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第14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赵匡胤打开那封保存完好的李煜亲笔书信,信上这样写道:
君与我同为唐末之雄,但凭仁惠,得御一方。唇齿之谊,想宜知悉。君居江南而滨海;我居江南而至粤。兄弟之邦,不当异志。北土强梁日久,凌压小弱,倘再阋墙,怨悔何及?君自以为素依中原,无受戕害之虞,殊不知北人贪餮,岂在乎顺逆?君细思之: 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明天子一旦易地酬勋,君不过大梁一布衣耳!
赵匡胤读罢,把信往阎承翰手里一扔,自语道:
“李煜小儿,朕对你仁至义尽,你却至今不悟,让朕有何心情为你举哀!”
开宝八年元旦后的第二天,曹彬率军先发,经寿、庐二州,绕过巢湖以西的枞阳县,在菜子湖边扎下大营。
“传令荆嗣入帐。”曹彬命身边侍从道。
这荆嗣原是曹彬手下一名小校,当年攻打石州返回潞州时,他曾意外截获了西蜀孟昶勾结北汉的蜡丸书,并快马递到赵匡胤手里,使赵匡胤最后下了攻蜀的决心,说起来荆嗣的功劳可不算小。从那以后,曹彬开始关注这个年轻人,慢慢发现他不愧是名将之后,为人勇猛多智,遇事冷静果决,是个堪于造就的好材料,于是由小校一路提升,成为最年轻的将领之一。此次朝廷议兵,曹彬专门向赵匡胤提出要让荆嗣独当一面,赵匡胤爽快地答应了。
“元帅,末将已将各部都安排定了。”荆嗣进帐施礼。
“方才本帅与池州刺史樊若水商谈过了。”曹彬端坐北面,对荆嗣说。“樊刺史这几个月在枞阳募得千余土兵,兵器也粗粗齐备。眼下需要先锋将先过长江,拿下池州,为后头的大部队开路。本帅想把此事交付与你。”
“请元帅放心,末将这就去与樊知州商议。”荆嗣意气风发。
曹彬信赖地点点头说: “筹措舰船之事,本帅已交给樊知州,你只管谋划过江之后的事。池州现在的守将名叫戈彦,是个南蛮子,虽然手下兵多,只要我军一鼓作气,把他击走应该不会太难。”
荆嗣领命后,抽调了一支精兵,与樊若水再次研究了细部作战方案,约定明日夜晚渡江。由于宋军在此处并没有准备船只,所以只能借民船运兵偷袭。这个方案是曹彬定下的,第一可以避免大张旗鼓惊动江南;第二也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
天完全黑下来,樊若水的土兵与荆嗣的禁军悄悄集结在江北岸上,被借的民船也三三两两从两边撑到了岸边。此时正是冬天,水势最为缓慢,船行起来又轻又稳,只是因为渔船都不大,需要往返数次才能运完。第一批宋兵就这样在浓浓夜色里慢慢朝对岸漂去。
驻守在池州的戈彦是新近才从金陵调来的年轻将领,因为此人颇好大言,故而陈乔把他放在此处,受江州的申屠令坚辖制。此人到了池州后,将江防稍稍察看一过,便将帅帐从江边移到了州城里。不知他听了谁的话,说池州多有美女。戈彦正在壮年,对女色颇为留意,可惜寻来觅去,也没找着几个有模样的。不过此时将在外,任他逍遥自在,尽管女子不算太美,他也十分惬意。像这样日日歌舞,天天酒宴,过得比原来放肆多了。他觉得有这么一条大江挡着,宋军不可能打到江南。即使要打,他们也会从扬州过江,池州这地方安如泰山,尽可以放心地享乐。其实他的估计并没有错,只错在李煜和所有的人都万万没想到池州出了个倒霉的樊若水!
