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子嫡妻-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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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不用多宣传安文帝名声已然臭了。
安文帝当然也着急,只要心思正常的人,就不想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另一方面,他太明白硬碰硬自己压根干不过朝廷了。莫说如今蛰伏这么久后,就十几年前他当皇帝,手握天下大权时,都扛不住身为藩王的叔叔。
被赶下皇位的耻辱、失去权力的不甘,十几年来日夜折磨着他,心中发苦的胆汁早已凝结成最毒的毒汁。更有甚者,多年逃亡生涯终究比不得皇宫中锦衣玉食,民间赤脚大夫跟皇宫中御医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年岁不大他也落下了一身毛病。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若不抓住这个时机,待承元帝之子继位,过两年一切安稳,他将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他不甘心!
所以即便高僧说,这般残害孩童倒行逆施,死后会入十八层地狱,他也愿闭上眼睛装作看不到这一切,姑且放手一搏。
这世道向来都是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安文帝如今便是一亡命之徒,他将一切都豁了出去。与之相比,心怀民众的大齐官吏反倒落了下风。
作为高皇后脑残粉,扬州刺史将这一切归结于天命所归。既然投了新主子,他自然要出力。拉上包括苏州巡抚在内的一杆死党,一帮子文化人为安文帝造起了势。
江南一带布满了承元帝谋朝篡位的传言,安文帝人摆在那,加之扬州刺史经营多年,对本地有一定掌控力,一时间流言散布速度十分之快。
而后安文帝就成了小白菜,诉说着自己有多委屈。虽然他文采不好,但刺史手下自有笔吏捉刀。洋洋洒洒一大片檄文出来,通俗易懂但却颇具亮点。别人怎么想不知道,但罗炜彤看到那瞬间却笑了。
这篇通俗易懂的文章,与文襄伯成名之作风格颇为相合。全文没啥华丽的辞藻,也没有佶屈聱牙的各种用典,保证老百姓能轻易明白其意思。而且在文章最末尾,直接强调当诛首恶。
当诛首恶一说也有来头,檄文中安文帝一把鼻涕一把泪,言明弄那些失怙孩童冲在最前面,他比谁都不忍心。您别嗤之以鼻,如果抛却身份,他也是无人照料四处流浪的失怙孩童,故而对这些孩子更能感同身受。
行军途中,他也在尽力护卫这些孩子安全。但难免总有伪朝心狠手辣的官员,不顾孩童死活负隅顽抗。对于这种不配合的,他也是没办法。不过他承诺,待正位大统,定会继承祖母遗志,好生经营慈幼局,也算弥补今日之亏欠。
至于那些伤亡,则全是因承元帝而起。若不是他狼子野心,十余年间又怎会有这两场动乱,故而当诛首恶。
别提,他这番歪理,乍听起来还挺有道理。一时之间,竟还劝服了不少人。本来名声比鲍鱼之肆还要臭的安文帝,一时间竟挽回了不少人心,最起码他所占沿途州郡,反对之声不再那般强烈。
这样一来金陵城中可都急了,眼见安文帝打下那么大一片江山,即便一时之间攻不进来,割据一方也是足够。一旦有割据,天下还能太平了?
承乾宫内,被一干老臣劝谏调兵合围的承元帝耷拉着眼皮,看起来颇没有精神。作为待罪之身,如今争相表现的杨阁老急了。
“陛下,臣女愿劝三王爷迷途知返,将功赎罪。”
承元帝斜睨他一眼,懒洋洋地说道:“哦?你打算怎么劝?”
