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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红色伦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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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伦敦1
  【涂着红颜料的双手】 
  有没有过? 
  一种仿佛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感觉。 
  特别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穿著的并不是睡前所穿的衣服,照了照镜子所看到的脸,也陌生得叫人吃惊。 
  但,这的确是自己没错。 
  因为站在这儿,因为张开嘴巴所发出的声音,因为脑中所转动的每一种思绪都是千真万确(?)地存在着。 
  伸手触摸的脸皮,那怕再不熟悉,也是自己。 
  「咦?」 
  镜中的脸皮上粘着红色的小碎片,不由得蹙起眉头,更靠近镜子睨视着。以手指头抠下那小碎片的同时,眉头惊惧的弹跳起来── 
  为什么双手都是赤红的。 
  鲜血般刺眼的红。胆颤心惊的红。占据视野挥之不去的红。 
  使劲一搓,斑驳脱落的红色碎片纷纷掉下。 
  这到底是什么? 
  颜料吗? 
  怎么会去沾上这种东西的?什么时候沾上的?搜索着记忆中的每个角落,怎么都找不到曾碰触过颜料的片段。 
  「真是奇怪。」 
  喃喃自语着,把早已干涸化成粉状的颜料由手指上抖落,伸到水盆中仔细清洗一番,一并甩开心头上粘答答地巴着不放,使人恶心的感受。 
  叩、叩两声伴随着一句:「爵爷,您起来了吗?」 
  「有什么事,布鲁斯。」 
  取下干净的毛巾,一边擦拭着双手步出寝室,银发的老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敞开的门前说:「您的衬衫已经烫好,鞋子也擦好放在这里,爵爷。需要我服侍您更衣吗?」 
  「嗯,帮我把帽子与外套拿出来就好。其余的我自己来。」 
  「是。」 
  脱下睡衣,伸长手臂套过烫得笔挺的干净白衬衫,逐颗扣上金质钮扣,再以纯丝黑领结环住脖子。在这些一陈不变穿衣的动作中,怪异的「陌生」已不知消失到何处,熟悉的自己又回来了。 
  穿衣镜中一丝不苟的翩翩绅士,正是拥有着子爵爵位与体面家世的鲍曼.雪夫特对外一致的表象。 
  从老管家手上接过熏过高雅檀木香气的手帕,塞到胸口外套的小口袋中,挑剔地调整好角度,满意地对着镜中的自己一笑。 
  「去吩咐车夫把马车开到大门口,今早上我和朋友约好在俱乐部用早餐。」 
  「是。」 
  这就是鲍曼普通且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序幕。 
  ☆ ☆ ☆ 


  透明的绿色果冻海洋,宛如张力十足的薄膜包裹住,那具比例、大小、胖瘦皆完美无瑕的身躯,金色的长发轻柔地在水中四散飘荡。 
  「他」,眼睑覆阖的容貌,是屏息的、是凛然的、是庄严且肃穆的,无懈可击之绝尘造物。 
  在这没有时间流动、永恒也失去意义的静止空间中,「他」一动也不动地──存在着。 
  咿呀一声,门扉被向内推开。 
  霎时,凝滞的气有了大幅度的震荡,敬畏的因子纷纷弹开,胆怯的原子啪沙啪沙地窜走,比黑还要沉、比死神还要叫人恐惧的纤细窈窕身影,缓缓地接近那面散发着绿芒的隐形之壁。 
  他,凝视着「他」 
  眨也不眨,坚硬冰冷的紫晶双瞳,卸下阻隔住情绪的铁甲,表露着脆弱的思恋,不住地、再三地以眼神抚爱过「他」的每一吋。 
