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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君心应犹在-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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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小楼夜下谁人访(下)

    “啊?”卫临随着她的目光侧头一看,脸上轰的一下涨得通红,急急将手垂下,遮掩那处破损,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我,我失礼了。”
  说着他转身便想走,却被崔莞及时唤住。
  她笑容清澈如泉,无一丝嘲讽之意,“卫大哥,你将衣袍换下,我帮你缝妥罢。”
  “不必了,不必了。”卫临连忙摆手,可刚摆动两下,又急急将手拢回,紧紧贴在身旁,红着一张脸,眼中满是羞赧,“怎可麻烦阿莞?”
  “无妨,若非当初卫大哥仗义执言,阿莞也走不到今日,论起来,还是阿莞先麻烦了卫大哥。”崔莞微笑道:“况且,穿针引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何来麻烦?”
  卫临闻言,心中浮起一丝犹豫,身为护卫,他随身所带的行礼少之又少,衣袍也仅是带了两件,如今破损了其一,往后怕是会有诸多不便。
  只是他念头一转,又不住的摇头,“不妥不妥,所幸船就泊在岸边,我还是上岸购回一件新裳罢。”
  崔莞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闪,她弯起唇角,轻轻说道:“如此也好,趁着天色尚早,卫大哥还是尽早去寻一寻,可否能购到相似的衣袍,对了,购好衣袍,还须得去寻巧手的绣女,好将族徽暗纹绣上袍角。”
  巴陵秦氏乃是名门望族,与一般的小门世家不同,但凡秦氏的家仆,无论管事护卫,还是侍婢杂役,一年四季,一季一人二裳,从色泽到料子,样式至暗纹,均有森严的章程,不得偏差一丝一毫。
  上一世,曾信博得权势后,曾效仿过此举,故而崔莞心中甚明,同时也知晓为防有人以假乱真,借机生事,每个名门世家衣袍上的暗纹,绣法均有不同之处,一般外头的绣女难以仿制。
  果然,这番听似提醒,实则点明的话语,令卫临面色不由一垮,他又何尝不知崔莞所言之意,只是……
  顿了一顿,他抬眼瞟了一下立在屋中的崔莞,明媚的暖阳自那扇半开的窗子错漏入屋,落在她身侧的长几上,瓷壶映出的微光柔柔的洒向一旁的窈窕身姿。
  略显朦胧斑驳的光影中,她脸庞优雅的轮廓,恍如云中皎月,清辉流转,徐徐凉风扬起几缕碎发,拂过那双仿若墨玉一般清润的眼眸。
  刹那间,卫临心头突突,漫起了一丝让他无所适从的陌生律动。
  他慌忙垂头。
  崔莞并未发觉卫临的异样,她平静地说道:“若不然,还是让我来缝罢。”
  这一次,卫临没有推拒,他抬起愈发涨红的脸,低低说道:“这身袍子穿了几日,已有些污浊,我换下洗净再…再缝罢。”
  听言,崔莞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浅浅一笑,道:“好,恰巧今日天气颇为晴朗,适宜洗衣。”
  卫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急急往自己所居的舱房跑去,跑走时还不忘夹紧臂膀,怪异的姿势看得崔莞有些忍俊不禁。
  待卫临走后,她便合起门扉,独自一人静坐在屋内翻看书简,用过午膳没多久,屋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与女子绵软的娇声,偶尔还夹杂一两句男子温和的回应。
  秦四郎访友归来了罢?崔莞抬头瞟了一眼映在门上的憧憧人影,随手翻去正好看完最后一字的书页。
  上一世虽习得不少诗词,却均是与风月争**有关,与而今她所行之道大相径庭,因而,为了将足下的荆棘小道踏成青云大道,她需要汲取更多学识。