杨阁老蔫了,怎么劝?三王爷逃走时,只带上了身怀有孕的罗侧妃。他做王妃的女儿惊怒之下流产,依旧是个女胎,如今身子正虚着,甚至连长途跋涉去见一面都做不到。
“臣知罪。”
承元帝随意地挥挥手:“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朕心里有数。”
待到这堆恼人的苍蝇退下后,承元帝瘫倒在椅子上。他的身体自己了解,外表上看着年轻,实则内里已被掏空的差不多了。
被人唤了十来年万岁万岁万万岁,最终却是敌不过沧桑岁月。不过这一辈子,创下这般基业,一手奠定大齐太平盛世,他倒是无甚大的遗憾。趁着他还能动弹,安文帝蹦跶出来,也算他求之不得。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捋起几乎没有的胡须,安文帝止不住点头,冷不防面前闪过一道黑影:“适可而止,赶紧把我徒弟媳妇的外家找回来。”
来人正是糟老头,承元帝依旧翘着二郎腿,捋着胡须反驳道:“就一点都不关心你儿子?”
“老子哪来的儿子,那冒牌货早八百年该死了。”
“什么!”
其实关于安文帝的真实出身,承元帝这些年一直有所猜疑。原因无它,要真是亲生儿子,即便从小没在身边养过,师兄也不会无动于衷。他看得清清楚楚,师兄完全是拿袁恪当儿子在养,既然有亲生儿子,何苦这般栽培徒弟。
但如今被亲口证实,他还是被震撼到了。
“师兄,这两天我没惹你吧?”所以千万别拿我开涮。
“当年那么忙,哪有空生孩子。要不是老头子沉迷丹道,意图追求长生,甚至想把帝位传给丹术师卜算出来的那个窝囊废,母后也不会出于无奈走这一步险棋。那孩子……是当年母后救命恩人之子,本想保他一世富贵,谁知他不知从哪听来真相,惧怕各叔王,先下手为强意图削藩。”
承元帝再次受到了震撼,半晌结结巴巴地问:“那你为何……这么多年从未提起此事?”
“你不是稳住了天下?那我多此一举作甚。”
糟老头满脸嫌恶,露出我很忙没空管这点闲事的表情。这一刻承元帝特别了解袁恪的感受,怎么有人这般惹人嫌,真的好想掐死他。
没等他开掐,糟老头已经跑没了人影,空旷的大殿只留下他的声音:赶紧把平西将军找回来。
默默地瞥向御案上密报,上面是西北密探一早传来,发现西北军蛛丝马迹的消息。承元帝将其投入火盆,满心都是报复的快感。
叫你走得快,朕就不告诉你,急死你!
然后倚在龙椅上,他饶有兴趣地琢磨着安文帝出身,到最后越来越振奋。太过兴奋下,终于忍不住他咳嗽起来,以手捂嘴一顿猛咳,待到移开手里全是血。
尽管想得再开,此刻他唇角还是扬起苦涩的笑意。时不我待,脚下是锦绣江山,他真想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不为眷恋手中权柄,只怕继任者无法肩负起这看似锦绣实则沉重的江山。
喝口茶漱口,他传来心腹宦官:“你亲自去趟太医署,问下太子身体如何。最差,能撑多久。”
若在以往,他定是一心维护嫡长子继承制,祖宗家法不可废,若谁都能当皇帝,上行下效世子继承、宗族财产划分也都乱了套,所以这条轻易不可动。
但安文帝前车之鉴在前,一个从未受过系统教导,甚至连朝中大臣都无法压制的幼主,于天下万民绝对是一场灾难。若没有这场动乱,他可能考虑撒手扔给太子,但如今得好生考量继任者。
眼前划过一道人影,承元帝终于下定决心,在早已撰写好的圣旨上用玺。未过多久,衍圣公府便收到旨意,赐婚公府嫡出小姐孔氏明瑜为四皇子正妃,婚礼定在两个月后。
两个月看似漫长,实则如今朝局动乱,皇子婚礼万分繁琐。想要如期举行,礼部着实得忙乱一阵。
婚期仓促倒可以解释,毕竟四皇子最近天天往国公府门前跑,皇帝心疼儿子急点也正常。最令人费解的,则是圣旨上的称谓。皇子大婚按理说应该册封,太子与三王爷皆是如此,如今轮到四皇子,朝廷不缺那一个王爷的俸禄,皇帝也不像厌恶这儿子的模样,竟然依旧让他做着皇子,没有一道封爵。
