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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完颜亮的一生-第24部分

小说: 完颜亮的一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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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日煞'为一字,没打出来,抱歉抱歉:)
  
  “阿浑”,是女真话里“儿子”的意思,但在当时,也可以指宗室之子。信中一共出现了4次“阿浑”,按顺序来看,阿浑①是指自己的儿子,而阿浑②、③、④则都是指宗室之子。从通篇语气看,这封信应该是老爹完颜撒离喝写给自己儿子完颜宗安的;简单翻译一下,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儿子(完颜宗安),你快乐么?你快乐么?你快乐么?——把顺笔胡扯的那个翻译给我拖出去打,换人来接着翻——你还好吧。早晚要去你那里。上次你来时,曾经跟我议论说,我让你到“阿浑平章”和“阿浑”完颜谋里野那里,观察事态发展再做图谋,知道你已经详细对他们说过了。“阿浑”完颜谋里野说的对,只要杀掉挞不野,南路就没问题了。
  
  ——文中所谓的“阿浑平章”,就是指平章政事完颜宗义;而“阿浑”完颜谋里野,则是指前工部尚书完颜谋里野;这二位都是实实在在的宗室之子,阿浑来阿浑去的,倒也不是妄称。
  
  而最后一句中的“南路”,似乎不是指行台尚书省所在的南京路,而是指完颜宗安的老爹、这位写信的完颜撒离喝,过去任职的河东南路——虽然有点疑问,不过大概意思还是明白的。然后是
  
      挞不野自来于我不好,凡事常有'阝是'防,应是知得上意。移剌补丞相于我不好,若迟缓分毫,猜疑必落他手也。
  
  '阝是'应该是“提”,通假字而已;电子版作“堤”,此处据中华书局1975年版、1997年重印的《金史》改过。而文中的丞相“移剌补”,全金史中只出现了这一次,实在是不知何许人也。再之后是:
  
      阿浑每见此书,约定月日,教扫胡令史却写白字书来。
  
  除了“白字书”大概是指矾书以外,这里倒没什么蹊跷,只是大金的这个小小令史——扫胡——名字比较有趣,嘿嘿。
  
  最后,信上还有完颜撒离喝的“手署”和某个王印。
  
  整封反信,大致如此。以我们对类似事件的处理经验,本案大致有以下几个“情节极为严重”的地方:
  
  第一,好好的白纸不写黑字,非写白字;
  
  第二,好好的女真文字不用,非写契丹小字;
  
  第三,信件中明显表露出设计杀人的意思,而目标正是完颜亮亲自指派监视完颜撒离喝的挞不野;
  
  第四,如信中所述,臣子之间背着皇帝秘密交往;
  
  第五,京外重臣(完颜撒离喝)通过儿子(完颜宗安),和京内宗室(完颜宗义、完颜谋里野)勾结;
  
  第六,涉案人员成分复杂,包括一位左副元帅、行台左丞相,一位平章政事,一位前工部尚书。
  
  ——有这六点,不是谋反又是什么?大狱还能不成?
  
  细细分析一下,这里完颜撒离喝和他儿子完颜宗安是不用说了,而那位平章政事完颜宗义,正是我们前文所说的完颜斜也的九儿子;至于完颜谋里野,则是金景祖的孙子完颜曼都诃的儿子,也是宗室血统。
  
  从这里我们能看出来,一封信囊括了完颜亮的心腹大患——完颜撒离喝父子,以及完颜斜也一支的重臣,又怎能不大大称心?二话不说,在京的完颜宗安和完颜宗义就被抓了起来。
  
  可是一审,又审出问题来了。完颜宗安根本不服,反而提出了一个令人难以反驳的问题:
  
      使真有此书,我剖肌肉藏之,犹恐漏泄,安得于朝门下遗之?
  
  是啊,这样重要的文书,哪有可能被当事人“一不留神”正好掉在宫门之外呢?
  十九 杀宫 8
  
  事实上,这封关键的密信,的确是那个遥设自己伪造的。
  
  问题是,一个小小的令史,吃了豹子胆还是怎么的,有如此的创意姑且不论,居然还真敢去实施?要知道,他这一状上去,告下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大金最高级干部啊!要是被判断为诬告,他自己、他全家都要大倒血霉,那肯定不用说了;而即便是告成了,万一皇帝不是太过震怒,没有如自己所愿把这几位被告通通杀尽——那日后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么? 
  
  而几位王爷级别的人物想要收拾一个令史,手段恐怕至少也有一千零一种吧?
  
  遥设不是傻瓜,敢做这种杀头破家的赌博,自然也会想到后果。思前想后之余,他终于还是走出了这一步——问题也就接踵而至:究竟是什么,能鼓动他心里的魔鬼战胜道德小天使,最终选择了诬告?
  
  没有其它原因,只能解释为“上有所好,下必盛焉”——身为皇帝的完颜亮,忌惮完颜斜也一支的势力不是一天两天了,与完颜撒离喝的矛盾也基本公开化了;一切的一切就象一锅已经烧到九十九度的水,缺的,或许就是最后一根柴禾了。
  
  而在此时添上这根关键柴禾的人,是不是很会有油水?没有人能事先给他一个标准答案,但是,这实在是太值得一赌了。想着目前凡俗的人生,憧憬着日后的大功,这时候的遥设胸中是不是激荡着一腔热血,今天的我们也不能够知道了。
  
  但我们和遥设都很清楚的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萧玉,过去也是个小小令史,关键时刻的揭发检举,其实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就能让自己白日飞升;这样的事例,对大金当年那些亲眼目睹事情全部经过的人来说,会产生怎样的价值导向和激励作用,应该说也是不言而喻的。
  
  前有萧玉,后就不能有遥设么?而且,我们的这位遥设,比萧玉显然还要“职业”一些:以令史的身份,他本来是拿不到什么完颜撒离喝的谋反证据的,更何况还要带上完颜斜也一支;但是,没有证据不意味着不能制造证据,于是,一封用契丹小字加密的矾书就及时地出现了。
  
  而这封密信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它可以把子虚乌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坐实。从这个意义上看,与其说遥设需要这封密信获取上宠,还不如说,完颜亮更需要这个证据来扫除政敌。
  
  既如此,又怎么能不一拍即合?
  
