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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茅盾文学奖]第3届-徐兴业:金瓯缺(-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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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中的全面大战发生决定性的影响。杨可世身负着指挥东路军的重责,当然不能
以此为满足。在他战斗胜利的过程中,不断地得到友邻各军告急的警报。他自己纵
目西望,在河以南,他目力所及的纵深地带都有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有的敌军已
经楔入相当深远的后方,但我军不能采取钳形夹攻来进行有效的反击,说明在那些
地区的战斗中,我军正处于被动情况。
  杨可世不断地传令把可以谓动的后续部队和已经开抵兰沟甸前线的增援部队调
出去增援友军。他发现对岸的辽军也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许多整齐的步骑军扬旗
鼓噪地向他们的西面驰援。但是他们已经控制住许多渡口,可以无阻碍地渡过河来
作战,而我军只能被迫在自己的阵地中作战。他还发现一部分西驰的辽军和西去增
援的我军,只隔开一条河,沿着两岸的径道上,似乎正在进行竞走比赛。有时走到
河面比较狭窄的地区,战士们就用一阵急雨般的箭矢威吓对方,企图打乱它的队伍。
这种盲目发射射不到对岸就坠入河中的乱箭,大大受到对方的奚落和嘲笑。
  但是兰沟甸对岸辽军的大部分人仍然留在原阵地上,不问歇地擂着战鼓,吹起
海螺,作着战斗的准备。在它的后方,川流不息地出现新的流动部队,似乎正在向
前线增援。沙场宿将杨可世凭着多年战斗经验,一看就判断出这是疑兵。老是这些
部队,这些战马,却擎着不断地改变了颜色和番号的旗帜在后方转来兜去。就算它
是虚张声势的疑兵罢,仍不能得出敌军兵力已竭的结论。聚集在北岸的部队仍有那
么多,这是凭肉眼就能看清楚的,他们轻捷地行动着,并不因为一次渡河的失败就
挫折了锐气。他们不是在虚弱下去,而是越战越强。他们仍在准备第二次、第三次
的渡河,至少他们仍在作出再次渡河的姿态,用来牵制杨可世的主力精锐部队。认
真渡河或者仅仅作出渡过的姿态,这两者同样都够叫杨可世伤透脑筋了。
  现在杨可世的确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
  他虽然取得局部战役的胜利,但是西面战场上正在激战,他要不顾一切地西去
增援,敌军就会真的渡河过来重新占领这一片他好不容易通过一场血战才争夺过来
的河沿阵地,并且也可能直捣他的指挥部,使整个东路军陷入失却根据地而指挥失
灵的狼狈境地。但他要继续留在这里,敌人就达到牵制他的目的——由于东路军统
领的地位重要,种师道把泾原军的大部分和寒风军的一部分混合编制起来,放在他
的指挥之下。辽军牵制了他就等于达到牵制西军主力的战略目的,而在其他战场上
扩大战果,向纵深方面发展。他没有得到范村方面的确实消息,但他对刘延庆和辛
兴宗的作战能力显然不会估计得太高。如果种师道的统帅部有失,全局就可能糜烂
了。
  在一场英勇的格斗中,杨可世与他麾下的战士同心戮力取得了胜利,可是在一
场比赛耐心的交战中,他被击败了。这时已近晌午,太阳像一团烈火似地顶在他头
顶上燃烧,这增加了他的烦躁和焦急。种师道那边没有给他带来好消息,而他派出
去与友军联系的联络兵却带回来很不一致的消息,有的联络兵确实与那边的长官联
系上了,并根据自己的观察,作了正确的汇报’有的汇报的情况虽然是正确的,但
