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种田:扑倒摄政王-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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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朗忖了忖,方冷冷道:“什么都瞒不过季常兄。你说的不错,这一番‘清君侧’确实是个陷阱。目的是要替陛下猎你这只天狐。”
郑桓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坦率,不由一怔,唇挂着冷笑,防备地望着他。
荀朗仍在从从容容地“招供”:“天子和鸿昭与我定下计策,让我假装嫉恨鸿家,要与你和陈、崔二位大人联手,又故布疑阵,叫凤藻写信,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都是为了引你逼宫,坐实谋逆的罪名。可惜啊……”荀朗摇摇头,露出了些许懊丧,“却被你识破了……”
郑桓眯起一双美目,盯着他清俊的脸看了许久,突然呵呵笑道:“果然如此。怪不得连鸿耀之都配合着,带他的虎豹亲兵出了城。这是做足了一只大瓮要来收我啊。”
他一拍城垣,叹了一声。
“唉。子清也说我是天狐,又不是鱼鳖。此番只怕你是要空手而归了。天香苑风景依旧,我赏玩得十分痛快,多谢太师招待,此告辞了。”
郑桓说罢,转身要走。
荀朗却没有去追,依旧站定,笑笑道:“季常兄真要放弃这绝好的机会吗?你知道我隐忍了多久,才让他们露出了破绽?”
郑桓站住了,扭头疑惑地望着他。
荀朗望着苍茫的扶桑山,淡淡说出了一个更加可怕的计划:“天子和鸿昭确实是知道天台宫里演的这一场猎狐假戏。但是……他们不知道……”
他扭头望着郑桓,笑得越发柔和,眼底却现出阴沉,“今夜,留在这里的忠臣荀朗会让谋逆的假戏……成真。”
郑桓被这小子不怒自威的气势震住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意思?”
“诚如仁兄所见,凤藻不过是个开路先锋。我才是今夜猎狐的主将。他们之所以会让我来引你入局,全是因为了解你我两家的关系。”荀朗靠在城垣边,悠悠扯起了帝国往事,“郑谢王荀,河南四家,同气连枝,一损俱损。我们一起供养您的祖辈从谯明山捡来的那只猛虎,从来相安无事。可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十三年前,我荀家一门在迁都路死得不明不白。十三年后,甘泉城一夜宵禁,又把仁兄攒了多年的钱粮毁于一旦。”
郑桓冷冷瞥着他。
“唆使那只虎出来吃我的,不是子清你吗?”
“不错。我确实让鸿昭去甘泉放粮。一则是要在朝廷给自己树个一心为民的牌坊,一则也是想让仁兄认清郑家的最终结局。”
荀朗毫不避讳自己的私欲,却又口口声声扯进了郑家,这倒让郑桓有些好。
“最终结局?”
“说到底,是我们这些世家分去了鸿家与天子的集权,无论姓郑还是姓荀,早晚都逃不过兔死狗烹的下场。难道你以为我不请鸿昭,他不会去收拾甘泉了吗?”
郑桓听了,秀眉紧蹙,沉默不语。
荀朗看出他的犹豫,微笑着,继续补充:“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借季常兄的劫难博了个好名声。你……不是笨蛋,陈司徒与崔刺史是了吗?他们一个是您祖父的门生,一个是王、谢二公的姻亲,二位全都在宦海浮沉多年,乐得做个甩手大臣,混到退隐,他们之所以会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与朗一同干这一票,也是因为深知其厉害。一旦河南世家族灭,那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郑桓沉吟片刻,复又笑道:“你觉得凭我的三百府兵,能颠倒乾坤了吗?崔绪那个老狐狸是个墙头草,即使已经屯兵州境也不会轻易行动。即使他出手,你以为凭我们的实力与鸿家虎豹骑抗衡,又能够守城多久?”
“三百府兵?”荀朗一脸不解,“季常兄怎么忘了,长安的城防如今是在谁的手里?屯兵州境的又不只是隋州兵马。季常兄可听说过崖州许仲平吗?”