宋军悄悄上了岸,荆嗣率兵沿着江边向前疾行。他原来估计这一路会是哨卡林立,不想走了二十多里,竟只望见两处不大的营栅,营里闪着半明半暗的几盏灯。荆嗣由樊若水带领,绕过营垒,直奔州城。天明之前,到达了池州郊外,队伍在一片荒草地中隐藏起来。一天过去了,深夜时分,荆嗣又等来了第二批士卒,这一次还运过来几匹战马。
荆嗣把将校士卒们安顿妥当,与樊若水悄悄商议如何攻城。樊若水虽是池州人氏,但因久居金陵,后来又到了汴京,对此处的武备兵防也不十分了解。两人议定,先派几个士卒乔装打扮,混进州城,摸一摸情况。到了晚间,士卒回来,查清了池州城里的甲仗库、粮草库、监狱等要紧所在,并将城门的守卫情况也大致弄清了。按士卒们的说法,四个城门的防卫都很严密,每门守卒轮岗者日不下十人,都是些精干汉子。城墙和吊桥十分坚实,堪称深沟高垒,若想硬攻,这一千多人远远不够。
“荆将军。”樊若水沉思良久,开口说道:“樊某倒有个计策。”
“樊大人请讲。”
“樊某的故乡离州城不远,是个酿私酒的地方。”
“哦?”荆嗣有些不解。
“我看,咱们不妨这样。”
次日傍黑时分,五六个驾车的汉子来到池州西门。
“做什么的?”
为首的汉子走到门卒面前,双手比画了个酒坛的形状,一阵左顾右盼,然后压低声音说:
“兄弟,有话慢慢说嘛!”
“嗯,你们是来贩私酒的吧?”门里又走出来个头目模样的人。“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话音还没落,他已经走到车旁,掀开蒙在上面的破棉帘子,见车上装了十几坛子酒。
头目所以要这么说,是因为那时各国都严令禁止私家酿酒贩卖,因为酒的利税甚高,这样的商品买卖,必须掌握在官府手里。
汉子故作慌张地捂了捂自己的嘴,意思是请头目把声音放低,随后凑近头目,神神秘秘地说:
“小的请大爷们喝酒。”
头目不屑地斜了他一眼: “看你不像个财主啊!”
“哎哟,大爷!”汉子应声说道,“人不可貌相。这么着吧,小的到酒楼买点菜,只要大爷们捧场,想喝多少酒都不在话下。大爷要是不信,咱把酒搬到楼上去喝个痛快!”
“那他娘是你们去的地方吗?”头目骂骂咧咧地说。因为楼上是门卒轮岗休息的地方,也算是“军事禁地”了。
“好说好说!”汉子满脸赔笑。“只求大爷放小的一步,怎么都行。小的只是想陪大爷们喝个高兴嘛。”
“高兴?就你这模样儿,老子凭什么高兴?”
“哎哎,大爷,别看小的模样不咋样,论喝酒,那可是天下第一呀!”
“啊哈哈哈!”头目仰面大笑起来,笑够了,才扭头对门卒说:“这几个小子不认得大爷是谁,你跟他们说说。”
门卒一副狗仗人势之态,撇着嘴对汉子说:
“这是我们伍长刘大人,他最恨的就是敢在他面前夸口的。怎么,你还不信?”
头目走到汉子面前,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既然敢说你是天下第一,本大爷今天非要和你喝个你死我活。只要你能把大爷我灌醉,大爷就违一回令,由着你贩,概不追究!”
那汉子见事情有门儿,连忙接着说:
“刘大爷这么看得起小的,小的如果输给大爷,这些酒全都留在大爷这儿,算是小的孝敬爷们的!”
“好,这可是你说的?这可是你说的!”头目鼓着两眼逼问汉子。见汉子拱手点头,才扭头对门卒吩咐:“放这几个小子进城,让他们先送三坛酒上楼!”这家伙还挺警觉,没忘了补上一句:“把他们的车马扣在这儿,免得他们耍赖!”
