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子嫡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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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物色几个绣工好、会算账的丫鬟,趁着两年调…教好了,到时放进陪嫁便是。比起这个她更担心女儿身体,连弘真大师都没把握。一年年每日不间断用药,不过在奢求那渺茫的奇迹。
但愿上苍垂怜,想到日后她可能受的委屈,徐氏做完再三下定的决心土崩瓦解。算了,不学也罢,娇娇开心就好。
想到这她摆摆手:“好了,捶肩这事交给丫鬟就好。这会你曾祖母那边点心也该出笼了,不想学管账,还不快去那边看看能帮什么忙?”
娘亲真好,罗炜彤眼睛笑成一弯新月。初搬进来那日曾祖母可不是在夸海口,她点心当真做得好极了。第二日一早喝完药,正觉得每根头发丝都泛着苦味时,曾祖母塞她嘴里一块藕粉桂花糖糕。那股子香甜软糯滋味,瞬间冲散了药汁苦味。
据曾祖母说,她年轻时在姑苏城,做得点心可比城内那位告老还乡的老御厨还要好。离开伯府后她心情大好,也有了摆弄这些的兴致。这几日她一天三顿饭不重样的做,样样滋味不同,但无一例外地好吃。大多数点心都进了罗炜彤肚子,她都觉得这几天衣服腰身似乎瘦了些。
顺着香味一路走到厨房,曾祖母果然在那。她换了身黛紫色襦裙,半白的头发随意盘在脑后,衣着跟在伯府时没太大区别。不过比起当日的暮气沉沉,如今她精神矍铄,乍看起来绝不像七旬老妪。
“曾祖母,今天又做了什么?让我闻闻,有香芋、还有糯米。”
“还要再加一点点莲蓉。小娇娇最爱吃甜,不过这东西吃多了对牙不好,曾祖母就放了一点,你放心吃就是。”
“曾祖母做得点心肯定好吃,对了,这几天我绣了条帕子。曾祖母做点心出那么多汗,正好拿来擦擦。不过我绣工不怎么好,您可别笑话我。”
荣氏自打搬出伯府一日好过一日的精神,此刻又好了一大截。娇娇小孙女亲手给她绣得帕子,重要的不是绣工如何,而是那份孝心。
等拿过帕子,看着上面绣成牡丹花那般大的寒梅,她总算明白小孙女忐忑从何而来。不过看到这绣工,她非但没有丝毫恼怒或恨铁不成钢,反而更加通体舒泰。
“不愧是曾祖母的小娇娇,这绣工简直跟曾祖母当年一模一样。”
罗炜彤瞪大眼,隐约间猜到一个事实:“曾祖母,那你会不会看账本?”
老人摇摇头,眼中是罕见地顽皮:“这事连你爹都不知道,曾祖母年轻时非但不会看账本,甚至也怕喝药。小娇娇放心,以后不要怕药苦,曾祖母给你做点心,包管吃完后满嘴都是甜味。”
罗炜彤恍然大悟,她总算明白自己这是随了谁。得知两人有相同的苦衷后,对这个第一眼就觉得面善的曾祖母,她更是多了几分尊敬之外的单纯喜爱。
“曾祖母也教我做点心,以后您若是生病喝药,我也给您做。”
荣氏哪会拒绝,满心欢喜地应下来。同时她开始盘算着,这两天得吩咐下人好生拾掇小厨房。小娇娇可是她嫡亲的曾孙女,下厨那是乐趣,总不能弄个烟熏火燎满手面粉。
说话这会紫薯莲蓉糯米糕也出锅,糕点呈丁香色,自中间掰开,里面是嫩黄色莲蓉,扑鼻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咬一口。打发下人往书房和正院各送些,罗炜彤留下最大的一份,刚准备开动,一直守在门外的咏春进来:
“小姐,宁国公府小姐前来找您,说是城内锦绣阁新进了衣裳,邀您一块前去挑选。”
