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第2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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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白?重一剑点地,不仅不动,更像是全无动过、还是个面无表情的木人,又感十分愤怒!
这怎麽可能?连攻四轮了,连一次剑交也无,我只能靠直觉闪避,欲招架其攻势,竟全然不能!他那悄无声息的攻势,剑之所指又全是要害,心口、咽喉、人中、双眼……既全然不知他攻哪儿,每次闪躲,必得移动全身才可,如此一来,便失去了进攻的可能!***!他站着不动,活脱脱像个靶儿,可真正的靶儿却怎是我?
另一边,中庸心里则有了种领悟。
他懂得了,为什麽回纥没有第一剑士!
懂了这桩,不懂另一桩~白?重既有如此实力,怎地又从未使出?
堂中众人均不发一言,瑞思亦极沈默,只轻轻咬着下唇……
阿重,你终於遇到了、终於使出了……
他们不知道,我也不晓得他们有没有遇过,起码我没有。
没有听过自己的母亲、姐妹在家中被蹂躏时发出的恸哭,没有见过父亲、兄弟被一刀一刀剁下的手指、肉块。没有看过自己的家被打毁焚烧,没有体会过自己的无力……
你都说过,所以我知道。我知道你多麽痛苦、多麽悔恨,如果当年你能守住家门,不让那些禽兽闯入,你的家园不会被毁坏;如果当年你能守住家门,你不会从富家少爷变成奴隶;如果当年你能守住家门,你如今不会是举目无亲……
你没有守住,你变成奴隶、你变得冷峻少言、你变得热衷剑术……
我只能将你带来中原。继续待在部族里,可能有一天夜里,你会忍不住提剑杀了可汗。
我相信带你回中原是正确的。起码在中原,你不会再镇日不发一言、你的眼神不再满是杀意。
而且,你还在中原交到了其他朋友。这很好,我很为你高兴。
可是我很清楚,你从来没有忘过那一天。
你的血液,一直蠢蠢欲动。所以,当我与阿离决定前往河北对付护地毗伽,你却说要留在苏州。
我知道,你想留下来,保护林家堡。
只是,似乎天不从人愿,最终你对保护林家堡这一桩,并没有出到多少力。
如今,你终於一偿当年的宿愿。
又一次,你有了家、有了家人。
又一次,遇到了想要毁坏你家园的敌人。
又一次,你的家需要你的保护。
你终於,能提剑守着那扇门。
终於能靠你自己的力量,保护你的家、你的家人。
或许,我是个公主,而今是个商人。或许,我必须以利益为优先考量,绝不能让赤心成为对的!
我如今仍然相信,不插手林家堡与聚云堂之争,而後投靠胜的一方,是最好的选择,否则,我将没有翻身的机会!谁也不能阻止我!
但是相同的,我也不会阻止你。
就这样吧,阿重,就这样吧。
...
孙仁义自然并不知道,白?重为了陪王道、宇文离二人练习,早在南宫府邸将归云晓梦剑法练了个烂熟。
孙仁义只要跨出第一步,观其落步深浅、跨左移右,白?重就已经知道他想从哪儿攻来!
孙仁义步法之精、反应之快,其实也大大出於白?重的意料,导致至今不能伤之。但这无妨,能不能击败孙仁义,白?重并不介意。他知道自己要作的事,只有一件。
守住山门!
孙仁义又一次攻上了,白?重一样垂首,眼皮也没抬一下,看了这一步,便已心晓肚明:长风万里!
这一招虽非杀着猛招,但後劲绵亘,不可止歇。白?重已明白了,孙仁义只想将自己逼出山门!
此招自右而发,亦延右而来,然至身前,即转而向左,攻敌持剑之腕,而後延申向上,经肘、肩、喉而至面门。如此一来,右臂必须伸展,要害即在右肘!
见步而料定、料定而剑出,孙仁义才刚跨稳一步,白?重剑势已至,但闻喀的一声微响,白?重的青萤剑尖,竟准准刺中了孙仁义的右肘骨!
这倒使白?重暗暗吃惊!在他预想之中,孙仁义只消解除攻势、缩回手肘便能躲过这剑,如此一剑而中,已出意料之外!
但这想法只是一瞬的,剑上传来的感觉,不对!大大不对!
是肘骨吗?不会错的,我出招并无差池!但是……
为何,剑上传来的感觉,竟像……
刺中了石头?
刺中了……一座山?
一座雄伟巨大,以青萤剑之锋锐,也不能伤其皮肉的山?
一瞬之间,白?重忽然想起,在山道之中,景兵庆以肩头硬接宇文离一刀!
是阿离气力不继、臂力不足吗?是他的百辟刀不够锋利吗?
不!这不可能!但那一刀,却劈不下去……
出自南宫府邸,有八十八炼、一十五苗的百辟刀,卸不下景兵庆一条膀子!
白?重一惊抬头,只见孙仁义剑锋却为肘中一剑略顿,也已再次前延,绕过他持剑的右手腕,直朝右肩刺来!
白?重想回剑,但剑尖却似卡在孙仁义的肘骨中,白?重一急,猛力抽剑,身子随之一偏,竟被孙仁义一剑削过右颈,白?重立即反攻,剑划孙仁义腰际。孙仁义一招不能重创白?重,剑势亦未能及时收回招架白?重的攻击,只得又退出剑弧之外。
可这一次,白?重右颈虽伤得不算深,鲜血却流之不住!
习武之人,多少皆知医理,见此即知:白?重右颈的血管被切开了!
白?重立即以左手压住右颈的伤口,除此之外,一本旧态。
但心里却不能不震惊!那景兵庆少说也有五十余年修练之功,能以肉身硬挡阿离一剑,虽令人惊讶,却非绝不可能;面前这人看来了不起三十岁年纪,怎也能作到与景兵庆一般的事?
