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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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区区的主子最讨厌的,便是叛徒。」中庸哂笑一阵,敛容道:「
其实,只是为了有些挑战性吧。你们可记得灵山之战?」
提起灵山之战,兵、仁、戎叁代无不正色。
这乃是天下第一奇人:天弃鬼才稀罗凤,集六方英杰、汇四大天才、聚
天下五大剑派、引中原叁大绝艺承习者齐而战之的一役,稀罗凤开此一役的原因
,其实很容易……
他说:这样才有挑战性!
虽然稀罗凤最终失败了,但他的实力已为世人所认可,他追求挑战的行为,
也渐渐有人能够理解。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但,独处绝顶的滋味,除了孤独之外,还能有什么?
中庸无需提出太多的道理与证据,仅此一句,他们都懂了、也信了。
於是,中庸走了。
兵、仁、戎叁代相对坐於堂中。
许久之后,楚兵玄问道:「玉儿,你有信心么?」
屈戎玉思索半晌后,道:「掌门,我想改名。」
「改名?」元仁右一怔,道:「你这名儿,可是屈师叔亲自取的!」
屈戎玉摇了摇头,道:「也不能说是改名,算是取字吧。名还是不变。只是
,他曾说过,不喜欢我名中有个戎字,那带着刀兵气息……」
楚兵玄略作考量,即道:「那也无妨,我们仅是唤你玉儿,也不涉那戎字。
反正仅是个称呼罢了,变通一下,无什紧要。倒是,你要取什么字?」
「璧娴。」屈戎玉微微一笑,笑得有点甜、有点悠远:「玉这个字,就留给
爷爷用吧。以后,掌门、师叔、师父,乃至同门都唤我作璧娴,好么?」
元仁右想了会儿,又见屈戎玉笑得略带暧昧,便道:「璧、玉本是一体相通
,上好的玉,方能称璧。娴又是个极优雅、带温文气息的字儿。这字实在起的好
,於你极配!这字不是你自己取的吧?」最后一句虽是问句,其实他心里也有了
计较。
从在洞庭相遇,她十万火急地要求他前往鄂州救人解围,那惊慌失措、欲回
还往的模样,元仁右都看在眼里。
相处久了,对方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杰,庐山集英会后,又被称作君氏父子
俱出人,再加上年龄相彷……
虽然这种人在云梦剑派的戎字辈弟子中,着实不少,但相形之下,却又
失色许多了。
屈戎玉羞涩地低垂臻首,许久,才轻声说道:「是他……是君弃剑取的。」
这声音细若蚊蝇,幸得楚兵玄、元仁右内功精深,也没听漏。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这丫头平素何等泼辣、何等滑头、何等精灵!居然也会
有这种神情出现,人说少女怀春,果然不假!
屈兵专死后,楚兵玄对屈兵专的友爱、元仁右对屈兵专的敬服与尊重,也都
转到了这屈兵专唯一的孙女身上。既是如此,一者,大势使然;二者,也迎着玉
儿的心意,楚兵玄当即下了决定:元仁右领回梦堂下二十四弟子,赴七月十五丐
帮大会,当面与徐乞谈判;同时,由屈戎玉……不,屈璧娴出面说服君氏父
子。
大案底定。
屈璧娴心中还带着一丝希望。
爷爷走了,她在世上仅馀唯一的亲人走了。
但,有人可以补上来吧……有个能够和她斗嘴、和她辩驳、也聪明到足够查
觉她的心意、她的感觉的人,可以补上来吧……
屈璧娴开始期待了,期待着丐帮大会。
首发
第四十五话 借刀杀人 ̄之二()
前一晚众人都喝了个酩酊大醉,次日醒来,梳洗完毕,已是巳牌时分。
众人收拾行囊,准备离开客栈,才发现黑桐早已悄悄离去。李九儿以手肘顶
了顶曾遂汴,曾遂汴点头示意,即向门口喊道:「盯着我们不放,所为何事?」
原来,他们早就查觉有个小二一直站在门口,一直在看着他们更衣洗脸、整
理行囊。只是一个小二而已,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原本便只是任着他去看,但看
久了,终是不大自在,李九儿示警后,曾遂汴这才出声。
小二听了曾遂汴出声,在门口道:「黎大人有事要找诸位英雄……」
「黎大人?」李九儿望向曾遂汴、曾遂汴又看着石绯、石绯转视王道、王道
再将眼光投注在尤构率身上,尤构率竟又反过头来盯着李九儿。
五人面面相觑 ̄黎大人是谁?我们都不认识,找我们作啥?
