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赋2-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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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兴大笑,说:“井字旗象征我会平均地权的宗旨,还有隐喻人人平等的思想,我看最适合做民国的国旗。”孙文摇头,不高兴的说:“建立共和,乃是开天辟地的盛事,那井字旗有复古的意味,不可以用。”
黄兴说:“可青天白日旗和日本的太阳旗何其相似,让人看着就不舒服,怎可用它做共和国的国旗,可速速毁掉。”
不料孙文大怒起来,逼视着黄兴,嗔目叫道:“你可知道,这是陆浩东的血染过的旗帜,我在华南起义,上万的人为此旗而流血牺牲,你要毁掉它,那就先除去我,只要我在,民国的国旗就是青天白日旗,谁也不能改变。”
孙文疾言厉色,怒不可竭。刘揆一、胡汉民、焦达峰一脸愕然,不知所措。 黄兴“忽”的站了起来,须发戟张,怒道:“我哪有本事除去总理,总理事事高明,永远正确,我自己辞去庶务职务,退出同盟会便是!”
孙文傲然说道:“来去自由,你自己选择吧,孙某人从不勉强别人。”说完起身,也不给胡汉民等打招呼,独自昂然就出了黄兴的寓所。
黄兴大叫道:“我黄克强再也不是同盟会的人了,同盟会以后的兴衰荣辱,从此一概与我无关。”说着挥拳在墙上乱打。
胡汉民、焦达峰、刘揆一很同情黄兴,但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他们都不愿意看到同盟会分裂。孙文刚才的态度他们也感到难以接受,不过,他毕竟是总理。
大家正面面相觑,想着该怎样劝黄兴的时候,脚步声响,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刘揆一抬头一看,却是《民报》的前任主编张继,他从南洋回来了。
张继穿得很单薄,瘦瘦小小的。不过精神十足,他一进来就笑嘻嘻向大家问好,看屋里的人都脸色不对,他便问:“好奇怪,你们几个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焦达峰,你怎么也不吭声?”
焦达峰就把刚才发生的一幕讲给张继听,口气中对孙文明显不满。 张继一听,暴跳如雷,嚷道:“这不是欺负黄大哥吗?他的总理也是黄大哥一力保举的,这人强横霸道,想这样镇住华兴会的弟兄,他没走远,我去揪他回来,”
刘揆一宋教仁忙起身拦住,说:“别冲动,此事还要从长考虑。” 张继挥舞着拳头,说:“同盟会要兴旺,总理就必须讲民主,不然,咱们就和他闹。焦达锋,对不对?刘揆一,你也说句话。”
刘揆一胡汉民一齐摇头,脸有忧色。焦达峰也不置可否。 张继就跑到黄兴旁边,说:“同盟会成立的时候,你就该当总理,可你说孙文德高望重,硬是提议孙文来干,现在吃到苦头了吧,怎么办?你发句话,弟兄们还是拥护你的。”
黄兴回转身子,眼中滴下泪来,茫然看一眼张继,又看了看刘揆一、胡汉民,然后摇了摇头。
张继看黄兴流泪,不耐烦起来,说:“婆婆妈妈的,这是干革命的样子?振作起来,别装个女人样子。”
黄兴脸色剧变,大吼一声,冲前来抓住张继的肩膀,右臂一用力,已将张继提在空中。
黄兴脸色铁青,左手握拳,瞪眼问:“你刚才说什么?”
刘揆一等惊叫一声,围拢过来。
张继被抓在空中,两只拳头乱舞,口中嚷道:“你的左拳为什么不打下来,你刚才就应该用拳头教训孙文,我宁愿你打得我躺上一年,也不愿见你像女人一样流泪。”
宋教仁刘揆一等齐声喝骂张继。
黄兴咬着牙,左拳举了起来。
刘揆一胡汉民等齐声喊:“黄兄不可!”
