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请入瓮-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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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我手中捻住了小寒刀,趁着那上古魔心无旁骛地攻击阑休时,见势朝着他另一只没有坏掉的眼睛甩了出去。小寒刀划破冻结空气的声音响起,上古魔侧身一躲,我再往那刀身上施了一股力,使得小寒刀虽没能刺穿他的眼但却实实在在自他眉角穿过,拉起了一长串血珠,继而穿插在伺机行动的黑鸟所在的墙上。惊动了它们。
大抵是血气的刺激,使得那些安静着的黑鸟霎时又躁动了起来纷纷朝着血气的指引飞向上古魔。
黑鸟如一块不透风的黑布,将上古魔浑身裹了个严实。上古魔无火,又被咬得施不起法,只能一手揪住一只鸟将它们撕碎……约摸待他将浑身的鸟都揪下来撕碎后,他自己也便剩下一具骨头了。
就在这时,忽闻一声低低的颤鸣,阑休拉起我便胡乱往一个入口跑去,道了一句“快走!”身后弦衣立马撤去麒麟印跟上,原本被隔离在外面的黑鸟应当立即扑上来,起码还有上古魔那块到嘴的肉,可怎知它们亦是扭头便跑。
后不知跑了有多久,前面不再黑暗,我们进入了一座似远古的宫殿模样的地方。宫殿宛若一直被埋在深地里,长年累月地覆着一层深厚的土灰。幽绿的光自满是土灰的宫殿里微弱地映射出,仿佛隔得再久远一点就再也看不见那样的光再照出宫殿前方的路来。
阑休毫无悬念地就带我们进入了宫殿,而后毫无悬念地往宫殿的地底下走。地底下有许多层,我们一直到了最后一层才停下来。
那里有最明晰清澈的幽青光亮,似整座宫殿都是由它所照亮。那是一只偌大的纯透水晶球,水晶球似琉璃,折射出夺目的光芒。它里面正安静地躺着一面小巧的镜子。镜子有古老的黑青的柄,镜框镶嵌着泛着幽幽光泽的绿色石头……明明如女子闺房里用来照着上妆的镜子,却从头到尾散发出一种阴暗邪恶的气息……
不用阑休说,我感受着胸前衣襟里那小瓶子的不安的震动,就知道,这即便是上古魔族的神器招魂镜了。
我极力抑制住狂乱不安的心跳,将装着火夕执念的小瓶子攥紧在手心里,手指掐得掌心的皮肉生疼,只有那样我才能感受到真实而非梦境。我酸涩着眼眶,问阑休:“你说……它能救回火夕是不是?”
阑休说是。趁着眼下魔兽被外面的动静引出了窝,我们要及早拿到那招魂镜而后退出去。
我瞠着双眼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只要拿到了那枚镜子……阑休说就能救火夕回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还能回来……
黑衣广袖,凤目里清浅的流光,恍若他从未曾离开过一般。从未离开过,从未化作一抹飞烟消失在我的眼前……
(九)
就这样想着,手臂冷不防被人拉住了去,我回过神来,阑休正沉寂着神色不言一语。我尽管十分努力去平静,却还是忍不住颤抖着声音,哽咽道:“你拉着我做什么啊,我过去、只要走过去……就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就能、就能得偿所愿了呀……”
阑休看着我,说:“别慌,我帮你去拿。”说着阑休将我拉至他身后,他独自一个人走上前去。
我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道青碧色的尖锐的光,倏地飞了过去。然而几乎同时,那水晶球折射到四面八方的光芒一幽暗,寒气聚拢,一切发生得太快,突然就有八条盘旋着的青色巨蟒出现,蛇头伸过水晶球那里去护住里面的东西,蛇尾如八条粗壮的鞭子齐齐向阑休扇去!
