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问苍天-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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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痛苦是从上帝而来的信息吗? 意 义
与其说是苦难令人无法忍受,
不如说是无意义的苦难令人无法忍受。
——尼采
奥尔森以前是一个职业的橄榄球员,他有一套定义完整的痛苦哲学:人乃是有适应力的活物。别人会发现你可以做什么,或不可以做什么。这好比你走进一个谷仓,你首先合到肥料的气味;你若站在那里五分钟,就不会再闻到这种气味了。这对于膝盖,道理也是一样。你伤害了那膝盖,你觉得痛,于是你开始用不同的方式玩耍:你略为改变走路的方式;或者你使用另一只脚;或者你改变站立姿势。膝盖经过手术后,我要每星期将水份排出。最后,皮膜变得那么厚,几乎要用椎子才能把针插进去。我到了一个地步才这样说:“该死,让针插进去,将那些废物抽出来”。1
橄榄球运动的所有运动员都要同样接受身体检查、戴上头盔及彼此碰撞,而社会会为他们进行艰苦的练习,并大量酬报他们。因此,痛苦的来源有许多方面——不但有橄榄球,也包括爬山、三项全能运动、海军陆战队训练新兵营地、受敌方询问具的拷问——都是人人愿意接受的。过去无数世纪,有人甚至推崇自己造成的痛苦是伟大献身的记号:质粗的毛衫、鞭打越残酷,敬拜者就越虔诚。
更值得注意的是,人类单单为了虚荣,会故意使自己受_苦。有数世纪之久,中国女性为了美观,愿意受苦缠足。现代女性除了穿看过于狭窄的鞋子外,也会拔除眉毛,且让身体在有害的紫外线下曝晒,又让面部、胸部和臀部接受整形手术——全都是为了达到漂亮的文明标准。我们自愿忍受痛苦是为了加增个人的声望,因为社会赋予这些东西有特定的意义,令人值得追求。
试比较两种强烈的痛楚:臀部分娩的痛楚,和患肾结石的痛楚。注意神经细胞数目所受的影响,以及痛楚的强烈及密度,两种情况的痛楚可能十分接近。然而,生产一事本身蕴含意义。耶稣说:“妇人生产的时候会有忧愁,因为她的时候到了;但生了孩子以后,就不再记住那痛苦了,因为欢喜有一个人生到世上来。(约十六21)。母亲的痛楚产生有意义的东西——一个新生命——为这缘故,她甚至会考虑重复这个经历。但是,对那个患肾结石的人来说,痛楚的意义在哪里呢?”
我们现代的社会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社会,更为受苦的意义而挣扎。我们不再看受苦是诸神的审判;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受苦?我们承认轻微痛楚有一些意义,譬如那些我们自愿承受的痛楚;但一个生来就有缺陷孩子的痛楚又有何意义?或是囊性纤维变化?或是智力迟钝?对我们而言,苦难才是要治疗和克服的东西;但对总不会离去的苦难又应如何处理?。
通常,我们只会看见受苦的消极意义:它干扰人的健康,当我们追求生命、自由和幸福时,就猛然煞车。我曾说过,任何问候卡商店明显给人一个信息:我们完全希望受苦者“病好”。但是,正如一个患末期癌症的妇人对我说——“那些问候卡没有一张适合我病房里的病人。我们没有人会病好。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对其余的人来说,这些问候卡将我们看成病人。想想那个词汇。没有效的”。
末期癌症的意义何在?
我收到米德韦斯特的一位牧师的来信,他记述痛苦意义开始解开时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面对的苦难是情绪过于生理的。他的医生称这情况作“精神崩溃”,但这情况其实更属于意义的崩溃。
最令人痛苦的部分,就是上帝彷佛沉默了。我以为对着寂静的黑暗祈祷。我为这事思想了许多事情,唯有上帝好像沉默了。一部分的问题是出于我的忧郁症,而另一部分是出于基督教的团体。对大多数基督徒来说,我是一个使人为难的障碍。他们没有任何一句话可以解决我所忍受的痛苦。有一个牧师为我的琐事和信仰祈祷,这些绝对与我的处境无关。他们不能感受我的痛苦。
别的人只想避开我。讽刺地,约伯的朋友可能对他的心理是一种帮助,至少他们迫使约伯发泄他的感受,纵然是忿怒的感受。他们的宣告虽然无用,但却是解释问题的所在,又给约伯一个印象,或者上帝就在附近。在那个层面上,除了我的妻子外,基督徒团体中没有一个人能帮助我。
尊重痛楚
我们可以为受苦者做一件最重要的事:重建经历的意义感或重要性。
事实上,问题出自我们已经传递了事件的意义,纵然是一个相对的比例。当我主领有关痛楚的研讨会,举例说明这方面问题时,我会要求会众一起参与。我要求他们做出罗马人“拇指向上”或“拇指向下”的信号:如果我所说的痛楚是可以接受的、是惹人同情的苦难,请把拇指向上;如果我所说的痛楚是不被接受、难惹人同情的,请将拇指向下。我得出以下具代表性的反应:
因滑雪而断脚:全场都拇指向上。滑雪刚开始时好像有绳索拖着,令人蹒跚而行;经过多次重复后,好像翻了两个斛斗似的不受控制而落下峭壁。朋友们在石膏上写下有趣的话,使受苦者变成真正的英雄。那种关注几乎使痛苦成为有价值的事。