中庸见之,心里则暗暗赞叹。
他曾听武痴杳伦说过,游梦功这一套心法,其中又有字诀,或为水之柔、或为山之坚,或为天之阔、或为海之深,或能阻之、或能透之,或能掩之、或能破之,其包罗万象,却仅以游梦功三字带过……
如今亲眼见了,才知这三字绝不简单!云梦剑派立派一千二百年,武学以归云晓梦剑法、凌云步、游梦功三套并称为尊,绝不能以寻常视之!
孙仁义这一着使上了游梦功字诀:坚,虽占了上风,却仍未能击退白?重,且其剑锋之利、回击之速,也大出意料之外,心里惊讶、佩服兼而有之,即道:「白侍卫,圆月杀法的确了得,我也见识到了。但你颈上之伤,若不医治,则有性命之忧。你若一死,圆月杀法恐又将失传矣。」
白?重不发一言,只抬头瞄了孙仁义右肘一眼。
虽不明显,但……蓝袍有一小块染紫了。
果然,不是完全砍不进去!
白?重的反应,孙仁义亦看在眼里,然而同时看到的,则是白?重右身已全然是血!
血再这样流下去,用不着一刻钟,白?重便要命丧於此!
瑞思当然也看到了。
一时之间,瑞思有股冲动,想叫白?重退下!
可是她又看到,白?重的眼神扫过孙仁义右肘之後,又向自己看了一眼。
那目光,很固执、很坚定,几乎不像她所认识,那个对任何事都兴趣缺缺的随身附离……
瑞思咬了咬牙,终於决定不出声。
白?重确定了瑞思不会出声制止之後,提起剑,向孙仁义道:「你说,你早就很想与圆月杀法一较高下,还没分出胜负吧?来吧,快来吧!」
在我倒下之前,快来吧……
首发
第七十八话 守门、破阵~之五()
「撑住!撑住!体力有限,意志力可以无限!」铸剑人大声嚷嚷着:「你们这算什麽?有气无力,当年赵瑜的本事可不仅如此!你们的师父没教你们捱打吗?一个个活脱脱像是少爷公子!这麽点儿苦头也吃不下,还敢妄想着打得过云梦剑派?!还不够!挺下去,还可以,你们的牙还没咬碎呢!挺下去!」
挺下去!挺下去!
挺下去……
怎麽可以……输在这里?怎麽可以……就这样倒下?
挺下去!
不只这样!我们才不只这样!
宇文离虎吼一声,举刀猛劈,他面前两名聚云堂门人见状也略感惊讶,但毕竟气力已虚,这一刀虽尚有劲力,却无速度,两人略一侧身,便轻而易举的避了开去,还赚到了宇文离头顶至两肩一个偌大的破绽!
两人提剑即攻,竟见宇文离颈後闪来一道灰光,却是王道鼓尽力气横砍一剑,见势此剑力道也是惊人,但强弩之末已不足惧,即一人横剑相隔、另一人攻势不辍,迳向宇文离头顶刺来!
但这一剑将要刺中时,却卡住了。
卡在宇文离的左手臂里!
见此情景,两名聚云堂门人均不禁大骇~以肉身挡利刃,乃游梦功坚字诀也!这坚字诀在聚云堂中,也仅有景师叔祖、师父、孙师叔三人全盘通晓而已,区区一个回纥蛮子怎能作到!?
「……王道!!」随着宇文离一声大喝,王道立即将左手也压上剑柄,奋起全身余力,将原已被隔下的一剑硬是扫了出去!
这一来真是惊上加惊,浑元阴阳剑一势而往,将原本相隔的一柄利剑生生劈断,又砍向一剑刺上宇文离左臂的聚云堂门人右手腕!
那人慌忙间拔剑不出,只得弃剑後退。
另一人失了兵刃,也跟着退後了。
王道砍此一剑,自己却止不住势子,原地打了半个圈儿,便即跌坐於地。
他眼中见到的,则是一开始交手的赵仁通、白戎分两人歇够了气,缓步走上前来。
见虽见着,他却连开口骂一句靠的气力也没有了,只把双眼睁睁盯着。
宇文离也半趴在地上,举起右手,将刺在左臂中的长剑拔出,弃於一旁。
血,跟着剑尖一起,喷了出来。
宇文离当然不会游梦功!他用来挡剑的,只是钢铁般的肌肉!
宇文离也感觉到身後有人靠近,自然想得到是赵仁通又要抢攻,喘了两口大气之後,即拄刀起身,转向面对赵仁通。
王道也是一般……
赵仁通见状,冷冷一笑,道:「哼……还不放弃抵抗?」
宇文离吁吁喘气,应道:「没……还没!还可以……还可以,挺下去!」话才说完,双腿一软,竟又坐倒在地。
意志力可以无限。
但体力终究有限。
赵仁通哼了声,道:「虽是敌人,但能撑过本派三歇之阵一轮攻势,我必须要称赞你们的毅力。只是,撑下去又怎样?你们以为还会像林家堡包围战一般,会有援兵吗?别作梦了!哈哈~别作梦了!」
听到这话,王道、宇文离俱是一凛,而後相顾哑然。
我们曾经期待有援兵吗?
不,没有!并没有人说会有援兵!
可是……为什麽?为什麽这句话,却令我们有种被戳中心事的感觉?
是因为……
因为……无忧先生?
对,无忧先生通天知地,算无遗策,即使君弃剑这次失算了、莽撞了,无忧先生却不会犯这种错!他必定很清楚的知道,想对抗聚云堂,单凭我们林家堡众之力,那是万万不够的,他一定会用尽方法,去生出援兵来!
这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