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夜话 作者:邓拓-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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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读历史的人只要用泠静客观的态度,仔细分析这个案件的主要情节,都不难 发现它的扩大化和复杂化,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就是宋代政府在明肃太后临朝期间, 吏治已经日趋腐败。上边用人行政没有精明强干的宰相和他的僚属认真负责;下边的地 方官吏则为所欲为,实际上形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至于从根本上说,那末,这一切当 然又都是由封建统治者的阶级性所决定了的。
燕山夜话(五集) 鸽子就叫做鸽子
前些日子从石家庄到上海之间的传信鸽比赛消息,曾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我接 触到一些朋友似乎因此特别喜欢鸽子,都打算养一对美丽的小鸽子加以训练,并且创造 了几个很好听的称呼,准备送给他们的鸽子。这些新的称呼是“和平信使”,“航空邮 差”、“飞天信使”,还有“长途邮递员”。将来他们恐怕还要创造出更多更好听的名 称,也说不定。
这倒引起我的许多感想来了。我国古代的人已经给鸽子起过不少名称。如五代王仁 裕的《开元天宝遗事》中有一段记载说:
“张九龄少年时,家养群鸽。每与亲知书信往来,只以书系鸽足上,依所教之处飞 往投之。九龄目之为飞奴。时人无不爱讶。”
大家可能对于张九龄都很孰识吧。读过《唐诗三百首》的人都会背诵:“海上生明 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这就是张九龄的诗句。他是唐代非常有 才干有远见的政治家和诗人。最早使用鸽子传书的就是他:“飞奴”则是他送给鸽子的 最早的一个爱称。
后来又有人别出心裁,创造了另外的名称送给鸽子。如宋代陶谷的《清异录》中记 载了如下两例:“豪家少年尚畜鸽,号半天娇人;又以其盅惑过于娇女艳妖,呼为插羽 佳人。”这里所说的“半天娇人”和“插羽佳人”当然更比“飞奴”的名称艳丽多了。
但是,为什么要给鸽子起这么多奇怪的名称呢?这难道不是一些文人的无聊把戏吗? 本来鸽子只有汉语和梵语的两个名称是最普通的。据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的解释, “鸽名鹁鸽者从其声也”:“梵书名迦布德迦”。这就是说,汉语称为鹁鸽,是按照鸽 子叫的声音而定的;印度的梵语则称为“迦布德迦”。外来的名称也可以吵去管它,我 们只用鹁鸽不是很好吗?或者干脆就叫鸽子也很好,何必又要起那么多名称呢?
有人说,“起名儿”是一种“专门学问”,要根据对象的性格特征和它所起的作用 来命名。我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做这一门学问,但是即便承认起名儿要有一点学问,也不 必要起那么多名儿。因为人们对鸽子的性格可以有种种看法,对它的使用也可以有种种 不同。有的书上说鸽子“性最淫”,有的说它“性最驯”;有的说它“温柔”,有的又 说它“矫健”,根本没有一定的标准。人们在世界和平运动中把鸽子作为和平的象征, 因此叫它做“和平鸽”;但是,同时在外国军队中又常常拥有大量的“军用鸽”。这些 所谓“和平鸽”、“军用鸽”等等,实际上都不能算是名称的不同。名称都是“鸽”, 只是形容词不同罢了。这也证明事物的名称即便相同,而用途也仍然会有所不同,正如 科学可以用于和平,也可以用于战争一样。
其实,鸽子的用途还有许多种,不可能都按照它们的用途,分别起各种不同的名称。 明代都印在《三余笔》中说:“北人以鹁鸽贮葫芦中,悬之柳上,弯弓射之。矢中葫芦, 鸽辄飞出,以飞之高下为胜负。往往会于清明端午,名曰射柳。”
如果对每一种用途的鸽子都要起一个名称的话,那末,这种用途的鸽子难道就应该 叫做“射柳鸽”吗?而且,照这样推论下去,鸽子的名称恐怕就多得很了。比如,李时 珍在《本草纲目》中说:“人马久患疥,食白鸽肉立愈”:“用白花鸽一只,切作小片 煎之,可治消渴”:“以白鸽煮炙,饲儿,以毛煎汤浴之,可解痘毒”。难道这些药用 的鸽子都非另起名儿不成?
