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我的大学-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天!你若真有灵的话,帮帮可怜的我吧!我是被冤枉的呀!那些当官的收了好处硬要判我,老天你可是知道我的具体情况的呀!老天!你睁开眼帮帮我吧!
老天没有睁眼。我后来不仅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处十年,还被送至西太堡——灵县三监——普度山煤矿——荫泉煤矿,直至出狱。
老天的眼瞎了,瞎透了!
十 一 暗 战
(上)
王勇走了,头铺的位置便空出来了。一个上午,就这么空着。
现在号子里的几个,只有阿飞和鬼子六相比起来算是个社会上的混混,而鬼子六相对要混得好些(从穿衣上就能看出来),但阿飞进来得要早一些,有好几个同案分布在其他院子,六院的那个可能还有点关系已混成“跑号”的了!因此在头铺的继承权上二个各有千秋。
在号子里头铺的选择上,干部及跑号的一般奉行不干涉内政的原则。
阿飞绰号“小飞侠”,据鬼子六说,他打架时背后插两把剑,腰带上插两把菜刀,很可笑的,只能在他们那一片住宅小区算是个人物。
鬼子六,既然能得此绰号,据阿飞说,他实在是鬼得厉害,只会吹牛,在社会上混时骗人无数,只能在他们那一片住宅小区算是个人物。
噢!原来这两人只是些小混混,势力范围仅局限于自己生活的那一小片地方,那么大混混是什么样呢?后来我才知道,本市确有些大混混,只是没有已经枪毙了的东北乔四或刘涌那么有名罢了。这些以后再说。
不管谁混得如何,总得有人睡头铺呀!
午饭过后,到睡觉的时候了。头铺的位置还空着。号子里气氛压抑。
这时,鬼子六开腔了。他俨然很尊敬地样子招呼众人:来!把阿飞的铺盖搬过去!
一言即出,号子里顿时活跃开来。人们心情舒畅地给阿飞搬铺盖。
阿飞并没有当即应允,还是谦让了几句:不用不用,谁睡不一样!都是些弟兄们!
但是,还是确定了阿飞的头铺位置:西墙根。鬼子六则把自己定位在东墙根,大概他深谙:在家靠房,出门靠墙的道理吧!阿明挨着阿飞,陕凯挨着鬼子六,我还在中间,王世宏还睡地铺。
王勇走了。这个彪悍后生的离去于我仿佛掀走了沉重的一页。现在,我和号子里的几个都熟了。虽说我现在每天洗饭盆,但再来个新人洗马桶后我就可以升级为打被垛的了。每天打完两次被垛、吃完三瓢两圪旦,我就可以什么也不干,幸福地发呆了。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午睡时,看着我们五个人幸福地挤在坑上,我忽然有了一种认同感,就觉得我终于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这种想法好象很可笑,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说意味着不可预料的危险的减少。这种感觉,真好!
黄昏时分,又调号了。我们号子现在人太少,从六号调过来一个。六圪旦说,把老崔调过来。
老崔,大个子,长着一张憨厚的脸和两片女人一样琐碎的嘴。自称也是个混混,自称认识谁谁、谁谁,自诩常在哪哪、哪哪喝早茶、吃大餐。但我看他那张不知疲倦谍谍不休的嘴,就觉得他混得并没有自夸得那样好。我的推断得到证实,阿飞他们说老崔只知卖逑个嘴,逑的个真本事也没有!纯属一个谝逼犯!
鬼子六问:那明天谁倒马桶?
阿飞一瞪眼:他倒么谁倒!又向王世宏一呶嘴:明天早上你和老崔倒马桶,以后你洗饭盆!
王世宏感激地点点头。
一会儿,老崔抱着铺盖卷过来了。当六圪旦在他身后“咣铛!”关上号门后,他大马金刀地把铺盖卷往坑上一放就开始不停地说呀说,内容无非是些社会上的事。我们没人吱声。阿飞在地上七步一转身地踱步。鬼子六的双眼滴溜溜乱转。老崔自言自语了二十多分钟后见没引发任何反应,便“啧啧”两声,以一句:“这年头,咋透来!唉——!”而告一段落。
这时阿飞开腔了:“老崔,这里头你也知道,你在那个号住得时间再长,到了这个号也是个新人。水土么,咱们就免了吧,明天起你洗马桶擦地吧!”
“能行能行!那有啥不行的!都是这么过来的,谁不知道呀!洗个马桶擦个地算个逑啥呀!规矩么,谁也要守!咱们社会上混的后生……”老崔又开始了第二轮的自言自语。
晚上,老崔和王世宏睡在地铺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忠实的听众,终于能大谈特谈他在社会上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事绩……
第二天一早,老崔乖乖地洗开了马桶、擦开了地。而我,起床后也自豪地张罗着打被垛。一切秩序井然。
放茅时,鬼子六和这个号谝两句又和那个号谝两句,俨然大油的模样。听人说他刚进来时,王勇怕日后收拾不住他,服水土时可是颇下了番功夫,全号子人都上,能用的招全使,可把个鬼子六整得斯文扫地抬不起头来。而今天,他总算混出头了!虽然他不是头铺,但从他言谈举止上分明能感觉到,不是他鬼子六当不上,而是他把头铺大度地让给了别人!其气焰咄咄逼人哪!
