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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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锦年以为他会接过去的,没想到这人会直接伸嘴过来吃,一时还愣住了,待筷尖一松,他忙仔细去瞧男人的表情,竟没有丝毫的变化,急道:“怎么样啊?”
季鸿目光微垂,半晌才看向少年,“嗯”了一声:“不错。”
真是言简意赅……余锦年气的把剩下两片鸡肉的小油碟塞他手里,便打发他出去:“吃完了去找道长借纸笔,借不到就不要回来了。”接着又自言自语似的嘀咕,“我对什么道法长生不感兴趣,还不如在红尘凡世里赚钱有意思,当了道士既不能吃肉又不能娶媳妇儿,我才不去。”
他说完,只见季鸿幽深的眸子里似乎亮了一下,还没仔细看清,那人就转身出去了。
余锦年只得压下心里疑问,将余下的两只鸡分解,头与骨扔到锅里与葱姜红枣一起炖汤。那边季鸿很快就将纸笔借来,只是脸色臭得很,可谓是冰冻三尺了,不知道那道长是不是又与他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季鸿将纸铺在一张方凳上,余锦年边忙着切菜边与他报上菜名,写完后叫季鸿举着给他看了一眼。
他自然是认不得其中大部分的字,但就是羡慕就是想看,还诚意十足地称赞道:“真好看,我要是也会写就好了。”
季鸿张张嘴想说什么,忽然从外面涌进来两个年轻小子,两人虎头虎脑的,道是何师傅带来的帮厨,来与余锦年帮忙打杂的,问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
余锦年猜到他俩口中的何师傅就是那位受伤的厨子,他此时正发愁季鸿作为生活残障人士不堪大用,自己又忙得不可开交,这两个小哥儿的到来真是帮了大忙,连忙感谢道:“劳烦二位小哥,将那席面单子拿去与主人家过目。”
其中认字的一个立马去了,而另一个则留下来给余锦年打下手。
二人之间的气氛被打断,且那俩没眼色的小帮厨在尝了余锦年新做的两道菜后,更是眼神精亮,围着少年年哥儿长、年哥儿短。季鸿脸色发沉,只好缄默下来,被挤到一边继续捡他的豆子,捡了有一筐,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袖内的东西,嘴角隐隐地勾了起来。
“东子,西子。”打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男人,“缸里水空了,快去后头河里再打些过来。”
余锦年抬起头,赶紧招呼道:“何师傅。”
刚才虽然在阴阳师父那儿打了个照面,奈何当时何大利还沉寂在悲痛中,没能注意到少年,眼下将余锦年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惊喜一声,过去拖着余锦年的手:“你是一碗面馆的小年哥儿?”
余锦年被他过度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点点头:“我是。”
何大利忽然就红了眼圈,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位中年壮汉哭起来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劝了也不听。若是个娇弱女儿偎着余锦年嘤嘤哭泣,或许他还被勾出点惜花之心,可被一个肱二头肌鼓得似包的壮汉抱着哭,那是哭得余锦年浑身难受,手上也被蹭到了何大利好几颗泪蛋子,他只好撇过头巴巴望着季鸿。
没等少年张嘴,季鸿便皱着眉走过来,把少年的手拽出来,撩起自己衣摆给他擦干净了,人揽在自己身前护着,问道:“何人?何事?”
余锦年摇摇头,一脸无辜:“不知道呀,不认识呀。”
等余锦年又炒好了一道酸辣银牙。那头何大利才堪堪收了泪花,一脸可怜地望过来,只是何大利的视线还没落到余锦年身上,就被半途挪过来的一具身躯给挡住了,他抬头看看,是一个面相俊美的郎君,正无甚表情地看着自己。
146。麻婆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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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桌案收拾了一下; 终于看起来舒心了。
也不知道少年去哪里了; 昨日自己酒后朦朦胧胧的; 只记得一簇温暖的火光,和一个散发着甜蜜气息的茶碗。见少年桌上有一方小砚; 季鸿便一边在房中等余锦年回来,一边将书册摊开,取笔抿了墨; 将书页上残缺的字一一补齐,如此也算是报答少年昨日的照料之恩罢。
补到某页,季鸿嘴角的弧度渐渐地凝固下来,心中疑道,二哥季延的诗作怎会也在这上头?
