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种田:扑倒摄政王-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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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那一句话,我虽然看不清你的面目,却还认得那把紫金雕弓。还有……。那之后,我曾回宫找你问起玄笛的事情。”
荀朗恍然想起那一日她又羞又美的表情,彼时还曾把他弄得惊喜惶恐。他这才明白了一切的由来。
“不错。你问我,镇邪鼓后响起的那种乐音,是用什么演奏的。我说,那叫玄笛,幽玄空灵,可以荡涤心魂,拯救苍生。”
“未曾拯救苍生,先救了我这个昏君。说来可笑,子清……”天子仰起脸,郑重其事地望着对面的丞相,一字一句缓缓道,“我先登王位,后占御座,交手过无数英雄,统御过千百豪杰。可是再没有见识过一个男人能像那一天的后羿一样英武。凤翎爱慕子清,是从那一天开始。你是我的大神,我会供着你一生一世。”
荀朗咬着牙,盯住她,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掉了泪,失态的样子到把天子弄得莫名其妙。
“子清?你笑什么?”
荀朗揉一揉眼角,深吸了口气,微笑道:“臣是何其有幸。遇了这样的花痴主公。还好我去了白石头山,穿着血色战袍,披着裆古甲,带着凶神面具,挎着……”
她抚了他扶在栏杆的手,笑着补充:“紫金雕弓。”
“不错,紫金雕弓。”他的手已经冰凉,笑容却越发温暖,“你的爱慕是如此……虽是因一瞬间开始的因缘,却照样能刻骨铭心,维系一生。”
“你总算明白我的意思了。”天子扭头望向脚下的广阔宫苑,轻轻叹了口气,“我对人心从来没有什么信心。人间本无情。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只有你这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留了下来,然后,又一手造了我。天子不能爱慕任何人,却可以爱慕一个真正的神。”
“恩。明白了,虽然晚了些,但还不至于来不及……”
荀朗对着那片宫苑,沉吟了片刻,忽然敛了容,认真地朝天子拱起了手:“主公……有件事臣必须向你澄清。”
“怎么了?”
他的恭敬把凤翎吓了一跳。
“其实……”荀朗的脸闪出一丝诡异的笑,“日食之期,神官擅离职守是有违理教的。主公若对第二个人说起此事,朝廷的体面,荀朗的性命只怕都要交代了。”
“那么严重?”凤翎惊讶地瞪大了眼。
“是啊。”他笑得越发好看,“何况你还刚刚赐了顶丞相的大帽子,若是这种事传出去,于我圣德有亏。我这尊神离被打碎,也不远了。”
天子思考了片刻,点头赞同道:“我明白了。我发誓,绝不会对第二个人提起。何况,又有谁会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呢?”
“嗯。最好没有。应该没有……”
荀朗轻轻自语,竟有有些失神。
“子清?子清?”
天子拽了拽他的衣袖。
“嗯?”
荀朗回过神望见了凤翎尴尬的脸。
“我……我也有事情要同你说……其实昨夜,我确实是不在超然台,而是去了……”
天子的招供还没有说完,听底下一人朗声喊了一句
“荀相在此?叫我好找。”
凤翎扭回头,看了看御阶之下,顿时被喊话人那副戏谑无赖的嘴脸吓得手脚冰凉。
苍天啊,朕此生最大的危机来临了。让朕在此刻驾鹤西游,撒手人寰吧,千万不要让那个混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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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第 171 章 螳螂黄雀(八)()
“鸿……鸿卿……”
鸿昭笑得十分灿烂,凤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这张笑脸要结巴。 【首发】她松开了荀朗的袍袖,本能地朝后退了半步,活像一只戒备的猫。
东皇殿下才不管天子脸色难看,照旧一边容光焕发,咄咄逼人,一边刻意演着一副做小伏低。
“荀相,内阁的诸位都在等着道贺呢。容昭引您过去吧?”
