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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激荡三十年2-第31部分

小说: 激荡三十年2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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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保下回国继续工作。所有的机构及个人都快速地与陈久霖撇清干系,他失去了王作,工作签证随之被取消,只能凭旅游签证停留在新加坡,银行存款被冻结,信用卡被注销。他曾向上级申请给予部分生活费、子女抚养费,但没有任何回音。每次上法庭,陪同他的人只有一个律师和一个私人朋友,在审判庭上他曾戴着手铐向有关方面写求援信,观者颇为动容。不久前,他还是显赫的国有企业领导者,代表着一个庞大的国有利益集团,现在突然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组织的“孤儿”。羁留新加坡期间,其老母数度病危,陈久霖两次申请回国探望而未得批准,直至母亲去世13天后,才被允许回国奔丧。陈久霖在乡下土坟前恸哭不起。2006年3月,新加坡初等法院以隐瞒公司巨额亏损且涉入内线交易等罪名,判处陈久霖服刑四年零三个月,  同时罚款27.7万美元。历史往往出奇的巧合,10年前的1995年,也是在新加坡,英国巴林银行(B6rings)驻新加坡首席交易员尼克·里森(NickLeeson)在投机性外汇交易中损失12亿美元,导致有223年历史的巴林银行倒闭。陈久霖坐牢时,尼克·里森已经出狱,在爱尔兰的一家小足球俱乐部当财务主管。

  2005  深水区

  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时对白。

  ———花儿乐队:《嘻刷刷》,2005年

  无论是海尔的海外建厂还是联想的跨国并购,都呈现出两个事实:第一是中国公司非凡的全球化进击,第二则是创新不足及在核心技术上的缺陷已经衍变成一个漫长的“报应”。

  2005年,是48岁的TCL集团董事长李东生的本命年。从1月份开始,他就一直领奖不断。先是被美国《时代周刊》和CNN评为“2004年全球最具影响力的25名商界领袖”,接着被中央电视台评为2004年的“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紧接着,中国企业联合会和中国企业家协会又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隆重的典礼,授予他年度“最受关注企业家”的称号。谁也不会想到,两年后,他的名字会出现在《福布斯》杂志评选的“年度最差中国企业家”榜单上。

  李东生之所以如此受热捧,是因为这位当年民族品牌振兴运动中的“敢死队长”在国际化并购中再次充当了急先锋的角色。如果说柳传志在2004年底放了一颗大“卫星”,那么李东生在近年的进取则显得更为立体。TCL很早就开始了跨国经营的尝试。1999年TCL彩电进入越南市场,历经18个月实现盈利,并成为当地销量第二的彩电品牌。从2003年,李东生启动跨国并购的“龙虎计划”,他先是收购了美国一家生产DVD播放机和录像机的公司Go—Video(赢威达),继而买下德国一家濒临破产的彩电公司施耐德。2004年1月29日,李东生与全球电子消费产品巨子法国汤姆逊集团CEO达哈利在法国总理府签订成立TCL…汤姆逊电子有限公司的合同,新的合资公司年销彩电1800万台,成为全球最大的彩电供应商。仅仅半年后的8月31日,TCL又宣布与阿尔卡特共同组建排名世界第七、中国第一的TCL…阿尔卡特手机公司成立了。在这两起合作案中,TCL均以并购者的角色出现,李东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集团两大主营业务均进行了国际化改造,自然引起很大的轰动。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收购汤姆逊彩电;因为在十多年前;有“全球第一CEO”之称的杰克·韦尔奇曾出手收购这家公司,最终因重振乏术而被迫放弃。

  就在TCL并购汤姆逊彩电后的4月份,杰克·韦尔奇来到中国。在主办机构的安排下,李东生与韦尔奇同台论道,这是一个很有戏剧性的场面。韦尔奇显然对李东生颇有了解,因此一开场就半恭维半幽默地说,“我们的企业成了一个具有讽刺意义的现象,李先生他们购买的彩电业务,是我14年前卖给汤姆逊的。让汤姆逊扭亏为盈,通用电气没有做到,今天李先生要帮助汤姆逊扭亏为盈,和三星、索尼进行竞争,李先生现在是肩负起了一个具有全球意义的重大挑战。”这番话被翻译成汉语,当即引来满场的掌声,李东行惶恐而得意,韦尔奇不动声色。

  此次论坛后的两个月,肩负挑战责任的李东生发誓将在18个月内让TCL的欧洲业务实现盈利。在新闻发布会上,他甚至不惜以个人信誉担保,他说:“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18个月后TCL…汤姆逊能盈利。18个月后大家可以来检查,我个人的信誉一向还算比较好,事实上,我觉得我们不到18个月就能盈利。”李东生的自信后来让他陷入了尴尬。事实上,跟柳传志一样,李东生的“欧洲攻击”也是被形势所逼迫出来的。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李东生一直鸿运高照,与他同期创业的那两个著名的同班同学在近几年都陷入了困境。2001年,康佳在彩电大战中落败,董事长陈伟荣递交辞呈,离开一手做大的康佳。2005年,创维的黄宏生则卷人了一场意外的丑闻,香港廉政公署怀疑他涉嫌通过贪污手法进行诈骗及挪用公司资金,并因此组织了一个名为“虎山行”的行动进行秘密侦察。11月30日,该署宣布拘捕黄宏生。相比较,只有李东生一直履惊险如平地。他和TCL是中国家电业数轮价格大战后仅有的幸存者之一,TCL是家电业仅有的完成了产权改造的大型企业,他在中国企业家群体中的公众声誉已经逼近柳传志、张瑞敏和任正非。然而,正如我们在以前的章节中已经描述过的,由于多年来对核心技术开发的漠视,中国所有的家电企业均靠规模和成本优势来打价格战,任何一个产品,几轮厮杀下来颗粒无收,均无利润。TCL赖以起家的彩电业从此没有走出价格竞争的泥潭。2002年前后,平板电视在中国进入了高速增长期,国内企业再次大打价格战,一年时间就把零售价拉下50%。据中欧国际工商学院肖知兴教授的计算,“平板电视的面板占到成本的60%~70%,机芯占到成本的10%,占整机成本80%左右的核心元器件都需要从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公司购买。这才是中国平板电视不赚钱的根本原因,对于具有民族情感的产业界来说是难以接受的。而对于视价格战为法宝的企业家更多了一分无奈:中国企业的价格战只能在20%的空间内进行,已经没有多少余地。”

