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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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不以为然,娓娓道:“凡人食了妖草或是被邪物传引,倘若真要解救,那驱妖引都是少不得的。此物外敷穴道,内顺脉络,便能够清通神明、透涤灵台,但二者之间毕竟迥异,却是大大的不同。”众人面面相觑,大是好奇,俱是屏气凝神,倾听真切。
青衣道:“细细论来,用之前者的驱妖引,往往与本源妖草秉性互峙,因此也往往生长于对立之所、各占谷巅极端,采摘收集起来颇为困难。如专生于那天南沼泽的完颜草,若是不慎被人误食,依照用量阶级,则可分别化为半羊妖、蹄足怪。
甚者变幻暴跳精灵,惟有在地北苦寒荒漠之中,穷尽无数的缝罅洞孔,寻得一两株的抗惊微花作为驱妖引,再配上其余解药,方能教受害者还原人形人性。而那解药的配制提炼,更是纷繁复杂,亦是不可轻易求得。”
杨江脸色苍白,喃喃道:“如此说来,我那兄弟欲逃离半妖苦海,挣脱雌妖的羁绊,便如蜀道一般艰难,不知何以为治么?”
青衣摇头道:“那驱妖引就在眼前,只是不好得到罢了。”看大伙儿甚是茫然惊愕,不觉笑道:“邪物的驱妖引,便是那邪物本身。那黑山灵芝秉性中和,究其根本,一切不过是受了金尾雉妖的妖气,方才教彪先生受害落苦。你我只要得了金尾雉妖的体毛或是指甲、头发,用烈焰焚成灰烬,再取无根水调和搅拌,以文火熬煎成药,不过三服,便能痊愈,就是那解药什么都一并免了。”
众人恍然大悟,齐声道:“原来道路就在跟前。”杨江喜道:“小兄弟的一番高论,精彩之极,见识不凡,果真叫我如拨云见日一般,茅塞顿开。倘若杨彪因此得救,重返人间大道,皆是你们福祉所至、善心使然,实在是感激不尽。”
杨起道:“只是如何得到这金尾雉妖身上的驱妖引,却是一个颇大的烦恼。”祁恬咦道:“我们想法子将它诳出,合力把那妖怪捉住,不就得了驱妖引么?”
黄松颇为忌惮,心有戚戚,惶然道:“哪里会有你想象得这般简单?那金尾雉妖虽是雌妖,但能用借助黑山灵芝这等巧妙的手段传递妖气惑人,想必不是寻常的小妖小怪。它一身的本领究竟如何,八千小妖之中可有死党同谋,随身是否携带什么妖宝魔器,尚不得探知衡量,所谓知敌知己,百战百胜,不知敌而知己,百战五十胜,不知敌且不知己,百战不胜,如何一来,岂能轻进犯险、与妖相争?”
杨起暗暗称奇,忖道:“他佃户出身,如何能够说出这一番道理?是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青衣日夜在他耳边默诵朗读,好歹也给他灌注了一些墨水文化。”
黄松犹自不觉,略一思忖,又道:“你二人的法术武功自然是大有长进,那兵刃的变化也是日益强悍,并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可以相较并提,但无知狂妄之下,仅凭手中的一匕一弓,偏偏要去逞将那匹夫之威、鲁莽之勇,却也未必就是金尾雉妖的堪堪对手。”祁恬愕然不已,杨起与青衣面面相觑,不禁拍掌称好。
杨江双目顿时一亮,咦道:“你们能够降妖?”灵光一闪,偷眼瞥看杨起、祁恬二人,见其神色平然,不由忖道:“初时看得她张弓搭箭,伤了我那按捺不得胸中怒气、于是变幻成熊妖泄愤的兄弟之时,尚以为不过是她胡乱射将,机缘巧合之下,莫名误中而已,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猎鸡捉鸭的小小猎户罢了。不想英雄自古出少年,他们胆色如是,凭得便是那一身真实的法术本领,如此说来,委实不能叫人小觑轻蔑了。”蓦然一念,暗道:“若是应付那金尾雉妖,他们正合甚好的帮手。”
