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西线无战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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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步枪 看是不是能很好地出发了 然后用手指头擦掉了枪管上的潮湿的水雾
我们城市背后 一条小溪蜿蜒在几片青草之间 一行笔直的 白杨耸立在小溪旁边 老远就能看见 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叫白杨 路 儿时的我们深爱着这行老树 它们引诱着我们经常逃学到这 儿戏嬉打闹 那时我们总坐在溪岸边 光着脚在清澈湍急的水中
荡漾 倾听着树叶沙沙地响 我们童年幻想在静静的流水和白杨 树的随风轻拂的节拍中飞翔着 每当想起童年往事 我的心便激 动不已
连自己都不明白 为什么涌上心头的陈年往事总是有两个 共性 最为突出的是它们都流露着非常安详宁静的格调 好些想 像中的事甚至比事实更清静 更安宁 它们是悄无声息的幻觉 其中每一个动作 每一个神情都在与我默默地沟通交融 虽然无 声却更要胜过有千言万语 它们不停地震撼着我的心灵 这种感 觉使我不得不挽起衣袖 拿好步枪来抵御它的诱惑 使我清楚过 来 摆脱那些美好往事的幻觉 不至于一直沉醉不醒
它们的宁静而安详让我们有些吃惊 在炮火纷飞的前线宁 静早已被驱逐和遗忘了 这里只有混乱和呼喊充斥着一切 无法 摆脱 就连在偏远的战壕和休息营房 轰鸣的炮弹也隆隆不休地 占据着我们耳道 我们从未远离这里 可以放弃这种感觉 但这 两天 我却真的难以忍受了
这些安静与宁静 这些对岁月往事的追忆所引起我们心灵 的感受 如果说是渴望倒不如说是悲哀 那种难以抗拒的巨大的 郁郁不快的心绪 我们曾经真实地拥有过这种渴望 而后来便成 过眼烟云 永远不再属于我们 永远地消逝了 那时在兵营里 这 种感觉还曾激发起我们背叛 粗野的思想 那时我们依然把它们 当成生命的一部分 当成我们生命的所属 它融进军歌里 每天 在晨曦中和阴暗的树丛中一起齐步向前 每当到野外操练 都会 环绕在上空 这是一种潜藏的发自心底的怀想与纪念
在前线 在战壕里 我们已磨灭了这种怀念 它渐渐地从我 们心底消逝 我们早已是一堆行尸走肉 而它却像一道天际的彩 虹若隐若现 愈发显得神秘 不断在我们脑海里环绕 使我既恐 慌又对它充满了渴望 它强烈地刺激着我们 我们的期盼幻想也 更加浓郁 可我们都明白 它是不会属于我们的 这一切正如说 我们能成为将军那样是一个个美丽的肥皂泡罢了
更何况假如真的美丽的美梦成真 年轻时那些情事又回到 现实 回到我们眼前 我们也会不知所措 那种生活的适应能力 那种神秘柔弱的力量早已埋在战壕里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我 们也许会默默地走进去 无言地回忆着它们 恋恋不舍 甚至激 动得心潮澎湃 就像凝眸一张亡友的遗照 他的容颜和特征依旧 清晰 而回忆中共同走过的那段日子却已不在与现实生活相符 了 因为 那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我们再也不能在那种景象中恢复到过去的感觉了 并不是 因为我们沉浸在它们的美丽和它们所含蕴的情感当中去了 更 主要的是那种在硝烟之后所发生的真挚情谊 那种对生命有特 殊理解的兄弟之情 已把我们这些人给分开来 使我们对父母他 们那一代人的行动感到难以理喻 那时我们朝气澎湃 热情 温存 一切微小的事物都可以流淌到永恒的长河之中去 或者年 轻人就只是永远如此 而直到今天我们还寻觅不到一个终结 不 知道它所确实的大小 我们流淌不息的血液时刻都在期盼着沟 通起我们和过去岁月的桥梁
