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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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使,马军、步军,还有开封府的地方军伍,各有所属,人心不一。此事绝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找个胆大心细,有智有谋的人,否则不小心把事情捅漏,就会祸不旋踵。他最信赖的年轻人是荆嗣,但荆嗣现在驻兵于沧州,骤然把他召回来,赵光义一定会心生疑窦。还有谁呢?他绞尽脑汁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用李继隆。
李继隆是何许人?此人乃大名鼎鼎的大将李处耘长子,年纪比荆嗣还小两岁。太祖乾德二年征讨西蜀时,李继隆还不到二十岁,是曹彬帐下的一个小校,因为作战勇猛,曹彬对他十分赏识,命他担任果州、阆州的监军使。次年旋师回朝,夜过栈道正赶上天下大雨,火把又无法点燃,士卒们都不敢前行。李继隆不想在这荒僻之处过多耽搁,为了鼓励士气,他骑马走在最前头,不料那马蹄下一滑,带着李继隆栽下了十几丈深的涧谷中,士卒们吓得目瞪口呆,纷纷从栈道上撤回,惶惶然不知所措。第二天早晨雨停了,士卒们往涧下看时,那匹白马已经摔死,却看不见李继隆的尸体,一个眼尖的士卒突然喊道:“李监军在树上挂着呢!”原来这小子命大,竟被半山腰一棵斜生着的树挂住了。士卒们四处寻找绳索,终于把他弄了下来。其后随李处耘讨伐荆湖,驻兵于邵州。一天夜里突然被蛮人包围,李继隆率军力战,手上、脚上都被毒箭射伤,蛮人以为他必死无疑。李继隆不知以何解毒,想了个土办法,他脱掉甲胄,跳进河里,让士卒们在他箭伤之处用力搓挤,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后来李处耘被贬到淄州,他也随之被除名为民。李处耘死后,曹彬奏请赵匡胤恢复了他的官职,从此便隶在曹彬部下。攻打金陵时,他跟在曹彬身
“曹元帅!”李继隆个子并不高大,但走起路来虎步生风,一阵风似地来到曹彬衙内。“有什么事吩咐末将?”
“本帅要检验你的铁林军!”曹彬把他叫到近前。“若是有一人不能令本帅满意,本帅就先拿你是问!”
李继隆有点摸不着头脑,嘟囔了一句:“怎么检验?如此严厉?”
“这一回可不是让你的士兵们去打去拼,不过比打拼更要精细万分!”曹彬端详着李继隆的脸,似乎在问自己:他能行吗?
“请元帅吩咐!”李继隆拱手施礼。“末将一定会让元帅满意!”
“这就好。”曹彬把任务向李继隆交待一遍,又特地嘱咐道,“记住:凡进出武功郡王府的男女老少,不论是官是民,所携何物,什么时辰,所穿服装,所乘车马,所带奴仆,一概给本帅记录下来。一天十二时辰,不得有一刻放松。若是有陌生之人从王府里带东西出来,你等随他到偏僻去处,以逃卒罪名对其所携之物进行检查,只要是写着字的东西,立即交到本帅手里!”
“遵命!”李继隆铿然答道。“那如果是郡王本人呢?”