已过了时。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已经出现了新的情况。刚回来的联络兵报告了大将王
禀已经进展到渡口边,把辽军打败的好消息,接踵而至的王禀自己派来的联络兵则
报告说辽军有了新的增援,已把他逼退到第二线,要求这里再派部队去增援。还有
的联络兵并没有与哪边的负责长官联系上,只根据他看到的一鳞半爪,就当作全面
的情况来汇报;有的则因为种种的障碍,根本没有能够到达目的地。后面的两种联
络兵受到杨可世的斥责,但是前面两种也不足成为他正确判断全局的根据,他只是
综合了这些报道,模糊地构成一个总的印象:整个战局于我不利。
  善于打胜仗而不善打败仗,善于打速决战而不善打持久战的杨可世不禁坐立不
安起来。忽然间有一种大胆的甚至是鲁莽的想法闪进他的脑袋;“寇可来,我也可
去。”既然辽军可以过河来攻我,为什么我军就不能过河反击?现在没有什么条条
框框可以把他束缚起来了。“救赵围魏”本来就是一种古老的战略,只要过河去消
灭辽军的指挥部,无论这里,无论种师道那里的威胁都可以解除了。他看到再一次
被辽军缮修好、再一次被我军破坏的浮桥基本上还是可以利用的,就立刻派人去补
缀靠近自己一边的浮桥,准备率军过河。在这个瞬刻里,他气吞河山,并不把对岸
二三万名敌军看在眼里。他认为凭着他的五百名亲兵和手头可以使用的这部份兵力,
不但可以驱散沿河岸的辽兵,甚至可能冲到韦家营,直捣耶律大石的巢穴,迫使已
渡河的辽军不得不撤回去救援,使整个战局扭转过来。
  抽象的计划,迅速间就化成具体的行动。他一决定,立刻派人去报告种师道
(等到派去的人带了种师道的指示回来时,他早在对岸决战了),一面就吩咐手下
的统制官赵德说。
  “眼前局势混沌,胜负难决,俺要亲率一军过河去决一死战。请老将军用床子
弩掩护俺渡河,然后斟酌情况,续派应援之师相接应。这里一片阵地,就拜托老将
军了,千万守住它,休教番子们断了浮桥,绝了俺的归路,最为重要。”
  赵德就是有过喝酒三十斤记录的那个老将,他有的是丰富的作战经验,可是相
形之下,那一股猛厉无前的勇锐之气就显得缺乏了。这两者往往难于统一在一个军
事长官的身上。当下他听了杨可世的冒险决定,不禁冒出一身大汗,劝告道:
  “眼见得对岸辽军不下数万余人,杨统领带着偏师过河,事非万全,务请三思
而行。”
  “兵在精而不在多,俺意已决,老将军就依俺的将令行事,不必阻挠。”
  杨可世用一种压抑的、却是坚决的口气发出命令,这是将令,知道他的“霹雳”
脾气的赵德不敢再拗违他,只好依依违违地答应了。他一面增派人员缮修浮桥,一
面派人把十床凤凰弩搬到桥头堡来,一字儿地摆定,对准渡口对岸的辽军猛烈地发
射箭矢。
  凤凰弩是一种利用机械发射的高级弩弓,每一床需要二、三十名熟手服伺它,
一经彀弓注矢,弩手们用力一踏足,十支七、八尺长短,单单一个箭镞就有三斤重
的巨矢就同时飞出,最远处可达一千步。铁甲、盾牌、挡板、牛皮帐篷都挡不住它
的锋芒,两三尺厚的土墙也射得透,确是当时战争中远攻的有效武器,不到决胜关
头,不肯随便拿出来使用。它只有一个缺点,在两军相交,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中,
怕误伤了自己人,这种风凰弩却施放不得。
  桥头堡上,弩矢猛发,急如骤雨。对岸的辽军,无论在地面上、窝铺里都存不
得身,只好纷纷散开,胆大的就匍訇在原地上,伺机攻击。
  杨可世趁此弩矢乱发的机会,率领部众,一声呐喊,迳登浮桥,直奔对方的渡
口。这真是千钧一发的重要关头。辽军虽然挡不住弩矢,却躲在弩矢射不到的隐僻
处发射箭矢来攻击浮桥上的宋军。宋军越是接近中流,箭矢就越加来得密集和有力,
宋军一个疏忽,就被射倒在浮桥上或掉下河去。杨可世性急地催督亲兵们抢渡,他
自己也随着大队人马快步走在浮桥上。木筏一晃一晃地不住往左右摆动,给他们的
前进造成莫大的困难。
  “哎哟!”
