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的亡者-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杰克”的信件和明信片在报纸上被公布开来,伦敦东区陷入了一片决然的恐怖之中。每个人都活在开膛手的阴影之下,惶惶然不可终日。白教堂的居民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他们组建了自卫队,保护晚间行走的妇女和儿童。下院议员开始猛烈炮轰警察当局,并要求动用皇家陆军进驻伦敦维护治安。
这天傍晚,由维多利亚女王钦点的御医威廉。高尔爵士又因为同样的目的来到了警察厅。这一次他并非独自前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这是我的私人助手,”他对警员说,“打开停尸房的门。”
皇家医学院什么时候准许有女性参与了?尽管警员满腹疑惑,碍于高尔医生的面子,他还是立即打开了那道铁门,一股比楼上强烈得多的不堪忍受的腐臭和血腥气迎面扑了过来。警员用手帕捂住了鼻子。他偷眼望向那个陌生的女子。
——看到这番景象她会晕倒罢?他想,带着一番幸灾乐祸的心理,他打量着年轻的女子。
但是奇怪的,自己几乎因为这股浓烈的腐臭昏厥过去,而这名奇异的女子却似乎对这种味道并不反感。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掀开了尸体上覆盖的血污被单。
警员没有再看下去,他逃一样地退出了门外,他打死都不要再看那些可怖的尸体。
有零碎的说话声从停尸房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是……做的么?”高尔医生的声音。
那个“……”是什么?小警员竖起了耳朵,但是里面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变低了,他什么也没有听到。他想再走近一点,他的手搭上了那道厚重的铁门。
一个人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小警员吓了一跳,之前他根本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是那个女子。她的脸绷得紧紧的,她侧过耳朵似乎在听着什么。
“下面有人!”她突然说,然后抓住对面的警员,“派人去地下室!马上!”
小警员愣愣地看着她,威廉从停尸房出来,他皱起眉头。“听她的吩咐!”
小警员吹响了警笛。三十秒之后,警察队大楼被全面包围,所有的出口都被堵住了。一队武装的警察冲进了位于停尸房正下方的地下室。
血的味道。又是熟悉的血味。调查开膛手案件的警察们已经快对这种味道免疫了。但是地下室的景象还是让他们吃了一惊。
那是一具女人的尸体。确切地说,是一具女人的躯干。她的四肢和头颅全部被残忍地砍断,一条腿横在尸体身边,其他的手臂和头颅则不翼而飞。她似乎刚死不久,血迹还没有干,浓烈的铁锈味充斥在潮湿腐败的空气里。
尸体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长及地面的黑色皮风衣把他的整个身体都遮住了。但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比一般人都要高大,长着浓密的黑色卷发和深深凹陷的眼窝。他扫了一眼逐渐逼近的警察,眼中迸射的冷光让所有的人心惊胆寒。
“凶手!抓住他!”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无数的警察涌到了他的身边。男人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探入了怀中,他似乎想反抗,但是在警察汹涌的围拢下,他还未来得及动作就被警察们牢牢挤在了中间。
“你被捕了!”一副纯钢的手铐搭上男人的手。男人反手把手铐抓了过来,警察被摔在地上。
——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围拢的警察们愤怒了,他们扑上前抓住男人的手臂。
“放开我,”男人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卷曲口音。他振臂把两侧的警察甩了出去。
警察们掏出了枪,有人还抽出了佩剑和匕首。男人把手拿了出来,掌心是一个橘色与紫色交织的证件,他用那种难懂的低沉口音说出了下面的话:
“我是梵蒂冈的朱塞佩神父,我代表教皇而来。”
他的黑色皮衣敞开了,胸口露出一只巨大的纯银十字架,上面盘卷着基督耶稣的受难圣体,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幽幽地散发着圣洁的光。
警察们逐渐安静下来,他们散开了包围。男人抬起头环视左右,目光突然锁在了那个跟随御医前来的陌生女子脸上。他的目光停在那里,良久,不动声色的面孔突然露出了一丝疑惑。“是谁负责这里,”然后他用那种低沉的声音开口,转过了眼睛,“我需要和他谈谈。”
罗莎转身走出了地下室。
威廉随后跟了上来,“……那个人是?”
“不要管他,麻烦能少惹就少惹一点。”
两人一路无话。
马车驶到了御医府,罗莎和威廉走下马车。还未走近院子,女子的欢笑声从内院里一直传了出来。然后大门被砰的撞开,一个年轻的女孩笑着扑了出来,直撞到罗莎的身上。
“夏洛特!你还有没有规矩!”看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全然不顾礼仪地在院子里乱跑,威廉一声怒斥,皱起了眉头。
“啊,抱歉,父亲大人。”夏洛特虽然立刻躬身补了一礼,但掩盖不住脸上快乐的闪光。她转身跑了开去。
“丽贝卡,丽贝卡!”远远的,夏洛特的笑声直传了过来,她叫自己姐姐的名字,“他给我回信了!他给我回信了!!”
然后是丽贝卡的声音,“谁啊?”
“方廷斯少爷,白玫瑰庄园的方廷斯少爷,他终于给我回信了!”
