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2002-02-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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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他们也会以利害得失为准绳,有意识地在上流与下流间进行角色转换。善于变脸是其生存本能,他们今日尚属上流阶层,明日也许就会失利失意,变得不谋一职不名一文,跌入地地道道的下流之河。
下流与上流息息相关息息相通,其表现不在于外在的金钱多寡与职位高低,而在于二者内在本质的“血肉”关系——全都缺少一种高大、高尚和高贵的品德与情操。
白首鸳盟
白 首 鸳 盟
? 王开林
这场婚礼推迟了整整三十五年。这场婚礼令世界华人绽开笑脸。这场婚礼得到的祝福多于雪片。时间为1964年7月4日。地点为台湾北投温泉附近的一座教堂。男主角是张学良,女主角是赵四小姐——赵一荻。主婚者是年近半百的陈维屏牧师。
这局超长距离(不止十万八千里)超长时间(整整三十六年)的爱情马拉松,男女主角终于携手撞线。
盛夏里的清爽源于内心的甘泉。六十四岁的张学良身穿崭新的西服,绾系浅灰色领带,五十二岁的赵四小姐身穿合体的旗袍,佩带水晶项链。两人步态轻盈,又仿佛并肩走回到风华正茂的岁月里。教堂内的布置别具新意,平日大放光明的华丽彩灯被无数支巨烛取而代之,金红色火苗微微摇曳,仿佛是一朵朵灼热的玫瑰音符,汇成赞美诗的旋律,颂扬着这两位历尽磨难、终成眷属的白发情侣。
陈牧师神情庄重,走到张学良跟前,全场为之屏息,他的手指向气质娴雅的赵一荻,用亲和的语调问张学良:“你愿意娶这个女人为你的妻子吗?”
现场观礼的人立刻听到了语气十分笃定的回答:“愿意。”那两个字异常清晰,比重锤落在鼓面还要清晰。
陈牧师又侧转身子,面向赵一荻,手指她身旁的张学良,用同样亲和的语调问道:“你愿意让这个男人做你的丈夫吗?”
此时此刻,赵四小姐如闻天乐,两眼噙满泪水,双唇急促颤动,久久,久久,仿佛隔了一千年之久,才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身材娇巧玲珑、性格刚柔并济的赵一荻,为了这三个字的盟誓,由青丝等到了白首,自花开等到了叶落,从曙色初露等到了晚霞满天,现在总算可以当众说出。她怎能不悲喜交集?观礼的亲友又怎能不唏嘘再四?连一代宗师张大千都用手绢频频拭泪,纵然是丹青圣手,眼前有景画不得啊!
白首是云,白首是花,白首是雪,白首是霜,白首的悲歌何必一唱再唱,白首的鸳盟地久天长!
在隆重欢乐的婚典上,许多人的喜悦发自内心,面前笑影和光影,衣上泪痕杂酒痕,可又有谁会想到太平洋彼岸另一位与这场婚礼密切相关的女人于凤至?她在旧金山的夏夜顾影徘徊,抬头望月,莫名悲喜。一番生命的大憬悟需要许多年,许多年,需要一生一世,甚至更长的时间。她牢牢地攥住“张学良之妻”这个名分,已将近半个世纪,仿佛那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一分一秒都不可放松,一旦松手就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渊薮。然而,疑问总像青蝇萃集在心头,挥之不去,这样子苦守名分地活着,又如何呢?自己果然幸福了吗?丈夫的身心果然未失掌控?她深知答案都是否定的,除非自欺欺人。放下吧,将心间的大石头都一一地放下吧,多几分悲悯,多几分觉悟,让天地变得更宽,远远宽过飞鸟的翅膀。她收到了张学良的信,信中谈到1957年以后,宋美龄劝他放弃学佛,转信基督,他心诚则灵,潜心研读《圣经》,收获不菲,见识大异从前,因此决定正式接受教会的洗礼。