……那巨蟒身上墨绿色的纹路……我知道,就和阑休身上的一模一样……
眼前一派眼花缭乱,充耳皆是巨蟒吞吐着信子的声音,入眼皆是它们的蛇尾鞭打着阑休的景象……我想叫却又叫不出声……直到阑休被扔了出来,满目伤痕。
阑休自地上站了起来,发丝凌乱。他无谓地那手指抹了抹嘴角的血迹,露出嘲讽的笑,眼底却悲凉:“守了这么久的招魂镜,可有守出个什么结果来?我们上古魔界……不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吗。”说罢他再度卯足了气势朝那八条巨蟒飞了过去。结果却还是再度被扔了回来。他还想再冲出去,仿佛不知道疼痛,早已经麻木。
当他脚下蹬力的那一刻,我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抱住了他,轻轻问道:“阑休,怎么了啊,为什么这么傻。”
阑休闷着不说话,推了推我,仍还是想要执着地靠上去。
我便又道:“我自己需要的东西我自己来取。”说罢我环着他坚实的后背的手掐了一个强有力的决,缚住了阑休。
以往不晓得为何,阑休本事那么大却独独会受我的缚身决的钳制,当时权以为是因为自己和一般的魔族不一样能捏出他所不能的术决。如今早已经通透明朗,那是因为我捏的是仙决,而不是魔决。
阑休身体一震,随即挣扎着,眼里染上不可置信的神色。我将他拖到后面的弦衣身边,听他道:“锦儿你干什么?!”
我淡淡笑了笑:“看你如此糟蹋自己我无法忍受,所以我自己要的东西我自己去拿。阑休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看着我。”
阑休大吼:“锦儿不许过去!它们尚且连我都不认,更不会善待于你!你听见了没有不许过去!”
我垂下眼帘,扬了扬嘴角,道:“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顿了顿,我又与弦衣道,“你的麒麟印能否借我一借呢?”
(十)
弦衣不吝啬,本是欲在我身上张开麒麟印。怎奈他才一施法将麒麟印罩下,便被那水晶球里射出来的青光给晕散。
想来上古魔族的神器该是与仙族的神器相生相克。在招魂镜面前,弦衣的麒麟印失去本该有的效用,十分正常;而我手里的小瓶子亦霎时安静了下来,应当招魂镜亦暂时失去了效用。
“罢了,就这样去我也能拿回招魂镜。”我对着神色凝重的弦衣道,眼梢扫过阑休几欲疯狂的面皮。他始终挣不开我的缚身决。我便又咧嘴对着瓶子笑了笑,在瓶口亲了一下,轻声地安慰着他道:“你也别急。”
运起气息调理周身,很快周遭因我的气息而生了几分寒。我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使了出来,在我身体里流动,使我的身体淬了一层淡淡的冰光,形成保护保护面。我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面对着八条巨蟒的吐信张狂,面对着水晶球内安然而诡异的招魂镜,我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说起来,以前我还是个见势不妙撒腿就跑的魔界有史以来最窝囊的一位公主。现如今,面对如此可怖的情景,究竟是什么样的勇气使得我如此勇敢。
约摸,是心中的信念。信念告诉我,我就是拼死也得拿到某样东西。我就是抛弃了我自己也得救回一个人。
身后是阑休发怒的大喊,我只顾一往无前。巨蟒摇晃着头向我吐着鲜红的信,似在警告着我,若敢再上前一步的话,它们就会将我拆了吃干净。
可那哪里能够唬得住我。
我离水晶球越来越近,伸出手臂去想再靠近一点点。所有的巨蟒在这时狂性大发,蛇尾纷纷向我袭来将我缠绕得死紧,而獠牙毫不客气地冲我身上招呼。
起初并没有什么大碍,因我有灵力护体。
只可惜,那些巨蟒见我只想一味地拿到招魂镜而不作反抗,对着我身体的同一处地方连连下口,终还是咬破了我的灵气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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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百五十 就是死了,我也不觉得有多可惜【二更】