  几个声音同时高呼起来。他们忽然发现距浮桥不远处的上游,有十多条已经着
了火的木船,顺着水势,直向浮桥靠拢来。火船上满载着油脂、干荻、硫磺、麦杆
等容易着火的东西,乘着风势,倏忽之间就烧得十分炽旺,迳驶到浮桥旁边,冲撞、
打散和延烧着木筏。它像一条火龙似地阻挡浮桥上宋军的去路。
  木筏上出现一阵不可避免的混乱。
  有人看看无法前进了,有人怕火延烧到自己身上,有人被烟焰迷了眼睛,都想
退回去。术筏以更大的幅度摇晃起来。这种混乱的情形如果不加制止,就可能引起
全面的溃败。杨可世一看形势不好,急忙顺着木筏摇晃之势,左右摆动着他的沉重
的身体,然后站稳了,厉声喝道;
  “俺们既已来到此地,有死无生,刀山能上,火诲能闯。几条火船打什么紧?
哪个兄弟跳下河去制服它?”
  好像回答他的说话一样,辽军一阵密集的乱箭向他射来。一个亲兵猛然跳到他
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箭矢,这一箭正好射中他的喉咙,他倒在筏子上,还用颤
抖的手举起盾牌来掩护主将。这壁厢另一个站立在杨可世左旁的亲兵,双脚一蹭,
扑咚一声,顿时涌入河中。他似乎还没有考虑好用什么方法来制服火船以前,就抢
先响应主将的号召,跳进急流中去了。这时,勇气比智慧更重要,他投身在混浊的
水涡中,拨开一层层的恶浪,直向火龙的方向泅去,想凭他一双空手去制服火龙。
筏上的士兵大声嚷喊,替他出主意,想办法。早有五六个亲兵,一个接着一个地跃
入波涛中,他们努力捞住一根正在水面上飘浮的长木柱,一齐扑入火海,企图用木
柱拄住火船,不让它靠上浮桥。这是在当时条件下,他们可以考虑,用以制服火龙
的唯一有效的办法。这时泥污的河水已被烧得发烫,一股股的火焰,借着风势,直
往他们的头面和身体上扑来,使他们近不得火船。北岸上的辽军,又对准他们,箭
矢频发。他们几番上去,几番都被逼退回来。筏子上的士兵大声呐喊,为他们助威。
他们被逼退下了,又再次扑上去,屡退屡进。他们做出了好榜样,接着又有十多名
亲兵跳下河去,几个人掮一根术柱——这些木柱是从被撞散的木筏上飘浮开来的,
都有大口碗粗细,四、五丈长。他们捞住木柱,就分成几个小队,拼命扑上去。他
们凭着木柱,凭着赤裸的身体,根本不顾北岸射来的乱箭,滚在火海里乱闯。火烫
的水、一股股的烈焰、着了火的木柴和芦荻以及他们身上被烧得一溜溜的燎泡,都
阻挡不住他们的猛扑。他们一寸一寸地在火海中挺进。他们成功了,当他们靠近火
船用木柱拄住火船的时候,大家不禁欢呼起来。他们把一只只火船在两边拄开去,
拄得远远的,让它们自行烧毁,烧成灰烬,中间顿时出现了一段可以通行无阻的地
带。着了火和被冲撞散的浮挢早被筏子上的宋军扑灭扎缚稳固了。大队宋军,乘机
呐喊一声,通过这道横拦在河心,横在他们成功的道路上的火墙,直扑河滩。
  他们来不及揉一揉被浓烟迷住的眼睛,已被拥在河滩边的辽军截住厮杀。这群
被南岸的凤凰弩矢迫散的辽军,这时又从隐蔽处跳出来,与宋军展开短兵相接的肉
搏战。
  人们克服了最大的危险就有权利藐视次要的危险。宋军刚从河水中拖泥带浆地
爬出来,许多人被烧得皮开肉焦,许多人被烧去头发和胡须,许多人在和水、火的
搏斗中失去了兵器和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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