乍听锦绣阁,罗炜彤有片刻不自然。那整个店都是她家的,祖父甚至发话,新衣裳出来先紧着她挑,挑中哪款,那款就不再对外出售。乍一听她怦然心动,也感动于祖父对自己的关心。可冷静下来后,她还是打消了祖父那念头。金陵城是什么地方?贸然如此高调,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曾祖母……”
荣氏装好点心,说话这片刻功夫,顺手拿白萝卜雕两朵花,而后交到咏春手里:“杨宁那丫头来了,娇娇还不快去好生招待。出府之事,曾祖母跟你娘去说。”
竟然如此亲密地喊宁国公嫡女为杨宁、那丫头。入金陵第一日,他们全家便去宁国公府拜访。宁国公以武起家,常年镇守西北,对爹爹有知遇之恩。那日公府内,爹爹将伯府之事坦诚相告。宁国公神色间,竟很是尊重曾祖母意见。
越是接触曾祖母,罗炜彤越是惊讶于她的睿智。老文襄伯当年竟然抛弃她,转而选择常太夫人,简直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一路走到正厅,进门后罗炜彤也不客套,自顾自在杨宁身旁坐下,夹起一块点心,边放嘴里边招呼她吃。
“看你坐那一板一眼的,不知道的还真当你大家闺秀。”
少女扬眉:“本小姐哪点不闺秀,哈?”说到最后,她自己先笑起来。
第10章 新闺蜜
杨宁是宁国公府这一辈嫡长女,也是嫡支唯一的孙女,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她今年刚满十六,身段比罗炜彤要修长些,肤色随了老国公,是健康小麦色。虽然时下审美推崇身段娇小玲珑、肤色白皙幼嫩,不过她丹凤眼高鼻梁,加上身处将门自幼受熏陶,整个人英姿飒爽,看上去便觉得爽利。
罗炜彤与她也算不打不相识,几日前爹娘她登门拜访,初次见面,杨宁虽碍于长辈情面以礼相待,但神色间也是客气中带着疏离。
老国公久居金陵城,一身骨头都快松了。见着老下属,话没说两句便去了演武场。闲来无事,罗炜彤也拿起边上小弓,试下力道跟在爹爹身后射出一箭。
她虽于针黹女红不甚精通,但弓马骑射却是手到擒来。见她那股娴熟的拉弓架势,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杨宁眼睛亮了。等箭矢离弦正中红心,她已是迫不及待地架起自己惯常用的弓,站到她旁边朝同一靶子射去。
箭支离弦,分毫不差地命中靶上那支,将其劈成两半。罗炜彤不甘示弱,又是一箭射出,将杨宁那支劈成两半。就这样劈来劈去,直到两人背后箭筒中都没了箭支。两人比箭惊住了宁国公不说,连带她在杨宁心中印象也完全反转。
“看你人瘦瘦弱弱,风一吹就能刮跑了似得,真没想到还有这般好的箭法。”
杨宁身后就要搂住她脖子,在别人家罗炜彤还得顾着点仪态,当即她脚下微挪,身子不经意往边上以晃,以极精妙的身法闪躲过去。
这下更勾起杨宁好胜之心,当即她脚拦过来。罗炜彤也不笨,她明白既然宁国公能叫爹爹来演武场,应该不会太过计较那些规矩。当即她也拿出全副本事,跟杨宁你来我往比划起来。
当着长辈面,刚开始俩人还顾及女儿家身份有所收敛。可两人年岁相当,打起来势均力敌,棋逢对手越发起劲,最后干脆直接扑倒在一起。等衣衫凌乱地分开,初识时那点芥蒂早已消弭于无形。
大齐女子以文雅娴静为美,莫说公府嫡女和四品官家千金小姐,就是市井间女子,光天化日之下翻滚扭打在一处也够惊世骇俗。但宁国公府却不同,比划一架仪态尽失的罗炜彤非但没招人侧目,反而入了老国公爷的眼。
老国公爷满脸笑出褶子:“女儿家就要活泼些才好,想当年高皇后上马能统帅三军。就是你曾祖母……”