  待到踏入稷下学宫之际,即便辩不过那些学富五车的名士大儒,亦可身姿挺而不缩,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眼下,离明年开春,尚有数月,可崔莞觉得还不够,时间过于紧迫,她所需的太多,太多。
  因而没有闲暇空余再浪费在其他琐事之上。
  崔莞敛回眸底沉凝的冷色,继续习读手中的《中庸》。
  这一看,便看到了傍晚,卫临抱着洗净晾干的袍子叩门时,她方搁下手中的书册,揉了揉酸涩的眼眸,上前开门。
  卫临不但将衣袍洗净,还抽空上岸购回一包针线,崔莞接过他手中的事物,让他明日再来取。
  “有劳阿莞了。”卫临支吾两句,又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包,搁在小几上,而后转身匆匆离去。
  崔莞看了眼他几欲是落荒而逃的模样,目光移向小几上的小包,打开一看,里头包着几块圆形米糕,仍带些许余温,应当是刚出锅不久。
  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崔莞阖眼长叹,卫临真心待她,可她却……
  想到此,崔莞抓着衣袍的素手不由缩紧几分,可随即又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
  那包米糕,她到底没有食用半块。
  转眼,夜色渐浓,随着甲板上的丝竹声乐慢慢散去,灯火辉煌的舱楼亦逐渐暗下,仅剩一盏盏雕梁过道中虽夜风来回摇曳的烛笼。
  随着此起彼伏的鼾声,高悬夜空的圆月仿佛不胜其扰般,躲入了云雾中,天地间黯淡一片。
  一道黑影踏着乌浓的夜色,悄无声息的穿过一条条昏暗的过道,直直摸向登上顶层的木梯。
  由于船上均是贵客,侍婢护卫众多,根本无需船主费心,加之也不敢随意滋扰,巡夜的人便只在舱楼外巡逻,如此,一时间竟无人察觉那道黑影已经踏上了一阶木梯。
  秦四郎此行所带的护卫不算多,除去卫临便只有那吴姓护卫以及另外四名共六人。
  现下,三名护卫守在秦四郎屋外,一名守在木梯旁的拐角处,而余下二名,并未当值,正在舱房中酣睡。
  可此时此刻,本该守在木梯旁的护卫,却莫名的失去了踪迹。
  那黑影小心翼翼的摸到崔莞门前,谨慎的来回张望一眼,轻轻地推了推紧闭的门扉,不想竟是松的!
  门未上拴!
  那黑影心中一喜,轻轻将门推开一道半人宽的缝隙,侧着身子迅速闪进屋内,紧接着将门再度合起。
  舱房内并未燃烛,便是唯一的窗棂也合上了,虽说不上是伸手不见五指,可若想看清一样事物,也难如登天。
  不过,借着自窗棂透入的少许弱光,那黑影的目光落在的微微隆起榻上,喉结上下一滑,心中狞笑一声,猛然向榻一扑——

☆、第一百零五章 从何而来归何处(上)

    “砰”的一声,那黑影狠狠的砸在木榻上,那微微隆起的棉被瞬息被压成瘪扁一片,意料中的温香软玉并未入怀,反倒磕得浑身上下泛起一阵疼痛。
  “啊——”
  黑影显然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半点苦,当下便顾不得许多,仰头张口就要痛呼出声,这嗓音又尖又利,若真乍响在万籁俱寂的夜幕中,定然能惊醒不少人。
  可惜,这道呼声刚冲出咽喉,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猛地自黑暗中探出,及时堵住了黑影仿若涸辙之鱼一般张得浑圆的嘴。
  黑影又惊又惧,“呜呜”两声,拼命扭动挣扎,突然,耳旁乍起一声钝响,随即后颈又是一阵剧痛,那挣扎的黑影白眼唰的向上一翻,哼也未哼一声,瘫软在榻。
  刹那间,黑乎乎的舱房内,声息全无。
  少顷,一阵窸窣过后,点点烛芒渐渐燃起,狭小的舱房内慢慢升起一丝光亮,虽不及白昼,却也足够令人看清屋中的情形。
  只见崔莞素手持起几上的明烛,慢慢走向置在舱房另一角的木榻。
  步履沉稳,光影摇曳斑驳,随着她越走越近,逐渐映照出了倒在榻上的黑影,以及挺身立在榻前,一脸复杂之色的卫临。
  崔莞并未留意到卫临的神情,她垂眸,将手中烛火慢慢移到那黑影的头颅,轻巧一照,趴在榻上,脸庞侧在一旁的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是,是他?”卫临认出了这张尚有几分俊朗脸,正是船上除了自家郎君与周氏女郎外,家世最为尊贵的齐郡郡守公子,张琅!
