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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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京人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卖法,没多会,好奇者便三五成群地来了,在店中要了些简单的花点试试真假,结果还当真给减了好些钱,再者店里东西也确实口味新鲜,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就已门庭若市。
只是有一样奇怪,就是这食肆都开了好几天,却一直没有挂店匾,只在前檐底下挂了几盏绘着圆碗的灯笼,夙夜不歇地亮着,以至于食客们回头与人提起时,都只能用“挂灯笼碗的那家”来替代。
到第四日,来往行人便发现,这无名食肆前的木牌突然换了字儿,上书——“老板怒郁结胸,无心算账,店内一概吃食让利五成”。
还有这等好事?
余锦年趴在铺子里,嘴里啃着一支狼毫小笔,在纸上百无聊赖地乱画。外头人来人往,他不看;后厨热火朝天,他也不管;旁边算盘噼里啪啦响,来往进出都是银子,他还嫌烦。
苏亭左手拨算盘珠子,右手飞快记数,还没算了有三两页的账,就愁眉苦脸地道:“年哥儿,这、这不妥啊!我们食材尽买好的,本来定的菜价就已经很低了,如今还让利五成,这还没正经开业,账上的钱就要亏空了!”
余锦年把手里笔一丢,小声气道:“亏,亏死他!”一抬头,见石星肩上搭着条手巾,充当了传菜小二的角色,累得满头大汗,他将人叫住,瞪道:“石大头,见你家主子了吗?”
石星冤枉说:“主子只吩咐我跟着年哥儿你,他那儿都是五哥跟着,真没见着哇!”
余锦年脸快鼓成个包子,伸手攘了苏亭一把,道:“去,门口板子上再补一句,就说……姓季的除外!”
苏亭:“……”
话音刚落,就有一人杵在了柜前,低声笑问:“那姓燕的如何?”
余锦年对这声音下意识就觉头晕目眩,也不知究竟是被季某人给气的,还是被燕某人给关出了心理阴影,他头也没抬,翻了个白眼道:“诶,苏亭,听见狗叫了吗?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饿犬,快给两个肉包子打出去!”
苏亭不知道余锦年被锁小黑屋的事,没听出他是在骂人,还真从后头拿了俩因为掉地上所以没法卖了的包子出来,张望着头四处看,问“狗在哪”。
余锦年半掀起眼皮,没好气地扫了柜前的某人一眼:“可不就在这站着么。”他又去一本正经地叮嘱旁边的书生,“苏亭,知道人模狗样是什么样么,知道衣冠禽兽是哪种兽么,快瞧瞧,下次记住了,这样的东西可不能放进我们店里来,要坏风水的。”
苏亭这才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捧着俩包子,颇有些尴尬的朝燕昶笑。
燕昶已习惯了余锦年皮笑肉不笑的姿态,更学会了不烦不躁地接收花样频出的骂人金句。这几日天子出城春猎,京中空闲,他却不能空闲,忙过了这几日偶然听见几个下人吊八卦,道东十字街上有个傻子老板,折本做生意,赔钱赚吆喝,最奇的是连匾子都不挂。
分明没亲眼所见,他第一个念头就觉得,这种特立独行的事,放眼大夏,也只有那只被他放走了的小猫咪能干得出来。也不知为什么,明知道即便是来也不会得到什么优待,他却还是没忍住,也没叫上周凤,自个儿就走来了。
进了店,不出预料,果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燕昶自己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兀自笑了笑,并不出门,反而很没尊严地吃下了这骂句,还挑了个能瞧得见小老板的桌子坐下,耐心地翻看桌上的东西—— 一个底座,一条凹缝,竖插一张打磨细致的薄木板,板头画着个碗形,下面写着各色菜名和价码,如此奇形怪状的板子,就是所谓“菜单”。
识字的可以自己看,不识字的可以请小二来念,每日还有据老板心情而定的开胃小菜,巴掌大的一小碟,食材都不贵重,但是五颜六色摆做一圈,极好看。
燕昶心道,这种事果然还是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
余锦年走过去,撂下块抹布:“真是佩服,你究竟有多厚的面皮,才能这般面不改色地坐在这儿?”