“你的宁远将军许泰?”郑桓更加惊异。
“你以为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让天子召他进京勤王,以防不测?”荀朗笑得越发诡异,“季常兄,候在宫外的三百府兵不过是敲山震虎,以兄之智不会逞一时之快,只盯着宫城。你的真正法宝,当是潜藏于京城内外守军的诸位将军吧?他们可是在等你的指令?”荀朗言罢,别有深意地望望扶桑山,“我把明德台给你大放烟火,是想让天狐替我请下天兵啊。”
“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郑桓虽然否认,却笑得有些得意。
荀朗敛了容,一脸严肃。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并不是要固守长安坐以待毙,而是要打乱棋局,重分天下,像百年前的丹穴宫变……一模一样。”
“丹穴宫变……”
“今夜,天子要我猎的人是你。我要替自己猎的却是鸿家的两个奸贼。为了请君入瓮,鸿家贼兵假意退守林护卫天子,京城城防在我手,一旦我封闭城门,吊起浮桥。由你的天兵剿灭鸿家残留守备,加许泰和隋州兵两路夹击,天下的格局能在一夕之间,复归大乱。至于那甘泉虎豹骑么……”荀朗笑得越发阴冷,“我有办法让他们……自杀自灭。”
“这个局,你布置了多久?”郑桓有些不寒而栗。
荀朗一愣,淡淡笑道。
“若我说,我为这一天,忍了整整十三年,你……信吗?连天子也以为我身染忘忧之毒,已经不久于人世了呢……”
他笑得十分欢愉,郑桓却有些心口发凉。
红日西沉,明月升起,夜色袭来,黑暗,青衫太师手按长剑,做出最后的邀请:“鸿家赢得逐鹿之争,把持朝政数十年,将各州世家压得喘不过气。是时候结束了。林苑里贺寿的各家家主早已蠢蠢欲动。季常兄,大丈夫当立功名,成不世之功。除掉鸿贼,放鹿天下,在今夜。你……做是不做呢?”
荀朗的笃定让人害怕,荀朗的计划让人沉醉。
郑桓几乎要完全相信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阴测测笑了起来:“子清,我知你与天子情深意笃,此番竟然要背信弃义?”
“情深意笃……”荀朗的手微微一颤,默了半晌。忽然,映着清冷月光,太师温润的脸现出了肃杀,“季常兄有所不知,此番背信弃义的人不是在下,而正是居于御座之的天子啊。”
“怎么……”
“郑家用几十年的经营喂成了一只披坚执锐的吃人虎,我们荀家则用十三年的心血养大了一只身穿皇袍的白眼狼。”
“凤翎?”
听到那个名字,荀朗的眼阴云密布:“她本是一介痴儿,若非仗着荀家的势力,我的辅佐,又怎会有镇守一方的机会。可是那个痴儿,竟然鸟尽弓藏,与那窃国弄权的逆贼鸿昭……大行苟且,甚至……”他闭眼,字字锥心,十分痛切,“有了孽种……”
“子清……”
郑桓瞬间有些明白了。
于军国大业,于儿女私情,他与荀朗,都已经有了共同的仇敌。
其实早在两月前,他勾结乾国夏翊劫持天子的时候,已经从那些金乌军医的口里得到了这个了不得的消息。
天子在甘泉有了子嗣。
那位幸运的皇父只能是摄政鸿昭。
这真是帝国最大的“惊喜”。原来荀朗也了解了这个惊喜。这难怪他会突然叛变了。
荀朗一直是郑桓最佩服的“男宠”。
他们离凤床天子都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因为有鸿家这只拦路虎,这一步也许永远都走不过去。
去岁被赶出宫时,郑桓曾恨死了得宠的荀朗,并发誓要重新夺回天台宫。
真是风水轮流转,不到一年,被天子丢弃的人成了眼前的青衫太师。
郑桓可以理解荀朗,相同的经历曾让他毒死了宗凤和,只不过这一次,荀朗他做得更加迅速。
“她以为我全不知情,岂料我也有些医术,早已摸出了她的喜脉。”荀朗的唇边泛出冷笑,“那个该死的女人,当年曾经如何痴缠,如今不过从我这里学了点滴皮毛,妄想将我操控于鼓掌。简直可……”
荀朗陡然住了嘴,因为他见到自己的侍从正捧着一个锦盒候在城墙的那一头。
“季常兄,可还记得我许你的接风礼物?”