黄松看他神情不定,忽而欢跃,忽而沉凝,心道:“你救人心切,便想拉他二人助拳打架么?不可,不可,倘若因此成了虎王庙的公敌,雷霆震怒之下,岂能共善其身?好歹也要叫你有所惶恐,熄灭了这等狂妄念头才是。”
急中生智,大声道:“其次那虎王不明真相,又甚是关爱身为下属的一众小妖微怪,我们若是一味用强逼迫,又不及解释说明,再被几个与金尾婆娘交好的谄妖在庙堂之上恶意诬告诽谤一番,定然就会开罪这个资历厚重的老虎候爷,惹它愤然恼怒、咆哮不已。
其时它若要存心捉拿我们,便是到了天涯海角、阳间阴司、化外地裂,只怕也逃匿不得,难脱牢狱之劫。皆因那虎王本非常妖,既然三界之中交际颇是广泛,神仙妖鬼的朋友不计其数,一声号召之下,大家纷纷拔拳相助,便与织将了一张密密的天罗地网无二。”
青衣不禁凛然,道:“不错,筝船虽然天上能飞、地上能走,水上能游,倘若因此三界通缉,却也无处可去、无地可逃。”
杨江脸色一红,念道:“我此刻若是开口求助,想必他们也是忌讳重重,断人不肯答允的。”心中思忖间,听杨起道:“却也未必,法子总还是有的,只是无论如何,终究还是要见得虎王才能做出道理。”
杨江本已有些颓废,眼看着便有些无精打采,叹道:“虎王庙禁卫森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便是鸟儿也飞不进一只。莫说到得庙外山门,只在半道之上,恐怕已然被金尾雉妖谋划陷害了。”
杨起微微一笑,祁恬会意,喜道:“无妨,你我有了那宝物,自然能够轻易隐形匿踪的。只是妖怪与阴鬼不同,它们豺狼虎豹修炼而来,俱是野兽虫鸟出身,鼻嗅极其灵敏甚然,若是不能涂抹一些遮掩的药物,这气味只怕反倒露出了马脚。”
青衣听得甚是分明,知晓他二人谈论的正是那隐身披风,眼睛一转,便清杨江从厨房拿一些干净的炉灰过来,只说除妖救人将有大用。蓝衫书生虽然桀骜,此时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松懈,问着炉灰的颜色用量,用心记住,匆匆离去。
青衣待其走远,轻声道:“鹤鲢叶与炉灰相拌,放于臭囊香袋之中,便能混淆看护妖怪的鼻息。此番无形无味,除非它们有窥破宝镜,否则定然不能发觉。”
黄松大是惊异,待回过神来,不禁笑道:“你们说的是那隐身披风么?长久不用,几乎都将此物遗忘殆尽了。不妨再将青竹细哨携带,或能派上用场。”却看祁恬不待他言语,早已将哨子用一丝细绳穿好,绕花儿一般地缠在了腕上,不由哑然。
待一切准备妥当,杨江又端来许多的饭食,一者招待客人,以尽地主之谊,再者便是替杨起二人饯行壮威,是以极其用心用意。这才情谷虽是山间的一处隐居之地,少人往来,但方圆数十里皆是物产富饶之所,得此便利,山珍野宝颇为丰盛。看那慢慢的一桌,荤素俱全,正是鲜香美味,叫人垂涎不已。
杨起四人腹中本就饥饿,盛筳之前,大宴之际,便如干柴陡遇烈火、溺游突见浮板一般,不觉食欲大炽、不尽欢喜。众人也不去刻意按捺,客气寒喧得几句,便是一番豪饮狂吃,初时尚能有所节制,渐渐放开,索性大行狼吞虎咽之状,那风卷残云下来,果然是碗空盘亮,尽皆肚涨腹圆,心满意足。
杨江心中窃喜,忖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你们受了我的这些好处,欠了我的恩情,此后便该尽心尽力救人、不该敷衍应付才是。”
瞥见杨起神色坦然,不由一愕,反倒莫名惭愧,暗道:“人家替我解困消厄,本来就是自愿主动的侠义之举,何曾让我开口央求?我堂堂一介名士,却以小人之心揣度臆测,鬼神有知,岂非贻笑红尘?”汗颜之下,不觉面红耳赤,浑身熨烫,慌忙凝息静神,更加殷勤恭维,以作遮掩。
杨起笑道:“酒足饭饱,正有无穷气力与妖怪打斗。”拉着祁恬便要动身启程,却被黄松唤住,听他道:“虎王山离此有数百里之遥,你们不能腾云,也不会仙家的千里缩地大法,又该如何代步?”
