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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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亭其实是个很清静的处所,外面看起来只是稍有规模,想必里面也不会太过奢华。只是今日此时恰恰出现在郡亭门外的这几个人太不寻常,而且恰巧他们是高澄和崔季舒极为熟悉的人,所以才让他们格外惊讶。
一共四个人正在郡亭大门处。为首者本来正在入门,但是后面的另一个年轻男子走上前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便停下来回头扫了一眼。而正是刚才这一回头,让高澄把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而立男子生得长壮挺拔,姿容甚美,衣着华丽有一种掩不住的自视甚高,举止间却总有一丝轻浮气挥之不去。梁武帝萧衍的大皇子,生来就没有皇帝命的临贺郡王萧正德!
高澄一眼就认出了萧正德。萧正德身后那个年纪双十的年轻男子,无论衣饰还是容貌都很普通,但是一双眼睛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气质,像是个执着于心的人。看一举一动高澄也能认出必是武将出身,想必是随护临贺郡王萧正德的人。
让高澄惊讶的还不是这两个人,而是萧正德身边的两个女子。没错,是两个女子。若是崔暹看来,就是两个身着袴褶的美少年,一个文质彬彬,一个英气勃勃。而崔季舒一眼就认出来了,一个是太子萧纲的女儿、小公主萧琼琚,一个是梁将羊侃的女儿羊舜华。
崔季舒说“是她”指的正是羊舜华。郎主的心思他再深知不过。
高澄也是第一次见她们男装的样子。见惯了一个娇憨,一个冷艳,乍然换了装扮让他满是新奇,瞬间便把他人他事都抛于脑后,好奇起来。这几个人从建康到了邺城,究竟是为什么?
高澄忽然将帘笼放了下来,吩咐牛车离开此地,虽然他此刻的心里是极不平静的。长江晨雾、建康烟柳、同泰寺风云、都亭驿风光舞蹁跹、云出岫江南风光历历皆到眼前,忘怀了的一切全部重回心头。只是他不再是那个曾经的年轻的北朝世子了。
崔暹看了一眼叔父崔季舒,看到叔父也正在用探究的目光偷窥郎主,便甘于沉默没再说话。而此刻他心里纠缠不去的还是刚才看到的妹夫高慎和那个年轻女郎的一幕,这让他心里气血难平。
崔季舒看郎主沉吟不语,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些日子恐怕邺城都不会太清静。”高澄终于闲闲地开了口,说的话题却和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完全不相干。也不管崔季舒和崔暹想什么,听没听懂,高澄只管自己道,“听说侯景也要回朝谒见新帝?”说着看了一眼崔季舒。
“侯景即便不在都中也紧窥朝局,回来是自然的,只怕还是嫌太远了看不清楚,况见面才有情,都中有多少人要联络,恐怕这也是必不可少的。”崔季舒看郎主看自己,赶忙回道。眼前的几个人,再提到侯景,崔季舒很容易就想到了在建康时侯景派人追杀他和高澄,几次差点要了他们的性命。而这些,郎主并不知道。
濮阳郡公侯景,镇豫州,在朝任吏部尚书,已经是极高的职位。有此风光际遇,其实多有赖于大丞相高欢。而此时魏分东西,侯景更成了关键人物,其人犹疑不定,擅择主而事,不仅大丞相高欢明了,天下人都知道。
