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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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恩是何等聪明的人,听完这话,偷瞟了赵光义一眼,心中一动,问了句:
“晋王不想看看宝儿?”
“怎么不想?只是宫禁甚严,本王如何能进得去?”赵光义也在用话试探王继恩,如果王继恩要说“把宝儿接出来”,那就是全不知局。不料话音刚落,王继恩立即答道:
“小的引晋王去探视不就行了?”
“这……”赵光义有些支吾。
“那自然也要得到皇上的允诺,要不然小的不敢放腰牌给晋王啊!”王继恩深深懂得宫里的规矩。赵光义不再提这件事,又问了问花蕊夫人和薛昭仪。王继恩也想乘机巴结赵光义,答道:
“晋王方才说花蕊夫人是妖女,依小的观察,那是个清新淡雅一点儿也不妖的女人。说来也怪,那薛昭仪也是个斯斯文文的人,可就是打不动皇上的心,如今不过是守着德芳冷冷清清地过日子。小的琢磨不透,花蕊夫人和薛昭仪究竟差别在哪儿呢?”
赵光义穿好衣裘,上轿入宫去了。赵匡胤正在暖阁等他。
“陛下,臣弟来迟了。”
“坐下说话把。”赵匡胤指了指身边的凳子。“朕今天单独宣你来,是想从咱赵家的利益上议论一下,你说凤翔这个袁彦会不会步伊审征的后尘?”
“让陛下操劳了!”赵光义安慰赵匡胤说。“不过据臣弟十几年的观察,此人虽说凶暴,却不像要谋反的样子。这一段他在西北发疯,想必另有原因。”
“有什么原因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国家法度何在?”赵匡胤心里生气,一时又不知怎样处置他,直到昨天,才定下个方案。“朕想让你去劝服他。”
“我?”赵光义没有料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深知袁彦是个不好惹的家伙,上次派人去征剿伊审征,他第一个推荐袁彦,因为当时必欲置伊审征于死地,而愣头愣脑杀人成性的袁彦恰是最佳人选。可如今袁彦正在发疯,万一杀红了眼认不得晋王怎么办?
“是啊。如今莫说是潘美不在京城,就是在,派潘美去,恐怕也无济于事。”赵匡胤摸透了袁彦的脾气。“只有你替朕去制伏这头猛狮,朕才放心。”
赵光义明白赵匡胤已经心中有数,现在不是分辩的时机和场合,于是平静地问道:
“怎么制伏,陛下有成算吗?”
“仁义。”赵匡胤简单地说了两个字,顿了顿,接着道:“朕心里盘算已久,袁彦在周朝时便屡建奇功,今年还拼死平定伊审征之乱,朕不能把他的功劳一笔勾销。如今他虽然犯了些错,也足以将功抵过。但此人生性多疑,朕想只有你代朕说话他才能相信。你去凤翔时不要带兵,只宣谕朕的奖谕敕书,晓以利害即可。倘若他怙恶不悛,朕也只能对他不客气了。”
赵光义知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领命。不过有一点他没听赵匡胤的,他私下收拾了一些士卒,朝凤翔府而去。
不料此行极为顺利,赵光义到了凤翔府后,命弭德超传袁彦在城外拜见。没过多久,袁彦便穿着公服出了城,跪在地上听赵光义宣读圣旨。
敕凤翔节度使袁彦: 卿两朝宿将,一代英豪。为周皇宣威,勇夺秦凤;代天子发命,智扫曹州。拯数万生灵于水火,破五千叛卒于耀州。功勋在册,孰可等闲视之?忠诚满腔,谁不抵掌称是?朕念尔年高,怜其佳愿,虽尚康健,毕竟天命之躯,倘再驱驰,万一不得其所。朕甚悯焉。今特赐银二千两,骅骝一骑,华车一辆,佩剑一,保功赦过誓书一。海宇之内,任便择居;京都内外,惟尔之来。钦此!