  跟其他老牌家电企业相比,李东生在彩电业无利可图的时候抓住了手机市场这块新蛋糕。自2000年之后,中国移动通信市场空前繁荣,李东生及时切入。

  他聘用一位叫万明坚的营销怪才专攻手机业务,在没有任何核心技术优势的情况下,万明坚出人意料地推出了一款“宝石手机”,也就是在手机翻盖上镶嵌一颗价值几块钱的东南亚玉石。这款被专家讥讽为“乡长太太的手机”的新款居然在全国城镇市场大受欢迎,获得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成功。2001年,TCL手机一路闯入全国销量的前三强,为集团贡献3.2亿元利润,2002年,更是实现惊人的12亿元利润,成为TCL集团的第一支柱。在“宝石手机”效应的刺激下,国产手机蜂拥而上,手机业再度重现当年发生在彩电、空调等行业中的景象,跨国品牌一时间被杀得落花流水,国产手机的市场占有率迅速冲过60%。可是,好景仅仅只有两三年,没有任何技术开发能力的国产手机很快又陷人价格和概念大战中。就在国产手机最兴盛的时候,专家已经预见了它们难以逃脱的宿命。


全国90%的手机制造商的机型和核心模块都是从韩国和日本引进的,80%的厂家选择了最快捷的直接贴牌。跟跨国品牌相比,国产手机的平均返修率要高一倍,为6%,有的品牌甚至高达40%。到2004年,除了庞大的产能和花哨的广告噱头别无任何竞争优势的国产手机终成强弩之末,TCL手机的销量和利润以年均50%的速度下滑,李东生被迫撤掉了昔日功臣万明坚。在其后的两年里,手机业务成为集团最大的亏损黑洞,之前所得的十多亿元利润全数吐出。

  除了技术上的致命弱点外,过去几年里,在家电业发生的另一个重大行业变局是,出现了专业而强势的卖场渠道商,最具代表性的是潮汕商人黄光裕创办的国美和江苏商人张近东创办的苏宁。黄光裕从17岁起离开家乡汕头,北上创业。

  1987年,他在北京珠市口开出一家面积不足100平方米的电器店,靠薄利多销的经营秘诀,到1993年渐渐在京城闯出了一点儿小名气。1999年,黄光裕开始全国连锁,他坚持开店面积不得小于1000平方米,并以轰炸式的广告和坚决的低价策略迅速占领了市场。几乎当国美在北方大获成功的同时,南京的张近东也放弃了原来的批发业务专攻连锁零售,苏宁在长江以南快速扩张。随着国美和苏宁的崛起,家电业“渠道为王”的年代到来了,制造商的“喉管”被牢牢地卡住,它们的市场主动权彻底丧失,利润空间越来越小。2004年7月,国美电器和苏宁电器分别在香港和深圳上市,在2004年的胡润“中国百富榜”上,黄光裕以105亿元资产晋级“中国首富”。即便聪慧如李东生,也无法抵抗“渠道为王”的大势。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李东生铤而走险,披甲远征欧洲,其战略目的十分清晰,那就是从“中国红海”,或者说“中国苦海”中摆脱出来,把规模和成本优势向外输出,通过收购的方式达到两大效果,一是实现品牌上的联盟,二是直接切人欧美的主流销售渠道。这看上去是当时唯一可选择的积极战略,用李东生自己的话说,“全球化这条路一定要走,今天不走,明天也要走。”    这种全景式的俯瞰,在2005年初还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联想和TCL的并购新闻如此炫目,在中国宏观经济持续走强的形势下,人们更愿意把它们与中国公司的崛起联系在一起,这种壮观景象还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二十多年前日本公司大量并购欧美企业的往事。人们宁愿相信,奇迹有时候会自我实现。兴起于1998年的“中国制造”,在近年终于爆发出令世界难以抵挡的竞争优势。加入WTO的2001年,中国外贸规模为5000亿美元,到2004年就突破万亿美元大关,一举超过了日本,2005年的数字将达到1.4万亿美元。随着中国商品如潮水般涌出国门,欧美消费者发现“Made in China”已经像空气一样,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2005年1月1日,住在美国路易斯安那州巴吞鲁日(BatonRouge)的经济新闻记者莎丽·邦加妮做出了一个很“疯狂”的决定,她和家人将在一年内不使用“中国制造”。她说,这个念头是在前几天的圣诞节期间冒出来的,因为她突然发现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从电视到网球鞋,再到装饰圣诞节的灯泡、地板上的西方人偶,无不都是“中国制造”。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决定竟然是大麻烦的开始。过去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都变成了令人痛苦的事情。”首先要换掉儿子的中国鞋子。为了购买价格低廉的产品,她来到了附近的欧洲产品打折鞋店,但是因为生意不好,店铺已经关门停业。结果,只有4岁的儿子只好穿从商品目录单中找到的价格68美元的意大利产运动鞋。另外,玩具商店、卖场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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