高澄没再说话。
牛车在寂寂无声中又往前走了一段。高澄忽然叹道,“梁使至邺城又不知为何?季伦你可多留意。”这是分派给崔暹的。
“郎主,莫非南梁也有意通好?”崔暹先提出自己的一个想法。
高澄颔首,但不多语。梁主萧衍他深知,绝不是个简单人物。如今迁都之后邺城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更要多加小心。
崔季舒觉得高澄果真是性子沉稳了许多,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大丞相高欢。
第112章 :邺都中世子统庙堂(二)()
月光清冷,阴寒气渐渐泛上来。邺城的冬天夜晚一样冷得难耐。高澄睡不着,一个人步出堂外,就地坐在了堂下的石阶上。天幕本是漆黑,但却极为清澈,繁星灿烂,仰首皆一一可见。众星捧月,月挂天边,孤寒之中又好像没有一颗星星与它亲近。
高澄穿着就寝时薄衣,披着锦面狐裘,丝毫不惧冷,正坐在屋前石阶上仰首观星,头发如乌云般披散,直垂至腰下。值夜的婢仆原本见郎主深夜不眠便赶来服侍,但都被高澄斥退,唯有零星一两个还留在院子角落的暗影中陪侍,以便郎主随时召唤。
邺城府第里的奴婢有些是大丞相府里原本的旧人,但更多的都是新入府,没见过郎主。可是谁又能不知道极年轻、貌美丽而才识卓著的世子呢?只是听说过和见过完全不同,不见面根本想不到世子美得如同倾国倾城的女子。院子角落里的奴婢目不转睛地盯着席地而坐的世子,真是颜面如玉。只是他这么静静地坐在这里更像个气质儒雅的年轻书生,无论如何想象不到他如何在沙场上骁勇而战,在庙堂上威慑百官。
“世子!世子!”忽然外面传来呼喊声。
不知晓的奴婢急忙向院门口走去,准备看看情况,拦住这胆大的擅闯者。
高澄却仍坐着未动,口中骂出一句,“竖子,专坏吾兴致。”
这时院门被大力推开,崔季舒已经闯了进来。
“汝夜半不眠,闯到我府里来做什么?”高澄喝问道。
崔季舒一眼看到高澄裹着狐裘席地坐在阶下,三步两步冲上来坐在高澄一侧,挥挥手把跟上来的奴婢赶了下去。高澄一言不发地侧脸瞧着他,崔季舒匀了匀气息,也看着高澄。
“你郎主让你搅得日夜不得安宁,汝自己不肯睡,还要扰我吗?”高澄倒还能忍得住气。
“怎么,郎主今夜不出去吗?”崔季舒倒惊讶了,看着高澄。
“你”高澄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郎主白日里见了她虽然什么也没说,叔正想着必是怕人多眼杂,趁夜色才好见面。”崔季舒指的自然是羊舜华。
“不见。”高澄斩钉截铁地道。扪心自问,不是不想,是不能。他不是从前那个一味任性的世子了。更何况明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郎主自己深夜睡不着,怪到叔正头上来。”崔季舒嘟囔了一句。
高澄似被他说中了心事,没回答。
“你既是黄门侍郎,便多留意宫里的事。眼下新帝继统,又正是伤了元气的时候,不可不事事小心。”高澄吩咐道,“我跟前的事,既然任了季伦开府咨议,便交于他就是了。还有长猷,汝等各司其位才谈得到陈力就列。”高澄想着又吩咐道,“侯景回来长猷自会多留意,你少与侯景交往,眼下不得不倚重他,你也需忍着些。”
高澄站起身往堂内走去,忽然又停步回身道,“高慎的事我心里自有处置,你和季伦且别急。”
崔季舒觉得世子真是不似从前那样玩心颇重,也许大丞相这一废一立真是藏着大文章。
看着高澄往里面走的背影,崔季舒忽然问道,“郎主就不曾想她吗?”