袁彦叩毕,稍仰其头问赵光义道:
“陛下不怪臣愚钝鲁莽?”
“袁将军请起。”赵光义一听这话,心里彻底踏实下来,来之前的担忧一扫而光,看来此人还没杀红眼。他走到袁彦面前,一手将他扶起,另一只手把那道黄绢圣旨递给他。“圣旨里说得再清楚不过,将军还能信不过皇上?”
“皇上就不怀疑臣要谋反?”
“皇上从来对袁将军敬佩有加。”赵光义虽然听到“谋反”两个字觉得刺耳,还是保持着平和的态度。
两人骑上马,并排向城里走。
“不过袁将军,本王倒想问问你,这一段时间为何脾气暴躁?”
袁彦皱起眉头,憋了半天,才闷闷地说了一句:
“我老婆让人拐走了!”
“有这等事?”赵光义惊奇地问。
袁彦也不多说,问赵光义道: “皇上真不怪老臣?那臣无论如何得去趟汴京,给皇上好好磕几个响头!”
“袁将军,带着你的银子和保功赦过誓书,过你的舒坦日子去吧!”
汴京城里,赵匡胤正在暖阁内独自翻阅着潘美递来的捷报,阎承翰一脸喜色地走进来:
“陛下,潘惟德从江州回来了!”
“宣!”赵匡胤十分兴奋。
潘惟德走进暖阁跪叩,后面跟随的两个少年把一个大包袱放在地上。
“禀陛下,林仁肇的衣甲已经盗得,请陛下御览!”
赵匡胤命少年士卒将包袱解开,果然是一副亮闪闪的精甲,精甲上面还放着一副头盔。
“朕要奖赏你!”赵匡胤站在甲胄前看了半天,才对潘惟德说。
第二天晌午时,翰林学士卢多逊骑马来到唐国使臣李从善的住处,一进门,便朝李从善施礼说道:
“吾皇陛下近些日子军务繁忙,一直没有顾上来看望贵使,今特差下官向贵使谢罪!”
“哪里哪里!”李从善连忙还礼,又问了一句:“想必皇朝战事屡屡报捷?”
“此言不虚。”卢多逊答道。“大宋雄师已经在攻打英州了,英州一下,广州岂不成了孤垒?吾皇对陪邻之国历来待之以礼,可如果谁敢于无礼,神兵加之,顷刻之间,便成齑粉!”
李从善没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只是一味赞颂:
“恭贺大朝!恭贺陛下!”
“还有更高兴的事,吾皇特命下官来请贵使入宫呢。”卢多逊笑嘻嘻地说。
“入宫?”李从善心里有些茫然: 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何必要入宫去?可他又不便询问,稍作收拾,便跨马跟随卢多逊朝皇宫走去。一路上他还在琢磨: 该不是要为自己饯行吧?
二人来到宫中暖阁,阁中已摆下酒席。李从善以为自己猜对了,不由一阵高兴,因为他受不了中原的严寒。正思索间,赵匡胤走进暖阁,说了声:
“请!”
席间李从善见赵匡胤兴致甚高,一连饮了几大觥,不觉有些耳热。他几次想问赵匡胤是否放他回江南,怎奈赵匡胤、卢多逊一句接一句,半天他也接不上嘴。终于,趁卢多逊又擎酒杯给他敬酒时,他才忙对赵匡胤说:
“陛下,臣已多饮,该告辞了。”
“急什么?朕还有件好东西要让你看呢!”赵匡胤直言说道。
“不知是何宝物,让臣大开眼界?”
赵匡胤两手往案上一叉,朗朗说道: “朕是想让你开开眼界。”
几个人站起身来,阎承翰急溜溜碎步在前,将他们引进陈列赵匡胤御物的庆云殿中。李从善抬眼看去,问卢多逊:
“这是……?”
“朕不是让你看这些东西,来来!”赵匡胤一把拉住李从善,走到一副盔甲之前,问道:
“认得这副甲胄吗?”