黄兴的拳头越举越高,眼中喷出怒火。张继恍动着腿,说:“要打快打,别这样老提着,让人难受。”
黄兴的拳头又慢慢收了回去,当收到胸前时,他右臂一振,将张继扔了出去。张继在二米开外的地上打了个滚,又灵活无比的跳了起来。
黄兴回转右拳,一拳砸在桌上,“嘭”的一声,几只茶杯和杂物弹了起来,掉在地上,茶杯片片碎裂。黄兴仰头长啸。
张继眨着眼问:“为什么又不打了?”
焦达峰上去,一脚踢在张继屁股上。
黄兴看着众人,脸色沉痛无比,说:“我的拳头是打敌人的。我愤怒,我委屈,但为了大局,我认了。满清的皇权还在中国巍巍未动,可被通缉流亡国外的革命党,自己在窝里逞强争胜,为了民主共和,黄克强不逞血气之勇!”
众人默默无语。张继却一个劲摇头,很不赞成黄兴的话。黄兴又说:“你们照样好好革命,同盟会少了黄克强一人,那也没有什么!”
张继将大略情况说了一遍,章太炎、宋教仁心中郁郁。这时已是午饭时间了,宫崎忽然来了,说:“我在风乐园请客,已请了黄兴、刘揆一,你们几个也走,大家一起劝黄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退会。”章太炎说:“对,黄克强不能退会,不然同盟会马上瓦解。”于是吆喝大家都去解劝,张继跟着就走,宋教仁却摇头不去,径直回寓去了。
黄兴后经众人解劝慰籍,叹了口气,不再坚持退会了。宋教仁心中却结了疙瘩,在《民报》社与章太炎独对时,宋教仁说:“总理素日不能开诚布公、虚心坦怀,有点专制跋扈,令人难堪。”章太炎说:“且再看吧。但同盟会绝不能散。”
一九零七年三月初,孙文带了胡汉民、汪精卫两人,乘德国邮轮离开日本,前往香港。
临走给章太炎两千元办报经费,章太炎噘着嘴心嫌钱少,但知革命艰难,也不好说什么。
孙文到香港,这儿同盟分会的分会长冯自由接他下船,孙文给冯自由留了些款子,命他多与在潮汕惠州两地联络会党的许雪秋邓子瑜联系,此款即用于两处的联络及起义经费。冯自由应诺。孙文就命胡汉民去越南河内建立指挥机关,用于联络钦州廉州一带的会党游勇,然后自己带了汪精卫去南洋槟榔屿筹款。
槟榔屿地处马来西亚北部的金三角地带,属于热带气候,四季绿影婆娑,鲜花飘香。这儿是马来西亚第二大城市,人口约有百万,百分之六十是华人。孙文汪精卫住在这儿同盟分会负责人吴世荣的家中,吴世荣早出晚归联系当地的华人华侨,筹备孙中山的演讲和募捐事宜。孙文汪精卫也频繁的拜访当地有名的华人华侨富商,如陈耕基、姚德胜等人,宣讲革命道理,动员他们给国内的起义捐赠款项,孙文带汪精卫跑了几天,吴世荣的演讲会便筹备好了,孙文就命汪精卫主要负责演讲会的事,自己单独一个人联络富商们。
第一场演讲加募捐会在槟城中路的阅书报社举行。到会的人数不少,不过这些人大多是普通的华人华侨,间有一些中小商人,大富商一般很少参加这样的聚会,但有许多大富商的家属妻女赶来趁热闹,因为这种聚会也有一定的社交功能,是华人圈子里相互见面交流的一种新形式。
简单招待来宾的茶水和槟榔就放在门内、场中拐角等几个地方,由来宾们自由取用,椅子一排排摆开来,先来的开始找比较熟悉的人聊天,等大家来的差不多了,吴世荣便领着汪精卫上了场。