“那更要死死地盯住!”曹彬毫不含糊地说。
一个多月后,曹彬告诉李继隆:对武功郡王府的监视可以稍稍放松一些了。李继隆干得非常漂亮,不但神不知鬼不觉,而且陆续给曹彬提供了如下线索:
禁军副帅潘美共去过郡王府三次,都是在向晚时分。赵德芳去过一次,赵元佐去过一次,侯莫陈利用去过一次,节后刚刚调回京师的大将李汉琼单独去过四次,另与其部下女将军姚桦哥及幕僚五六个人去过一次,大概是参加宴会,因为这些人出府时脸都通红,显然喝了不少酒。赵德昭本人出府数次,有去太庙的,有去赵德芳府的,还到后宫一次,去看望开宝宋皇后。
所有这些与赵德昭的交往,引起曹彬关注的是潘美和李汉琼。潘美去找德昭,是继续规劝他呢?还是为德昭所规劝?眼下局面未明之时,事情都很难说,看来对他也要加点小心才是;至于李汉琼,此人虽不曾在自己帐下干过,但自从开宝年间一屁股与慕容延钊坐在一条板凳上,和李处耘闹别扭,可以看出此人是个十分恋旧的老成人。攻打金陵时他立了大功,太祖皇帝赏他甚厚,他对太祖皇帝的情分十分深重,那是人尽皆知的。他手下有一支精锐的军队,既能陆战又能水攻,十分骁勇。年前赵光义就差人传旨,把他调回到京城附近,直到
过了元宵节数日,他才带兵赶到。还有那个跟张永德闹别扭一怒之下离家从军的少夫人姚桦哥,因为跟随李汉琼沿江攻打金陵时配合默契,倒有点分不开了,张口闭口李大哥长李大哥短,一来二去,成了李汉琼的附属部队。
“此人到武功郡王府究竟是何意?”曹彬不由暗暗思忖。“如果说第一次去看望赵德昭是出于对先皇帝情分的延续,还好理解,问题在于他几次三番,就显得不太正常,更不可解者:他带着姚桦哥等部属到赵德昭府上饮宴,若不是有特殊的原因或特殊的情分,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他越琢磨越觉得此人行为蹊跷,难道赵德昭真的说动了他?这可是个做事硬朗不顾后果的汉子啊!
怎么办?不管赵德昭联络的是不是此人,为万全计,最好是想办法尽快把他调出京师。曹彬想了数日,决定寻个合适的机会在赵光义面前奏请,让李汉琼离开京城。正巧没过几天,赵光义宣沈伦、卢多逊和曹彬偏殿议事,据来传命的侯莫陈利用说,大概是要议朝官变动的事。
“曹大元帅,有机会还要给下官美言几句啊!”侯莫陈利用神神秘秘地跟在曹彬身后说道。
曹彬觉得此话极为可笑:一个江湖骗子如今混上枢密院的孔目官,还想往上升?你以为这是打场子耍幻术?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径直朝殿内而去。
侯莫陈利用像是觉出了曹彬对他的轻蔑和冷淡,边摸后脑勺边盯着曹彬的背影,狠狠地说了句:
“瞧不起我!咱们走着瞧,就怕你曹彬也有跪在地上求我的那一天呢!”
果如侯莫陈利用所说,赵光义找三位宰辅前来,的确是要议几个关键位置上的人选。
“御史台的正官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在职了。远在秦、汉之时,御史大夫便是三公之一,与丞相、太尉同参国政。国家不能总缺少个监察风宪的大员吧?”赵光义开口定了调子,看来他今天的第一个议题就是想寻一个御史中丞。的确,赵匡胤建国以后,御史中丞刘温叟一干就是十二年,大宋朝能够平平稳稳地走到今天,刘温叟是有大功劳的。其后边光范干了两年又死了。自打开宝六年至今,御史台一直没有中丞。如今赵光义想选个中执法为他纠察百官,完全合乎情理。
“各位爱卿可以为朕荐贤。”
“惟陛下命是从!”沈伦率先开口。
“沈丞相是懒怠为朕分忧啊!”赵光义对沈伦一味望风承旨有点不满,看来他是老了,越来越想全身而退了。他又瞅瞅卢多逊,“卢参政,你看呢?”
“陛下,中执法乃是古三公之一,既要有威严重望,又不可有半点私心,历朝历代,皆难其选啊,臣以为应当起用前朝老臣为是。”卢多逊也先为自己定了调子,不过他这个调子说穿了,还是宁缺勿滥,在他眼里,如今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是合适做御史中丞的。
“说说看。”
卢多逊不假思索,继续说道:“臣以为邓州张永德是个能孚众望的人选。”
赵光义忍不住笑了两声:“参政可真会跟朕说笑话!张永德是个连自己老婆都管不好的人,能弹压文武百官吗?大行皇帝对他百般敬重,不过是想还他那个‘殿前都点检’的人情罢了。退一步说,此人现在一天到晚钻研禅理佛学,都快变成方外之人了,还能挑起御史中丞这副重担?”
