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从陀斯妥也夫斯基到沙特-第5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①“犹太人”
,轻蔑语。——中译者
359
453存在主义
是什么,根本什么也不想,他们跑来跑去反复叙说他们学到的定了型的话——而这些话可以使他们有资格进出某些客厅。他们知道去制造一些没有实效的声音是何等有趣,把脑子里塞满强大的肯定——这种东西由于是向别人租取而来,就使得他们格外尊敬——是如何取乐了他们。在此处,反犹太主义仅不过是一个正名(justification)
;更且,这般人的无用是如此之深,以致他们可以用任何一个正名来换取这一个正名,只要它是“杰出的”。反犹太主义确实是杰出的,正如为了想创造保守的、秘教的法国,群众性的人们所表现的一切非理性现象一样。对这些没脑筋的人来说,反反复复地诉说犹太人伤害了国家,实际上是在做一种入会仪式,这个仪式可以让他们感到他们是温暖的、社会性的力量之中心分子;以这种意义而言,反犹太主义尚保留着以人为牺牲的某种成份。同时,对于那些在自身中发现了深度的不稳定性,并且对此厌倦的人,它也提供了一层深厚的利益:它使得他们装出一种热情的样子,而又由于浪漫主义以来就酿成的习尚,他们就将热情与人格混同为一。这种二流的反犹太者,用不着自己花费什么,就佩带着一种有侵占性的人格。我的一个朋友常常提起他的一个老表兄,他每次来家吃饭,他家里的人都以固定的口吻说:“朱力斯忍受不了英国人。”我的朋友就从不记得关于朱力斯表兄还有任何可提之处。然而,这就够了:在朱力斯与他的家人之间有一个默契。在他面前他们故意避免谈论关于英国的事,而这份留心使他感到在亲属面前有点存在的样子,而其他的人也得到一个适意的感觉,好象自己是在参加一种神圣的典礼。设若某个人,在某个特殊的
360
存在主义553
场合,经过了小心的考虑,却象是疏忽一般,对大英帝国或它的属地作任何提及,则朱力斯叔叔就装做要大怒的样子,并感觉到自己这一刻时间有了生命力。每个人都快乐了。许多人都以朱力斯叔叔恐英症的方式做为犹太者,当然,他们对于他们的态度所包含的意义连想也没有想过的。这种头脑简单的人,如同风中弯腰的芦苇,设如有意识的反犹太主义不是已经存在,他们无论如何不会把它发明出来。然而这些人在他们一切的冷漠中却确保了反犹太主义的生存,并把它一代一代衍传下去。
现在我们已经懂了他。他是一个惧怕者。当然不是惧怕犹太人,而是惧怕他自己,他的良心,他的自由,他的本能,他的责任,恐惧孤独,变迁,社会及世界;除了犹太人之外,他惧怕一切。他是一个不肯承认自己之懦弱的懦夫;他是谋杀者,压制和谴责他谋杀的欲望,都不能控制它,而除了杀模拟像或躲藏在匿名的暴众之中以外,根本不敢去屠杀;他是一个不满分子,但又不敢叛逆,因为他惧怕叛逆的后果。
以附着于反犹太主义的方式,他不怕采取了一种观点,并且选择自己成为一个人。
他所选择的是岩石的永久性与不可透性,战士服从领导者的那种全然无责任性——然而他却又没有领导者。他选择了不取任何东西,却要一切都给予他,如同是他生而具有的东西——然而他却并非高贵的。最后,他要求善是现成的,而不是需加讨论或不可构及的;他惧怕向它注视,以免被迫去对抗它并去寻找它的另一种形式。犹太人不过是一个借口:到了其他的地方就会变成黑人,黄种人;犹太人的存在只不过使反犹太者将焦虑的胚芽及早掐断:他使
361
653存在主义
自己相信他的地位在这个世界上一直是被别人霸占了,世界在等待他,而他由于传统之名有权去占领它。
反犹太主义,总之一句话,是对人类命运的惧怕。反犹太者是一种想变为无情的石头,倾盆暴雨,怒吼的雷电的人。总而言之,是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人。
(四)
“存在主义是一种人文主义”
在这里,我的目的是要对存在主义所受到的一些指责,提出答辩。
首先,存在主义曾被指责为诱导人们安于一种绝望的无为主义(quietism)。
因为如果每一条解决事物之道被阻断了,那么我们就不得不视在这世界上的任何行为都是徒劳无益的,我们最后就会走到一种瞑想的哲学里去。
而更甚的是,由于瞑想是一种奢侈,因此我们的学说就不过是另一种布尔乔亚的哲学而已。在这方面,是特别受到共产主义者的指责。
在另一方面,我们被指责为偏重了人类处境中黯淡的一面,只看到下贱,卑鄙和低劣,而忽略了人性光明面中某些仁慈而美好的事物。例如根据天主教的批评者默契尔小姐所说,我们忘记了婴儿是怎样微笑的。从这两方面,我们又被指责为无见于人类的协和一致,而认为人是处于孤立之中。
共产主义者说我们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学说纯粹建筑在主观性上——建筑在笛卡尔所谓“我思”
(“I
think“)
这个观念之上:这是孤立的人面对他们的时刻,这是一个无法和其他存在于自我之外的人取得协和一致的地位。自我不
362
存在主义753
能透过思维而与他们相通。
从基督教这一面,我们则被指责为否定了人事的真实和严肃。因为我们忽视了上帝的诫言和他规定的所有的永恒价值,那就除了自由意愿之外,别无所有了。每一个人都可以为所欲为,从这一个观点来看,就不能谴责他人的观点和行为了。