  明知道五指所能触及到的,不过是这层足可冻伤人的保护壁,却克制不住想要再多靠近「他」一点的渴望。壁面与指端吸粘瞬间传出滋滋微响,在接触到的同时,也将手指冻得发红,连自己原本就是冰冷的身躯,也同在冰度以下的冻壁前,尝到烫伤似的灼痛。 
  无数冰针穿越过黑色丝袍啃噬着他的肌肤,翻搅着他心头的痛楚,可是他连一丁点移开身子与手的意愿都没有。 
  「艾默……」 
  千万言语化为一缕吐息,夹着轻不可闻的耳语,撞击着保护壁。 
  果冻里飘荡的发丝,微妙地浮向前方,像要代替无法动弹的身躯所生成的触手,朝对方延伸着。 
  「……好久……好久……还要多久……」 
  闭上眼睛,勾勒着回忆中的幻影,再重迭在眼前的「他」身上。 
  现在这两者间所呈现的一致模样,是一次次的失败、重塑、再调整、重组所得来的。从无到有,从最初的一小块碎片,到如今好不容易形成的具体模样。这之间,花费多少岁月才走到这儿?早不复细数。 
  千次、百次、万次、无数次地穿梭在人间与魔界中,不惜冒险在时间洪流中做着漫无目标的搜寻,那怕会被夹在乱流细缝中毁灭消失,也没有过半分打退堂鼓的意愿……这全都是为了能再次拥抱「他」、也被「他」所拥抱。 
  可以的话,他想要立刻就打破这保护壁。 
  让那双强健的臂膀再次环绕在他的身上;让那双柔软的唇再次覆盖住他的;让那双幽紫色的蓝眸能再次火烫地穿透他的灵魂。 
  可是还不行。 
  时机还未成熟,现在要是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渴望,横越过千万年的努力终究会毁灭于一旦。 
  除了等待。 
  他叹息着,缓缓地把手指与身体移开,「……下次……我会再来的。」 
  现在别无他法。 
  抖动着,漂浮在绿液中伸展开来的金发,在他抽离开身体的顷刻间,无力地坠下。 
  一转身,恰巧看到门边伫立着的黑影。 
  「您果然是在这儿,吾主。」 
  拥有伶俐外貌的美少年巧笑倩兮地走近他,并说着:「我不是告诉您,要尽量少到这房间中来的吗?刚刚复原完成的rou体可是很脆弱的,一不慎去摇晃到生命之液,谁晓得它会不会又破裂开来了呢。您庞大的力量可轻易地干扰到水液的波动,别让我一讲再讲嘛。」 
  阒紫色的暗眸闪烁着不悦,「你在监视我吗?」 
  「拜托,高高在上的吾主,小的岂敢监视您的行动,又不是不要命了。我来,是因为该到替换生命之液的时刻了。恕小人斗胆,请您离开房间吧?」一鞠躬,透过金黄|色的眼眸,少年的嘲讽中有着不符合外表的城府老练。 
  如今在这广大无边的魔界中,也只有少年有此胆量挑衅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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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高无上的魔主,日光在他面前也会黯然失色的法力,能在呼吸换气间夺走万物的性命。魔主的一跺脚便可让整个黑暗界颤抖,再强悍的魔物们也都会匍匐在地,恳求他的宽恕。唯独少年--他深知自己对魔主的不敬,顶多是换来些皱眉、冷冰冰的视线,魔主是绝对不会取他性命的。 
  因为…… 
  少年等到魔主离开房间,站在门外观看的时候,这才大大地敞开双臂,将手没入绿波荡漾的保护壁内。 
  「@%$&*☆◇~~」 
  以与生俱来便熟知的咒语,少年一边把保护壁内的绿波抽吸到自己的右手掌心,另一边却由自己的左手掌心释放出同样的绿液。两股水流力道配合的恰到好处,使得原本便浮动在中央的「人体」,能不受影响地保持平稳的体势。 
  这种「汰旧换新」的工作,唯独身具妖精血统及妖魔血统的混血儿才能作得这样轻松。如果没有少年所提供的生命之液,即便是搜集再多「他」的碎片,「他」也不可能重新愈合为一体。 
  那曾被化为尘埃般细小的片片,曾被吹散在各段光阴中、各个空间中,四分五裂的「他」,好不容易才找寻到的「他」── 
  魔主又怎么可能因为一时发怒而杀了少年,间接扼杀了「他」呢? 
