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4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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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一心一意地对他,真也好假也好,反正是戳到了他心里最敏感之处,正两相契合。
高澄终于找到一个安稳之处了。借口看策牍,一个人坐在大床上翻竹简。
月光一点也不纠缠他。既然他说不要,她便不打扰,进去在内寝中找别的事做,一样自得其乐。
夜深的时候,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等到月光再出来看时,高澄在大床上已经靠着隐囊睡着了。他的睡容很恬静,睡得很沉。
桃蕊跟着出来,见月光只走近了瞧了瞧,便又返身回内寝,准备自己也入眠了。
倒是鹦鹉跟进来低声回禀说,郎主回府先见了长公主才过来的。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在书斋里和长公主发了大脾气,出来生气得要命,让人害怕。
但书斋里发生了什么事是问不了细节的。因为书斋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当时里面除了郎主和长公主就只有长公主的奴婢阿娈,还有郎主的苍头奴刘桃枝。这两个人都是谨慎少言的人。
月光并不在意。其实她心里猜也能猜到,必然是元仲华对她心有不满去向高澄求证。而高澄如果和她发怒了,那恰恰说明他的心是她这边的。那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于是便安然入寝去了。
月光躺在榻上回想。
她和高澄从刚一开始就没有刻意想要如何。她不勉强他,也不会对他付出得太倾心、太用力。她淡定放松,他反倒一步一步贴近了。
回想起元仲华生产那日,高澄抱着元仲华心急如焚的样子,月光现在觉得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
名份她不是不想要,但她不要做他的妾室。但对于只剩名份的人来说,比如元仲华,守着名份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大概已经过了夜半。高澄猛然从梦中惊醒。那一刻他好像被巨石压身,承受了太多沉重的东西,又有太多无能为力之处。甚至想发出一些声音都不能。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这种感觉太恐怖了。
他满身冷汗地坐直了身子。这时脱离了险恶的梦境回到现实才觉得现实之可贵。可是生命无定数,这些也不是可以长久拥有的。又让人心里有种可悲之感。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刚才睡得太沉,保持一个姿势的时间太长,身子有些僵硬、麻木。
环顾四周,竟连一个奴婢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月光自然是不会留在他身边的。他心里爽然若失。一个人坐在大床上回忆刚才的梦境,口干舌躁,心思起伏。
梦里真是一团乱麻。一会儿侯景反叛,一会儿南梁兴兵,一会儿又是宇文泰举剑杀来。皇帝宗室全都视而不见地指指点点大笑,如看戏一般。他们甚至不在乎他们的传之数百年的帝王基业,只要看到他名败身死。这是多么深的痛恨?
他的弟弟高洋却口中喊打喊杀地仿佛唯他之命是从,就是只说不动手,也无异于看戏。
还有鲜血,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不知道是谁的。那么醒目,那么刺目,让他的心都冷透了。看到这鲜血就好像丢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忽然不知道生之意义在何处。
最后还有忧伤凄楚的眼睛。一想到这双眼睛,高澄立刻从大床上起身。
他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往内寝中走去。然而他又停在外面并没进去。
月光肯定睡得正好,他不想打扰她。
高澄没有留连过久就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竟无一人发觉他出去了。
月色如水,整个高王府都是在沉睡中的。
当高澄出门而去之后,内寝中的月光轻轻唤了一声“桃蕊”。
床帐很快被掀开,不是桃蕊,是鹦鹉先过来。然后桃蕊也过来了。
“大王去哪儿了?”月光心里疑惑。她不可能完全不在乎。
“这时候夜深人静,大王最近忧虑国事,可能只是出去走走吧。”鹦鹉人虽机灵,但不生事。其实她心里是觉得照之前的事,郎主很可能是去长公主那儿了。她的主子夺了长公主的恩宠,可是并不知道之前郎主对长公主的恩宠更胜于对她。鹦鹉索性也不多言了。
“公主,要不要遣人去瞧瞧?”桃蕊问。她是跟着落英公主习惯了的人,下意识便会这么想。
“不必去,知道了反而不好。”月光拒绝了。但是她并没有真的闭上眼睛再睡,反而清醒得几乎要躺不住了。她已经感觉到高澄今天有点异样。
黑暗之中漫无目的,当高澄停下来的时候发现他不知不觉又回了书斋。
他伫立在院子外面向黑暗里的远处眺望,但什么也没看到。黑暗中后宅的重重院落、屋舍把他想看到的全都湮没。其实他心里也不完全明白他究竟想看到什么。哪儿都不想去了,不如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信步走来,才发现这院子的门是掩着的,并没有完全关闭。也不在意,随手推门进去。竟发现屋子里亮着灯。
灯光很亮,让人心向往之。
借着灯光能看到屋子外面的檐下有个人影儿。
高澄瞬间疑惑了,是谁进了他的书斋?这是禁地,不许人随便来。他心里抽紧了,满是警惕,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李昌仪。
几步走过来,看到是个女子,心里更认定了。
“郎主?!”忽听那人唤他。
高澄走近了一看,居然是阿娈,借着灯光先看清楚他。
不用问也知道,是元仲华在里面。
高澄沉默了。
元仲华不可能猜到他会夜半突然醒来,突然出来游走,又突然到书斋来。因为来之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元仲华是唯一有权力可以来这儿的人。