汉子朝身后的人挥了一下手,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城,找到一家酒楼,让店小二送来几篮子鸡鸭鱼肉,又把三坛酒搬上戍楼。这时天已经黑透了。
汉子上楼时,看到屋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大概除了两个看城门的没来,所有人都到了。
“哈哈!”门卒们开怀大笑,这场酒战便在戍楼上拉开了阵势。那“刘大人”和汉子较上了劲,吆喝着弟兄们一齐上阵,非要和他比出个高下。
“刘大人”开始咋呼: “我说弟兄们,今天大爷碰上了个冤大头,犒赏弟兄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你们放开肚皮,本大爷要和这个……”他不知汉子的姓名。“你姓什么?”
“免贵,姓宁。”
“免他娘什么贵,谁说你贵了?”“刘大人”撇嘴骂道。“本大爷要和这个姓宁的比出个玉皇大帝、太上老君!”
“哈哈!”门卒们又大笑起来。汉子先和“刘大人”碰了三大碗,眼光偷窥间,见门卒的武器都放在大门边的墙角。
在这里喝酒不能说三巡还是五盏,哗啦啦一片碗碰碗的声音,不到一个时辰,两坛酒已经罄尽,七八个门卒的眼神都有点儿发直了。
“刘大人,小的看你要输哇!”汉子激了头目一句。
“刘大人”虽然开始发飘,岂能在他人面前服输?他瞪着眼睛嚷道:
“放屁!满上!”
“满上!满上!”门卒们和汉子的手下齐声起哄。
姓宁的汉子喝酒时,端起碗来就扬脖儿。这种喝法进嘴的少,淌出的多,表面看是一对一,实则“刘大人”进肚三四斤,汉子充其量喝了有一斤。眼看着门卒们一个个东倒西歪,更鼓已过,城门也该闭了。汉子一个眼神递过去,五六个人一齐拥到墙角抓起刀枪,一顿乱搠乱砍,门卒和那位“刘大人”就这样舒舒坦坦地送了命。
事不宜迟,汉子说了声“快下楼”,几个人便往外蹿。那两个守门的见楼上再无人换岗,知道他们喝得高兴,急得闭上城门,噔噔噔往楼上跑,也想解解馋,不想正与往下跑的汉子撞见,还没等两人回过味来,汉子等人早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了:
“快回去开门放桥!”
随着城门上吊桥震天一响,荆嗣大喊一声:
“入城!”
宋卒个个骁健,风驰电掣般冲进城门,直扑戈彦营帐。这戈彦晚间也饮了不少酒,正搂着一个歌姬酣睡,忽听得侍卒惊叫宋军入城,头脑一惊,知道出了大事,可就是胳膊和腿不听使唤,急得朝歌姬大叫:
“快!快扶我呀!”
歌姬吓得直哭,忙手忙脚地把戈彦从热被窝里拽起来,又帮他穿好衣裳,急得侍卒在门外直跺脚。
“宋军来了多少人马?”
“多呢,满城都是火把。”侍卒朝戈彦叫喊。
“快传令整军!”
戈彦跌跌撞撞骑上马跑进校场,州城里的士卒正懵懵懂懂地在这里整队。
“不要慌不要慌!”戈彦的酒劲醒过许多,挥舞着手中的剑吼道,“宋军没多少人马,都随本帅迎敌!”
大队人马呜呜呀呀地朝火光最亮处奔涌过来。
有备而来的樊若水和荆嗣早已合兵一处,两军主力在府前街遭遇。
还没等戈彦近前,荆嗣越马横枪跃出队前,吼了声:
“杀过去!”
宋军一股脑儿扑了上来。戈彦没想到城里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宋军,眼见得仅此一处就如蜂巢蚁穴,其他地方还会有多少?这个念头一闪,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再定睛看时,荆嗣已经驰到他的面前。
“贼将看枪!”
戈彦连忙闪身,荆嗣刺了个空,又回过身来吼道:“快快投降!饶你性命!”
戈彦见荆嗣和他身后的宋军来势凶猛,勒马退了几步,回到阵列之中。宋军左扑右杀,唐兵顿时大乱,纷纷随主将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