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朝暮应如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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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朝暮破涕为笑:“朝暮失态,让公子见笑了。”
岳烬之自怀中拿出一角绢帕递于她:“无妨,岳某知晓,姑娘是真性情之人。把这惹人的琉璃珠子擦掉,我们用膳吧。”
宁朝暮接过帕子,心中甚暖,甚安。
心如浮萍,悬空无依些许年,而今终于落定。
抬眼偷瞧。
眼前之人,温雅如玉。
第零九章 墨色竹白衣骨()
七月廿十,风云雷动,天降暴雨。
一声声震耳的轰鸣响彻天空。
磅礴大雨从天上落下,狠狠地冲刷着立秋时节天地之间未尽的暑气,再换之以淡淡的凉爽秋意。雨水敲击过树梢,在路面上汇聚成溪流,顺着往地势低处流去。
如此天气,耳边所闻只有唰唰雨声和哗哗流水,再无其他。
宁朝暮着绯红衣衫站在无色堂之前,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久久未动,犹如一抹黑白水墨画中嫣红绝美的风景。
凝望良久之后,她伸出手,缓缓探出屋檐,直至雨中。雨滴落于手心,坠得生疼。而后将手掌握起,却留不住任何一滴,只余掌心被忽至之雨染湿的命运轮廓。
看着掌心的纹路,宁朝暮突感一阵悲凉。如此这般事事不及,活于此世究竟有何意义?父亲生死不知,妹妹病痛缠身,所爱求之不得。只余日复一日在驭龙山顶,看朝阳夕阳,听草动虫鸣,赏花开花谢,无止境地放空。
幽幽叹息。
往年,每当立秋前后,驭龙岭皆会降下一场大雨,今年也并无例外。虽然这雨,与五年前初十之雨有所不同。曾经是暖的,如今却寒意彻骨。
但却终归是种怀念。
无端愁绪不知不觉漫上心头。
忽然之间,她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撑伞自远处走来,在雨幕之中渐渐清晰,却仍旧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愈走愈近,宁朝暮的心逐渐提起。
没错,就是这个身影!就是他!
朝思暮想五年,求之不得五年。如今惊鸿一瞥,却见那人如梦中千百次梦到的那般,在大雨之中缓缓朝自己走来。
她颤抖着,压抑着,却终究留不住自己的脚步,从堂前台阶之上飞身而下,迎向那抹心系梦萦的身影。一步,两步,三步心中却有一种近乡情更怯之感。
宁朝暮在大雨之中前行,莲步已失方寸,天地之间只余那一人身影。纵然此时倾盆大雨浑身湿透,却仍觉一颗芳心在阔别五年之后,重新回暖。
终于,两人身影相近,身形相对。宁朝暮站在对面之人的伞下,绞着玉手,盯着绣鞋前端,低头不语。她缓缓抬头,目光所及之处是他宽阔的胸膛、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下巴。如此贴近,就在眼前。随后便又如小女儿般,羞得垂下头去。
此时此刻,听着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觉得分外清晰。似乎将伞下方寸之地,围绕成了单独的世界。只属于他们两人。
良久,她欲打破沉寂的尴尬,轻声说:“我”
却不曾想被对面的男子抢了先。
他说:“宁姑娘,这么大的雨,你出来淋雨作甚?”
却是岳烬之无疑。
宁朝暮慌忙抬头,却看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的确是岳二公子岳烬之,并不是五年前那张冰冷无情的金属面具。
但,却是如此相像的身形
于是宁朝暮怀抱一丝希望,问道:“岳公子五年之前,可曾来过这驭龙岭?”
岳烬之稍作沉吟,回答:“不曾。”
宁朝暮瞬间仿佛忘却了一切,脑海中的一切美好的期待随之破裂,只余“并不曾”三字在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之后眼前画面突然模糊,天昏地暗。
旋风寨后厨,花小霞正跟在一个美妇人身后不停地碎碎念叨。
“媳妇儿你说,为什么今天宁大当家的跟疯了一样,啥也不说就往大雨里面冲?”
“媳妇儿你说,为什么今天岳公子冒着如此大雨出行?他去哪儿了?
“媳妇儿你说,为什么今天宁大当家和岳公子在雨里站了那么久?”
“媳妇儿你说,今天宁大当家的和二公子都说了些啥啊?”
