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武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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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写了几篇夹叙夹议的新闻追踪,其中有两篇还不错。有一篇报道前伊拉克总统被美国法庭审讯的报道得到王媛媛和吴力超总编的嘉奖。“可怜的萨达姆!”杨文峰心中感叹道,完全是受害者!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当总统时干了些什么事。这个智力后来被测定只有一般高中生水平的萨达姆靠着专制制度压制异议,排除不同声音,把伊拉克新闻媒体变成自己的喉舌的同时,还把他们变成人民的耳目。久而久之,伊拉克的媒体也成为他自己的耳目。
就这样,这位独裁每天听到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喉舌说出来的。要不是美国,他这样还真可以维持自己在伊拉克的长治久安的统治。杨文峰的报道从国内少有的角度,也就是情报误导的角度分析了萨达姆的悲剧。美国当初是使用错误的情报发动了伊拉克战争,但是美国却不是唯一使用错误情报把萨达姆逮捕归案的。萨达姆本身一直在错误的情报中生活着。当他终于靠残酷镇压让伊拉克只有自己的喉舌和耳目之时,他听不到其他声音。长期以来,可怜的萨达姆等于一直在用自己的耳朵听自己讲话,用自己的眼睛看自己导演的戏剧。他就这样过着孤家寡人的生活,由于害怕被窃听,自从1990年以来,他总共才打过两次电话;而且每次看电视,如果有美国人的镜头,他都紧张地坐得远远的,深怕电视里的人冲出来。后来他干脆连美国人的任何电视都一起禁止。在这种他一手营造的美好氛围中,也难怪,当美国要来攻打他时,他坚信伊拉克人民会让美国侵略者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相信伊拉克人民像他一样爱戴自己的政权和他自己。最后当美国小兵把他从一个狗洞拉出来时,他始终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明真相的人。“可怜的萨达姆!”
对于中国,国际上发生的这件大事有一定的意义,杨文峰抓住了这点;与此同时,在国际上,中国也发生了一些可大可小的事情。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有些发生在中国的事,只有国际上才知道,中国是不报道的,既然不报道,人民基本就不知道,既然不知道,也就等于没有发生。当了一年记者、悟性很高的杨文峰深明这个道理。
其中发生在中国的一件事就是蒋彦永医生被当局秘密拘押,关在北京郊区一秘密地点,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杨文峰当时不知道这件事,写了一篇赞扬蒋彦永敢于讲真话的报道,结果受到大众欢迎的同时,几乎让吴力超总编辑害怕得差点去自首。
诸如此类的乱子,杨文峰一年下来就搞了两三起,至少有两起让吴力超总编辑头痛欲裂。但每次他都在王媛媛的庇护下保住了工作。想起媛媛,杨文峰心中升起了和四十的年纪很不相配的甜蜜蜜的感觉。一年来两人若即若离,虽然始终没有上床,但两人的距离已经接近零。在两人交往中,感情和身体接触的防线一道道被突破,而且都是王媛媛采取主动。可是杨文峰心里明白,这最后一道防线一定得自己主动才行。只是他却不知道是否应该突破最后那道防线、是否可以突破以及突破后自己是否有一天会后悔。
像现在这样子,他的感觉不知道有多美好。任何时候一旦心里想起她,想起她天使的脸蛋和魔鬼的身材,特别是想起她心中一直装着自己,杨文峰就有一种幸福的平静和快乐的满足。对于他,王媛媛扮演了他需要的一切角色。表面坚强能干的王媛媛在两人独处时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这时杨文峰就会默默让她在自己宽大的肩膀上哭个够;有时杨文峰沮丧的时候,王媛媛就会轻轻抚摸他的额头……这一切都让杨文峰无法下决心冲破那最后的一道防线。杨文峰是过来人,过去二十多年几乎谈过不下15次恋爱,虽然有失败有成功,但他隐隐约约感到,给自己心里留下阴影和遗憾的几乎都和性有关。他害怕一旦和媛媛的身体出现零距离,两人心灵的距离反而会增加。还有一点让杨文峰难以启齿甚至自己独自在私下想起来都会脸红的事是:他一直把媛媛作为自己性幻想的对象。在杨文峰的性幻想中,媛媛惹人怜爱,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平时高雅能干的媛媛半睁半闭着梦般的眼睛,用嘴巴、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给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带来欢乐……想到这里,杨文峰浑身一颤,回过神来。他把另外三根蜡烛一根根插进去,然后用火柴再一根根点亮。熄灭电灯后,房间景象立即飘飞起来。杨文峰静静靠着椅子,微微眯起眼睛。然而这时墙上飘逸的影子却突然变成了飞舞的肢体,他不觉打了个冷颤。从去年开始一直追踪的无名尸体案件仍然没有破案。本来公安局都想放弃了,然而后来又在广州郊区发现两堆共七人残肢断臂,使得公安当局加强了人力物力破案。杨文峰心里明白,这个案子要破也只会是公安局的梁科长和自己可以破,毕竟两人都投入了将近一年的心血在里面。在王媛媛的撮合下,梁科长和自己分工合作,分头进行调查破案。两人都心照不宣,这个案子一旦告破,梁科长就会成为梁处长,而杨文峰也将会推出一篇吸引全国的焦点报道。
杨文峰由于害怕尸体,所以只是在照片上粗粗扫了几眼那些受害者。有关现场的取证和尸体的解剖部分以及公安局内部资料运用都有梁科长负责,杨文峰则围绕证据进行广泛地调查。然而在调查过程中,十几具尸体仍然不停变着样子出现在他眼前。就像现在,蜡烛映照出的影子在墙上变成了飞舞的人体肢体。
他闭起眼睛,墙上的影像不存在了,然而他脑袋里的眼睛却又清清楚楚看到缺了一条左臂的外甥李昌威,昌威站在那里,表情木然……李昌威去年在医院养好伤后,带着台商王永台赔偿的20万人民币回到湖北乡下。之后,昌威一边帮妈妈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一边继续看书,时不时来信请舅舅再邮寄一些书过去。杨文峰买了些自己读过的港台的盗版书,在书里都夹一张自己读此书的读后感。从李昌威的来信中,杨文峰发现,和以前在一起不同的是,昌威在信中开始提出自己的读书感想和认识,杨文峰很喜欢读昌威的信,只是慢慢地那些信开始向杨文峰展示了一个另外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是李昌威眼中的世界和他自己心中的世界。那个世界对于杨文峰是陌生的。杨文峰有些担心也有些好奇。
杨文峰强迫自己忘记脑海中的残肢断臂,他想着昨天收到的一封信……舅舅:您好!信和书都收到了。家里的农活不忙,我就有整块整块的时间看书。看了这么多书,我离当作家的目标应该越来越近了吧,不过也说不清楚。我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和我心底的那扇紧紧关着的门有关。
村子里静悄悄的,年轻壮劳力都到城镇去打工了,剩下的就是老弱病残。我也想离开,妈妈还没有同意,您可以帮我说服妈妈吗?