汪精卫的翩翩风度立刻吸引了满场的注意。吴世荣先简单的介绍了汪精卫一番,然后宣布:“今天的聚会由汪先生主讲,现在请汪先生发表演说。”热烈的掌声哗啦啦响了起来,汪精卫向来宾们鞠了一躬,表示感谢,接着,长身玉立,镇定自若的演讲起来。来宾们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汪精卫先由全体华人的情谊讲起,然后讲到中国是全体华人永远的精神家园,不管华人走到天涯海角,但家乡的一山一水都系着他们的情,系着他们的梦。汪精卫用饱含深情的口吻,缓慢而深沉的语言,娓娓道来。听众们屏息静气,鸦雀无声,听着这浑厚男中音的抒情低语。但汪精卫的声音慢慢大了起来,他讲到了国内民不聊生的现状,国内同胞的苦难生活,以及清廷的腐败和无能,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言辞激烈,慷慨激昂,从甲午之战的惨败,讲到八国联军的进京,汪精卫如火山爆发般,将情绪提到了极致,圆睁的双眼如欲喷出火来,声音高亢宏亮,配合着旋舞的手势,营造出了一种如焚如沸、激动而悲愤的气氛,听众脸上的表情随着汪精卫的声音而变化,而汪精卫此时已忘了自己,语言随着变幻的情绪,滔滔不绝的涌泻出来,情绪回旋曲折,导引着声音的高低变化,当他讲完了最后一个字,向听众鞠躬致谢时,雷鸣一样的掌声响起来,久久不息。这时候吴世荣就宣布募捐开始,但还有许多人没有从刚才的激动情绪中解脱出来。
等募捐结束,汪精卫回到吴世荣的小院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夕阳斜挂在天,海风轻轻吹动。吴世荣家小院里的两棵面条树的叶子啪啦啦乱响。孙文还没有回来,汪精卫他们核对完募捐的数目,便坐在院中的树下,一边歇息,一边商量明天在华人大会堂举行的募捐活动。
忽然,门外有个人影闪了一下,汪、吴仔细看时,那人影又不见了。他们刚说不到几句话,那个人影又似乎在门外探头。
吴世荣站了起来,大声问:“什么人在门外?”说着向门口走去。 门口透出一个少女的脸来,接着她的全身都出现了,苗条而美丽。那个少女嬉皮笑脸地站在吴世荣的面前,问他:“演讲的那个人还在不在?”
吴世荣乐了,问她:“你是陈耕基的小姐,仰慕我们的汪先生,想来看他?” 那少女点点头,然后又迅速的板起脸,说:“不许多问,我找他当然有要事商量!哈,他就坐在院子里,好极了。”说着进门向汪精卫走了过来,笑嘻嘻说:“汪先生你好?”
汪精卫看那少女约有十六七岁的年龄,衣衫华美,身段允称,走路的姿势灵动自然,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忙礼貌的站起身来,向她问好。这时吴世荣走来介绍说:“汪兄,她是本埠富商陈耕基的小姐陈璧君,是我们这儿有名的美女。”
那叫陈璧君的少女立刻回头瞪了吴世荣一眼,说:“不要多嘴,我自己难道不会介绍吗。
我和汪先生要商量大事。“
吴世荣哈哈大笑,说:“你和汪先生商量吧,我这个人比较知趣,我就回避不听了。”说着把自己的椅子移往一旁,坐下来乐呵呵的看汪精卫。
汪精卫彬彬有礼的问:“小姐要找汪某商量什么大事?” 陈璧君说:“我要参加你们的革命党,跟着你们一起去搞革命。” 汪精卫微微笑了,说:“汪某很感谢你支持革命,但小姐你还小,过几年我们一定吸收你参加革命党。”
陈璧君大声说:“不行,我现在就要参加,迟一天也不行。” 汪精卫摇了摇头,很耐心的解释道:“陈小姐你还不了解革命党,革命很辛苦、也很危险。
我们要东奔西跑搞募捐,还要跑各地联络同志,时机一到,我们还要真刀真枪的起义,不光是搞搞演讲就行了。“
陈璧君“哼”了一声说:“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们的事啊?告诉你,孙先生到过我家多次,你们的那些事我都知道,真刀真枪有什么可怕的?我参加革命党的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已经下了决心,从今天起就和你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