丽贝卡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兴高采烈的夏洛特一把抱住了她,她的手中扬起一封信。纯白色信封,用纤秀的花体写着夏洛特。高尔的名字,背面戳着一个银白色的火漆印章,上面凹刻着约克郡的白玫瑰章纹。
丽贝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说什么?”她问。
大约一年前,约克郡的大贵族方廷斯一家曾来到伦敦,在白金汉宫举办的豪华晚宴上,随父亲出席的丽贝卡和夏洛特姐妹结识了方廷斯家的少爷。几个年轻人立刻成为了好朋友。几天之后方廷斯一家回到了约克郡,姐妹两人便再没有他的消息。但自那以后,夏洛特就害了相思病,谁劝她也不听。夏洛特一封又一封地往白玫瑰庄园寄信,但是方廷斯家的少爷似乎自打回去之后就忘记了她。他从未回过她一封信。
丽贝卡展开了那张散发着玫瑰香气的纯白信纸,她读道:
亲爱的夏洛特小姐:
请让我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您寄来的那些信我都一一读过。每当我想起在遥远的伦敦,有您这样一位美丽温柔的小姐一直关怀和挂念着我,我心中就充满了无比的幸福和感动。
事实是,我也非常地思念您。我希望能很快再见到您。
信笺的署名是一朵用墨线勾勒出的玫瑰。丽贝卡的眼睛放出了光。“天哪,夏洛特,你看到了吗,方廷斯少爷说他思念你!我以为,我们都以为……”
“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把我忘记了……”夏洛特低声说,她捧起那片洋溢着玫瑰花香的信纸,贪婪地又读了一遍。她发光的眼睛紧盯着那些飞扬俊秀的花体字,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我要立刻去给他回信!”她说,她一阵风一样跑回了自己的闺房。
第二天一大早,一封纯白色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信,盖着御医高尔爵士家的贵族纹章,珍而重之地被放到了邮差的银色托盘里。之后和很多其它从伦敦邮局取出的信笺一起,坐上了北上的列车,然后在约克郡停了下来。
一个刚刚上任的小邮差,从信筒中捡出了那封纯白色的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寄往“方廷斯庄园”的字样。信封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女子香水的味道。
这是一封盖着贵族印戳的高级信笺。小邮差不敢怠慢,他马上带上信去往坐落在约克郡河谷的方廷斯庄园。
秋天,满山遍野染上了一层金黄,大雁和一些候鸟在微暗的天空中鸣叫着。时间已近黄昏。风大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满山遍野的金黄中似乎夹杂着一种萧瑟的味道。一种诡异的令人不舒服的味道。还有遍及整个约克郡的浓烈的白玫瑰花香。
在山脚下,急匆匆的小邮差被当地的村民拦了下来。
“我只是去送信,”他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惊慌失措的村民,“去白玫瑰庄园送信。”他重复。
村民的脸上露出了被惊吓的表情,“你是新来的邮差罢?”他颤巍巍地问。
小邮差点了点头。
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村民的脸色变了,他拉住了小邮差的手,“不要去,千万不要去,那座庄子闹鬼哟。”
小邮差皱了眉头。他看着手中那封戳着贵族章纹的纯白色信笺。这封信很重要,直觉告诉他,他觉得面前的村民简直是无理取闹。
“大约一年前,庄子里的少爷坠马死了,”村民说,眼睛里露出害怕的神情,“老庄主和夫人平日里对我们都很好,于是我们都去拜祭他家的少爷……当时那孩子确实是死了,我们都看到了。但是谁知道三天之后,那孩子竟活转了回来。从此那座庄子就变成了座鬼宅……”
“鬼宅?你什么意思?”
“村里的老人都说,那少爷是被恶鬼附身喽!”村民放低了声音,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凡是接近那少爷的人都会死……先是贴身侍从,然后是管家,老夫人,庄主,还有一些家丁仆妇,短短一个月时间,庄子里的人几乎死光了,于是剩下的人逃的逃,散的散,现在那座庄子已经没人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邮差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的村民。
“我哪里胡说了!”村民急了,他拽住小邮差的胳膊,“你跟我去问村子里的人,所有人都会这么说!”
“我可没你们这些乡下人这么闲,”小邮差甩开了对方的手,“我还有工作要做。”他二话不说就转过身子,大步走向了那座闹鬼的白玫瑰庄园。
“哎哟,作孽,作孽哟……”身后传来村民的叹息,小邮差看看手里的信,他自嘲地笑笑,这帮无知的村民,他想。他走进了方廷斯庄园的大门。
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围绕庄子的花园里栽满了白玫瑰,远远地一直蔓延到了山下,一望无际。约克郡自古便以白玫瑰闻名,但这里的白玫瑰似乎开得更加旺盛,硕大的花瓣在夜风里张牙舞爪地摇动着,覆盖了目所及的所有地域,整座庄子都淹没在白玫瑰的海洋里。
真不愧为白玫瑰庄园——在小邮差这样感叹着的时候,门开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站在那里。夜幕下他如同白玫瑰一般纤尘不染,浅亚麻色的头发在月光的映衬下变成了银色,他用透明得近乎无色的蓝眼睛注视着邮差,脸上泛起了一片笑意。
“有客么?”他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让邮差想起了夜风划过刀刃的感觉。冷,但是清脆而动人心魄。
邮差愣在那里。半晌,他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有信,”他含糊地说,然后把那封纯白色的信递到男孩手中。
男孩接过信,看了一眼署名,他的眼睛明显地亮了。“请进,”他对邮差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把回信让你带回去。”
邮差跟着男孩进入了大厅,然后来到了纤尘不染的书房。男孩在他前面悠闲地哼着歌。但是除了这歌声之外,一路上邮差竟没有听到一点声音。难道这诺大的庄子里都没有人么?难道这孩子竟然独自一人住在这里?突然想起了山脚下村民的话,他不禁打了个寒噤。但是舒适的房间内充满着白玫瑰馥郁的芬芳,渐渐地,邮差醉了,头脑中想起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最缠绵的回忆,最愉悦的往事,在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