他这斯的措辞,配合低眉顺眼的表情,实在是装得一头好蒜,活活要把凤翎气死。
荀朗见了天子五官挪位的样子,眉稍微微一颤,找回了得体的微笑,冲着对面的同僚恭敬地拱了拱手。
“岂敢有劳?朗……”
“唉,子清勿辞。”
果然,摄政大人并不容丞相多礼,连他自己的礼貌也只维持了一刻。那只没有规矩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大咧咧勾住丞相大人的肩,仿佛与荀朗十分亲密,硬生生挤进了他二人间,故意把天子隔到了自己的身边。
“陛下曾经训戒过,你我后宫和乐,戮力同心。方是江山社稷之福啊。”
凤翎被他这“后宫”二字,说得十分羞愤。自己何曾有过这种训戒?又几时纳过他这么位五大三粗的后宫?
再看那一边的荀朗,分明有些脸色发僵。显然,饶是荀朗这样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痞子的皮厚嘴粗心肠坏。
这个混账东西果然是来拆台的。
正气恼间,却见鸿昭竟还扭回脸,偷偷地冲她挤了挤眼睛。
这幅德行实在是太猥琐,太无耻了。
天子当机立断,面无表情,抬起龙足,照着摄政的小腿,悄无声息,又狠又准地踹了一记。
东皇当然看到了天子的招数,他稳稳扎住步子,安安静静受了这一脚。春风满面,无事一般。不曾想,无赖不但脸皮厚,腿功也是很硬的,凤翎悻悻然咬牙切齿。
荀朗把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幼年时他与鸿昭、凤鸣、凤翎一处厮混。也曾斗鸡走狗,信马游春,很是过了几年舒心日子。他一直以为,凤翎与鸿大公子是命里犯冲。只要聚到一处总是水火不容,呼来打去,互相挤兑……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原来祸根早在那时已经埋下了。
“东皇……”荀朗咬咬牙,语调肃穆,平静无波,“你是想说……臣工和乐吧?”
“哦,说得对。臣工和乐。”鸿昭从天子娇嗔的脸回过神,顺势把她往自己身后又带了一带。这样一来,凤荀君臣算是被彻底分开了,摄政方觉满意,又拱手冲荀朗行了一礼:“子清今日终于着了玉带紫袍,荀相大人大量,肚里可行舟船,胸丘壑万千,万望海涵……留情啊。”
荀朗冷眼打量了他一阵,淡淡笑道“耀之,可还记得那年仲春,我与陛下赴崖州之日,你到丰河津渡送别,一夜大醉的情景么?”
鸿昭死死盯住对面那张清俊的脸孔,想起了那一晚的梨花沉酿,月白风清。
酒过三巡,酒量最差的小皇女第一个醉倒在船舱里,睡得人事不知。安王凤鸣搂着她,透过雕花窗,观望远处长安城的剪影,此看入了迷,再不言语。
两个少年觉得无趣,便躲到船舱外,临风望月,对饮谈天,直喝到东倒西歪,互相枕靠,不觉东方既白。
鸿昭记得,那一夜,他们饮的是南疆清酒,和那岸边的梨花一样,干净纯美。
久远的回忆,让凤翎的脸色也有些凄惶。
只有荀朗,依旧笑得风流潇洒:
“耀之。我那时说过,帝都的天气不好,风云变幻,叫山水也带了戾气。富贵繁华终归流水。君愿驰骋天下,我自安乐崖州。谁想你却不肯放过,非要推来这一件紫袍,这算是与君分忧,还是替我添堵?”
鸿昭默了片刻,终于也微微笑起来“子清,一别十年,你在崖州可曾有过片刻安乐?今日,即便是陛下不赐相印紫袍。崖州的俊秀山河,英雄豪杰也不能放过你吧?”
