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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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澄换了衣服,下了车,街市中的市井气倒让他耳目一新,顿时眼前一亮。原本也是要往旗亭中去的,但恰在此时忽然听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琵琶声传来。琵琶曲调为胡音,传入他耳中立刻就把高澄吸引住了,他情不自禁地止步偏身转头去寻找琵琶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街市上各种声音杂陈,但偏偏就是这一缕在别人耳中并不明显的龟兹琵琶声在高澄听来格外不同。他身不由己便遁着琵琶声而去。崔季舒见世子止步聆听的样子,他也仔细搜寻,也听到了琵琶声,可是在他听起来却没有什么不同。邺城虽说胡人不多,不过也基本算是常见,偶尔零星几个还是能看到的。也有胡人的酒肆,其中就有擅弹琵琶的胡女。
想到这儿,崔季舒倒是灵机一动,果然一眼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家酒肆与众不同。酒肆看起来并不大,门前也并不十分得热闹,几乎没有什么人进出。但这酒肆看起来有种卓尔不群的气质。龟兹琵琶的乐声正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高澄不用崔季舒提醒,早已经找到了这酒肆,他信步便走了进去。崔季舒回头吩咐跟着的人都在外面等着,走远些,他也走了进去。世子难得放纵这么一次,想必也不愿意让那些仆役、侍卫们给搅了。
高澄一走进去就眼前赫然大亮。酒肆果然风格迥异,不同于普通风俗,如置身于异域之境。其中只有一人,是个正在弹龟兹琵琶的女郎。女郎果然是胡人,但是细看之下又不似是一般的胡人。女郎看到有人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琵琶起身相迎。
女郎肤色如麦,眼睛极大,眼窝略深,鼻子又高又挺,口唇阔而丰润,完全不是北朝普通女子的样貌。头发看似黑色,但又在黑色里透着金棕色,头发略有卷曲。她一头长发在左、右、脑后梳成几条辫子,身上穿着白色袍子。女郎起身走来时行动非常轻盈、灵动,几乎是健步如飞,完全不是行规蹈矩、弱柳扶风的贯常所见,这倒让人心里新鲜、惊喜。
看到高澄和崔季舒进来,女郎迎上来含笑唤了一声,“公子。”汉语说得倒还算流利。她抬头看高澄时,显然是被惊艳到了。这么美的男子想必她也从来没见过吧。
高澄的目光却越过她,瞧了瞧她身后,刚才她放下的那把龟兹琵琶。“公子喜欢听琵琶曲?”女郎非常聪明,见机问道。不等高澄说话便又走过去拿起琵琶坐下来,“公子喜欢,我再弹一曲。”一点也没有扭捏造作。你喜欢,我就弹,这又给了高澄另一个惊喜。他也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正背对着入门处。
崔季舒回头看一眼外面稍远处站着的那些侍卫、仆役,放下心来,也走过来坐下。
女郎性情甚是热烈奔放,所奏胡曲也如同其人,节拍欢快、流畅。她一边弹奏,双目顾盼之间没有离开眼前这个极美丽的公子,她的一双眼睛如同会说话似的,拂得人心头痒痒。
高澄微笑着看着她,静静地坐着听她弹奏。
崔季舒看一眼高澄的侧影,忽然感慨,他很久没见过世子笑得这么舒心了。难怪世子想暂时抛开身份到街头酒肆酌饮,可想而知他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女郎弹罢了放下琵琶也微笑着看着高澄,她的眼睛似乎就在询问他,她弹的琵琶曲究竟好不好?他可喜欢?
谁知道,高澄忽然拿起那把龟兹琵琶,兴味犹浓地横抱于怀中,右手手指在五根弦上轻轻扫过,试了试,向那女郎笑道,“我也来弹奏一曲如何?”