然而基督教严格规定一夫不可有二妻,难开方便之门,他正为此苦恼。于风至一世精明,还能听不懂弦外之音?这封信她读了又读,直读得心潮起伏,泪眼模糊,彻夜难眠。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自“西安事变”以来二十七度春秋,张学良身遭软禁,于凤至在奉化陪伴过三年,因乳癌发病,不得已赴美治疗。在这节骨眼上,赵四小姐放弃个人的自由安逸,甚至放弃对爱子张闾琳的监护权,前来顶班,大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浩然之气。此后漫长的岁月她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罪,却有始有终,无怨无悔。假若于凤至不带半点私心杂念,也该是十分敬佩这位奇情女子的。她平心静气地想想,张学良的全部感情早已倾注在赵四小姐身上,如今遥隔两地,海天茫茫,人生苦短,自己又何必死守一纸婚契,使三人皆受束缚,不得解脱?该放下的终须放下,该割舍的终须割舍啊!心境豁然开朗了,郁闷的阴翳自然消失,于凤至提起笔来,毫不迟疑地给赵四小姐写去一封情辞恳切的长信——
荻妹慧鉴:
时间过得真快,自从1940年我赴美医治乳癌,已经廿余年不曾见面,真是隔海翘首,天各一方!记得是1928年秋天,在天津《大公报》上看到你父亲赵燧山因你和汉卿到奉天而发表的《启事》,声称与你断绝父女关系。那时虽然我与你还不相认,但却有耳闻。你是位聪明果断、知书达礼的贤慧女子。你住进北陵后,潜心学业,在汉卿宣布东北易帜时,你成了他有力的助手。
为了家庭和睦,你深明大义,甚至同意汉卿所提出的苛刻条件:不给你以夫人名义,对外以秘书称谓。从那时开始,你在你父亲和公众舆论的压力下,表现出超人的坚贞和顾全大局的心胸,这都成为我们日后真诚相处的基础与纽带!
你我第一次见面,是1929年的冬天。我记得,那天沈阳大雪纷飞,我是从汉卿的言语上偶尔流露中得知你已产下一子。这本来是件喜事,但是我听说你为闾琳的降生而忧虑,因为你和汉卿并无夫妻名分,由你本人抚养婴儿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你有心把孩子送到天津的姥姥家里,可是你的父亲已经声明与你脱离了关系,你处于困窘的境地。
我在你临产以前,就为你备下了乳粉与婴儿的衣物。那时我不想到北陵探望,令你难为情。
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亲自到北陵看你。我冒着鹅毛大雪,带着蒋妈赶到你的住处,见了面我才知道你不仅是聪明贤慧的妹妹,还是位美丽温柔的女子。你那时万没有想到我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来“下奶”,当你听我说把孩子抱回大帅府,由我代你抚养时,你感动得嘴唇哆嗦,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你叫一声:“大姐!”就抱住我失声地哭了起来……
汉卿后来被囚于奉化,你已经由上海转香港。我非常理解你的处境,你和闾琳暂避香港完全是出于不得已!经我据理力争,宋美龄和蒋介石被迫同意我去奉化陪狱。嗣后,我随汉卿辗转了许多地方,江西萍乡,安徽黄山,湖南郴州,最后又到了凤凰山。
转眼就是三年,荻妹,我只陪了汉卿三年,可是你却在牢中陪他二十多年。你的意志是一般女人所不能相比的,在我决心到美国治病时,汉卿提出由你来代替我的主张,说真的,当初我心乱如麻。既想继续陪着他,又担心疾病转重,失去了医治的机会。按说你当时不来相陪也是有理由的,闾琳尚幼,且在香港生活安逸。我知你当时面临一个痛苦的选择,要么放弃闾琳,要么放弃汉卿,一个女人的心怎能经受得住如此痛苦的折磨?