凤翎眉头紧蹙,深恨鸿昭口无遮拦,把话说得这样透。
荀朗看见天子尴尬的脸色,终于意识到自己才是信口胡说的那一个。他们三人今时今日的境遇,难道是可以由自己选择的吗?
如此刻,他虽不愿为相,他身后的崖州士子、清流同党们却一定要为劝进成功,压制鸿昭而弹冠相庆的。
荀朗暗暗捏紧了拳。确实不是鸿昭,而是那些急于为自己谋取私利的同道,把他塞进了紫袍之。
清流臣薛公琰起草的拜相诏全然把荀丞相吹成了一个可以取代天子的圣人。凤翎笑眯眯在头盖了玉玺,然后把它当成一份厚礼送给了荀朗,她大概认为这是讨好他最好的方式。
从一州长史到当朝太师,直至今日封侯拜相,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不管他愿不愿意,他早已经与鸿昭一样,变成了足够吞吃天下,挟持凤翎的猛虎。
天子乖顺地养虎为患,甘心情愿去做荀子清的傀儡。忠臣荀朗与奸贼鸿昭的位置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这让荀朗毛骨悚然。
可是事到如今,他若不与鸿昭二虎相争,只能拱手低头,把江山美人一并奉了吧?
鸿昭没有理会丞相与天子的出神,他笑笑地望着远处的淡淡青山,悠悠道:“昔时送君放舟去,江山如旧还英雄。”
凤翎与荀朗全都诧异地望向他,怔愣无言,仿佛心底里最软的那块地方被重重击了一拳,闷痛闷痛。
“吟的什么鬼诗,狗屁不通。”
到底是女帝首先打破沉默,寻回了少年时的语调。
“连平仄都是错的。”荀朗也冷冷批评道。
摄政满脸不甘。
“我憋了十年才憋出这一句。你们不能给个好吗?”
三人都不禁苦笑起来。
江山如旧,昨日难返。
彼时,他们都还是懵懂少年,面对着烟波浩渺的丰河,茫然而悲伤。彼时,他们都不曾想过,今日会登临在九五御阶之,各怀鬼胎,暗自提防。
深秋暖阳下,君臣三人,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还能继续谈讲些什么,似乎再说什么都是错的。
凤翎觉得透不过气,心底涌出了一股莫名的酸涩。
她靠在栏杆,抱着肩,别过脸,深深吸着气,才总算克制住,没有让这股酸涩涌出眼眶。
荀朗暗暗叹了一声。
“陛下……外朝已无事,鬼市也收摊了,这一番,你被折腾得够呛,还是早些歇息去吧。”
“子清……”凤翎被荀朗说得有些脸红。
果然,他早已知道了一切……
鸿昭努力挤出一脸坏笑,打岔道:“子清总是这样贤良方正,体贴贤惠……”
继续演出一个夺人所爱的痞子,才是他此刻唯一的本分。
凤翎茫然望了这混球一眼,不知该怒还是该悲。
荀朗则完全不理会摄政的挖苦,径直走前,拉起了天子的手,柔声道:“还有,关于臣与陛下的那个约定……”
这一招单刀直入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凤翎本有些慌张,但看到荀朗坦然自若的神情,到底不好缩回手,只能赶忙点头道:“我记住了。”
她当然不会把他在日食之期,擅离神宫的往事到处传播。
“陛下圣明。”荀朗微笑着说着一本正经的套话,右手却伸向了那张娇俏的脸庞。
鸿昭的眼睛微微眯起,笑容也变得凛冽。
诡异的气氛渐渐蔓延,让处在间的天子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荀朗的手指在女帝羞红了的脸边停留了片刻,感知到她正在本能地躲避,便收了手,自嘲地扯起唇角。
“操劳易伤龙胎。陛下去岁与臣相约,为了平息世家纷争,斩断与人间的牵扯,需要纡尊降贵,忍辱向恶龙去借龙种。如今功成在即,咱们终于得了宝贝,还是小心保重为好。”
荀朗说着,不忘低头望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