女郎听他这么说,满面是笑又惊又喜地看着他,好像很好奇,又好像不太相信他也会弹琵琶。看他很温和的样子,声音又那么好听,没有一丝的浮躁气,也笑着点头道,“公子请。”
崔季舒却惊愕得快要合不上嘴了。世子竟忽然有这个兴致,难道是有意于此女郎?他忍不住又仔细打量那个女郎,觉得她确实是美得与众不同。
高澄横抱琵琶于怀,手指刚开始时轻拢慢捻,一串轻盈、流畅的乐声便流泻而出。
酒肆里除了琵琶声什么都没有了。女郎专注地仔细听,同时她的眼睛一直毫不避讳地看着高澄,满目情意,依依不舍。
琵琵曲先是轻盈缓慢,然后音色华丽、丰富,又渐至厚重,便带上一点忧伤,再后来重又变得缓慢、悠长。其间高澄的手指拂、扫、勾、抹,竟然是十分地纯熟,显然是功夫深厚,极擅此道。
第219章 :琵琶声声入耳难忘()
只是崔季舒看到高澄眉心微蹙,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高澄忽然想起几次见到元仲华月夜里吹笛子的情景。每一次和每一次都不同,她就这样在他身边一天天长大了。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和她合奏一曲,又会是什么情境?
女郎听得入神,眼里也只有高澄,全然把店铺都放在一边不管了。
崔季舒这么侧身看着高澄,无意间一转头,忽然发现门口竟然站着两个人,这倒把他吓了一跳。等他看清楚这两个人是谁,就更吓了一跳。
艳光四射的女郎是御史中尉高慎的继妻李昌仪,身后跟着她的侍女苦叶。李昌仪居然出现在这个并不是那么显眼的邺城街头酒肆,说起来也确实是有些奇怪。不知道她怎么会在此抛头露面?但是崔季舒因为对她并没有好感,所以在心里更觉得李昌仪这样夺人夫君的人并不是什么闺中淑女,所以现身街市酒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其实李冒仪在高澄刚刚开始弹琵琶的时候就已进走到门口了。守卫在外面的侍卫、仆役奉崔季舒之命护卫大将军。但是崔季舒并没有吩咐他们禁止人进入酒肆,只是吩咐他们留意。凡跟着高澄的人都知道世子、大将军的个性、脾气,见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女郎,又是官家贵妇的身份,理所当然便没有特别专意阻拦。
李昌仪到这酒肆来确实是事先就定好了的事,但是她绝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高澄。当入门时看到高澄弹琵琶的背影,隐约认出来,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可是有崔季舒在侧,她也是认识崔季舒的,那自然不会错。
相距于在中皇山娲皇庙见面那次,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那一次的高澄行止顽劣、衣衫脏污,头发凌乱,完全就是个还没长大的男孩。对她调笑起来那么轻浮,哪里有高门公子、出身仕宦之族的样子?可是今天再看到他,只是这样静静地弹琵琶的背影就让她觉得他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了,不再是那个飞扬浮躁的少年。前后判若两人,这让她心里很惊讶。
李昌仪心里对高澄的感觉非常复杂。她的夫君、御史中尉高慎是很不喜欢这位辅政的大将军。正是因为大将军入邺辅政才让他一步一步被迫进入到如今的窘境。从这个角度来讲,李昌仪和她的夫君高慎的感受是一样的。
大将军执意扶植崔氏,把高慎的下堂妻、崔暹的妹妹重新遣嫁高门。还有意让崔氏在李昌仪面前耀武扬威。大将军辅政重惩贪渎,间接训斥高慎不法,任用私人,包揽罪责,暗示出对高慎的种种不满。这一切看起来都是有意要夺其御史中尉之职,以赠其前任妻兄崔暹。如果不是因为有高慎的弟弟高昂在大丞相高欢处格外受器重,只怕高慎的结果会更不好。