5
那幽深的獠牙扎进我的肩膀、扎穿我的手臂,染红了我的眼。蛇的咆哮声中,隐约我还能听得见阑休叫得沙哑的大吼声……那蛇儿,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怎么样。顶多……顶多会感到疼一些罢了。可是这样的疼,我早已经能够承受得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些蟒蛇与阑休变作蛇儿时身上的纹路一般无二,看着阑休冲过来不罢不休的偏执,约摸,它们是上古魔界阑休的亲族罢……可就算不是,我也没有伤蛇的习惯……这么多年来,我只知道我应该是会保护蛇儿的,不管是什么蛇……
只因,只因阑休他是一尾蛇。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仍旧要拿到招魂镜骅。
巨蟒的身体一圈圈将我环绕,越缠越紧,似乎要将我扭成一截一截的。我极力伸出手臂去够那水晶球,然它们却似在故意与我开玩笑,一边毫不客气地将獠牙没入我的皮肉又抽出来,再没入……我只是他们手心里一个用来磨牙的玩偶。可那又怎么样。我无法认可的是,它们以我的身体来磨牙,却还每当我快要触碰到那水晶球时,它们还能一边将我缠得更紧,很轻易就拉开了我与水晶球的距离。
眼睁睁看着那水晶球明明近在咫尺,我却还是没有能力碰到。阑休苍白着脸喉咙再发不出声音也还是动不得,弦衣先怒了,一手夺过阑休手里的碧引剑就欲冲过来。
意识早已经疼得麻木,我只听得自己的喉咙咕噜噜冒出一句干涩的话来:“弦衣你也别动,他们是阑休的亲族,伤不得。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碰”
弦衣怒道:“你到底是傻子还是有病?!就你这样还有命走出这渊极吗?!”
“杀了他们……”阑休忽然哑着嗓音平静道。
蟒蛇一口咬在了我的后颈上,口中包不住血全部都涌了出来。我忽而觉得周身都失了力气,有些不能置信:“你在开玩笑罢……他们是你上古魔界唯一的亲人了是不是,我知道的,我看得出来你舍不得下手杀了他们的……”
“你说过你会没事的”,他道,“不然我不会原谅他们,也不会原谅你。”
对啊我说过我会没事的。我向阑休保证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可是突然就没有力气了啊……
叮咚的清脆一声,将我唤回了些许意识。我侧头一看,见怀里的小瓶子……孤零零地滚落在了地面上……
有蛇尾……毫不怜惜地卷向它……
不要……不要——!
害怕的情绪蜷缩成一团堵在我的心口让我喘不过气来。手里当即就缓过了些力气,顺着手臂上淌下的血凝成了一柄血色冰刀,脚用力往那条不安分欲觊觎我的瓶子的蛇尾踩了去……
耳边是蟒蛇暴怒的狂啸,缠着我的蛇身倏尔松了松,我手中翻转着血冰刀,使力朝那水晶球刺了去!
(二)
一声声清脆的破裂声不绝于耳,最终化为死一般的沉寂。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身体得到了放松,我扑了过去一把捞起里面的招魂镜,而后弯身捧起我的小瓶子,走出了巨蛇阵。
小瓶子里的红光似受了惊吓,我将它捧在心口里才觉得踏实……
安安静静地,我走出了许多步,疑惑地朝后看了看。那里,八条猛蛇皆被冻成了冰雕。原本晶透的冰层里,还夹杂着红艳荼蘼的血。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瓶子和招魂镜回到阑休的身边。衣裳湿透了,头发亦湿透了黏糊在一起,不住有余热未退的液体自我面颊顺着下巴滴下来。我捏着殷红的袖子抹了一把脸,袖子便如浸了水一般色泽变得暗红。
看了一眼弦衣,又看着眼前的阑休。他拿一种很悲伤、悲伤到令我窒息的眼神看回着我。我动了动唇,有些难过地嗫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冻住他们的啊。”转眼一想我又觉得有些开心,将小瓶子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