满金陵都费解,其中最明白的唯有德音一人。承元帝尚且犹豫不决,作为重生者,她看得却比承元帝都明白。
不封王爷,就是为了日后封太子。
即便知晓事实,这会她还是一头雾水。前世不是这样的,新帝皇位,分明与承元帝如出一辙。承元帝去后太子跟着走了,留下年幼的儿子,朝廷动荡四皇子趁机夺得大位。
如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德音眼神越发迷惘,若事实真与她猜测一致,这辈子到最后又会如何?即便拼命安慰自己,冥冥中她也有不好的预感。
第94章 荣家人
一路势如破竹,未出一月便已直奔金陵城下的安文帝叛军,如有神助般遇到了另一助力。( 全文字 无广告)承元帝亲子,才名满天下的三王爷公然支持堂兄。
金陵城下,三王爷脱去昔日华丽的王爷袍服,以平民装束跪于安文帝跟前,满面悔恨:“父债子偿,家父身为大齐宗室,蒙高祖厚爱得封燕京,不念皇恩不说,竟还做出如此欺师灭祖之事。天地君亲师,臣愿代亲父向君主请罪。”
安文帝自御辇上下来,从扬州时他已举办过临时的登基典礼,虽然时间仓促,但帝王那一套行头却是这些年渐渐攒下来,所以大典办得很是像模像样。毕竟是长于宫廷且亲身做过皇帝,这会无论是帝王冕服还是御辇,都挺像逼真,最起码忽悠普通老百姓不在话下。
几步走到三王爷跟前,他亲自扶起跪地之人,眼含热泪:“四弟终究是饱读诗书之人,深明大义不是旁人能比。无论如何,这些年王叔治理有方,过归过,功劳也不能抹去。朕见此本欲放弃帝位,谁知王叔身有隐疾,太子又……”
边说着安文帝边摇头,望向城墙一副心怀不忍之状,周围跟随而来的“大臣”皆跪伏,高声感念陛下仁慈。
趁人不备,三王爷抬头朝队伍另一角看去,那辆一直隐秘的马车内露出一抹白皙的侧脸,微笑着朝他点头,神情中满是确定和从容。
继续跪好,感觉到周围全是自己人,三王爷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马车内的罗薇蓉喝一口参茶,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问道旁边青衣小生:“如此长途跋涉,我腹中孩儿当真无恙?”
青衣小生目不斜视:“夫人腹中男胎自是极为稳妥。”
再次听到男胎二字,余光瞥见旁边金陵城,罗薇蓉终于放下最后一丝担忧。三王爷所做之事可是造反,谁不会先掂量下自己脖子上那颗脑袋。
起初她也有过忐忑,最害怕的时候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也算弄巧成拙,当时紧张到无法言语的她,反倒与其它喋喋不休之人成鲜明对比,阴差阳错之下王爷对她另眼相看。过了几日她也想明白,造反已成定居,若是失败她注定死无葬身之地,可要是成功……抚摸着肚子,想到成功后所带来的无可比拟的荣耀。到时候莫说是庶长房,半个天下都会匍匐于她脚下,踩死三妹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自幼奉承的曾祖母也会换一副姿态。
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
打起精神后,罗薇蓉拿出自幼奉承常太夫人的本事,哄得情绪颇为焦灼的三王爷开心不已。一路下来,两人感情突飞猛进。
“保住这一胎,你便是头功。”
青衣小生应声称是,缓步退出马车,上了自己那匹马,望着前面高耸的城墙,他满怀激动。原来父亲临终前不是在骗他,他真的还有一位祖姑存活于世。
平西将军府辈分最高的老封君……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