归根到底,凡物有其本名,有一定的含义,人们都很熟悉了,就不要标新立异,杜 撰新名。所以鸽子也不需要那许多希奇古怪的名称,鸽子就叫做鸽子好了。谁要是高兴 给自己心爱的小鸽子起一个小名儿,作为一种爱称,当然可以自由。但是请务必注意, 不要用小名儿代替了鸽子的通称,以免使人莫名其妙,造成混乱。
燕山夜话(五集) 今年的春节
往年的春节都没有象今年这么凑巧,刚好把立春这个节气和春节统一起来了。
照我国传统的农历来说,立春是全年二十四个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到了立春的时 候,北风带来的严寒季节就要结束了,代之,而起的将是和暖的东风,大地很快就要解 冻了,万物都将朝气勃勃,欣欣向荣。因此,从汉代以后,民间风俗在立春这一天,妇 女们要用青色的绸子剪成春燕、春蝶等等形状,戴在头上,走往田野,迎接春天的到来。 农民们在这一天的佛晓以前就该起来,手拿锄头,走到地里,向着天上正南方的“房星”, 即古代天文学家所谓“农祥”星的方位,用锄头翻土,表示这一年辛勤的劳动已经开始 了,并且必定能够取得丰富的收成。全国许多地方的民俗,大体都是这样。
为了表明人们对于劳动的重视,许多地区的农民家庭,无论男女老幼,在春节这一 天都要吃“春盘”什么是“春盘”呢?它是用芹菜、韭菜、竹笋等组成的,表示勤劳、 长久、蓬勃的意思。有的人家每个人还要咬一口生萝卜,叫做“咬春”,以预防疾病。 吃了“春盘”之后,还有一种有关农业生产的活动,就是“打春牛”。这个风俗是由北 宋开始的,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中曾经记载了“打春牛”的情形
虽然这些风俗现在已经不再盛行了,也没有更加以提倡的必要。但是,我们也应该 承认,这些古老的风俗,并不是什么坏习惯,而是紧密地结合着农业生产的,表现我国 历代农民勤苦劳动的优良的传统。按照这样的传统。象今年的立春恰恰是除夕的这种情 况,那末,这一年的春节显然就应该从头到尾充满着紧张劳动的气氛,决不能有任何松 劲的情绪了。
特别是在北方大部分地区,阴历除夕还必须蒸好够几天吃的馒头,叫做“万年粮”, 以备春节期间每天食用。这样做的意思是保证年年有余粮,不但可以储备粮食,防止灾 荒;而且可以使人人足食,国家富强。现在看来,这一点其重要。如果能够有类似“万 年粮”的储备,那末,无论什么时候,那里还会有什么粮食困难呢?
我国人民历来都很重视粮食的储备,粮仓制度成为历代政府最重要的制度之一。在 国家的粮仓不足的地方,民间还有一些“义仓”等做后备和补充。为了充实粮仓,历代 统治阶级在劝农的文告中,也常常有“耕三余一”或“耕二余一”等语。虽然他们大都 是能说不能行,或者有其名而无其实,但是,这种设想和用意仍有可取之处,不可一概 抹杀。
在整个春节期间,除了每天吃“万年粮”之外,有许多地方还要吃一种“粘糕”。 这是用黍子面或糯米和枣子做的,越粘就越好。据说,吃了这样的粘糕,生产和生活就 能“年年高”。现在各地风俗仍然有吃“粘糕”的,象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每年都还有 卖的,名称干脆就叫做“年糕”了。
至于春节贴春联、挂年画更是常见的,现在也同样很流行。因为春联和年画的形式 适合于我们的民族习惯,有了很久的历史。不过它们的思想内容和艺术表现的手法,仍 然需要继续改进,现在已有的成绩还不能令人满意。
燕山夜话 再版后记
邓拓同志是我国优秀的史学家和新闻界卓有成就的、坚强的无产阶级战士。他的杂 文集《燕山夜话》,一九六一年由我社分五册陆续出版后,在全国各地引起热烈的反响, 受到了广大读者的欢迎和好评。
《燕山夜话》在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就被林彪、江青一伙打成“黑书”、“反党反 社会主义的大毒草”,对作者邓拓同志进行诬陷迫害,连同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位同 志在《前线》发表的《三家村札记》,也被打成“大毒草”,成为牵涉极广、祸及全国 的所谓“三家村”大冤案。由此他们大兴现代文学字狱,肆意践踏社会主义民主和法制, 株连之广、受害之多,在我国历史上是空前的;其后果是极其严重的。作者邓拓同志就 是被他们陷害而死的。
今天,被林彪、“四人帮”捏造和歪曲的历史已经颠再倒过来了。《燕山夜话》的 版,不仅有平反昭雪的意义,更重要的是把被颠倒了的是非颠倒过来,使读者有机会重 新认清它的面目。
这次再版的时候,我们请邓拓夫人丁一同志写了前言,另外又补充了一九六三年编 印时未收入的三篇:《陈绛和王耿的案件》、《鸽子就叫做鸽子》和《今年的春节》。
编者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