  「他」便是少年最有恃无恐的王牌。 
  但,少年不是不懂适可而止这四字的。偶尔戏弄一下魔主可以,但戏弄过火而让魔主记忆中留下什么怨愤,最后倒霉的仍是自己。 
  总有一天魔主一定会如愿以偿地把「他」还原吧?到时候自己的生命之液不再派上用场,手中的王牌也宣告失效,魔主可随时一脚将讨厌鬼踢开(这还算好的),要不就是一弹指令他殒命鸣呼(怕就怕这个)。 
  该作的工作还是先安分地做完吧! 
  少年金眸迸出全神贯注的光芒,大喝一声,把保护壁的墙面重新张开。 
  ☆ ☆ ☆ 
  位于华尔大道上的男仕雪茄俱乐部,在晨曦下不过是一栋有着和普通洋房没两样外貌的白色三层楼房。攀生在墙上的野生藤蔓,述说着这栋建筑的历史,光可鉴人的木制扶手,也因多年来无数光临的访客爱抚过,使它更显平滑。 
  吩咐车夫让他在门口下车后,鲍曼才踏上两层台阶,下一辆马车便送来了另一位绅士,和鲍曼同年的却斯登家继承人,普尔男爵扬起手与他打了声招呼说:「真巧,你也刚到吗?」 
  抬起自己的帽子向他致意,等待着普尔走到身边,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走进俱乐部的大门。把帽子、外套交给左右两一旁的仆役,很自然地走向供应早餐兼交流八卦专用的交谊厅。 
  和熟识打了个招呼,鲍曼刚对服务生吩咐完「和平常一样」的菜单,已经有人迫不亟待地捧着杯咖啡,晃到他面前问道:「鲍曼,又发生了耶!你还没看早报吧?今天最令人兴奋的话题!」 
  「你哪种没头没尾的说话习惯,最好改一下,皮克斯。」优雅地把餐巾平铺在自己膝盖上,鲍曼捻着唇上自豪的小胡髭,挑起些许傲慢的眉。 
  心宽体也胖的男人不以为意的哈哈笑了两声,「抱歉、抱歉,实在是这消息太震惊,让我失态了。」 
  「是什么消息啊?」与鲍曼同桌的普尔也好奇抬头。 
  把早报放在桌上,皮克斯指着斗大的标题说:「继上周的杀人案后,又再度发生相同手法的命案,被害人一样是妓女,尸体也同样被人剖开,肚破肠流模样凄惨!」 
  「呕。」普尔以手帕掩着口说:「皮克斯,别在我们正想用餐时,拿这种话题作讨论。」 
  「嘿嘿,要是继续往下看,包管你连荷包蛋都吃不下去。想象一下自己的刀尖刺入蛋膜的瞬间,那噗吱噗吱缓缓流出的黄|色液体……」悠哉地喝口咖啡,皮克斯嘻皮笑脸形容着。 
  「真是令人不愉快的话题。」普尔男爵暗示地一瞪。 
  不知是有意或无意,皮克斯耸耸肩无视男爵的「抗议」说:「我想苏格兰场那边的人还更不愉快呢!想想看他们得面对那么骇人的遗骸惨状,又没办法不看,必需待在现场,仔细寻找凶手所留下的蛛丝马迹。看样子那名凶手肯定是心里有问题,绝对是名变态,才会无法满足于杀害,非把人给剖开来不可。」 
  「不过是两名妓女被杀害,动用什么警探,太夸张了。」普尔男爵摇着头,不赞同的说。 
  「事情闹得这么大,苏格兰场的面子也挂不住啊。」皮克斯依然兴致勃勃地说:「这案子之所以难解的地方,就在于找不到目击证人。探访平日那些妓女们游走的场所,也没人去注意她们被什么样的男子搭讪,又是何时失踪的。也就是说咱们社会上隐藏着一名可怕的凶手呢,光是这样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了,况且一次也就算了,第二次又发生同样的事,不由得让人担忧是否有下一次。」 
  「既然凶手的目标是妓女,我倒觉得也没啥好紧张的,反正那类的人渣,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差。」普尔男爵望着侍者端上来的餐盘,嫌恶地把荷包蛋推开,叉了片培根放进口中。 
  「鲍曼的看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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