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赋2-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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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满文章。刘师培极是高兴,振笔如飞,文章篇篇精彩绝伦。和上海的革命人士如蔡元培、杨笃生以及陈独秀章士钊等的交往中,刘师培的反满情绪越来越亢进,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胆大包天,无所顾忌,自称是“激烈第一人”。为报纸写文章的同时,他又以极快的速度写了一本反满专著《攘书》。激烈的反满情绪配以深厚的学问根基,使得这本书一出版便被誉为倡导反满的伟著,书一上市便被抢购一空。接着“黄帝纪念说”“中国民约精义序”等文章横空出世,篇篇引起轰动,将刘师培推向了反满革命宣传的最前沿。正在苏州读书的学生钱玄同费尽周折买到了一本《攘书》,刚读到一半,便激动得难以自抑,马上就找剃头匠剪了辫子,以示“义不帝秦”。
刘师培风风火火在上海大出风头,众同仁都弄不明白以他的廋弱无力,如何能毫不费力的就写出这么多激烈且精辟的文字。刘师培自己也不知道,他此时只知道反满,只想着革命,既猛又恶,锋芒毕露。
忽有一天,刘师培的家人在上海发现了他,立刻回仪征告诉了刘的祖母。老太太为孙子的失踪痛心得在家不知哭过多少次,曾几次派人寻访没有结果,如今终于发现了孙子的踪迹,老太太高兴坏了,立刻派了人手出发,将刘师培强行从上海押送回家。
刘师培气哼哼进了家门,祖母、母亲等人迎出来接他,却见刘师培西装革履、脑后空空,辫子早已剪掉了。刘老太太抱住孙子大哭起来,哭罢便下严令,命家人如监守钦犯一样看着他,生怕他又跑了。而上海方面陈独秀、章士钊等人的电报书信雪片一样发往仪征,催刘师培快来上海,这些电报书信都被刘老太太藏了起来。
但刘师培在家中却越来越不安了,烦燥异常。老太太既怕孙子再次离家出走,又心疼孙子在家受委屈,正自无奈,忽然心一动,笑道:“对啊,对啊,我的乖孙儿长大了,该娶媳妇了。”于是立刻请人说媒、下礼,没几天,便把一个花骨朵一样的大家闺秀娶回了家。郎才女貌,小两口果然如胶似漆。老太太心一松,喜道:“从此你长大成人了,一切自有你媳妇管着你,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刘师培说声“知道了”,便带媳妇又到了上海,找到章士钊陈独秀他们,继续宣传革命。
刘师培的媳妇名叫何震,美貌是不用说了,还是个才女,识文断字,能写文章诗词。这何震也是个大家出身,幼受闺训甚严,大门不出,生人不见,世务不通。与刘师培结婚以后,忽又来到十里洋场的上海,竟然从此性情大变,也变得激烈起来,大声疾呼妇女解放,自称是“女权运动的狂人”。刘师培的朋友她也都认识了,多才多艺的苏曼殊与刘师培同岁,不但诗与小说写得好,还无师自通,画得一手好画。何震很是喜欢这个怪异的才子,就拜他为师,学习画画。但苏曼殊学佛心切,不久就不告而别,南下寻佛去了。刘师培也与苏曼殊处得不错,但总觉得苏曼殊是个傻子,不大看重他,对他的南下也不怎么介意。
不久蔡元培介绍刘师培加入了光复会,接着发生了杀王之春案,再后来《警钟日报》因揭露德国人谋我山东而接到租界公堂的传票。刘师培一看麻烦大了,带了何震就跑。