麻疯:拇指向下。从我与布兰德医生共事的一段时间中,我认识了麻疯病人。他们极力游说人改用“汉森氏病”这个名称,只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人对麻疯病形象的回应方式。虽然这个病实际在每一方面与它本身旧有的观念相异,但患上麻疯病的人却仍会被人审断,得不到同情。孤独是此病带来的最坏的一面。
流行性感冒:反应不同。有些人拇指向下,是因为没有人会真的喜欢发烧、呕吐和身体痛楚。而另一方面,因为感冒较为普遍,故惹来甚多人同情;我们人人都知道感冒的感觉。我们说:“放松一点。多留在家中几天,你就会恢复精力”。
腮腺炎:反应是依据你所提出的年龄而定。患了腮腺炎的小孩很得人同情。人过分奉承他们和迁就他们,或者他们得允许额外多看电视和吃冰淇淋。我仍然记得并留恋童年时患腮腺炎的经历。但是,患上腮腺炎的成人却是一个笑话——就算腮腺炎对成人构成更恶劣的险境。
这个表继续下去。
痔:这情况令人十分痛楚,却成为社交上的一个笑料。
艾滋病:一个艾滋病受害者会得到什么回应呢?我认识几个患艾滋病的人,他们听见教会发出一个十分清楚的信息:“你得不到我的同情。你自作自受,这是上帝的惩罚。走开!”我不能想象有哪一种病比艾滋病更恐怖,或不太引起别人同情的病。
偏头痛、颈椎受伤、癌——每一样都有各自不同的“形象”。我们用微妙的方法,有时或用极明显的方法向受苦者传遍受苦意义的评价,使他们更易或更难应付痛苦。
我如今相信基督徒能够提供主要的贡献,就是使人不会因错误的理由而受苦。我们可以“尊重”痛楚。最重要的意念是,所有痛楚都是痛楚,不论痛苦是来自偏头痛,或脓毒性咽喉炎,或严重忧郁症。帮助受苦者(或是接受自身的痛楚)的第一步,是承认痛楚是正常的,值得人做出同情的反应。这样,我们就能开始把痛楚赋予意义了。
基督徒可以从不同层面进一步利用一套价值观解释受苦。我们可能像嘉迪雅床边的访客,继续加炭,令火焰不灭;我们可能加上令人内疚感的话:“你有祈祷吗?你是否不相信上帝会医治你?”或说令人混乱的话:“是撒但引起这个痛苦吗?只是自然的现象?上帝是否特别拣拣选你作别人的榜样?”我学到痛楚是内疚感的制造商,简单得连笨人也不可能误解。我们都做不应做的事,就是当痛楚发作时,我们容易为所发生的事责怪自己。
在别人极度痛苦的情况下,连善意的话也会产生有害的效果。“上帝必定是太爱你们的女儿,才这么快将她接回天家”。我们或许禁不住这样说,让痛失爱女的父母期望上帝少爱他们的女儿一点。“上帝不会叫你背负过于你能背负的重担”。受苦者或会期望自己有较弱小的信心,使他承受较轻的担子。
我已经会晤了不少受苦者,知道这一类解释公式所引起的痛楚,远远超过疾病本身所引起的痛楚。在基督教圈子中,一个为人所知的女人痛切地形容下颔机能不良所引起的剧痛。这种痛楚控制她整个人生。然而,她却说:当基督徒写信给她,按照他们喜爱的公式解释“上帝为何容许受苦”去苛评她时,这种伤害最厉害。或者,基督徒能够提供主要的贡献,就是使人不会因错误的理由而受苦。我们可以“尊重”他们的痛楚。
埋藏了的宝藏
我们按照圣经的模式追寻受苦的意义,是应循前瞻的方向行,朝向受苦的结果,而不是停留在它的起因上。
坦白说,如果我们花掉所有精力解答没有答案的“为什么?”这一个问题上,那么,对我来说,许多受苦仍是无意义的。为什么索尔仁尼琴只因写信给朋友偶然批评斯大林,就要被囚在艰苦劳动的集中营逢八年之久?为什么要杀掉几百万犹太人去满足一个疯癫独裁者的怪念头?这些受苦本身并无意义,永远都没有意义,除非受苦者家矿工在矿脉发掘钻石一样,寻找当中的意义。
佛兰克曾在希特勒集中营被囚一段时日,他说:“绝望就是没有意义的受苦”。佛兰克和贝特尔海姆从无理性的大屠杀的受苦中发掘它的意义:观察人生活在集中营极恶劣的情况下,使他们有了洞悉,成为他们日后所有工作的基础。对威瑟尔和其他人来说,“作见证”成了他们受苦的意义。现在,他们终身尊重没有生还的人。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狱中默想新约圣经和圣徒的生平。监狱成了他以及他后来的同胞索尔仁尼琴在宗教信仰的严酷考验的场所。他们二人都描述一个过程:首先,人类邪恶的真相使他们确信必须有救赎。然后,他们透过集中营内众信徒活生生的见证,看见转化的可能。正如索尔仁尼琴在他的名著《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文雅地说:信靠上帝也许不会带你离开集中营,但却足够使你安度每一天的生活。
虽然我的受苦与这些先锋相比乃属小事,但我也努力从中发掘其意义。我从圣经的应计开始,知道受苦可以在我里面产生有价值的东西。我综览罗马书第五章列出的每一点,保罗在那处提到忍耐、毅力、盼望和自信,我问自己:“受苦如何能够实现这些德行?”受苦产生忍耐或坚定不移,是透过将我放缓下来,迫使我转向上帝;受苦产生毅力,是藉着号召我内存贮存的力量。我继续读下去,一直追问上帝如何在受苦的过程中带给人意义。
多恩说受苦是一种“金条的宝藏”。因为金条不是铸成钱币,成为流通货币,它不能时常帮助我们支付地上的需用。但是,当我们越来越走近家乡——天堂——那“藏在他内部,如金在矿坑”的宝藏就有永恒的价值,也有荣耀的价值。如果我怀着信靠转向上帝,痛苦本身就能得着救赎,藉此帮助我们在基督的形象中塑造品格。
我们可以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