卢多逊不再做声,他猜想赵光义心里已经有了人选,该不会是赵普吧?一想到赵普,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嗓子眼儿也随之干噎,说不出话来。转念一想:还是等赵光义说出口,再做对策吧。
卢多逊脸上所现和心中所想,早被赵光义看了个透,他不再发问,装糊涂般地接着说道:“朕想起用一个人,李符。”
卢多逊提起的心终于落下,深深地呼了口气。
“卢参政,你以为此人如何?”赵光义问了一句。
卢多逊对李符一向甚为鄙薄,在他眼里,李符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当年赵普提拔他与自己抗衡,被自己三拳两脚就收拾了。按理说他本该与赵普合起劲来与自己拼个死活,可是赵普刚一倒台,他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生怕受到赵普的牵连,这种没血性的赖货,见风使舵的小丑,有什么资格来当风宪之长?
“陛下恕臣直言!”卢多逊锋芒依旧。“臣以为李符不合适此职,此人貌似忠诚,实则是个善于觊觎观望的巧宦之徒,承风顺旨,最是明君所当回避。”
好厉害的卢多逊,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赵光义正是想用一个承风顺旨的人做自己的耳目,他本来想让三个宰辅顺水推舟地应一句也就罢了,不想卢多逊非但敢抗,而且抗得赵光义哑口无言。
“臣听说李符在刑部这几年,多有过当之举,百官颇有怨言。但臣历来不想伺人之过而伤之,所以没有弹劾他。”卢多逊接着又道。
赵光义听得出来:卢多逊可能已经抓住了李符的一些把柄,如果再坚持命李符为御史中丞,他会举出具体的例子,那样一来君臣之间都失了面子。但任命中丞这样的大事,赵光义又不便皇威独断,他感到有些为难,不禁有些恼怒,问卢多逊道:
“依卢参政看,此人是个该定罪的人了?”
“臣绝没有伤害朝臣之心!”卢多逊连忙解释说。“臣只是觉得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李符长于治财而短于执法。臣说此话全然是出以公心,还望陛下体察臣的诚意。”
赵光义被卢多逊逼得无话可说,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时,瞅瞅曹彬,曹彬连忙答道:
“臣以为卢参政讲得有理。李符大人在先皇帝时做转运使十分出色,试官翰林院则拙于笔墨,试官中书则紊于法典。自从潘美、王明等人从广南回到京城以后,岭南的赋税财货流失甚多。依臣之拙见,倒不如派李符大人到广南担任转运使,凭他的能力,一定能为国家聚集财源,为北伐刘汉做好充分的准备。”
赵光义转向卢多逊:“卢参政同意曹枢密的意见吗?”
“臣无异议。”
“呵呵,这不分明是一唱一和嘛。”
沈伦拱手说道:“臣也同意曹枢密的意见。”
赵光义不想为此事与群臣争议,顺势摆出一副虚怀若谷倾听臣言的样子,打趣道:
“看来做人不能犯众怒啊,也活该这个李符倒霉,尽管朕以为此人颇有才干也没用,朕在三位爱卿面前只能服从!”
沈伦和卢多逊同声赞道:“陛下如此圣明,真乃社稷之福!”
曹彬却在想:赵光义比大行皇帝更善于做皇帝,好个厉害的新皇帝!
接下来又定了一个四川转运使滕中正,一个京东转运使樊若水,还有三司几位官员,御史中丞最终竟没能定下来。
“各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赵光义情绪蛮好,在三个人脸上扫视一遍。
“陛下,臣还有些军务之事要奏。”曹彬说道。
“爱卿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