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仙志-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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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刀剑在哭,老垂柳亦在哭。老垂柳树干至少八九人才可抱住,高达十余丈。周围古树年岁最老,高度最低。
“此情景,万剑坟只多不少。”
道牧于阿萌背上起身,轻抚面前疤瘤,好似生在己身,隐隐作疼。念随心动,牧力下意识运转,灵识分神,释牧通灵。
紫红牧力灌斥老垂柳,拇指大小柳枝灿烁星芒,垂泄霞瑞。
“嗡嗡嗡……”
老垂柳随着道牧的呼吸而鸣,刀剑爆碎成粉,随风飘逝。
伤口绿光带紫红,树汁倒流回笼,肉眼可见愈合。风化作刃,撕裂疤瘤,刀剑残体融化成液体流淌,或褐红,或金银。
一人,一幼兽,一老垂柳,在星月皎洁银光下,影子慢慢融为一体。
清晨。
一切都不同以往。
袅袅雾气,自湖中弥漫开来,欢喜涌入林间。阳光柔暖,倾洒山林间,郁郁葱葱的叶子,便有了深深浅浅,不同的绿。
树木间芳草如茵,灌木丛丛,花草簇簇。皆沐浴着阳光,绽开了笑脸。花瓣上,树叶尖,露珠在朝阳关怀下,闪动着五彩的灿烂。
鸟儿们于枝头欢鸣,于林间欢舞。好像在歌唱,又好像在赞颂。于是静谧寒人的山林,便有了勃勃的生机。
一棵苍劲老垂柳,生意盎然,好像林中变化,皆因她而起。树下,一幼兽站立闭目而眠,一俊逸少年两手撑树,掌荡紫红光彩。
“呼……”道牧猛地睁开眼,两手抽离,呼出一口浊气。
低头望嫩白两手,怔了神。一夜间,牧力并未因为道牧不加节制,而消耗殆尽。紫红牧力于老垂柳和道牧之间,不断流转。
最终,老垂柳得以自愈,恢复生机。道牧体内牧力,不仅没有消耗殆尽,反而有所增加。
“牧力增长幅度,果真没炼化灾气来得大……”道牧心觉自己花费一晚时间,牧力增长不到百分之一,也难怪如今主流都是炼化灾气。
“望你日后,启蒙成灵。”抬右手拍拍老垂柳树干,尽管有耗掉一个晚上的时间,道牧脸上哪有后悔之意,反觉心情舒畅。
唰唰唰,柳枝舞动,枝叶欢颂。一夜之间,老垂柳竟拔高十余丈。
“阁下不觉,毁了一棵千年还愿树,对爱剑之人,太过残忍?”声从身后来,平淡带着戏谑,听着口气似不喜道牧作为。
道牧循声望去,见一青年缓步行来,一身破烂剑袍。见他披头散发,目光深幽,眸光凌厉似剑,自脸上到颈脖那到刀疤,吸人眼球。
“那么阁下觉得,如何为好?”道牧一屁股坐下,拍阿萌几下,将阿萌唤醒。“阁下不觉,以恁般恶行,伤害树木。对爱树之人,太过残忍?”又一个看不透的人,只怕境界已臻至天境。
“莫归海,天府剑师。”转瞬间,莫归海已临老垂柳下,端详树干。
“你来杀我?”道牧眼睛半眯,灭心牧剑手中躺。
“你似乎以为天下姓莫,皆为莫家人?”莫归海斜眼看道牧,“这棵还愿树有我一把剑,看来是找不回来了。”莫归海似真的熟悉老垂柳,两手抚摸处,曾插有一把断剑。
“学生就不打扰莫剑师怀旧。”灭心牧剑收入衣袖,欲唤阿萌离去。
“能跟我说说,你毁这棵还愿树,是什么一种心态吗?”莫归海终抬头正眼看道牧,刀疤如一条大蜈蚣在游动。
“毁?!”道牧气得想笑,血眸灼光,“你们这些可悲的人,把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一棵树上,何尝想过这棵树不堪其重?”