现在我每天面对的就是书和土地。
我喜欢书,真的很喜欢,我想写书,也就是想人家也这么喜欢我的书。舅舅推荐给我阅读的书,几乎每一本都为我打开一扇窗户,每一本都让我进入作者的内心旅游一次,每一本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欢乐、痛苦等各种感觉。那些感觉是我在这块麻木的土地上怎么都无法感觉到的。
只是,看到舅舅随书附带的读书感想之类的,我就有些忐忑不安。因为我发现很多时候,我读书的感觉和舅舅的如此不同,如果每一本书都在我们心里打开一扇通向世界的窗户,那我们通过书看到的世界怎么会如此不同呢?
我一直认为只要认识字,就可以读书了。我小学毕业那年应该已经把该学习的汉字都记住了。那时家里没有什么书,我只找到一些缺掉封面的书,我发现我读完全书,都没有发现生字。我真高兴。
可是在整个中学期间,我都面临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虽然我认为我可以读书了,可是老师一直在教导我如何读书。当我告诉他们我读书的感想时,他们告诉我“你根本没有读懂”,真是奇怪吧!老师告诉我,不是认识字就可以读懂书的,要想读懂书、理解书,必须先树立正确的读书观!有了正确的读书观,你读书才能够理解,你认识世界才可以正确,你就不会让自己迷失在书本里。
读书要有正确的读书观,看世界也要有正确的世界观。这就是我们在学校学习的最主要的东西。
现在想想,虽然从小学到高中,我都没有离开我们村子和镇子,也没有读过几本描写这个世界的书,可是在老师和教科书的指导下,我已经形成了如何看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奇怪吧,舅舅,没有接触世界之前,我已经有了世界观,那是被老师培养出来的世界观。在使用自己的眼睛看这个世界之前,我已经被告知应该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高中毕业到广州舅舅那里后,我感到自己第一次踏入社会,接触世界。从那时开始,我开始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劲,但不知道是自己的世界观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了毛病,总之,用我的世界观看这个世界,很多时候是黑白不分,又有些时候则好像头朝下地看!
看不懂现实世界的当口,舅舅开始让我看书,我好高兴,感觉到书让我明白了很多不明白的东西,让我搞清楚了很多现实世界无法回答的问题。同时我也隐约感觉到现实世界虽然只有一个,但如何看待现实世界却可以各不相同。不过这个时候,我又困惑了,舅舅经常引导我读书,舅舅的评论和教诲让我佩服,却无法让我信服。
舅舅,我想问您,什么是世界观?我们的世界观是一样的吗?我们和老师的世界观是一样的吗?中央领导和您和我和广州路边无数的盲流的世界观又是否一样?如果不是一样,那么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套去看这个世界吧?如果是那样,又怎么解释,因为这个世界是同一个而且不是因人而随时变化的呀,为什么我们眼中的世界就如此不同。如果真出现这样的事情,那谁的眼中的世界又是对的,更加接近现实的呢?如何分辨出来真伪?在没有分辨出来之前,我们为什么又一定要接受人家的世界观!
还记得舅舅说每读一本书,就在心里打开一扇通向世界的窗户,可是从舅舅给我的述评和读书感想中,我发现我们透过自己心里的窗户看见的却不是同一个世界。我很困扰,舅舅,您说,这样我们不是南辕北辙,越来越远吗?
舅舅,还记得你们城市人歌颂的土地吗?我现在每天除了书,就是和土地在一起,可是我怎么也无法把土地比喻为母亲,把土地想象得那么浪漫和美好。实际上——我恨土地!
我知道这样说大逆不道,可是这是事实。歌颂土地的人大概都是住在城市里高楼大厦的离开土地很远而又不脚踏实地的文人墨客。您什么时候看到农民歌颂过土地?不错,农民离不开土地,那不是有感情,而是因为离开土地就会饿死!我们家乡的土地几乎长不出什么东西了,妈妈说,使用了几千年的土地,哪里还有生机?只是我们祖祖辈辈不停给这土地输送源源不断的尸体,粪便和汗水,它才勉强长出谷物稻米。
我们农民对土地没有感情,还因为这土地从来就没有真正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