这时候陈独秀已经到了抚湖的安徽公学当教员,兼办报纸。刘师培就带何震投奔陈独秀而来,却没料到一年多以前就走了的苏曼殊也在这儿,却古里古怪的做了和尚,穿一袭袈裟,见了人便合什行礼。
原来苏曼殊不耐烦在一个地方久待,离开上海后到了南京,又迤逦来到南京。此刻赵声已从北京、东北漫游后到了南京,在新军第九镇任标统之职。苏曼殊和赵声盘横了一段时间,又南下香港,在陈少白处呆了几天,却忽发奇想,竟然独自一人漫游了安南、泰国、缅甸、印度,并涉海去了去了佛国伊斯兰卡,在这儿的菩提寺受戒为僧。
陈独秀介绍刘师培与苏曼殊都在安徽公学教书。刘师培一边教书,一边大量的写反满的文章,一边与陈独秀探讨革命。一日谈起了满人入关时的残暴,刘师培怒火万丈,便提笔给刚任两江总督的端方写信,大言斥责,写道:“尔满人昔年占我疆土,杀我同胞,诛戮之惨、淫暴之祸,诚所谓磬南山之竹书罪无穷,扬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春秋》大义,九世复仇,今乃汉族光复之时,将诛尔贱夷,俾无遗余……”
端方接书,气白了脸,连声喊着令属下捉拿刘师培。刘师培得信,慌忙携了何震再次逃走。却虑中国虽大,莫非王土,两人一商量,不如直接逃到日本,哪儿就如水泊梁山一样,不受满清朝廷的该管。两人这便到仪征接了刘师培的母亲,一同渡海来日,这时刘师培的祖母已经去世了。而苏曼殊则是做了一阵子老师,颇感无聊,自愿随他们来日本的。
当年刘师培从家里偷逃到上海不久,章太炎就出事进了牢房,颇为怪异的是,如今他来日本不几天,刚入了同盟会,孙文却遇麻烦了。原来萍浏醴起义失败后,清廷从被捕的会党人物的供词中,得知此次起义受同盟会的发动,便不断照会日本政府要求驱逐孙文出境。日本人不愿意得罪革命党,也不愿意和清政府闹翻,拖延了很长时间,就派人悄悄和孙文谈话,要他选择自行离去,说这样可以保全双方的面子,并允若赠送路费给他。孙文无奈答应了。
日本人便在三河屋酒楼举行欢送孙文的宴会。革命党方面参加宴会的有章太炎、宋教仁、刘师培、胡汉民、汪精卫等人。宴会之上,艺妓奉酒、歌舞并作,众人不觉大醉。宋教仁醉中问章太炎:“送行之宴,为何没有黄克强?”
章太炎一怔,说:“不知道啊,其中必有蹊跷。”宋教仁还要问别人,却被刘师培拦住了。
刘师培说:“酒宴之上,休谈正事,来来来,你我再干一杯!”
这时孙文来与大家碰杯,宋教仁就撇开刘师培,对孙文说:“总理,前次黄克强去华南,将庶务一职交我暂代,现克强已回,理应将庶务仍移交于他。”
孙文冷冷说道:“此事你与黄兴商量。”
宋教仁心内疑惑,愀然不乐,章太炎也甚感诧异。 孙文就说:“我不日便将赴安南等地筹划起义,兼代发展会员,东京本部的工作,你等商量着办吧。”
宋教仁说:“总理走,本部一切大事自应由黄克强主持,我已打定主意,要去东北一带联系马贼。”
孙文默默然喝完了酒,对宋教仁的话不置可否。 第二天,宋教仁到《民报》社,章太炎吃住都在这儿,算是守门的,恰好黄兴也在,宋教仁便要将庶务一职交还,黄兴却不说话。宋教仁又说了一遍,黄兴叹了口气,良久,方说:
“不必了。我正要退出同盟会,从此以后,一刀两断,会内任何事也不要来找我。”
章、宋吃了一惊,宋教仁忙问原因,黄兴却摇头不说,章太炎连忙解劝,要黄兴不可意气用事,黄兴一句话也不说,又坐了一会儿,忽地站起,提拳在桌上狠狠的砸了几下,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黄兴这一走,章太炎宋教仁两个面面相觑,惊疑不定,急切间也猜不出个原因,只隐隐感到一定发生了极为不祥的事情,并且此事多半与孙文有关。宋、章两人一阵紧张恐惧:孙黄之间到底怎么了?