  在这个证据面前,所有的辩驳都是空口白牙,毫无力量;何况当时,又有谁会去验证这封所谓密信的真伪呢?从揭发者,到审判员,再到最终仲裁的皇帝,大家需要的,只是一个既成事实而已。 
  
  在这个心照不宣的状态下,刑讯求供、打造铁案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可是当刑具一字摆开的时候,完颜宗安却宁死不招,还提出了上面那个难以驳斥的问题——事情岂非是变得有点烦人?
  
  如此一来,专案组当然很是郁闷,上去就是一顿暴打。而在“掠笞楚毒”面前,完颜宗安大义凛然,根本就是“神色不变”。对方一看他不吃这套,无奈之下转攻同案中那个名字比较有趣的令史——扫胡,办法也很是简单:架起扫胡,就给放在炭炉上了……
  
  从原理上看,扫胡所受刑罚属于“高温刑”一类——这词是我自己发明的,见笑见笑;而从历史上看,被处以高温刑的人,可实在是不少。比如早在纣王时代,梅伯就被捆抱在妲己发明的炮烙上,顷刻毙命;煌煌大唐中,周兴的请君入瓮,更是天下闻名;至于架火烧、持签烫、装袋煮、盖笼蒸……如此七七八八的方式,经过古代刑罚工作者孜孜不倦的悉心研究,高温刑系列早已是阵容整齐了。
  
  在这里也扯开说一句。历朝历代,针对人的肉体的刑罚数量极多,也是花样百出。那么,它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共同特点呢?
  
  想来想去,还真是有。这些肉刑的最大共同特点就是:加害方代价很小,而受刑者损失惨重。比如高温刑中的装袋煮,把人装进袋子,往锅里一扔,加害方要做的事情就是点火加柴,确实是轻松随意;可袋子里这位呢?
  
  再比如常温的竹签子或灼热的铁签子插手指,对加害方来说,整个操作流程非常省事;而要实行火刑,全部的费用就是柴火加绳子,要多简捷就有多简捷——至于受刑者是个什么感觉,圣女贞德、科学家布鲁诺等人的体会都很深刻,这里就不提了。
  
  从这个意义上说,拷打是“性价比”相对较低的一个办法——但据说效果很好——它亏就亏在,加害方要付出相当的体力代价。比起点上火就能随意轻松地乱搞的高温刑系列,对加害方而言,拷打实在是有点不太合算啊。
  
  总之,人的生理弱点有很多,而所有的肉刑无一例外,全部是针对这些弱点设计的。而兵器的设计演化,其实也是这么条路子——扯得够远了,咱们还是回来看扫胡吧。
  
  在炭炉这种心理威慑力极大的高温刑面前,扫胡终于投降了,来了个痛快的“自诬服”。而已经被打得乱七八糟的完颜宗安,这时候还有力气同情地看着扫胡,说:
  
    尔苦矣。
  
  招了,你就惨了——另一位重犯、完颜斜也的九儿子完颜宗义被暴打之后,也扛不住来了个“自诬服”,并且这么解释给自己扣屎盆子的动机:
  
    我辈知不免矣,不早决,徒自苦。
  
  说起来,这实际上也算是个理性的选择。受刑者做出明显不利于自己的供述,是因为即便那样,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坏,却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并且他很明白,加害方实在是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因此可以持续地搞下去,不断痛苦的只能是自己。两害相较权其轻,选择自诬,正是个人利益最大化的做法——哪怕这个最大的利益,不过是“早一点死掉”,从而得以解脱。
  
  然而我们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看起来很理性的方案,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接受的,比如完颜宗安。听了完颜宗义的话后,他马上表达了不同看法:
  
    今虽无以自明,九泉之下当有冤对,吾终不能引屈。
  
  这就是说,完颜宗安决心已定,就是要个“说法”,为此不惜放弃“早死”的“福利”。这样的选择在历史上从来不是主流,但也正因为它不是主流,才会引起我们分外的关注吧。
  
  结果,对于这粒“铜豌豆”,审讯人员那是换遍了刑具,使尽了招数,而完颜宗安就是不予合作,决不违心供述,最终“竟不服而死”——无论他平时为人如何,贡献多少,以他这时候的铮铮铁骨,我们都忍不住要赞一声:好汉子!
  
  而耐不住刑罚、招了供的完颜宗义,后来又如何呢?照样被“夷其族”——别说自己,全家老小也还是被一锅端了。不过,既然满门抄斩的结果其实已经是必然的了,他招供以求速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错误。
  
  只不过,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念之差,却会让我们更加欣赏完颜宗安的“不服”——他已经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清晰地告诉了后世人们:不是所有的意识和思想,都必定会跪倒在暴力面前的……
  
  说起来,这位如假包换的女真贵族,不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单就行为来看,居然也有了些儒家传统中最理想的“士大夫”的味道。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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