“这些人,多如你这般,深陷绝望与迷茫,你不该感同身受才是?”莫归海左手环抱,右手捏下巴,搭左手。“你觉得你救了这棵树,何尝不是抹杀他人希望,这与杀人又有何异。”
“那就当我杀了人吧。”道牧不想与莫归海浪费时间,“若莫剑师也没了希望,大可自刎,与爱剑一起归尘归土。”话落,阿萌驮道牧绝尘而去。
“坚守自我底线,又不喜将自己人生观,强加他人……”莫归海望道牧阿萌消失方向,咧嘴灿笑,“这类人,要么夭折,要么化龙。”因那道辣眼刀疤,莫归海的笑容显得那般狰狞。
须臾,莫归海收回目光,轻抚老垂柳,“花那么多代价,请来不少天牧,都无法让你焕发生机。每年来此,眼睁睁看着你的腰,一年比一年愈来愈弯曲,暮气沉沉……”
“谁能想到,天牧都无法做到的事,最终给一高阶牧徒圆满解决。”
“且,还是道牧……”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归海方才离去。
东边天际橘黄,朝阳彻底露面。阳光普照大地,为世间万物裹上一层橘纱。湖面波光粼粼,柳枝随风漂荡。
风儿带来花草清香,枯枝败叶腐气,土地腥味,且还夹带淡淡血腥味。
十里外,有处修罗场,正是莫归海先前经过之地。
残肢败体,五脏六腑,散落一地不胜数。骨血聚满剑痕,于暖阳下烁烁生辉。苍蝇闻着新鲜血液腥味而来,嗡鸣不绝。
时而与同伴聚集血河痛饮,时而飞去臭气轰天的内脏欢舞,时而爬入尸首鼻孔,又从另一个鼻孔爬出。苍蝇的光顾,使得血肉快速腐败,散发阵阵恶臭。
呼呼呼,这里的风似乎比其他地方,还要来得喧嚣。四周树木,灌丛,花草,唰唰摇曳,似在欢呼,似在招手。
第九十四章 长青树下()
路遇多少类似老垂柳的还愿树,道牧已数不清。他人眼中,一棵棵被他们自私的赋予还愿职能的老树,不过死物罢。
可就同他们内心自私的原因那般,又希望老树有灵,希望老树能还愿。自此,老树成为他们精神寄托。
道牧眼中,一颗颗还愿树,就同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人们希望他们还愿,却又在他们身上插满刀剑,无时不刻在折磨他们。大半还愿树被切断生脉,枯萎死去。
人们将这现象称为还愿失败,于是苟延残喘活下来的老树,成为剑修们追捧对象,见缝插针。但凡有些许突破,都归于还愿树上。
道牧自觉非良人,可这些人作为真的太可笑。他们只知索取,却不懂付出。
刺剑插刀时,面面虔诚,神神叨叨,望天地有灵,令他们心想事成。可又有几人想过,请得几个牧道者,照顾还愿树。保不定,日后还愿树成精,真能给他人还愿。
“不是世人仙气少,神仙不似世人心。”道牧忽觉脑海一片清凉,自头部惯用四肢百骸,毛孔大开,浑身抖擞。
一条灵气如线,穿过眉心,直至道牧脑海。内心不由悲怆,双眸烁烁血光,心念才动,阿萌领会前行,追根朔源去。
“万古长青树,终究不敌无常。”
一女牧道者,长叹一气,从一棵古树抽离玉手,惊世仙容,不无惋惜。她三十模样,成熟身体藏于宽松牧袍下,出尘气息却无法隐藏。
“菁菁,以你天牧境界,精通植牧,亦也无法救活,只怕全天下没谁能救活此树。”一老者,白发苍苍,嘴巴内陷,颤颤巍巍。一俊逸青年,着一袭雪白剑袍,将老者搀扶。
“肖菁菁,老祖宗并未夸大。奕剑门中,论植牧天赋,独你至臻。只怕织天府能及你者,也寻不得几人。童伯羽兽牧第一,菁菁你植牧第一。”
青年似与肖菁菁同龄,一语一笑,如宝剑轻吟清晰悦耳,又如春风拂面。二人站一起,如一对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大师姐,老祖宗都没怪罪,你何须自悲。”