今天,我将尽量来答复这些不同的指责。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把这短文题为“存在主义是一种人文主义”的理由。许多人对于我在这里提到“人文主义”一词,可能会感到惊讶,但是我将试图寻出我们所了解的意义。无论如何,我们一开始就可以说,存在主义乃是使人生成为可能的一种学说;这种学说并宣称任何真理和行为都包含着环境和人的主观性。
对于我们最基本的攻击,当然是说我们过份强调了人生的罪恶面。最近有人告诉我一个故事,说有一位太太,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她神经过敏地说了一句粗俗的话,就自我解嘲地叫道:“我想我要变成一个存在主义者了。”
由此可以看出,丑恶被视为存在主义的同义词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说我们是“自然主义的”
,假使我们是的话,这倒奇怪了,因为今天我们却比名符其实的自然主义者更使他们感到震惊和畏惧。那些可以安然读完一本象左拉的《大地》那样的小说的人,却无法忍受存在主义者的小说。那些诉诸于大众智慧的人——那是一种悲哀的智慧——发现我们的更为悲哀。
然而,又有什么话比说“仁爱始于家庭”或者“升擢歹徒,他会反咬;将他击倒,他则崇拜”更会使人感到嗒然若丧呢?我们都很熟习许多可以这样引用的老话,它们的意义大抵相同
363
853存在主义
——你不可反抗现存努力,你不可违反权威,你不可逾越本份,干涉他人。或者说,任何不依从一些传统的行为都只是浪漫主义;或者说不根据过去经验的行为,都注定要失败的;并且由于经验显示出人总是不变地倾向于罪恶,所以必须有严厉的规则来约束,否则我们就要陷入无政府状态了。
然而,直到现在仍然有人咀嚼着这些丧气的老话,每当他们听到一些讨厌的行为时,就会说:“多么象人性呀!”——就是这些重弹写实主义老调的人,在抱怨存在主义对事物的看法太过于阴郁。的确,他们那些过度的抗议倒使我怀疑触怒他们的不是我们的悲观,而是我们的乐观。因为追根究底,在我正要向你们解释的学说之中有警告作用的是——人有选择的可能性。——难道不是吗?为证实这点,我们必须在纯哲学的水准上,把它重新研究一番。那就是我们称为存在主义的这个名词,到底是什么?
对大多数正在使用这个名词的人,如果请他说明一下它的意义,一定总会感到极其含混不清。因为现在它已经成为一种流行的字眼,人们常兴之所至地称呼这个音乐家或者那个画家是“存在主义者”。一位“光明报”的专栏作家竟自己签名为“存在主义者”
,然而,事实上,这个名词现在被广泛地使用在众多的事实上,以致它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了。这好象是由于象超现实主义这种思想一样缺乏新的学说,于是,一班渴望诋毁和捣乱的人,都找到我们的哲学上来,实际上,在我们的学说里,他们找不出有什么能满足于他们的目标的。
因为事实上这在所有的学说中是最少诽谤和最为严谨的:它是将为专家和哲学家而建的一种学说。同样的,它是易于界
364
存在主义953
说的。
这问题之所以复杂,乃是因为存在主义者有两派所致。
一派是基督教,其中我将举出雅斯培与马色尔,这两人都自称为天主教徒。另一派则是存在的无神论者,其中我们必须举出海德格和法国的存在主义者以及我自己。他们的共同点则是他们都认为存在先于本质——或者,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说是:主体必须作为一切的起点。我们所意指的确切意义是什么呢?
如果人们研究一件工业制品——譬如说一本书或者切纸刀——人们就可以了解,制造它的工匠必定先有关于它的概念存乎心中。同样地,他曾对切纸刀的概念以及先于存在的制作技巧加以注意过。
这种制作的技巧是那概念的一部分,实际上,也就是定则。因此,切纸刀就成了在某种一定方法之下所制成的东西。
而在另一方面它又可以有某种特定的用途,因为我们不能想像一个人会制造一把切纸刀而不知道它的用途的。所以,对于这把切纸刀,我们可以说它的本质——也就是使它可能被制作出来以及具有意义的这种定则与性质之总和——先于它的存在。这类的切纸刀或书本就这样注定了地呈现于我们的眼前。在这里,我们是以一种技术的观点来观察这个世界,所以,我们可以说制作先于存在(production
prcedes
existence)。
当我们把上帝视为造物者时,大部分的时候,我们都把他当作超级的工匠。无论我们研究哪一种学说,不管是笛卡儿的,或者莱布尼兹的,我们多少总认为理念先于创作,或者至少是伴随而来,所以上帝造物的时候,他是确切地知道
365
063存在主义
他正在创造什么。因此,上帝心中人的概念亦如工匠心中切纸刀的概念。上帝根据一种程序和概念造人,恰好工匠依照一个方式和定则造切纸刀。所以,每一个个别的人都是上帝睿智中某一个概念的实现。在十八世纪的无神论哲学中,曾抛弃过上帝这个观念,但是并没有抛弃本质先于存在的想法。
这种想法仍然到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