  他失声惊呼,随即又敛下声,不由往前迈了两步,目光紧紧盯着崔莞姣好的侧脸,低低问道:“阿莞,你早就知晓今夜会来人,对否?”
  今夜,卫临该守在木梯旁当值,然而入夜后不久,崔莞便以衣袍缝妥为由,唤他入屋,虽说崔莞如今着男装行事,可她到底仍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姑子。
  故而卫临未入屋,只在门边与她低声叙话。
  不想就在这时,木梯下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声响!
  卫临擅武,双耳自然比寻常人灵敏一些,霎时便察觉到,好似有什么人,正偷偷摸摸的登梯而上。他未加思索便要前去查看,却被崔莞一把扯住。
  又惊又愕的卫临,略怔了一怔,就被崔莞直直拉入屋中,他刚想出声,又被崔莞一道眼神制止,只好呆呆的看着崔莞掩门熄烛。
  一片陡然袭来的黑暗中,他好似碰到了一只柔软光滑却冰凉彻骨的手,便是这又凉又颤的触感,止住了他口中的话,亦止住了他即将迈出的步子。
  而后,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此时此刻,他借着摇曳的烛光,怔怔注视着崔莞平静从容的脸,还有那双古井般无波无澜的墨眸。
  一般的小姑子,若在夜中发觉有人入屋侵袭,即便不会惊惶失措,也不该是如此镇定的模样啊!
  除非,她早已得知今夜之事!
  卫临不由想起方才崔莞那番行云流水般的举动,心中岂会不知,他被这小姑子算计了。
  蓦然之间,卫临突然觉得这狭小的舱房有些气闷难耐。
  “卫大哥。”崔莞抬眸,静静看着卫临略显阴郁难看的面色,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内疚,不过马上便沉了下来。
  她转身将手中烛火搁置在木榻旁的矮柜上,探手入袖,取出那张被揉成一团的帛纸,递给卫临。
  “这是……”卫临扫了眼静静躺在手心中的纸团,目露疑惑。
  “卫大哥一看便知。”崔莞也不多言,有些话,出自旁人口中倒不如亲眼目睹来得直接,也可容易让人相信。
  卫临迟疑片刻,又看了崔莞一眼,最终还是拾起那纸团,跨到矮柜前,就着那盏烛灯展开几乎皱褶得不成样子的纸团,细细观看。
  少顷,他猛地抬起头,直直望向崔莞,双目圆瞪,面色如墨,强忍下心中翻腾,压低嗓音急急问道:“此事当真!?”
  崔莞未答,移眼轻轻的瞟了一下仍旧躺在木榻上,形同死鱼一般的张琅。
  卫临顺目望去,漆黑的面容顿时又浓了三分,他沉下声,再道:“那为何不早与我说?”
  巴陵秦氏虽是世人敬仰的望族,可齐郡离巴陵甚远,难免有鞭长莫及之时,张琅又为郡守之子,此时出了什么事,难保不会牵连到秦四郎。
  “你若早与我说……”“卫大哥。”
  崔莞突然张口阻断了卫临的话。
  在一四周片压抑寂寥中,她轻轻的,几欲是细弱无声的叹出一口气,唇角慢慢勾起一丝苦涩,“即便我得了这帛纸,得了这消息,可未事发之前,又有谁敢断言此事定然为真?倘若贸然宣告,今夜却是虚惊一场,岂不是累及卫大哥等人劳心劳力?更会令秦四郎君担惊受怕啊!”
  一番徐徐诉说,堵得卫临哑口无言,心中的怒意也无形中消散了许多。
  他静静的盯着崔莞微垂的小脸,沉默片刻,长长的叹了一声,苦笑道:“至少,你可与我说上一声,便是一声,也好过眼下的情形。”
  张琅到底还是入了这屋,便是神不知道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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