“世间万物,终都老死,树自不例外。”
“大自然循环规律,岁月留痕,谁又能敌。”
“……”
肖菁菁的师弟师妹,皆好言相劝。其实,大道理谁都懂,只是人只能劝别人,却劝不了自己。更何况,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肖菁菁作为植牧天境,她太明白万剑坟的老树受着怎样的折磨。
“这棵万古长青树正值壮年,且处启灵开蒙状态,再过几年,本可开智成灵。”肖菁菁望一把把刀剑,恨不得将它们一一拔出,扔入烘炉。
“菁菁,老朽似乎没告诉你这点,你竟已到这地步。”吐字已呢喃不清,老人面泛惊异,皱成黑斑菊花,眼睛已眯得看不见。
肖菁菁停步回首,“菁菁并不确定,仅靠妄论罢了。”十指白嫩,于树干青皮上换欢舞。为一尊天牧,她镇杀多少灾厄,竟对一棵树束手无策,难免不甘。
“菁菁,你和继戎是时候办喜宴了。只怕老朽,已活不得几年……咳咳咳……”老人说得激动,连连咳嗽,面色酱紫。
“老祖宗,此时还得从长计议,毕竟此事可大,可小。”继戎为老人捶后背,语气不急不缓,风度翩翩,且给肖菁菁一个台阶。
肖菁菁似没听到那般,整个人融入天地。“一个襁褓婴孩,让我眼睁睁看她夭折,于心何忍……”分明是一个临凡仙子,却同面前古树的一部分那般。
大量牧力灌入树干,化作浩浩生气,将一团绿胎包裹,延缓死亡。心念万转,肖菁菁一边延缓树灵死亡,一边回忆此生所学。
绿胎就同一无底洞,疯狂汲取牧力,不加节制。尽管死亡明显延缓,可肖菁菁毕竟为人,牧力不能无穷尽。随时间推移,找不得任何办法,肖菁菁的心开始焦躁不安。
一人一兽,从黑暗中走向绿胎。那人淡漠脸,似笑非笑,一双血眼如阳。
“谁?!”肖菁菁猛地睁眼,美眉紧蹙,转头望向众人后方。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觉身后传来动静,嘘嘘唰唰,脚踩枯枝落叶声,响个不停。循声望去,却见道牧阿萌,缓缓临至。
“奕剑门人?”道牧唤停阿萌,不再深入人群。
“好一双绝望的血眼,李慧雯跟我提起过你,道牧。”肖菁菁手不离树,声音却带颤音,面无血色,笑起来显得那般无力惨白。
“放手吧。”道牧目光掠过众人,与肖菁菁死目相对,“你虽为天牧,毕竟为人,不是神仙。她身上成千上万窟窿,你如何填补?”树干上,刀剑密布,自底部到树冠,无处不在。
或许,这就是人。
道牧感概,奕剑门人在此,想要出手救活树灵,难上加难。
万古长青树,高达百丈,直通云霄,树冠遮天蔽日。其躯干比老垂柳粗大不知几倍,状况比老垂柳严重太多太多。
道牧估摸一下,树上起码有百把新增刀剑,年限不超过两年。这百把新增刀剑,就是压垮树灵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到这,道牧又闷气又无奈。哪怕自己救活万古长青树,又能如何?消息传出去,将会引来更多剑修,皆是又将重蹈覆辙。
“你有办法?”肖菁菁见道牧语气古怪,神情有异。
“我一高阶牧徒,弃剑从牧,还未真正入门,能有什么办法?”道牧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睁睁看一个新生树灵死去,心里也不好受。
遂对奕剑门一众行一礼,“打扰了,我正赶时间寻我牧剑山门。”唤阿萌离去,心觉眼不见,心不烦。
“少年郎,请留步!咳咳咳……”老人过于激动,抖若筛糠,形同狂风中摇曳的烛火,好似下一刻就会灭掉。“老朽劳烦你尝试一番,无论结果如何,奕剑门欠你一份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