我们已把年轻时代的历程当成旅行途中的一个驿站 在历 尽磨难后我们逐渐变成一个能区分东西好坏的商人或一个珍视 屠杀的屠夫 我们时常心事重重却又总是漠不关心 我们或许 可能生活在那里 但事实上我本来就应该生活在那里
我们孤寂而悲伤像个孩童 我们沉稳刚毅却又像个老人 我 们野蛮 却又衰弱 忧郁却又浅薄 这一切都迫使我们深信 我们已经真的不可救药了
我冷得浑身哆嗦 双手冰凉冰凉的 但那却是一个暖人的夜 晚 迷雾朦朦胧胧地透着凉气 从死人头上缓缓掠过 幽灵般把 他们残喘着的余息吸的一干二净 天亮时 他们就会成为惨白 凄凉的样子 滴滴的血也凝结成血黑的混合物
高空中飞散着的照明弹放射出冰冷的寒光划破这安宁的
死气沉沉的景致 地上凝结着遍布的弹坑和阴冷的光芒 仿佛一 轮皎洁的明月 恐慌 焦躁随同血液缓缓地流入我的思想中 而 那些思想已经疲软无力 懦弱停滞了 渴望着被人关爱 安慰和 生命 我的思想只能依赖那虚无的幻觉和无助的安慰才继续存 在 否则便会惊慌无助地在空旷的野外彻底崩溃
里面传出饭盒的碰撞响动声 马上沟起了我强烈的食欲 但 它又会回到现实当中去 心情也渐渐平淡下来 我耐着性子终于 等到有人过来换班了
一进掩蔽壕 我就急着找来一大杯用油脂浸好的大麦 慢慢 地吃起来 味道很可口 我一声不吭 虽然里面人的情绪因为炮 轰停止而好了起来
日子悄悄地过去了 真不知每时每分是如何飞逝的 进攻转 变成防守反击 死人像山丘一样在双方战壕间的弹坑里一层层 高高地隆起 离得比较近的伤员 我们基本上能抢抬进去 但有 好几个在隔了一段时间后 便在绝望中呻吟着死去了
有两天 我们一直都在仔细地到处找寻一个伤兵 而一无所 获 他或许是趴在地上 翻转不过来 否则 我们就不可能找不 到他 因为只有当嘴巴贴紧闷到地面里时 声音才不容易被人发 觉和确定到
估计他的伤一定比较痛苦 既不至于严重到让他马上就昏 迷过去奄奄一息 但又不会促使他稍稍忍受一点疼痛之后就渐 渐恢复过来那么轻微 克托说他要么是骨盆折裂要么就是脊椎 被打碎了 他叫喊声长久有力就证明他的胸脯那里还没有重伤 而如果要是别的地方受伤 他还是可以慢慢挪动挣扎的
他那嘶哑的叫喊声越来越凄惨 仿佛战场四周都在发出这 种声响 那天夜里 我们派人在外面找了他三次 每次都是顺着 声音 轻轻快爬到时 忽然又像是从别处传来一样 难以确定
直到天亮时分 我们都没发现一点迹象 我们甚至用望远镜
仔细专注翻来覆去把各个地方都尽可能地搜索了整整一天 可 依旧一无所获 到第二天 他的喊叫声越发微弱了 或许嘴唇和 舌头都喊干了
连长还许诺说谁要能找回他 等下次轮休就多批给他几天 特殊假 其实根本用不着这样专门的诱惑 我们也会为那凄凉的 叫喊声而全力以赴的 它实在让人心碎 克托和克罗普连下午都 豁出去了 到处寻找 尽管有阿尔贝特费尽心力甚至被打掉一个 耳垂的代价都无济于事 丝毫不见影踪
我们清晰地听着他的叫喊声一声声接连不断 开始只是不 停地呼唤着救命 可到第二天夜里他便总是喊叫着他妻子和孩 子的名字 好些次听到呼喊着一个叫伊丽兹的名字 而今天他竟 连续从早晨一直哭到了黄昏 直到声音嘶哑而渐渐微弱下去了 但却又已断续了一整夜 夜风从从容容地把那声音带进战壕吹 入了我们耳际 凌晨 传来一阵阵强烈的咳喘声告诉我们他并没 有就此一睡不醒 他还仍活着
一具具死尸在烈日下横躺竖卧着 没有埋掉 我们知道即使 把他们拖运回来 也没法处理掉 而在外边炮弹却会为他们送终 掩埋的 很多尸体的肚子像气球一样地高高地隆涨起来 他们 咝咝响动 还不时地打着嗝儿 轻轻地挪动着躯干 已经充斥进 去的气体 从身子里发出各种声音