想起二哥,他脸色更是阴郁了。二哥才华出众; 百年难遇; 季鸿曾听闻山中有高僧大道; 能以人为介与怨魂交换精魄,令其重返人世。这多年以来; 他常常梦到二哥的背影,他想问问二哥是否恨他怨他; 是否想借他之躯回归尘世。可二哥不答; 只用一张黑洞洞的没有五官的脸盯着他; 之后便不停地不停地往前走,将他远远地丢在后面。
可是昨夜……季鸿垂下眼睛,乌睫轻微颤|抖起来,昨夜他好似抓住了二哥的手。虽然他已想不起昨夜与二哥遗魂说了些什么,却总记得他握住的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甚至是暖的,如活人一般。可惜二哥依旧没有说话,脸上也似蒙了一层薄雾,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
此时一碗面馆的后院中袅起淡淡的米香,舒煦日光倾抛在窗柩间,在手中翻开的书页上撒出斑驳光点,屋中暗沉静谧,窗外却时而传来爽朗笑声,有人远远唤道“小年哥儿”,接着在一番嘈杂交谈中隐隐夹着一道少年嗓音,笑意十足。
在桂花树下初遇这个少年的时候,季鸿恍惚又回到了二哥与他采摘野桂的那天,季延的年纪差不多也就是那般大,奉花吟诗,风流倜傥,以至于少年双袖盈香走过来时,险些让他以为自己又在梦中。但大抵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好似昨天的桂花茶,昨夜的荔枝酒,总是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总能让人心中轻快起来。
季鸿不由放下书,捡起外衫披在身上,朝着外面走去。
前头花贩捧着一碗糯米粥,旁边站了三两个食客,都耸着鼻子要与他分一勺来尝尝,那花贩自然不肯,端起碗来就是哧溜一大口,好险呛着,喝罢抹一抹嘴,感觉仿佛冻在身体里的汗都慢慢蒸出来了,不禁舒服道:“酸酸辣辣,痛快!不愧是叫神仙粥,整个人都暖和了!”
那三两食客听了,很是不服:“你倒成仙了,也叫我们沾沾仙气儿啊!”又转头对余锦年央求道,“好小年哥儿,也给我们做两道呗?”
另一人也劝:“依我看哪,有小年哥儿你这样的手艺,连|城中那家春风得意楼的大厨都做得!不然那寿仁堂的医药侍子也没得问题,又何必屈尊在这小面馆里营生?”
“呸呸呸,小年哥儿若是去了春风得意楼,你这样的糙汉还有钱吃得?”旁的人嘲道,一群人忙收了嘴,懊悔说错了话,连连摆手说“吃不得,吃不得”。
“王大哥,”余锦年巴巴看着喝完粥的花贩,小声说,“你这两盆茑萝松,再便宜些给我嘛!”
茑萝松在大夏国内委实算不上什么好花,野外常常攀援在岩石山坡上,每年吐籽落地,翌年自生,渐渐地就漫开了一大片,是种价贱的萝花。柔|软细长的藤萝丝能拗折成各种形状,譬如球团状的,塔状的,还有富贵人家将它缠|绕向上,做成一扇茑萝屏风,开花时节一朵朵小花似五角的星星,点缀其中十分秀美,因此也有别名叫“锦屏封”。
余锦年既不喜欢牡丹芍药之类荣华富丽的,也不热衷清淡素雅的菊兰之属,反而是迎春、海棠、小蔷薇一类活泼娟丽的花更入得他的眼,故而今早一看见花贩车上的茑萝松便拔不动腿,想弄两盆在后院里栽种。
要说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特权呢,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一皱便总感觉透着些可怜,很是惹人怜爱,花贩心中一摄,顿时动摇道:“好好好,看在你这碗神仙粥的份上,再便宜五文钱给你!”