后来,你为了汉卿终于放弃了孩子……荻妹,回首逝去的岁月,汉卿对于我的敬重,对我的真情都是难以忘怀的。其实,在旧中国,依汉卿当时的地位,三妻四妾也不足为怪(以先帅为例,他就是一妻五妾)。可是,汉卿到底是品格高尚的人,他为了尊重我,始终不肯给你以应得的名义……闾瑛和鹏飞带回了汉卿的信,他在信中谈及他在受洗时不能同时有两个妻子。我听后十分理解,事实上二十多年的患难生活,你早已成为了汉卿真挚的知己和伴侣了,我对你的忠贞表示敬佩!……
现在我正式提出:
为了尊重你和汉卿多年的患难深情,我同意与张学良解除婚姻关系,并且真诚地祝你们知己缔盟,偕老百年!
特此专复,顺祝钧安
诗歌的即时性与永恒性
? 毛 翰
如何处理诗歌的即时性与永恒性的关系?这一问题,应该主要是有鉴于社会抒情诗(即通常所谓政治抒情诗)的某些困惑和危机提出的。我们知道,以其关注对象的不同,诗可以分为社会抒情诗、自然抒情诗和人生抒情诗。当诗关注社会,关注社会理想、民族命运、政治清浊和民生疾苦时,即为社会抒情诗;当诗超越人的社会存在,关注自然、关注宇宙、关注人的生命存在的终极意义时,即为自然抒情诗;在社会抒情诗与自然抒情诗的叠印部分,关于爱情、友情、亲情及家国之情,关于人生抱负、人生境遇之感怀,诗即为人生抒情诗。一般说来,好的自然抒情诗如李金发“如残叶溅血在我们脚上,生命便是死神唇边的笑”,以及好的人生抒情诗如刘大白“少年是艺术的,一件一件地创作;壮年是工程的,一座一座地建筑;老年是历史的,一页一页地翻阅”是不大会过时的,对于诗人的同时代读者和后世读者,是会有着相同的艺术感染力的。
具有即时性而不具有永恒性的,主要是一些社会抒情诗(政治抒情诗)。作为某种时代精神的传声筒,作为某种流行的政治话语的分行转述,它们往往乘时而作,其兴也勃焉,事过境迁,其亡也忽焉。例如,上一世纪五六十年代独领风骚的政治抒情诗,如今还有几首可传可诵?改革开放前那些喧嚣一时的颂歌和战歌,如今还有几首可以卒读?反胡风、反右、“大跃进”、人民公社、反右倾、“文革”……当那些政治运动被逐一否定之后,当“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被重新命名为“十年浩劫”之后,作为那些运动中“写中心唱中心”的产物,不成为殉葬品入土为安岂不怪哉?
社会抒情诗大致有两种:一是诗人处江湖之远,关注社会,关注时政,着重表现社会矛盾、民生疾苦,感时伤世,愤世嫉俗,忧国忧民,表现社会的良知与正义,抒写对社会现实非理想化的焦虑和不满;二是诗人居庙堂之高,强调诗歌的社会教化功能,传经布道,试图以诗歌激发社会大众的政治热情,优化社会大众的精神境界,使之和谐于抒情主人公所理解的社会政治理想。前一种社会抒情诗是不大容易过时的,因为家国命运犹如个人命运,不如意事常八九,历史又总在重演,“长太息以掩泣兮,哀生民之多艰”,这种或感伤或悲愤的诗,在后世读者那里总是会得到共鸣的。后一种社会抒情诗想要传世恐怕就要困难得多,因为你怎能保证你所传之经所布之道便是真经便是正道?你怎能保证你所鼓吹的那一套便经得起历史的检验?何况这种诗多出自御用文人之手,其可疑的人格和创作动机,使其作品的命运又潜伏一重危机。
政治抒情诗要想传世,要想避免速朽的命运,先得弄清诗与政治的关系。在政治看来,诗,以及一切文学艺术,都只是政治斗争的工具,应该无条件地为政治服务。在诗看来,诗有自己的使命和尊严,诗即不能一概拒绝为政治服务。诗在关注社会时,必须独立自主地审视政治,发挥美刺功能,善则赞美之,恶则讽刺之。诗不可不假思索地为政治鼓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