天空湛蓝 万里无云 临近日薄西山 空气沉闷 地面径直向 上散出浓浓的热流 轻风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从弹坑里传送 到我们这边来 仿佛是氯仿和腐烂的混合物 吸进去令人肠胃反 转直想呕吐
夜色愈浓 我们便出去找寻炮弹上的铜传动带和法国照明 弹弃下的绸降落伞 其实大家都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有何用途 不 过听收集的人说 那些都是极值钱的东西 于是有人便捡了一大 堆 而等我们从外边回来时 人已在那沉重的压力下不停地气喘
吁吁 腰都险些直不起来了
海依说了一个非常别致的用途 他要把这些东西送给他女 友作袜带 他的这句话逗得那帮班弗里斯人捧腹大笑 他们拍着 膝 前仰后合 恰德更是忍俊不禁 他拿一个最大的环子 间或往 自己大腿上套 再看看还有多大空隙 海依 那她必须得有这样 两 条腿 这样 他边说边比划 着 但 很 快 又 联 想 到 了 别 的 地 方 对 她还有大象 大象一样的肥硕屁股
要能跟她玩捉迷藏的游戏多好啊 恰德意犹未尽喋喋 不休地说
海依因自己女友赢得了大家的纷纷赞誉而洋洋自得起来 神情愉悦而难以自制 只说了一句 而且她长得还很结实很丰 满呢
降落伞倒很有实用价值 它可以用三四个做成不同胸码的 女人穿的短小上衣 克络普和我用来做了块手绢 其他人都给 家里寄回去了 然而为拾到这些薄薄纱片而面对的危险 要是真 传到女人们耳朵里 一定会害怕地叫出声来
恰德的举动甚至让克托都感到有些吃惊
他居然很从容迟缓地正把一颗还没有爆炸的弹上的环子往 下敲打呢 要是别人去干这活 那东西肯定会立马炸开 但恰德 却始终是一个事事如意的幸运儿
有一天 战壕前有两只蝴蝶翩翩飞舞着 整整一个上午 这 两只蝴蝶扑展着黄色的翅膀 上边还点缀着红色的斑点 可在这 一片荒野之中 即没有任何植物也没有一寸花草 它们也只盲目 地飞来飞去 一无所获 它们在一个骷髅的牙齿上停歇着 飞翔 的鸟儿也对战争的硝烟弥漫的氛围习以为常了 云雀每天早晨 都准时地从真空地点飞起来 我们看着它们筑巢 繁衍 一年间 那些雏鸟都已长大了
战壕里的老鼠渐渐安静了 我们觉得现在倒宁静多了 我们 都知道它们已转移到了前面的真空地带去了 我们每次看见这
些肥硕的家伙 就猛地给它一枪 敌方阵地的隆隆轰响滚动着在 夜晚重新响起在我们的耳边 我们整天仅有很普通的炮火 所以 还能不断加固修补我们的战壕 飞行时常殷勤地在上空为我们 表演娱乐 总会有连续不断地交战 吸引我们观看
我们对战斗机还能忍受 但却像憎恨瘟疫一样地痛恨侦察 机 炮火就是由它们不断引导到我们头上来的 榴光弹 手榴弹 会跟着它们的出现而即刻轰炸过来 我们每天都要因此而遭受 十一个人的损失 其中有五个担架兵 两个竟被炸得一片稀烂 恰德说你可以拿个饭盒把它们从墙上用汤匙刮到里面 埋怨起 来 还有一个 下身和他的两条腿都炸成几截了 他胸脯靠在战 壕上 柠檬一样的脸 一支纸烟在他络腮胡子中间闪动着 火一 直燃到嘴唇边才熄灭
在一个很宽敞的弹坑里 我们分三层把那些尸体堆放起来
炮击又突然从远处袭来 我们都怀着无聊地蹉跎时光的那 种紧张 麻木的心情 坐起身来
进攻 反攻 冲锋 反冲锋 这些看似简单的词语却充分地包 含着许许多多深刻内容 我们这边损失大量的人员 好些都是刚 入伍不久的新兵 还有后备增援的兄弟部队派到这一地区来的 他们几乎全部都是由前不久才刚刚应征入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