说到这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没再说下去,反倒是嘱咐杨宁:“娇娇初来乍到,想来还没认识几个人。难得你俩投脾气,阿宁有空带她四处转转。”
杨宁一口应下来,拉着她回房换衣服。亲近起来后她也不再端着,顺带说清自己为何不高兴。原来她今日本该去城郊别院骑马,一早起来都已收拾好,临出门时却被曾祖父叫回来,临时告知有个妹妹要来,叫留她在府里照应着。
“原来是我搅了阿宁清闲,早知道你爱骑马,方才就不该跟你比赛射箭摔跤了。”
罗炜彤吐吐舌头说道,声音中的揶揄却是怎么都挡不住。杨宁斜她一眼,唇角却止不住上扬。她不傻,自然知道金陵城中那些大家闺秀背后如何议论她,面如钟馗、空有一身蛮力还是轻的,更有心思阴暗者拿她作筏子编排公府。莫说外人前倨后恭,就连府里那些庶支暗地里也没少嚼舌根。
女儿家学点拳脚功夫又如何?明明高皇后上得了马背下得了厨房,大齐律哪条又规定女儿家非得囿于后宅方寸天地,依靠娘家势力或夫婿宠爱而活。平日见多了装模作样的,今日乍见娇娇,她只觉如清风拂面,打心底里透着舒坦。
就这样,初次见面的两人彻底熟悉起来,再然后杨宁领着她逛遍国公府。老国公追随太…祖征战四方,战功彪炳,连带公府门第也分外显赫。地位摆在那,虽然武将没那么讲究,但宁国公府也不是文襄伯府能比。
府内摆设并不奢靡,一砖一瓦尽显大气开阔。杨宁一路作陪,时而跟她说些府中趣事。时辰一久罗炜彤越发佩服,这会她跟换了个人似得,亲昵犹在,不过言行举止间却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直到日落西山,一家人从国公府离开。杨宁依依不舍地送她到府门口,约好过几日等他们稍稍安顿下来,再来找她逛金陵城。
因为有国公府那一遭,她与杨宁虽只见过一面,但彼此已然相熟。故而这会见着杨宁,她也没太过客气。
“点心可是我曾祖母亲手做的,刚出锅正是最好吃的时候。好了阿宁,这里是我家,不用顾忌太多。你别说,这会要是在朱雀大街,保管我比你还大家闺秀。”
说罢她挺直脊梁端坐,双手伏于膝上,低眉顺目一派温柔娴静,而后微微抬头,朱唇微启朝旁边露出羞怯地笑容。这边唇角刚扬起,就见旁边杨宁打个哆嗦,赶紧夹起一块糯米糕。
“容我吃块点心压压惊。”
荣氏手艺自是极好,一盘点心很快被两人分食完。两人去后面给徐氏请了安,然后坐上国公府马车,一道往锦绣坊那边去。
锦绣坊地处易市街,离朱雀大街那边稍近些。马车路过朱雀大街,罗炜彤撩起帘子,恰好见到凉国公世子带着应天府差役巡逻。与那日所见不同,今日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衣袂翻飞,衬得他本就极好看的脸又好看几分。
再往路边看去,方才他所过之处另一顶小轿,轿帘掀开露出一张艳若芙蕖的面庞。此刻那美人竟忘记放下轿帘,只痴痴望着蓝愈背影消失之处。
“凉国公世子当真俊美,阿宁且看对面,那般美丽的女子都看痴了。”
“那人有什么好看。”
话虽如此,杨宁顺带往帘子外看一眼,见到那女子面容后眼中闪过疑惑:“怎么这般眼熟?”
“阿宁识得此人?可看她衣着打扮,不像官家女子。”
肯定不是官家女子,娇娇初入金陵有所不知,她却清楚那顶看似华贵的轿子,实则出自教司坊。想通这点她也记起来,她自幼往来所见女眷皆富贵,进了教司坊的只有十余年前被抄家夺爵的成国公府众人。
“应该是成国公府嫡女。”
“金陵城中还有成国公?”罗炜彤面露疑惑,这几日她跟随娘亲左右,学着如何主持中馈,同时也听她分说金陵城内各王侯公卿。凉国公、宁国公皆在此列,可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