阿飞应该能感觉得到,但他什么也没说。任何时候责、权、利都是相对应的。头铺睡的地方宽、别人家里若能送进些吃的来由他分配,但他也要相应承担诸如找些炮一类的义务。毕竟,这是重中之重呀!全号子里都已旱了很长时间了。阿飞已托六圪旦联系他那个在六院跑号的同案,希望能给送来两包黑玉蝶抽抽。(玉蝶,烟名,无过滤嘴,劲大,一根玉蝶烟可以分开卷四小炮或三大炮,社会上仅卖五毛钱一包,可以说物美价廉,颇受犯人用户的好评。)
我隐隐感觉到,好象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中)
从这天下午开始,我的肚子就觉得不舒服,但我想还是强忍着吧。
晚饭后,肚子愈发难受。一摸,还胀得老高,里面瓷实实的,憋得厉害。阿明让我扒到窗台上,看六圪旦过来时让他开一下门,去放放茅或许会好一点。
我扒到了窗台上瞄着。但只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一勾一勾顺着嗓子眼往上冲。强忍了几次后,我终于憋不住了,冲到马桶边,盖子刚掀起来,“哇!”,一股污物喷涌而出。好难受!我真的是换水土了吗?
“以后吃饭注意点!土豆皮不要吃。上面那么多泥,把你肠子糊住了,只能从上面出。”经验丰富的陕凯依旧冷冷地说。
原来是入监一个月来,每天饿得眼发蓝,饥不择食,每天中午、晚上两瓢菜汤中仅有的几块土豆一丁点也不敢浪费,土豆皮上连着泥也得强咽下去。今天,淤积于腹中的泥沙终于给我服了一次水土!
我站在马桶边大吐特吐。最后实在没什么可供吐的了,还在那儿干呕。古人说,贪多嚼不烂,就是在说这些土豆皮么?
“卖货停够三个月了吧?”
“快了快了,再过几天就差不多了!”
这我才知道,看守所里出于对人权的保障,原来每个月都卖一次货的。家属给犯人送的钱不能以现金的形式存在,只能存到看守所的帐上,到卖货时犯人可以用来买些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这么个充满人道主义的举措为何停了呢?我满腹狐疑。
原来,五院有个号子里的几个犯人想越狱逃跑。他们中有个说自己会修自行车。于是爱占些小便宜的某公安便每天把自己的或亲戚的自行车推来,找些改锥扳手让他修、其他人擦得锃亮。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他偷偷把改锥扳手留在号子里。晚上封号后,一人在窗户上放哨(墙上有巡逻的武警,这儿称之为“大兵”),其他人轮流挖洞。功夫不负有心人,洞挖好了!
看守所的格局是,几个院子被一堵墙围起来,外面还有一堵高墙,上面架着电网。两堵墙之间是两米宽的一条走廊。几人出洞后,沿走廊来到最前端,找到出口!一道铁门之外便是市局预审处的办公楼,从那儿就能回到花花世界!
不幸的是,他们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铁锁,快有人的脑袋这么在!他们估计,砸一辈子也砸不开这个锁。怎么办?回去自首吧!于是,一行人又沿原路返回,钻进洞回到号子里,高声呼叫要坦白,要老实交待未遂的越狱行为。
走背运的人啊!事后他们才知道,那个硕大的铁锁就是个坏锁,是个外强中干的摆设,只需一个小孩轻轻一拽就能拽开。而他们当时所缺的,就是那么一点点勇于尝试的精神。造化弄人哪!
此事惊动了南看,惊动了预审处和市局的领导。爱占小便宜的某公安被处分,号子里的几个都戴上大镣以示惩戒,同时领导们决定:不能让犯人们吃得太饱能挖洞,南看停止卖货三个月!
城门失火,涣及池鱼!得知事情原委的我,对他们这种极端自私的不道德行为,很很在心城痛斥了一番。不过,毕竟,三个月的期限就很快要到了!
卖货了!
六圪旦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给各个号布置任务:这个号给他买一箱方便面,那个号给他买十根火腿肠……轮到我们号,六圪旦在号眼上很恼火:“一帮子挨逑货!就大学生有一百块钱!算了,就给老子买两个水果罐头下下火!”
“六哥,我爸没来看我?”阿明在问。
“六哥,我家里前几天来看我时还给我拿了双布鞋,就没给我上些钱?”鬼子六在问。
“六哥,我老婆没给我上些钱?这个死鬼!”阿飞愤愤地。
得到的是一一否定的回答。
六圪旦离去后,号子里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自称在社会上混得如何如何,原来,哈哈!也不比我强到哪儿去呀!我心中暗喜。
“大学生!一会儿叫你买货时,给六哥拿两个罐头,搬箱子面,还有钱就都买了肠子!”鬼子六命令我。阿飞没吭声。
与别的号满载而归相比,我们就寒酸多了。我很轻松地把东西搬回号子。罐头,在半路上就被拿走了。这箱方便面,毕竟是我花钱买来的呀?它是属于我的吗?我扪心自问,总觉得不大可能。
“放那边!”鬼子六一声断喝打碎了我的幻想。我咽了咽口水,把方便面放在阿飞的铺前面,还有两根火腿肠,散发着诱人的色泽的香味。
鬼子六拿起一根扔给阿飞,把剩下的一根一折为二,一半给阿明,另一半自顾大嚼起来。
我眼巴巴地看着,不由地想起阿Q的话来,那是我的火腿肠!很香很香的两根火腿肠!阿Q的钱丢了姑且还知道可惜,此刻,我的东西被别人享用,叫我如何不心痛!但我又能如何呢!敢服股吗?不敢。那就只好让他们吃吧,我还有一箱子方便面呢!
第二天早饭,糊糊打回来后,阿飞给鬼子六、阿明各发了一袋方便面,自己也拿了一袋,揉碎,泡进糊糊里,过一会儿,方便面膨胀起来,散发出的调料味勾起了我对美食的向往。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