坐者)与蔡元培(右一)、诸民谊(右二)、李石曾(右三)、汪静卫(右四)等人的合影因此,胡适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站在李石曾一边而支持他入主北大的。6月7日,蔡元培以大学院名义呈报国民党政府,请求恢复北京大学之名,并任命新校长。次日,国民党政府常务委员开会讨论时,与会者表示赞同恢复北大旧名,校长请蔡元培兼任。但是,与李石曾同属一派的大学院大学委员会委员易培基提议:北京大学改名“中华大学”,校长由蔡元培担任,在他未到任之前,由李石曾代理。李派势力正处上升期,易培基的提案自然很顺利地通过了。 在大学院的四位元老中,张静江、吴稚晖是站在李石曾一边的,蔡元培显得很孤立。蔡知道他的处境,也清楚李石曾的真实目的。在随后召开的大学委员会会议上,他说北大可以改名“中华大学”,但他不愿意就任中华大学校长一职,而请会议推李石曾为校长。 胡适出席了这次会议,他对北京大学更名以及校长人选统统表示反对,而且态度激烈强硬,免不了与张静江之侄、中央大学校长张乃燕以及吴稚晖等人发生争执。双方甚至差一点就要拍桌子大骂了,一度恶言相向。 关于这场争执,胡适在日记里有详细记述: 1928年6月15日 饭后去开会…… 我起立说:(1)北京大学之名不宜废掉;(2)石曾先生的派别观念太深,不很适宜,最好仍请蔡先生自兼。 风云大起了。 张乃燕起来说:蔡先生的兼收并蓄,故有敷衍的结果。李先生派别观念深,故必不敷衍,故李石曾最适宜。 吴稚晖起来说了半点钟,说明北大之名宜废,李石曾是“天与之,人归之”。…… 他说,石曾先生向来是很能容人的;但近几年来的举动,他也不满意,但度量是比较的。譬如有一百个人才,蔡先生能容七十个,石曾先生大概只能容四十个。胡适之先生大概也不能容七十个。但现在北京的情形,除了石曾之外,还有谁人能去做中华大学校长? 易培基起来说,他竟不知道石曾先生对适之先生有什么恶感。他有两次听见旁人攻击适之先生,石曾先生都力为辩护。…… 张仲苏也起来说,他认为李先生的道德学问为最适宜。 我起来说,“我绝对不想回北大去,故我自己绝不成问题。吴先生说,蔡先生能容七十人,石曾先生能容四十人,我自己也至多能容四十五人罢了。但我不想做北大校长,故绝无问题;但石曾做北大校长,却有问题,故我提议,仍维持国府原案,蔡先生仍为校长,由石曾先生代理,或可救济一点。” …… 易培基又起来说,“我们都知道蔡先生不能离开南京,故不提出他,我们也谈论到适之先生,但我们都觉得李先生为第一适宜,胡先生为第二适宜。” 稚晖先生又有长演说,说我不应该要用蔡先生去牵制李先生。他说,石曾用人有时很不当,但有时也很不坏。…… 他又再三说,最可怕的是“蜀洛相争”。 我忍不住了,说蜀洛相争是没有的事。 他直跳起来说,“没有!怎样没有?他们不曾通缉易寅村先生、李石曾先生和我们吗?” 我说,“没有的事!我们几个熟人之中,人格上总信得过,不是他们干的事。” 他直跳起来,离开座次,大声说,“你本来就是反革命!……” ……
《日记的胡适》 第一部分“挑唆”和“蛊惑”(2) 吵着吵着,吴稚晖就将话题扯远了。 胡适原本并不清楚吴稚晖何以会有这么大的火气,直到会后,他看了吴稚晖扔给他的几张电报后,才恍然。在日记中,他继续写道: 会完之后,稚晖摸出几张电报来,丢在我面前,说,“哪,人家人都派定了,还有什么说头呢?”我打开看时,都是石曾给静江、寅村(即易培基——引者注)的电报,一封说:中华大学校长事,须四星期后始可就职,兹派柽章、书华、子昇三人接收中华大学。一封说:加派沈尹默接收。 电文中全不提大学院与蔡先生。我说:“吴先生,你若早点给我们看这两个电报,我们就可以不开口了!”大概稚晖也不很满意这件事,所以他屡次说,“平时我们无论怎么样,到了有争论时,我总不好不站在石曾先生的一边的。——就是蔡先生也不能不站在他的一边的。”这是什么话!他还能说“蜀洛相争”的话吗?大概稚晖想今天把石曾正式通过,做到“共和的”、“揖让的”的面子,却不料我这个笨人毁了这一团雍容和睦的空气也! 从胡适的这一长篇日记中很清楚地看出,当时在会上,唯有胡适是蔡元培的支持者,而他和蔡元培显然不是李石曾派的对手,双方势力似乎相差很大。在这场争斗中,他们败下阵来。如果胡适了解李石曾的身后有着国民党主要当政者的大力支持,他或许就不会用鸡蛋去碰石头了。所以,蔡元培事后对胡适感叹:社会太复杂了,他应付不了。 会后次日,胡适即提出辞去大学院的职务,而且态度坚决。他在给蔡元培的信中口气强硬地说:“千万望先生允许。倘先生不允许,我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