“想也无益,不如从此丢开”声音渐渐远去。
崔季舒忽然觉得头顶微风吹动,抬头看什么也没有,再低头时高澄已经不见了。
新帝元善见,原是清河王元亶的世子,算起来也是孝文帝一支的嫡孙。其实新皇帝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大丞相的嫡长子、渤海王世子高澄。他和高澄是郎舅之亲,高澄的世子妃冯翊公主元仲华正是新帝元善见的妹妹。但是元善见继统后正式的谒见这是第一次。
谒见是在宫城后的苑囿中。
邺城终于下了初冬第一场雪,雪后的天气骤然变冷。但是这一日的早上日光明丽,天空蔚蓝,苑中雪光霁霁,是特别晴朗的好天气。眼望处一片银白,铺地及天的白雪把苍翠的常绿树木以及那些早就落了叶子只剩干枝的季节性树木都装典了一番。苑中亭榭轩馆也都将原本金碧辉煌的锋芒隐藏了下去,整个苑囿如同琼玉般的神仙世界。
高澄身着官服跟在父亲大丞相高欢身后走来,远远就看到了在湖边空旷的雪地上有一个华服少年,他手里正挽着一张弓向天上观望,身后跟着几个内侍都俯首内敛极恭敬的样子。
走到近前,大丞相高欢朗声道,“陛下,臣高欢携世子高澄觐见。”语气里满是谦恭。
原本雪下得就大,地上厚厚一层,雪停之后过了几个时辰,只怕地上那厚厚一层雪里已经结冰,又冷又硬的地上高欢长跪不起,仪容平和而恭顺,完全就是一个忠君、忠社稷的谦恭之臣。高澄看在眼里心中明白。也紧跟着在父亲身侧行跪拜大礼,朗声道,“臣渤海王世子,侍中高澄觐见皇帝陛下。”说罢叩头伏地。
不一会儿便听到一个清脆而略有稚气的声音,“大丞相快快请起,高侍中也不必拘礼。”这声音和气悦耳,显然也是因为之前几个月和大丞相高欢相处融洽,并没有矛盾的缘故。
高澄跟着父亲抬头起身,这下将新帝也是他的妻兄元善见看了个清清楚楚。以前他是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的,更没有仔细地看过他。
新帝元善见极年轻,年纪比高澄还要小,看起来不像是个皇帝,像是个还未长成的男孩。比起少年老成、成熟练达的高澄来完全不同,显得毫无心机,不谙世事。稀里糊涂做了大魏皇帝,对他来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元善见姿容甚美,并且神情、气质和他的妹妹冯翊公主元仲华很像,这让高澄心里不由就生了好感。他含笑看看高澄,慢步踱到他近前,手中还提着那张桦皮弓。
元善见笑对高澄,见他束发戴冠,礼服飘逸俊秀,果然是美如倾城女子,只是高澄这么沉默不语地平静直视着他而透着一种掩不住的威仪。想着他虽年轻却必能震慑得住大魏的庙堂。
元善见抬起另一只手向高澄伸过来。高澄心里一怔,有点意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他立刻便镇定下来,并没有躲闪,眼看着皇帝元善见的手轻轻抚上他的发顶戴冠处。高欢没说话看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元善见竟然用手指将高澄冠上一点雪痕抹去,笑得毫无心机,在侧的高欢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他目光一闪,抬起头来。便看到天空高远处一只不知什么鸟飞过,立刻抛开眼前的高氏父子,极敏捷地抽箭举弓对准了那只鸟,并且极专注地随着那只鸟的飞行轨迹瞄准。“嗖”的一声桦皮箭应声而出。高欢和高澄都抬头看那只鸟,果然那鸟在快速飞行的途中猛地一滞,可见已经是被元善见的箭射中了。
这倒让高澄在心里极震惊,不由得不对元善见刮目相看,原来他并不是看起来那个文质彬彬的样子,竟有如此精准的射术。这才想起来似乎是听自己的世子妃元仲华说过,她的哥哥力大无穷,武艺出众,精于射驭之术,看来果然不假。
“陛下神射,此乃天降吉兆,大魏社稷之福。”高欢微笑称颂道。
“大丞相孤之良辅,有大丞相父子才真是大魏社稷之福。”元善见将手里的桦皮弓随手递给一个内侍宦官,也不管早有人跑去捡那只被天子射中的鸟。转回身来又笑问高澄道,“听说妹婿才从晋阳来?”
听到皇帝口中“妹婿”这个称呼高澄一怔,极为意外,想不到新皇帝竟然这么亲和随意。虽然失了天子威仪,也不太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