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凰为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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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棉棉最烦这些礼数,摆摆手道:“走吧。”
段云春媳妇不敢再多话,示意打着灯笼的小丫鬟在头前照亮。
转头见娇娇弱弱的六姑娘竟也想跟着去,她赶紧走过来伸出了手。
“段妈妈,今晚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凤凰儿自然地把小手搭在她手上,轻声问道。
段云春媳妇道:“都是些佃户,听说是为了秋收的事情来的。”
“秋收?”不仅是凤凰儿想不明白,就连走在前面的阮棉棉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段云春媳妇道:“奴婢也没闹清楚究竟咋回事儿,只知道咱们庄子的大门口都被堵住了。”
阮棉棉和凤凰儿知道继续问她也无济于事,索性闭上嘴加快脚步朝大门处走去。
段云春是个行事颇有分寸的人,今日二姑奶奶母女二人住在庄子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放外人进来的。
他在庄客中挑了几十名身高力壮有些身手的,每人还配了一把朴刀,让他们埋伏在暗处负责守卫。
又吩咐人点燃了上百支火把,直将大门附近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见阮棉棉已经到了,段云春迎上前施了一礼:“扰了二姑奶奶清静,实在是小人之过。”
余光瞥见自家媳妇搀着六姑娘跟在后面,他暗暗咬了咬牙。
这种时候她们来添什么乱!
“无妨,外面究竟……”阮棉棉话没说完就看清楚了段云春腰间别着的大刀,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奶奶的!
这种只有在影视剧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居然让她给撞上了!
段云春有些讶异,二姑奶奶这是在害怕?
这可能么……
不过他也没敢多想,躬身回道:“禀二姑奶奶,外面那些人是您今儿买下的那两座田庄的佃户,他们是为了秋收的事情来的。”
阮棉棉最奇怪的就是这个。
佃户她听说过,其实就是一些自己本身已经没有了田地,靠租种别人的田地过活的人。
她今日买了那两座田庄不假,可对于佃户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他们该种地种地,该交租交租,一应交割事宜找段庄头不就得了,找自己这个不管事的人有什么用?
阮棉棉道:“我今日对你说过的,这些田庄土地的事情就交由你全权负责,秋收的事情你安排就好了,我都没有意见。”
段云春有些为难道:“二姑奶奶有所不知,今年京城附近风调雨顺,庄稼长得格外好……”
阮棉棉满心疑惑地打断他的话道:“庄稼长得好就意味着多打粮食,这不是大好事吗,有什么好为难的?”
只听段云春又道:“您有所不知,这附近规模比较大的田庄一共三处,这其中咱们的庄子因为地势的缘故相对小一些,用水也不及另两处方便……”
阮棉棉性子急,哪里有耐心听他扯这么仔细,又一次打断他的话道:“这些事情暂且不提,你就同我说说外面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段云春有些委屈,真不是他喜欢东拉西扯,而是二姑奶奶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他不把这些原委交代清楚怕她听不懂。
大概还是自己的嘴皮子不够利索的缘故。
凤凰儿在一旁都受不了两人鸡同鸭讲了,她拽了下阮棉棉的衣袖:“段庄头是想告诉您,另两座田庄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阮棉棉反问道。
“一家是勇义侯周府,一家是安定侯左府,但如今两家也可以算作一家了,对吧,段庄头?”凤凰儿看向段云春。
段云春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原来是自己小看六姑娘了,明显她比二姑奶奶精明,消息也灵通得多。
颇有些初露锋芒的意思呐!
一面又赶紧回道:“是,他们两座庄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两千五百亩好田地,今年起码比往年多打好几千石粮食。
之前他们的主家和佃户们签好了契约,说今年的余粮全部由他们高价收购。
可现如今田庄的主人换成了二姑奶奶,他们不知道那契约还做不做数,所以就闹上门来了。”
阮棉棉道:“这些人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我吃饱了撑的花一大笔钱高价收购他们的粮食,我自己田庄里多余的粮食还不知道卖给谁呢!”
她可没忘记今日买的那几千亩地,那些粮食也不是个小数目。
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粮仓。
段云春道:“可按照大宋律法,您既然买了那两座田庄,之前主家签订的契约您也不能随意撕毁。”
阮棉棉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合着我是被套进去了?”
想了想又道:“如果我免了他们今年的租子,他们会不会……”
凤凰儿道:“娘,人家来闹的目的不是抗租,而是想把粮食卖个好价钱。
如今大宋京城局势不稳,城里的粮店估计都关张了,他们拿着粮食去卖给谁?”
一声“娘”让阮棉棉险些破功。
两人的母女关系早已经确定,可凤凰儿背地里依旧唤她“棉棉姐”。
虽然她也知道小凤凰是不得已才叫她“娘”的,阮棉棉还是很不适应。
她好容易才稳住自己的心神,撇着嘴道:“听你们的意思,这笔冤枉钱我还花定了?”
凤凰儿给她使了个眼色。
阮棉棉:“……”
凤凰无奈只好把嘴巴凑到她耳根:“十粒金瓜子!”