阿娈没有解释,她当然也知道高澄能猜得出来。看高澄沉默不语,不同以往任何一次。终于还是不甘心,大着胆子、鼓起勇气,“殿下在里面正伤心”别的话她也不敢说了。而且知道说了也没有用。
郎主本来就不是什么专心专情的人,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又岂是她一个奴婢说几句话能转还的?只是她心里怎么也不相信会如此。
高澄沉吟了半天,终于走过去,自己动手打开门进去了。
阿娈看到他背影消失,轻轻地松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念佛,又不敢做不太切合实际的幻想。
高澄一眼就看到元仲华正坐在他的书案边上,她竟没发现他进来。她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她坐在那儿在想什么。
他在她身后悄然无声地站了良久。最后还是不忍离去,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
“殿下夜半不眠,在这儿做什么?”他声音里冷静得出奇,没有一点温情。
元仲华听到说话声立刻转过头来。高澄的赤足踏在木地板上走过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让她觉得害怕,更像是一种危险的靠近。她赶紧放下手里的青釉杯子,站起身来。垂落肩背的发丝趁着她身子倾侧时也一并流泻下来。她的发髻间的金爵钗晶莹闪烁。
她没回答高澄的问题,径直就向门口走去,并且寻机避开迎面而来的高澄。
高澄则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满面皆是泪。他怎么肯放过她?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她的去路,一把就扯住了她的衣袖。
“高王不是大王来这儿做什么?”元仲华慌乱间也语无伦次了。
元仲华的声音有点哽咽,泪水止不住地倾泻而下。神情却极其冷漠,好像高澄已经是与她无关的人。
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当初高欢为世子高澄求娶清河王之女本来就是基于拉拢、亲近宗室的目的考虑。现在高澄还需要再拉拢和亲近元氏吗?
元仲华欲挣脱引起了高澄的警觉,反倒扯着她不放。“殿下要去哪儿?还要出府别居?”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不想自己的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元仲华没想到他居然想到这儿去了,心真是冷透了。她怎么可能再离开这儿?她不能不为菩提想。如果她真的出府去了,自己恐怕也难再见菩提一面。菩提在府里也就成了无母所恃的孩子。这才是元仲华最痛苦的事。
“妾无处可去,只是不想再看到高王。”元仲华的眼泪一直就没有停下来地汩汩而下。
两句说的都是实话,高澄倒怔住了。元仲华没有一点矫饰之辞。但是她一点要和他服软的意思都没有。既便是坦陈自己处境维艰,她也是傲然冰冷地面对他。她性子的执拗、倔强完全暴露出来,重回到小时候。
高澄突然心软了。怎么说元仲华也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忽觉她臂上的肌肤冰冷。他的手掌是热的。这种反差刺激到他,让他起了怜念。
他其实并没有想冷落她,也并没有想要把她置于一边不理不睬。只不过是他心里现在放的全都是月光,他迷恋着这种感觉,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对元仲华。可这不表示他要把她弃之不顾。
他身子贴近。他的气息全在她周围。元仲华感觉到了要发生什么,想往后退。高澄早就明白她的意图,紧紧搂住了她不放手。所及之处,她身上好冷。
对心烦气躁的高澄来说,这是一种渴求的凉爽。他想要更多,低下头来。他的急切不带一点温柔动情,让元仲华没办法接受,拼命躲闪。但不管她怎么侧过头去,转开身子,总能被他一意孤行地捉回来。
就在两个人激烈的肢体动作之间,元仲华头上有东西一闪,掉落下来。
是其中一支金爵钗。原本是两支对插在发髻上,现在头上只剩一支。就好像两只原本成双成对的鸟雀忽然飞走了一支。
这突然的细节打断了两个人的激烈对抗。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对方。
高澄眼睛里的那种冷静的距离感让元仲华心里怕到了极点。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失去。
高澄盯着元仲华,见她脸上泪痕重重,刚才又因为太过用力想挣脱早已经是发乱钗斜。她满面的红晕,不知道是急是怒。眸子里的倔强不从怎么也改不了。
高澄忽然把她横抱起来向大床走去。
如果他真想做什么,她怎么能反抗得了。
她不愿意他在心里想着别人的时候还对她这样。但是终究还是抵不过他。
最终还是敌不过心里对他的思念。
“阿惠阿惠阿惠”一声接着一声嘤咛宛转不断叫出这个名字,好像完全没有能力控制自己停下来。所有积聚心头的七情六欲都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唤里渲泻而出。
完全失控的元仲华低泣不止,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一声接着一声唤“阿惠”。
她残存的唯一的一点清醒里满是恐惧和悲凄,预感到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至情至真。
“殿下”高澄终于回应了她,声音在微喘中虽低沉、嘶哑,却有数不尽的温柔。
第四十四章:剖心以对()
高澄安静地侧躺着,手臂依然抱着元仲华。他是轻轻地、松松地揽着她。两个人之间若即若离。所有的激情现在都过去了。
元仲华感觉到高澄的手臂在她腰侧,他的手臂让她觉得既踏实有力又略有沉重。她眷恋这种从未珍惜过的感觉,恨不得此刻多一点时间。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对她来说是恰好适宜的。她害怕他一开口又会是伤她心的话。但同时心里又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