杨起一怔,愕然道:“谷中无马无车,我们也走不得那般长远的道路,自然是依旧坐着筝船前往。”黄松闻言,甚是得意,颔首道:“筝船么?此刻天上的逆风未息未止,帆桨尚是无济,飞天而行万万不可。陆上行走么?若是任由你们驾驭,只怕后日此时也到不得那妖怪的家门?”
祁恬奇道:“那筝船天上飞不得,地上也走不得,难道这里还有水路通将不成?”杨江一旁连连摇头,道:“虎王山四围皆是旱地,不通舟楫。”
黄松甚是尴尬,心道:“我向青衣学习得一些文采,以为从此言辨清晰伶俐,自有一番不同的风流。不想还是口齿有误,叫你们曲解断义。”咳嗽一声,讪讪道:“我只说筝船在天上逆风飞行不得,何时说过它在陆上不能行走?只是百里山道必定曲折艰难,若是不能对其好生驾驭爱护,只怕半道之上未逢妖怪,便已然自己崩析分离,颠簸坏了。”
杨起恍然大悟,笑道:“你是说倘若由你同行,那筝船便可陆上飞腾,快捷迅速么?”黄松大是欢喜,暗道:“我尚未明言,你便能知晓我的心意,可见得我的说话还不甚糟糕模糊。”
于是急忙应道:“铁鸡镇时,我替秦财主赶马套车,就是一把干净俐落的好手。这数月来,俱是我一人操控筝船,多少也识别得它的一些秉性,如何快慢,如何养护,尽皆心中有数。此地只叫青衣留下,我陪你们同去才是。”再观其神色坚毅,竟是心意决然,不容得一点半分的否逆。
杨起与祁恬大是不解,忖道:“怪哉,怪哉!先前数番降妖除魔之时,大凡哪里有上三分的危险,他必定是心生七分的畏惧,往往退避躲闪,唯恐藏匿不及。如何今日却这般反常?”
黄松心中自有一番心思,苦道:“你们机巧聪慧,难道看不出这房子的主人性格怪异无比,脾性恶劣无常,为人甚是刻薄尖锐么?他和青衣虽是莫名投契、一言立缘,与我偏偏如那天生的仇家、造化的对头,终究是左右不能合眼、上下不得共息、横竖不可言谈、同檐就要隔户。我夸赞他也好,同情他也罢,不过是热脸亲上了冷屁股,自讨没趣。”
黄松眼睛流转,余光瞥见杨江冷冷看来,心中一慌,暗道:“他便是不言不语,一字未发,只看那阴寒沉闷的脸色与鹰隼锋辣的眼神,也尽是轻蔑嘲笑、恶毒讽弄之意。
我既然不是息斗和尚那般的出家人,七情六欲齐全不缺,又如何能够忍耐按捺?与其如此惶恐憋气,不若也往那虎王山上走得一遭,权当是踏春散心罢了。便是遇上了一两个妖怪,我也只是远远躲避,不去招惹即可。”心念如是,于是连连催促。
杨起无奈,与祁恬相视一笑,道:“他作秦缨家佃户之时,虽然平日里唯唯诺诺,总是一幅恭敬从命的模样,但倘若真要执拗起来,那通恶臭的脾气便是九头水牛也不能拉回。呵呵!秦家的财主尚且奈何他不得,我们也勿需再挼虎须了。”
祁恬不禁莞尔,轻声道:“你让他去,我也无话可说。”促狭心起,有意捉弄黄松,便回头叹道:“万一我们与妖怪打斗起来,自身难保之际,顾不得敛财管家的一条性命,那可如何是好?”
黄松喜道:“无妨,无妨,我不入山门,只在隐蔽之处等候便是了。”杨起愕然,旋即微微一叹,悄悄将祁恬扯过近旁,低声道:“先前我还诧异他的胆略勇色,听方才一言,却知是我想错了,黄管家毕竟还是未曾变化。”祁恬扑哧一笑,反手拉着他走将了出去。
虎王山,又唤做落焰山,南起驻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