他这一松口,别的买了花草的食客便不高兴了,纷纷嘲笑他是吃了人家的粥,就被人家勾了魂,嚷着要给他们也让五文钱才公平,搅得那花贩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直摸着头傻笑。
余锦年砍价目的达成,便得意地抱着盆花儿趴在桌上,边看他们打闹边轻轻地笑。
季鸿撩开隔帘,便看到一盆修剪缠|绕得似圆球般的藤草,草球上零零散散地点缀着十数朵或红或白的小花,朵朵状若明星,映衬得旁边抱花而笑的少年也如天上辰星般耀眼。
他一时愣着,倏忽从身旁卷帘底下窜过去个小东西,直扑进少年怀里。
季鸿往旁边侧了侧,见少年将扑过去的穗穗揪下来,放在手边的小凳上,又从旁边拽来一碟小食。穗穗眼睛一亮,抓起一只金鱼炸饺看了看,嗷呜一口吃掉了大大的金鱼尾巴,舔尽了嘴边的糖渣,才慢悠悠晃着脚丫说:“唔……小年哥呀,那个人站那里干什么呐?”
“嗯?”余锦年顺着穗穗手指方向回头一看,见一美公子身披玉青外衫靠在墙边,他眼睛一弯,朝季鸿摆摆手,“季公子,你醒啦?”便也端了一碟炸糖饺,起身跑过去。
从前堂映照进来的日光很是晃眼,季鸿眯起眼睛,视线慢慢凝聚在背光跑来的少年身上,鼻息间隐约闻到甜豆沙的味道,倒是叫人分不清这味道究竟是从糖饺上传来的,还是从少年手上传来的了。
余锦年拉扯着他坐下:“你尝尝。”
季鸿看着眼前一碟六只小金鱼,摇头摆尾甚是可爱,他夹起一只来,有些犹疑该从哪里下嘴。余锦年见他皱眉,以为是宿醉未消,忙想起把小厨房里炖得软糯香烂的红枣山药羹盛出来,经过后院时,还从竹匾子里抓了把干桂花撒进去。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头疼,胸闷,口恶?”余锦年将羹碗推过去,又道,“吃点山药羹吧,和缓胃气。你若是喜欢甜些,我还有之前酿的枣花蜜。”
雪白的粥,鲜红的枣,洒金的桂花,舀一勺入口,即便没有枣花蜜,融化在喉舌间的气息也足够甜糯,勾出了季鸿沉寂很久的胃口。待余锦年跑回厨房拿来枣花蜜时,惊讶地看到男人已经将那一整碗山药羹给喝完了,连碟中的金鱼糖饺也吃掉了好几只。
季鸿轻轻擦了擦嘴,犹豫了一会,沉声问道:“很好吃……可否再来一碗?”
余锦年笑起来:“自然。”
这一整个上午,季鸿便像一个普通食客一般坐在店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听着热热闹闹的交谈,看众人面前的碗盈了又空、空了又满,看少年时而跑出来热情地招呼,满足着不同客人的奇怪需求,端出一碗碗看似一样却又不太相同的面来。
进进出出间,余锦年也难免注意到呆坐在角落里的季鸿,那男人不说不笑,仿佛是红尘局外人一般,静静观察着这一方小小的世间。他早已过了探究别人八卦的年龄,并不想猜测季鸿背后的故事,但也许是感同身受,总是见不得好端端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此落寞的。
就如同那日给了马车中的花娘几颗果脯般,他也抓了一碟瓜子核桃、一碟冬瓜糖与蜜橘皮,打算送给季鸿打零嘴。
余锦年想起上一世遇见过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抽屉里总是藏着各种各样的零食,脸上也总是笑着,好像不知愁似的,别人向她讨教开心的秘诀,她便掏出一袋零食来送人,并说,心里的郁闷吃出来就好啦!
也许美食真的有这样神奇的魅力也说不定呢,想及此,便又觉得这碟果仁怕是远不够抵消男人心里的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