“媳妇儿你说,他俩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俺真是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俩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媳妇儿你说”
美妇人煎好药,沥干净药渣把药倒在碗里,放于木托盘之上。而后端起托盘塞到花小霞手中,顺便拿着中午剩下的包子堵住了他啰啰嗦嗦地嘴,吩咐道:“快把药送到朝暮妹子房里,岳公子在照顾他。另外他们是不可能的,朝暮妹子心里有人,这一点可以满足你的八卦**了吗?最后一点,包子可以吃掉,但是不准把任何东西落到药里。好了快去吧。”
美妇人边说,边推搡着口不能言的花小霞出了后厨。
花小霞一只手托着托盘,一只手拿下包子狠狠咬了一口,感慨道:“宁大当家的真当是情路坎坷,如此波折,还是俺虎哥好,如花美眷在怀,好不惬意。恩白菜猪肉馅儿的,好吃,还是媳妇儿疼俺。”
于是便边吃边往无色堂去了。
平躺在床上。
宁朝暮仿佛置身于另一个虚空,正慢慢坠入自己的记忆里。回身四顾,周围皆是昏黑一片,偶尔闪过几重忆里破碎的画面,带来一道或明或暗的光亮。
在这里,她仿佛看到自己瑟缩在记忆的角落,身影陷入黑暗中,犹如陷入泥沼。她梦到了年幼的自己、梦到了家族、梦到了师父、梦到了歆儿、梦到了五年前斩向脖颈的一刀,之后毫不意外地,又梦到了他。
随后一阵又一阵的痛楚潮涌而来,几欲让人窒息。却只能生生承受,无法解脱。
她梦到他救了他,又梦到他离开她。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雪白衣裳,挺拔颀长。她似乎在这里喊出了当年她未曾说出口的话,她大声叫道:“不要走,你不要走,你可曾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可是张开嘴,却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之后她发觉自己可以动了,她飞快地奔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从身后紧紧抱住,怀中所触,尽是他的体温。一仰头,亦不再是冰冷面具,但依旧模糊遥远。虽然此时近在咫尺,却仍旧雾影重重。
她努力地睁大双眼,想看清他的容貌。终于,似乎在千百年的遥远的岁月之后,她逐渐开始看清!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人微笑着,唤她:“宁姑娘。”
她浑身一颤,天地之间却突然开始破碎。
她挣扎着,想再看一眼,想再看一次,却离他越来越远。
“宁姑娘,宁姑娘”
耳边传来温柔低沉的男生轻唤自己,宁朝暮从回忆之中挣扎出来,努力睁开眼,挣脱出那个支离破碎、让人心痛欲裂的世界。她知道自己正躺在闺房床榻之上,周身被褥温暖柔软,却仍旧止不住从心底泛上的,彻骨的寒。
她伸手抚摸,只觉自己泪流满面,枕巾濡湿。另一只手却挣脱不动,却是放于另外一只大掌之中与之紧紧交握。
岳烬之。
宁朝暮试着挣脱回自己的手,却顿觉浑身无力。
如今满是尴尬,便又转头闭上了眼。
“宁姑娘,先莫睡着,把药喝了。”
岳烬之将药碗端过,扶起宁朝暮的身子,让其倚靠在床帏柱上。
“宁姑娘今日”
“抱歉岳公子,我失态了我将公子错认了他人。”
“他是何人?”
之后久久沉默,不作回答。
岳烬之见之亦不再多问,用汤匙小心翼翼地将药喂入宁朝暮口中,竭尽温柔。
宁朝暮缓缓偏过头去,泪水又难以控制从眼角滑落。
她哽咽着,轻轻问道:“岳公子可曾有一件绣着墨竹的月白长衫?”
岳烬之目光专注,动作轻柔,停顿片刻,回答:“也不曾。”
话语中隐约的一丝压抑,无人知晓。
喝过药后,宁朝暮沉沉睡去。
岳烬之起身,将碗放于桌上。
侧脸偏转隐在虚影里,悲喜不见。
不知是谁,入了谁的回忆。
第一零章 下山寻药之始()
时间一晃,便至八月。
初秋天空澄明,光阳温柔暖照,勾勒出几分颇为慵懒的秋意。
宁朝暮百无聊赖地斜躺在无色堂的高椅之上,以书遮面,着实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报”花小霞拖着长音风风火火地奔进来通禀。
“何事?”宁朝暮的声音自书本底下传出。闷声闷气,无精打采。
“启禀大当家的,去成国丰邑的兄弟们回来了。”
宁朝暮听此,旋即一个翻身坐起,将书扔到桌子上,道:“传。”
自从补全药方,并从岳烬之处得到可以完全医治好歆儿的承诺之后,宁朝暮无时无刻不心急如焚。只消得带回这一株五色断肠花,自己多年的夙愿便可得偿,歆儿也不必再受那么多痛苦。却不曾想,日复一日,时间不知不觉已过去一月,派去丰邑的队伍却还是没有回来。
片刻之后,高矮不一的三名汉子鱼贯走入了无色堂,在堂下恭敬站定,齐声行礼。
宁朝暮赶忙问道:“如何?可曾带回五色断肠花?”
其中为首的一位精壮汉子上前回话,道:“启禀大当家的,我们几个兄弟愧对您的嘱托。真是没脸来见您。”
说话之间,脸上羞惭之色更浓。
宁朝暮听此,瞬间脑海一片空白,默不作声。却知终归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好事多磨。
稍过片刻,她朱唇微启,道:“说说看,什么情况。”
“我们兄弟四人从寨子出发,不消半月便赶至成国王家的所在地丰邑。之后我们想办法求见王家家主,却被告知家主外出访友,无缘得见。我们在丰邑又等了五天,却得知了王家早已昭告天下,要在十月初一举办赏药大典的消息。”
“赏药大典?”宁朝暮反问道。
“确是。所谓赏药大典,名义上虽为赏药,实则是医道较量无疑。”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岳烬之风度翩翩地从后堂走出,登时让未曾见过他的人齐齐傻了眼。
这男人从大当家的无色堂的后院而来?!他是何人?!
“宁姑娘莫怪。我刚刚替歆儿诊完脉,无意间听到有关赏药大典的消息,便不住出声叨扰。这位兄弟,您请接着说。”说罢拱手行礼以示歉意。
看着岳烬之这幅样子,任何人都难生责怒之情。
先前通禀的汉子清了一下嗓子,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王家所举办的这次赏药大典,目的却是在于聚集天下名医,受之以重宝,进而达成某些目的。随后经我们百般探查得知,王家的嫡女王大秀似乎身患怪疾,四处求医都每个所以然。无奈何只能出此对策。”
“那这与我让你们找的五色断肠花又有何干?”宁朝暮颦眉不解问。
“这五色断肠花正是王家所公布的十大奇药之中的一味。后来王家管事说,即便我们出重金相求,那也无法更改。之后我们便被那杀千刀的管家赶出了门外,而且先前与他看的那株九味藤也被他吞下。”汉子的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连九味藤也被她们空手套了白狼?”宁朝暮字字从牙缝中逼出,眼神之中尽是怒火。
堂下的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