阮棉棉:“……”
凤凰儿急眼了。
棉棉姐怎么回事儿!
十粒金瓜子买了人家几千亩地,这里稍微亏一点很难接受么?
第二十二章 波澜兴()
情绪很少波动的凤凰儿焦躁了,阮棉棉却依旧撇着嘴一动不动。
东家和庄头都不说话,庄客们哪里敢吱声。
大门内只能听见燃烧的火把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大门外传来的吵闹声显得愈发嘈杂。
“段庄头。”阮棉棉终于开口了。
“二姑奶奶请吩咐。”段云春抱了抱拳。
“去年秋收时京城附近新粮的收购价格是多少?”
“回二姑奶奶,去年物价中平,各大粮行的粟、麦皆是五百文。”
“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产,你估计一下价格大概会是多少?”
“之前各大粮行已经提前公布了价格,粟二百文,麦一百五十文。但燕军攻城的消息传来之后,已经没有人愿意收粮食了。”
“那……门外那些人同他们之前主家的契约上签的又是多少?”
“同去年一般,粟麦皆是五百文。”
“这么高?!”阮棉棉不禁轻呼了一声。
段云春道:“小人向那些佃户打听过,他们从前的主家像是和人谈了一笔大买卖,只等着秋粮下来一转手就能挣不少。”
阮棉棉看着凤凰儿,无奈笑道:“你刚才的意思我明白,天底下从来就没有白占的便宜。”
其实说起来也有些冤枉,她逼着那恶人卖田庄卖地,压根就没想过要占什么便宜。
只是当时被他那副嘴脸弄得热血上头,一时冲动就当了一回女土匪……
一定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嘚瑟的模样了,立刻就让她把还没有咽下去的好处直接吐了出来。
凤凰儿握了握她的手,道:“方才段庄主说过,那两座庄子今年大概能比往年多产几千石粮食,也就是说他们能拿出来卖的粮食至多一万石,就按每石五百文算,其实数目也算不上太过惊人。”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纯粹就是想速战速决。
有的时候小事情拖久了往往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阮棉棉知道这个数目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并不算多。
五百万钱,也就是五千贯,或者说五千两银子,折合黄金差不多就是五百两。
而且这五百两黄金并非白送人,是能够换来足足一万石粮食的。
一石粮食具体合多少斤她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少。
在不差钱的情况下,该花的地方她阮棉棉从来不会吝啬。
但前提条件是要花得舒服,花得心甘情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逼迫着花。
甚至连价格都是对方订好的,她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她轻笑道:“的确不多。”
凤凰儿松了口气,有些话真是不好在这里讲,只希望棉棉姐赶紧做决断。
段云春还是弄不清楚阮棉棉是怎么打算的,只能试探道:“您同意按五百文收了?”
阮棉棉微哼道:“你去告诉他们,咱们可以收下他们的粮食,价格只能按四百文。”
段云春道:“万一……”
二姑奶奶的表现远远超过他一直以来的期望,不得不说是个大大的惊喜。
阮棉棉道:“没有什么万一,这种先例绝不能开!
看不上我给的四百文,那就请他们另谋高就,姑奶奶这里庙小,容不下那么多的大佛。”
倒不是说这些佃户有多坏,可人性就是如此。
一旦开了先例,今后是不是但凡遇到点事情他们就来自己面前逼迫一次,还有没有规矩了?
“是。”段云春施了一礼,带着十几名庄客走了出去。
门外很快便安静下来。
可等段云春宣布了“四百文”这个价格之后,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声音比之前更加嘈杂。
“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一石按五百文收购,他们凭什么只给四百?”
“算了,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咱们也不能太那个……小心竹篮子打水……”
“你说得倒是轻巧,一石少一百文,这得少卖多少钱?我爹还等着钱抓药呢!”
“……”
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但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就没有了。
段云春刚想对秋收的事情做进一步的安排,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嘶哑的男声。
“乡亲们别上当,他们有的是钱,一百文算什么啊?”
立刻就有人附和道:“听说这里的主家是阮大将军的女儿,大将军向来最是怜贫惜弱,她这般欺压百姓对得起大将军么?”
阮棉棉一张俏脸全黑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
可这里分明是京城附近,山不穷水不恶的,刁民照样多得很!
居然还给她玩“道德绑架”这一手!
凤凰儿道:“这件事情肯定有人在背后使坏,咱们别只顾着生气,赶紧派两个人从侧门出去抄他们的后路。”
段云春媳妇也是个精明干练的妇人,立刻寻了几名庄客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
段云春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提高声音道:“大家既然这般信任大将军,那便要相信他的女儿一定不会做出欺压百姓的事儿。
你们好好想一想今年的粮食是什么价格,如今又是什么样的形势,四百文这个价格究竟算不算低?
还有,我这里必须提醒大家一句,你们手里同之前的主家签订的收购契约乃是白契,真的闹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
他这些话很有道理,效果也非常显著。
佃户们之前被挑起来的怒火渐渐熄了。
就在这时,两名身形瘦小的男子被庄客们揪了出来。
“庄头,就是这两个坏东西在背后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