燕昶徐徐道:“怎么,那姓季的没将你。操…好,怎么如此大的火气。”
“……”他说的声音不大,周围又吵闹,除了他们二人应当再没人听见,余锦年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燕昶笑道:“该不会叫我说中了罢?”
余锦年骂道:“中你麻痹!”
“别急,我吃完就走,请小先生酌情给上些能入口的东西。”余锦年正要啐他想得美,却紧接着听他摩挲着下巴说道,“我倒是想起来,方才一眼之差,似乎是在哪儿瞧见了郦国公世子,和一个姑娘。啧啧,在哪儿来着?唉,今早起了到现在还没用过一口膳,委实是记不住了……”
余锦年看了他一会儿,权衡片刻,咬咬牙转身去了后厨,摒开了一名厨子。
灶上炖着锅用来做上汤青菜的鸡汁,他盛了一罐出来,乱七八糟抓了点碎菜,丢了一捧手擀面,稀里哗啦一锅煮了,倒出来加个七七八八的调料,就气呼呼地走出来,往燕昶面前重重一搁:“吃!噎死你!”
虽说过程不太美好,至少结局大差不离。
燕昶也就不计较了,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说了个地儿:“云来客栈。”他似猜到余锦年想什么,笑了笑说,“我正盼着你俩老死不相往来,他如今确实带了一个姑娘,我简直求而不得,何必骗你。”
余锦年眯了下眼睛,将两臂卷起来的袖子慢慢放下捋顺,扭身向外走,至柜前咬牙切齿地吩咐苏亭道:“记着账,八号桌上的客人一碗杂烩面,金珠十粒。”
苏亭刚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大惊:“啊?十粒……金珠?”
被“黑店”讹了一笔巨款的燕昶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而面上含笑,也不嫌弃店里东西简陋,自筷筒里抽了双竹筷,倍感珍惜地瞧了会眼前的面,才下筷去夹:分不清哪日的皱缩笋丁,还没发开的晒干蕈菇,还有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菜丝,数来数去,也只有这一握手擀面还算正常。
他一面自讽自己上赶着去贴人家冷屁股,一面又觉得这十粒金珠花的不亏。
才尝了一口,燕昶忽地顿住——这个味道!
食材可以大同小异,地点也可以天南海北,但是这口汤羹的滋味,却一直萦绕在燕昶心头。他想起那日在东崇府,一碗柔腻鲜美的素鳝羹,想起那店里的伙计说,做羹之人乃是位素昧平生的小公子,而那小公子之所以下厨,是为了他口味挑剔的心上人。
两次被人拒绝,两次竟都是同一个人。
燕昶落下竹筷,不禁哂笑自讥一声,愚!
…
云来客栈后门。
余锦年果不其然发现了季鸿的马车,停在隐蔽处,无人看守。
他三两下爬了上去,钻进车厢内好一通翻找,从他座底下扒拉出一堆闲杂书册,圣人言、贤者书、诗词典籍各色各样,却独独没有他要找的那本!
在这一下就冒了火气上来。
——好嘛,我偷偷藏起一本“野书”,是为了和你看星星看月亮,和你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你却拿着这书去和别人看星星看月亮,谈完诗词歌赋再谈人生哲学,还一谈谈了好几天不回家!
去你个大猪蹄子!