可是另一面,李昌仪心里对高澄又充满了极度的好奇心和新鲜感。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亲眼见过的那个顽劣少年怎么会是那个治国理政用尽了雷霆手段的大将军?这简直就是前后完全不同况。
今天她在这里忽然偶遇着高澄,这种不真实感就落实了,彻底变成了真实的。
因为崔季舒的分神,坐在他们对面的胡女在高澄一曲终了时终于也发现了仍然立于门口的李昌仪和苦叶。崔季舒看到胡女一点没有意外感和陌生感,微笑着站起身走过去,笑着唤道,“夫人。”显然她与李昌仪并不陌生。而且竟然这样熟稔、热切地迎上去,显然是她们之间事先有约。
高澄怀里还抱着琵琶,但见胡女忽然起身向他身后走去,他开始不以为意,以为是来了什么客人,胡女自然要去招呼。他正想和崔季舒吩咐找个安静的坐处酌饮几杯,却见崔季舒也看着门口处,高澄便也无意地跟着转头往身后看。
居然眼前赫然大亮,美貌至极的一个妇人立于他身后正和胡女说话。那种妇人的成熟风韵格外吸引了他。而再仔细一辨,发现原来这妇人就是高慎的继妇李昌仪,这倒让他在心里讶然失笑了。
李昌仪身侧的侍女苦叶在进门之前倒并不知道大将军高澄和黄门侍郎崔季舒竟然在这酒肆中。苦叶对高澄和崔季舒并没有那么熟悉,但是她人很聪明,琢磨、辨别一刻竟也认出了高澄和崔季舒。
苦叶没说话,但心里有点惴惴不安,无声地侧头看了看自己家主母的反应,主母却只管和胡姬说话,好像是一点都没有认出来那两个人。
原来这酒肆主人是西域粟特人,这酒肆并不以招揽酒客为主,倒是兼以经营一些奇珍首饰,钗、环、镯、钏;精美摆饰,什么水晶杯、玛瑙盘等。达官显贵眷属皆有光顾,御史中尉的新夫人李昌仪便是这里的常客。所以李昌仪在这里出现是正常的,而高澄误打误撞在此出现却是并不正常的。
李昌仪一边和胡姬说话,说的都是奇饰珍玩的事,而胡姬并没有注意到,这位夫人其实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特别关注她,打量她。不只李昌仪,就是李昌仪身后的奴婢苦叶也带着一种略有敌意的好奇目光暗自打量着胡姬,这目光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这一切胡姬都没有注意到,她本来就不是个心思细密的人。
李昌仪心里已经以为是为了这个胡姬,所以高澄才在此停留。她一边和胡姬说话,心里一边格外留意胡姬。在她看来,胡姬不过是个普通的胡女,长得与中原女子自然不同,也不见得格外貌美。
李昌仪眼睛虽未看高澄,但早就注意到高澄怀里抱着龟兹琵琶。她知道胡姬也擅弹琵琶,这才让她心里略平缓了些。
崔季舒回转过身来看着高澄。世子自然看到李昌仪进来了,他用不着去多说什么。高澄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崔季舒起身向李昌仪和胡姬走过去。苦叶先看到崔季舒走过来,她一言不发地略垂首侍立。
李昌仪也看到崔季舒走过来,只是她并没有特意去看,倒好像没看到一样。
胡姬的注意力全在李昌仪说话的内容上,根本没有留意崔季舒。
李昌仪转过身来,微侧了头看着崔季舒。等到崔季舒走近了,她也不躲闪,倒先大方见礼道,“崔侍郎也在此,没想到竟然巧遇。”
崔季舒忽然很想问一问李昌仪,究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巧遇他呢,还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巧遇世子?其实不用问也能想得以。
“夫人不必多礼。”崔季舒虽然十分不喜欢李昌仪,但是他至少还是能不在她面前假以颜色。“大将军就在此处,请夫人过去说话。”说请已经是很客气了。其实没有李昌仪愿意或是不愿意的余地。就算是她真的不愿意见,就真的能不见吗?
李昌仪是聪明人,心思精巧,擅于算计,果然一点没有推辞的意思,微笑道,“妾本该给大将军见礼,请侍郎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