坐在凳上、悠哉游哉调琴弦的君聆诗也不置一语,终是怀空说道:「那是京
兆尹(长安市长),黎干大人。」
「京兆尹?」曾遂汴瞥头想了会儿,才道:「那可是大官,你认识?」
怀空摇头,他昨晚自落地后第一次喝酒,喝的便是善酿这等醇酒,至今仍然
十分头疼,只纳罕道:「这中央官员,於先师都有些交情,只是於我却不熟。」
「他找我们作啥?」李九儿向门口喊道。
门外小二应道:「小的不清楚,黎大人吩咐,不要扰了诸位梳洗,待有空时
,才来进禀。」
「有请。」众人仍在思量,君聆诗在后出了声。
既是君聆诗出声,那便一捶定音,无人再有异议。
小二推开房门,立即有名身着大红官服的官员走了进来,他手持一卷黄绢、
又穿红衣,体态微胖,实是显眼得很,曾遂汴见这黎大人头上直冒汗,微笑
道:「天很热,尹兆京大人还穿成这样,真是尽职。」
「是京兆尹……」李九儿纠正道。
「随便啦!」曾遂汴扬扬手,一副无所谓模样。
京、兆,都是数字,尹,有管理之意,京兆,是夸饰首都的人口,京兆尹,
便是千万人的管理者,反过来说成尹京兆,变成了管理千万人,的
确也是无什差别。
黎干任着汗水横流,也不挥袖剔汗,只展开了手上黄绢,低声道:「圣上有
旨:召请王道、曾遂汴等人,即刻赴掖庭宫面圣。」
众人听了,皆是一怔,你望我、我望你,大感莫名其妙。王道面上露光,讶
然道:「进宫耶!可是……掖庭宫?那是啥?该不是收藏叁千佳丽的后宫吧?」
怀空摇头道:「那不是后宫,皇上不会随意在后宫见人。那是太极殿的副殿
,就在太极殿旁边而已。」
倒是君聆诗面带微笑,将雕手素琴收进琴囊,一边说道:「宣读圣旨,未要
我等下跪接旨;旨中又言召请,看来当今皇上,可对我等一干草民武夫重视
得紧哪。」
黎干放低声量,道:「实不相瞒,今日那赤心浑身包裹着重重纱布上朝,虽
然他没出声,圣上却看出有问题了。下朝后,圣上召了下官前去问话,昨日诸君
於朱雀大街上与赤心比武、进而败之,为我大唐挣得了偌大面子,下官都一一面
禀了。圣上立即要下官前来宣旨,请诸位英雄进宫会面。下官前脚才走,圣上又
叫住下官后脚,吩咐说不可叨扰几位英雄,须待其有了空闲,方可宣旨……对
对!近几年来,听说绿林好汉中出了一名「天赋异才」,必得请到。还有,千万
不可用强!」
众人听了,都把眼光定到了君聆诗身上,君聆诗背起琴囊,轻描淡写地说道
:「没想到,连宫中也听闻了这虚名。」
黎干终於举袖拭汗,道:「诸君是否愿意入宫面圣?须知诸君不去,圣上固
然失望,下官也不好作人……」其实,何须皇帝吩咐?这黎干也是极有自知之明
,用强?他手下一班卫士脓包之极,他本人的座骑给回纥人抢去非止一二回了,
卫士打人家不过,又有何奈?其实昨天朱雀大街的比武,早在交手时,他便已有
所闻,京城朱雀门外舞刀弄剑,形同造反,成何体统?但他却拚着皇上怪罪,也
不予制止,希望发生的事情,果然真正发生了!
赤心惨败,被打得遍体鳞伤,这可是帮他这不争气的京兆尹大大出了口气!
他怎可能对这些恩人用强?更何况,用强,也打不过人家啊!
既然不能用强,只好用哀兵攻势。官场打滚,历来如此。
君聆诗目视众人,道:「你们的意思如何?」
「我去!」王道立即喊道,声音大了,牵动伤口,他吃痛咿了一声,但
脸上仍满是兴奋神色。
「皇宫也算是风景吧。」石绯笑道。他来中土,原就是打算来游山玩水为先
,既有机会入皇宫,自是机不可失。
曾遂汴耸肩,道:「我随便。」
李九儿亦无可无不可地答道:「我也无所谓。」反正,无论去与不去,他们
也打算要启程回襄州了。
今天已是七月一日,每年七月十五的丐帮大会,素为武林盛事,每每有牵动
武林走势的大事在会中作下决定,那是不能不去的。
尤构率想了想,道:「唔 ̄能让我牵牛入宫吗?」
黎干一听,傻了 ̄牵牛?入宫?宫中一向只有死牛,那是盘中的牛肉,怎可
能有活牛在宫内走动?
但再想了想,圣上对这几人如斯重视,让一条牛入宫,似也无啥所谓,了不
起便是让卫士处理些牛粪罢了。於是慨然应道:「没问题!」
「谢了!谢了!」尤构率笑道:「那我也去。」
「还有一马一鸭呢……」怀空在后说道。
这次,黎干毫无犹豫,牛都有了,再有马鸭又有何妨?随即道:「那都是小
事,下官担得起!」
「圣上怪罪,你担得起?」君聆诗似笑非笑,问道。
黎干一怔,愣了,才发现自己的那微不可见的语病,竟在瞬间便给这似乎弱
不禁风的骨干书生给挑了出来。
皇帝是权力的顶点,皇帝若然生气,要砍人的头,管你是谁,也都砍了。如
果牛肉面、海鸭、玄圣这一牛一鸭一马在宫中到处拉屎,那可是大不敬,这罪名
要砍人是绰绰有馀了,黎干一个四品京兆尹,真能担得起?
是故,实情应该是皇上不会介意,而非下官担得起。黎干这看似无
什紧要的一句话,其实是在诸人面前充起了胖子,却给君聆诗一言戳破。
君聆诗原本就讨厌这种官腔!
可是,在场也无人听出其中奥妙,只黎干本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晌后
才讷讷问道:「还没请教……阁下……?」
「适才说过了。」君聆诗微笑道:「不才姓君,名聆诗,草字无忧。」
黎干愣了,呆然道:「原……原来是天赋异才……原来你这么年轻……这真
是……这真是……」
君聆诗向身旁诸人扫视一眼,失声一笑。
那意思是说:在这些人之中,我年岁最长了!
黎干支唔了一阵,又道:「君先生,可愿随下官入宫一趟?」
「带路吧。」君聆诗淡然道。
长安朱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