125。牛乳乌鸡汤()
第一二五章 ——牛乳乌鸡汤
云来客栈是东十字街上最大的一家; 其名为客栈; 实则楼下厅堂里也开酒肆; 贩些当季风靡的酒水吃食,偶尔的会请个把琴师来弹奏助兴; 瞧着的确是比其他客栈酒肆风雅许多; 但又因下榻此处的多是些大商小贾之流; 店中装饰也少不免有些铜臭之气。
京城的公子哥儿们是不常来这种地方的; 毕竟隔着不远的东三巷中便是软红香土、歌舞不歇,至高至雅与低俗下流尽能和谐欢闹地囊括于那三街四巷之中; 那儿才是夏京真正的销金窟。找乐子,那儿才是好地方。
余锦年进了店,有淡淡琴声盈耳; 弹的是高山流水; 店里却你嚷我喝; 觥筹交错,委实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段明端着盆子出来,正要去换水; 在楼上阑干旁不经意地往下一看; 霍然瞥见个小祖宗,立刻惊得往后大退一步。愣了片刻; 随手揪住个过往的伙计; 掏出几粒银珠子往他手里塞; 小声道:“底下那小公子瞧见了没?去; 将他打发走; 客客气气的,别伤了他。”
那伙计虽然不明所以,但有钱不拿是傻子,立刻把银珠往袖兜里一塞,二话不说下去了。
云来客栈的房间并不大,几间上房也不过是摆设精致了一些罢了。
房间深处设一张雕花垂幔床,外间窗下则置一面可供写画的桌案。此时一道身影坐在桌后,半裸着上身,胸腹之间缠…绕着数圈雪白纱布,肩头披着一件烟灰色罩衫,衣也没穿、发也没束,脸色虽比前几日好看了些,却也并不红润,此时正手里把弄着一块田黄石。
屋子里淡淡地飘着一股苦味。
桌案另头则站着位姑娘,素衣浅妆,好一副眉清目秀的好样貌,只是张口说起话来则不那么婉约了,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噼里啪啦说罢一堆,抬头看去,那人压根没在听。她气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接着去拿桌上碟子里的点心:“叫你好好休养,你都不听。每次来只见你雕那石头,那破石头有什么好摆弄的,活该要累瞎了眼睛。”
“别动。”
“……”
季鸿盯着她将手里的点心放下,才重新落下视线,用指腹轻轻抚去石上碎屑,不冷不淡道:“温姑娘,你该回去了。”
“温姑娘温姑娘,你倒是只记得温姑娘三个字。每回用着我来便叫我来,用不着我就叫温姑娘?”温思思不满地哼了一声,看他提笔在一旁纸上寥寥写画几笔,不由歪头看去,因是为了篆刻而写下的反字儿,所以不大好认,随着辨了几遍才念道,“余……什么年……”她一下没认出中间那个字儿来,嘀咕说,“这是个甚么人?”
季鸿道:“和你无关的人。”
温思思灵机一现:“我知道,前几日你带上街的那个!卢大将军家的小儿,便是他施救的罢,确实了得!这京中可传开了,道他是神医后人,妙手回春,你身上这伤……可就是因为他才受的?他若真有那般医术,我可要去认识认识……”
“你话太多了。”季鸿仍是不留情面地打断她,吩咐道,“段明,送温姑娘下楼。”
温思思长吁短叹地拎起自己的小箱,撇了撇嘴道:“也不知这些年都是谁帮你,某些人,真是无情哪!”
正说着,段明蹑手蹑脚回到房间,将铜盆往盆架上一放,哀嚎道:“下不了楼了,小祖宗来了!”
“嚓——”的一下,季鸿指间捏着的乌金篆刀险划过左手指腹,剌出一道浅浅的印子,他眉间慢慢皱起,连指腹上的血丝抹污了雕样都没发觉,直到那温思思一脸高兴地叫起来:“可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要下去瞧瞧!”
“多嘴一个字,封了你家的药坊。”季鸿放下篆刀,把雕了一半的田黄石收进袖口,先起身燃起火折,将本用来烹茶的风炉点着了,又从香笼里拈出几粒檀麝香丸,暴殄天物般的直接一块儿扔进炭火里,顷刻间一股香气从火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