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罗大伦博士讲古代中医名家医案-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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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五钱,煎成以后先喝了半碗,过了一会儿,又喝了半碗。
然后,就觉着这个患者的手脚开始暖和了,人的神智也开始清醒。
这位老医生一看,人家诊断得对啊,于是就告辞:“佩服,在下告辞。”
喻嘉言一把拉住人家:“别走啊,学着点儿。”
于是老医生又硬着头皮站在那儿看。
把这副药都服用完以后,患者的情况突然有发生了变化,开始浑身壮热(这实际是邪气有外透之机)。
大家又有些慌乱,都看着喻嘉言。
喻嘉言却笑了:“没问题,这就是要好了。”
于是又开了大柴胡汤(大柴胡汤,《伤寒论》中的方子,用来治疗少阳、阳明合病之证),结果是只服用了一副,患者的病就痊愈了。
这个时期喻嘉言已经收了徒弟了,回到家里,徒弟忙疑惑地问他:“老师,这明明是个夹色伤寒嘛,手脚都冷了,为什么您用泻下药却能够好呢?”
喻嘉言急了:“谁教你这世界上有个夹色伤寒的?我教过你吗?”
学生低头:“我自己看书看的(估计看的是非法小报)。”
喻嘉言:“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夹色伤寒、阴证伤寒(那时候也管房劳后伤寒叫阴证伤寒,说治疗需要补阳),房劳以后患了伤寒,只不过比普通伤寒稍微重一点而且(其势不过比常较重),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可是这些庸医用这个词吓唬人,然后用温热之药,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最后,喻嘉言同志做了总结,他说:“所以中医诊断学很重要,当你看到患者都脸上发暗,舌苔焦黑了(面黧舌黑),身上干枯得像柴火似的(身如枯柴),此时中医诊断学的知识告诉我们,这已经是一团邪火在体内燃烧着呢,阴液都快没了,还补什么阳(则阴以先尽,何阳可回耶)?所以这个时候要出去邪热,保存人体的津液,这样机体自己才能恢复生机啊,机体恢复生机,它自己就会把病邪往外排了。”
例案2:有一位叫刘泰来的兄弟病了,这位才三十二岁,长得白白胖胖的,很像个富裕的小资。
他是怎么得的病呢?原来此人夏天在出大汗的时候,喜欢冲冷水澡,觉得特爽,还在风口那里睡觉,这样,体质就下降了,结果在秋天的时候被传染了疟疾,于是请了医生,医生到的确有两下子,在发作了三五次后,用药就把疟疾给止住了(用药截住),止住可是止住了,但这位患者又出现了新的症状,开始感觉胸腹胀得不得了(胀满日增),还没到半个月,再看这位,已经是肚子胀得老大,胸部也鼓鼓的,喘气特急,其中最大的问题是,大小便全都没了。
这可要了命了,您想想,这大小便被堵住了它能好受得了吗?这位刘泰来兄弟此刻那是饮食不入,坐也没法儿坐,站也没法儿站,仰面躺着都不行,只能趴着,这病可就到了危急的关头。
怎么办啊?还是那句老话,请医生吧!
于是就请了我们的喻嘉言同志去了。
喻嘉言到患者家一看,已经有一个医生在那里,人家正在诊病呢,而且这家人对那个医生特重视。
那位医生是怎么判断的呢?他问:“大小便不通,服用过泻下的药了吗?”
患者家属:“服用过了,没有效果。”
“噢,原来这样。”那位医生点点头,然后很肯定地判断:“那是药力不够,应该加大药量,现在一副药用大黄二两,一次服下!”
那位刘泰来兄弟正憋得难受呢,一听用大黄二两,高兴坏了:“大哥,快点儿熬药吧,我都快憋死了!”(可速煎之)
家人一听,就有那种腿快的,立刻拿了钱,跑出去抓药去了。
这边喻嘉言刚诊完脉,一听就晕了,心想现在的医生怎么都胆子这么大?这不胡来吗?看清病情了吗?就大黄二两?!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可就说话了。
要说这位喻嘉言同志真是位猛人,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您说话嘴上搂着点儿火啊,别总是看见庸医就冲人家开炮,人家庸医也是人不是?庸医也要混饭吃啊!
我们这么想,喻嘉言同志却不管这个,只见他一把拉过那个医生:“来,我问你两个问题。”
医生还挺乐呢:“问什么啊,说吧,我能告诉的都告诉你。”
喻嘉言:“第一个,这个病叫什么名字?第二,你为什么这么有勇气,敢放开胆子杀人?”(此病何名,而敢放胆杀人)
得,您瞧有这么说话的吗?要是我在边上我立刻装作不认识喻嘉言同志——免得挨板砖。
此时那位医生也是气的嘴唇直哆嗦,话也说不利落了,硬着头皮说:“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伤寒肠结,用了泻下药不通,需要加大量,只有用大泻一法,什,什么叫放胆杀人(何谓放胆)?我,我要告你诽谤!我,我要告!”一边说,一边还跳,虽然没有喻嘉言个子高。
喻嘉言针锋相对地回答:“伤寒?世界上有不发热的伤寒吗?”
那个医生突然停止了跳动,张口结舌:“啊?”一下矮了半截。
喻嘉言:“伤寒发热,会导致体内津液丧失,才会大便干燥,那才可以使用下法,这个病完全是腹中之气散乱不收,是太阴脾经之虚,才会胀成这样,一虚一实,正是相反,这个时候如果使用猛药大黄,把脾胃之气给伤了,如不胀死,也会腹破!”