两人正在胡乱猜测,张继却哼着小调来了,一进门看见章、宋都在,便气呼呼一屁股坐下,说:“黄大哥亏了,冤了,我也替他抱不平!”宋、章忙问原因,张继就讲了起来。
原来近日孙文做了一面青天白日旗,张挂在寓所的墙上,欲以此旗为光复后中华民国的国旗。黄兴见了,以为不妥,回寓细想,觉“井”字旗有暗示“平均地权”之意,可作国旗,便自己动手在寓内设计井字旗,先画一遍,起身端详一番,又再修改。正忙活着,刘揆一却带会员焦达锋来访,黄兴便放下手中的活,笑哈哈让他们就坐。
焦达锋只有二十一岁,也是湖南人,年轻好动,精力弥漫,他一坐下就说:“黄兄,同盟会成立这么长时间了,只在日本搞搞宣传,在外面建几个分会,这有什么意思,应该积极筹备,在内地发动起义。”
黄兴说:“此事我与总理商量过,已经着手准备了,两广之地弹药枪械容易接济,总理已经在那儿妥为布置了。”
焦达锋大摇其头,说:“两广僻处一隅,能成什么事,若要起义成功,必须选两湖一带!” 黄兴说:“不要胡言,起义的计划方针总理已经拟定,怎能随便就改。”焦达锋噘着嘴,不以为然,说:“谁说的对听谁的!总理是广东人,搞起义就只想着两广一带。黄兄是湖南人,应该力争把起义的重点放在湖南。”
黄兴大笑起来,说:“坏小子,尽出这种主意。”
第四十六章 南洋桃花逢春
正说着话,孙文却与胡汉民来了。二人刚坐下,焦达锋便对孙文说:“总理,同盟会革命的步伐太慢了,这样慢慢腾腾,何时才能推翻满清?”
孙文说:“谋定而后动,革命岂是儿戏,说成功便成功。” 焦达锋说:“总理,我们不能老是这样,整天和梁启超那些人打口水仗,应该真刀实枪的发动起义。”
孙文生气了,说:“革命不搞宣传怎么行!不搞宣传,谁来入同盟会,又靠谁去国内发动起义?你太单纯了,把革命想的那么简单,都按你的想法,革命怎能成功!”
焦达锋却激动起来了,扭着脖子说:“总理,我就是抱着这单纯的想法才入会革命的,大部分会员还不都是单纯无邪的年轻人,同盟会没有把大家领导好,却怪怨大家单纯。”
孙文气得两眼冒火,站了起来,手指焦达锋的鼻子,大怒说:“你看不起同盟会,你可以走,有志青年多的很,我孙文只要振臂一呼,参加革命的青年就会络绎不绝,少了你一个,难道中国就不革命了!哼。”
焦达锋的犟脾气却也上来了,两腿一挺便欲起来与孙文辩理。黄兴狠劲一拉焦达锋的衣服,拉得他“扑通”一声又坐了下来,同时踢他一脚。焦达锋回头不解的看着黄兴,黄兴瞪他一眼,却对孙文说:“总理,不要和这些年轻人计较,他们的出发点是不错,但沉不住气,少年意气还没有退掉呢。”
孙文仍是气呼呼的。黄兴便用手肘顶了顶焦达锋的腰,焦达锋就“嘿嘿”笑了,说:“总理,我的方法是不对,向你认错。但我积极提意见,发表想法,也可以供总理参考呀。”
孙文在屋内走来走去,又斥责了焦达锋几句,焦达锋笑嘻嘻的,随口做着检讨,却又说:
“总理,你自然比我老练,但我等年轻人也有很多优点呀,也是很厉害的,你可千万不要轻视。”黄兴、刘揆一、胡汉民一齐笑了起来。孙文也笑了,气氛融洽起来。
黄兴此时起身,拿了自己画的“井”字旗给孙文看。孙文笑道:“画得不错,黄兄多才多艺。不过中华民国的国旗只能是青天白日旗。”
黄兴大笑,说:“井字旗象征我会平均地权的宗旨,还有隐喻人人平等的思想,我看最适合做民国的国旗。”孙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