他微微一笑,抬手让侍从向犹在发愣的郑桓献了锦盒。
郑桓迟疑着打开了,一见盒的礼大惊失色。
那里头装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头颅,面目孤傲,犹带着生前的清高气度。
送礼的太师笑眯眯做着解释:“崖州神宫里的成姬夫人一直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有一天会遭到他兄长的陷害,所以才会向天子投诚。世子不是家主,家主不是嫡出,乱七八糟的鸿家啊,派系林立,各怀鬼胎,实在是太容易钻空子了……何况云山隔绝,路途遥远,要弄个冤假错案真是易如反掌。等到鸿大公子的冤屈被洗净了,九州已经四分五裂了吧。说来有趣……”荀朗轻轻嗤笑,“这个主意,还是和善的崔大人给我出的呢……”
郑桓面色苍白,盖了锦盒。
荀朗按剑走近,杀气腾腾。
“季常兄,你这只天狐,已经见到了这份厚礼,算是踏入了朗的陷阱,再难全身而退了。兄若仍是踟蹰,不愿襄助,朗只好寻个办法让你……永远保密了。”
郑桓牙关紧咬。
荀朗逼视着他,神情笃定,握剑的手却已经满是冷汗。
那个送礼的小卒,也在用诡异的眼光偷偷打量着他。
终于,天狐下定了决心。
“贤弟果敢,愚兄佩服,实不该猜疑贤弟的志向。既然已经水到渠成,愚兄又焉有袖手旁观之理呢?”
“多谢仁兄。”荀朗拱了拱手,复对那小卒道:“你带着这份厚礼替我送去林苑。那里的崔刺史,正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呢。”
小卒在阴影微微一笑,领命而去。
荀朗言罢,扭过头,用询问的眼光望向身边的郑桓,“季常兄,戌时……快到了,那海陵府的烟花……”
郑桓定了一定,明白了他的意思,终于对着那一边的金甲卫士点了点头:“将海陵府的贺礼送去吧。”
金甲武士领命而去。
荀朗望着郑季常决然的眼睛,满意地勾起了唇角,一点恭候多时的陈璋,沉声道:“陈都尉,传令羽林,吊起浮桥,封锁坊巷,我们准备与郑公……合兵。”
戌时已至,“千秋宴开”。
河南三州进贡的焰火在长安夜空如期绽放,缤纷夺目,璀璨绚丽,如流星,似花雨,召唤着潜藏在城里蠢蠢欲动的万千逆流。
青衫太师手按长剑,目光坚定。
他记得昨夜月下,没有万点银花散火城,只有天子那张忧虑的脸庞。
“子清,你如何确信能将他们一打尽?郑桓诡计多端,万一……我不许你去……”
“陛下,主公……我有足够的理由,让他深信不疑,你在林苑乖乖等我的消息吧。”
凤翎不再言语,她知道,荀朗永远都不会出错。
自崖州基业草创起,荀子清总是能替主公守住每一座城池,从南疆到京师,从未有失。
因为他自己已经化作了一座城,任凭风雨,无惧刀剑,不动如山。
此刻,望着满城灯火,荀朗微微笑起来。
“凤翎,你可看见这里的风光?”
他已尽了全力,不惜扒开隐秘在心口的伤疤,用自己淋漓的鲜血肉引逗那只贪婪的天狐。
天狐终于入圈,围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