然后,又瞪大眼睛对那个医生说了句能把人气得上吊的话:“你为什么不能留下人家一条性命,而必须要杀死人家才感到痛快呢?”(曷不留此一命,必欲杀之为快耶)
我实在是很佩服那位医生的定力,他居然没有被气得疯掉,要是换成我,早找板砖去了,好在人家是读书人,修养不错,还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做为回应。
这句话是这样的“吾见不到,姑已之。”这话就不给大家翻译了,因为估计那位老兄脑袋已经气昏了,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发现自己脆弱的神经已经完全被摧毁了,于是一溜烟儿跑出了屋子,对正在趴在门缝、窗户缝偷看的诸位患者家属说:“这个人看的书多,嘴也溜,我说不过他,我走了!”(此人书多口溜,不能与争也)
然后狼狈地跑掉了。
喻嘉言微微一笑,一抬头,却突然发现患者的家属都怒目看着自己。
这帮家属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啊,心想:反正我们请来的医生就这么被你给轰走了,真是可恼啊!
有的家属就小声告诉别人:“医生虽然被赶走了,但是药不是去买了吗?我们照样给喝那个大黄,然后回头再把那个医生给请回来。”
愚昧啊,还把庸医当成宝贝呢。
说来也巧,正在这个时候,那个买药的人正好回来了,拎着包药,刚进院子。
在所有的人的注视下,我们的猛人喻嘉言同志又做出了一个让大家都瞠目结舌的举动。
只见他迅速地跑上去,一把抢过那个人手中的药,一下就给扔到旁边的水沟里去了(余从后追至,掷之沟中)。
写到这里,我那脆弱的神经也终于受不了啦,有这种医生吗?有这么干的吗?我自己愿意找庸医,我吃错了药我愿意,这还有人权吗?
您去问一百个医生一百个医生都不会这么干的:你不找我看,好啊,你爱找谁找谁,反正吃错了药别来找我就成。这应该是大家普遍的态度。
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够这么做,那就是喻嘉言。
因为在他的心里,什么都可以不顾,只有患者的生死,是一定要管的。
但是患者家属不这么想啊,有性急的都跳起来了,患者的二弟已经开始撸袖子了,多亏旁边有人拦住。
患者自己也傻了,于是就问:“他的这个药是不是合适,我们也不知道,但是你有什么办法来救我呢?”
喻嘉言让别人准备了纸笔,本着做学术论文的精神,在上面写了数十条为什么这是脾虚的原因(面辨数十条),然后在后面开出了方子:理中汤。(理中汤,《伤寒论》中用来温运脾阳的主方)
您瞧瞧,这容易吗,为了把患者从庸医的手里拉出来,竟然要费这么多的心思!
患者看完了,也觉得很合理,但还是觉得不放心,就说:“看您写的到很清楚,不过这方子里人参、白术吃了不会更胀吗(古人有人参助胀之说,看来稍微懂点更糟糕)?不如这样吧,今天就先不服药了,等到明天看看动静再说?”
喻嘉言一听,这个气啊,好嘛,全都白讲了,嘴都讲干了。但还是按住心中火,对患者说:“您现在这个情况,还说明天(何待明日)?您肚子里的真气慢慢的散去,到今天晚上,子丑那两个时辰,阴阳交替的时候(古人认为子时阴气开始衰落,一阳始生),一定会大汗淋漓,然后眩晕,恐怕就会出事啊!(难为力矣)”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患者自己还想辄呢,他说:“要不这么办吧,我先准备好一副药,等到半夜的时候,真的出现了您说的那种症状,我立刻喝,来得及吗?”(侍半夜果有此症,即刻服下何如)
喻嘉言差点没背过气去,瞧这患者都狡猾到什么份儿上了?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说:“您既然把我开的药看作比老虎还可怕(既畏吾药如虎),那就只好这么办了。”
然后,喻嘉言又说:“我今天晚上就不走了,就在你的客厅里,给我一把椅子就行,我坐在这里等着,如果有什么危险,就喊我,我不会打扰你们的。”(坐待室中呼招,绝无动静)
大家一瞧,那你就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把。
晚上,夜色深了,大厅里一片黑暗。
所有的人都散了,只有喻嘉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秋天的凉意袭来,没有人给他送件衣服披上。
甚至连杯水都没有。
临睡觉前路过的仆人对他投以轻视的目光。
喻嘉言靠在墙边,疲惫地坐着。
写到这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让我们上去劝劝他吧。
喻嘉言,你渴了吗?喝口水吧。
他摇头。
饿了吗?我这里有食物。
他摇头。
喻嘉言,你至于的吗?
看你的性格,也是一条铮铮铁汉,你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你给人家看病,反而到像是你在求人家。
你去救他的命,反而要遭受这种待遇!你至于吗?
像这种愚昧的笨蛋,就让他去死吧,死了都活该!你干嘛如此委屈自己呢?!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黑暗中,喻嘉言慢慢地抬起头,轻声地回答道:因为,他是一条生命啊。
我靠,各位,我没法儿再劝他了,因为泪水已经把我的视线给模糊了,没办法啊,实在没法劝这个人,他心中想的、惦记的,和别人心中想的不一样啊。
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会有更多的人理解他?
第二天,天亮了,患者的儿子从内室走了出来,告诉喻嘉言说:“昨天半夜,我父亲果然大汗眩晕,赶快把你开的药喝了,也没有大的效果,只是觉得困,就睡了一会儿,现在还是肚子胀。”
喻嘉言就随着他进入内室,给患者诊脉,患者看到喻嘉言,就说:“服药以后,病势并没有增加,反而好像减少了一些,那就再服用一剂吧。”
这次,喻嘉言没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