李从善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记不起来,盯着盔甲缓缓摇着头。赵匡胤告诉他:
“这是贵国虎将林仁肇的战甲啊!林将军久已对我朝心向往之,怎奈陈乔坚持与大朝为敌,鼓动林将军向朕发难。林将军不得已而从之,但早已私下将盔甲作为信物,约定不久即率大军过江渡淮。朕本不敢接受林将军的美意,怎奈林将军意志甚坚,朕奈其何?”
卢多逊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
“吾皇已将枢密副使的职位空出来,专候林将军一展宏图!”
李从善不听则已,听罢此言,忍不住打了两个寒战。他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前凑了凑,翻开一扇衣甲,真真切切地看见内里绣着“唐国主赐”四个字。真的,是真的!因为这四个字他曾听李煜讲过。偌大唐国,膺此荣耀的只有陈乔等不足十人。
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原想此次出使不会有什么麻烦,单等自己回国以后,林仁肇等即可发兵攻取淮南了。没想到林仁肇暗怀奸计,从王兄手里骗取重兵数万,作为到宋朝投降的邀赏之资。不行,得速速回国,否则王兄祸不可测,国家祸不可测!
他神色慌乱地朝赵匡胤拱拱手,说道:
“陛下,臣打算近日返国,不知陛下还有什么话要嘱我国主?”
“回国?急什么?”赵匡胤回答得若无其事。
“陛下!”李从善毕竟年轻,很少经历如此突发的事情,所以嗓门提高,语调也显出一些急躁。“陛下大朝天子,一诺千金。陛下早就说过,择日为臣饯行。如今酒也饮了,话也说了,陛下为何爽其初言?”
卢多逊偷偷拨了拨李从善的胳膊,示意他不可激动。
赵匡胤扭头瞅着李从善,那目光十分犀利,让李从善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朕是好意留你,待与林将军相见之后,朕任你去留,绝无二话!”
李从善明白,眼下想要脱身回国,怕是比登天还难了。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即使自己无法回去,可以派一随从火速返回金陵,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林仁肇背叛的消息告诉李煜!
“楚公,吴越国世子钱惟浚也在京城,闲来可与他逛逛相国寺,闷了可与他对弈几局。请你相信,煌煌大朝,绝不会对使臣有什么不敬。”卢多逊款言说道。
李从善出了宫门,匆匆回自己下处去了。赵匡胤正与卢多逊相视而笑,阎承翰又报:
“晋王与凤翔节度使袁彦求见陛下。”
“宣。”
赵光义与袁彦双双进宫,施礼之后,赵光义站了起来,袁彦却长跪不起。
“陛下,臣袁彦是个粗鲁之辈,承蒙晋王宣布陛下的洪恩,臣受宠若惊,所以没等晋王先报,急着来谢恩,望陛下原谅臣这个愚夫!”
“哦,平身说吧。”
“臣多年来辜负陛下的信赖,立功不多,惹事不少,臣自知罪责难逃,本想前来自请诛杀,没想到陛下这么宽洪大量,不计较臣的粗野混账,还赏给臣那么多银子,臣,臣受之有愧呀!”袁彦说着,竟哭出声来。
“袁将军不必如此。”赵匡胤语气十分平和。“你一生为国效力,朕岂能不知?如今你年纪大了,朕怎么忍心还让你冲锋陷阵呢?你先歇息一程,日后觅到好风水,再建个新宅养老,如何?”
“谢陛下!”袁彦一连叩了七八个响头,才从地上爬起来,由于跪得太久,肥胖的身躯栽歪了一下,险些摔倒。“臣既然无官一身轻了,就放肆地在陛下面前多说几句吧。陛下,臣可是个大忠臣啊,臣从来就没想过要谋反,这话可以对老天起誓!”
赵匡胤也为之所动,不觉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说道:
“朕从没有怀疑你要谋反啊,大宋的将帅没有谁要谋反啊!”
“不对!”袁彦大声说。“陛下最信任的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