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重生红楼-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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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母究竟是谁了,哪怕他过了年也只有七岁,却无人忆起七年前生下他之后,被贾赦连夜撵走的姬妾了。甚至根本无人问起,贾赦撵人的缘由,只道他不喜那个姬妾,更不喜欢姬妾所出的琮儿。可纵是如此,大房诸人也从未苛待过他。当然,无视却是少不了的。
“是琮儿?哦,我知晓了,是你琏二哥哥让你同他一道儿接了圣旨?上头都说了甚么?”王熙凤很快就醒悟过来了,当是贾琏恐家中男丁太少,颇有失仪之嫌,这才不得不拉着琮儿去凑数。
说起这接圣旨,年前在荣国府,也曾有过那么一次,据说要撤掉一切,摆上香案,再启中门迎接。问题是,他们这个府是新置办的,只能一切从简,且正堂已经成了安置贾赦棺木的灵堂,因而这迎接圣旨就只能在前头院中了。
这大雪纷飞的,接旨又是必须长跪不起的,想想也是蛮不容易的。
王熙凤思量的这档口,琮儿倒是开了口。其实,他虽一直被当做孝儿看待,然已经七岁的孩子,哪怕至今都不曾好生进学,学几句话倒是没甚问题。
“圣旨上说,咱们老爷仍按着一等将军的爵位下葬,可往后不再世袭。又说特许了五品工部员外郎的职儿予琏二哥哥,可琏二哥哥似乎有些被吓到了,连连推却不说,这会儿更是跟着来传旨的公公去宫里了。”琮儿说的简单,可听在王熙凤和邢夫人耳中,却是大感意外了。
贾赦临终前早已写了那封让爵位的折子,可问题是,本朝自古以来就从未有过让爵位这种先例。像史家那种,也是史湘云之父早逝,且无子袭爵,这才将保龄侯的爵位传给了史家二老爷史鼐。而贾赦却是有子的,不仅有嫡子、庶子,还有个年岁尚小的嫡孙。这于情于理,爵位都是轮不到其弟贾政的。说句难听点儿的话,就算当今直接撸了这个爵位,也轮不到贾政!
可爵位被撸一事,王熙凤尚且有心理准备,问题在于
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又是甚么鬼?!
“凤哥儿,我怎么记得,政二老爷就是这个职位?还是说我记岔了?再不然,这个职位人数很多?还是纯粹只是巧合?”邢夫人因着贾赦徒然离世,虽不至于立刻垮掉,可精神头却一直不大好。这会儿,她也是病歪歪的靠在榻上,直到听琮儿提了工部员外郎的官职,才有些回过神来。
“****上的事儿,我倒是记得不大清楚。不过,我猜这肯定不是巧合。想来,政二老爷就算事后不曾被追究刑罚,这官儿,也算是做到头了。”王熙凤冷笑一声,她并不为此感到高兴,若是贾赦之死,换来的只是贾政的官途坎坷,那才是不值!
“好,总算也给他们一个教训,顶好是往后都不能再入仕途!”比起王熙凤的狠绝,显然邢夫人要柔弱多了。事实上,作为至始至终都知晓实情之人,邢夫人颇有些底气不足,甚至她从未想过能让贾政偿命,只觉得若是能让贾政从未无缘****,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听了这话,王熙凤扬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或许旁人不大清楚事情始末,可王熙凤作为一个王氏女,却是没少从娘家父兄处得知实情。这贾政年少之时也是有着勤奋好学、才华横溢的好名声,当然他究竟有几斤几两,外人倒是不得而知。可问题在于,当贾政及冠后,头一次参加科举就名落孙山。若单如此倒也罢了,毕竟科举之事,除了才华之外,更需要天时地利,这朝堂之上许多重臣都不是一朝就金榜题名的。头一次名落孙山,那下次再战便是。
然而,对于贾政来说,却完全没有下一次了。说句实话,科举这事儿也是真正的辛苦,连着考三天三夜,那是连吃喝拉撒都在小小的一间陋室之中的。贾政虽身子骨不差,却也是打叙娇玉贵养大的,哪里就能吃得了那些苦头?只那么一次,就足以令他对科举之事望而生畏了。
之后的事儿,对于外人来说倒不是秘密了,无非就是贾代善临终之前,硬撑着上折子向圣人为次子贾政讨要官职。也亏得那会儿是太上皇执政,念在贾代善那诸多功劳的份上,特予了贾政工部员外郎一职。虽说这个职位也不过是正五品,可要知晓,即便金榜题名也不过是从七品芝麻官做起,若是贫寒书生,至少要苦熬个十来年,才能有幸成为五品官。
邢夫人知晓贾代善为贾政谋官职一事,却并不清楚里头的弯弯绕绕。王熙凤索性将事儿简单的说了一遍,并着重指出,以贾政之能,若非得遇圣人提拔,他这辈子只怕连个秀才的功名都考不到!
“对了,徐你过来。”
因着前头事儿多,虽说后头有迎春看顾着,可事关自己的亲生骨肉,王熙凤实在没那么大的心,故而在大部分时候,都是让紫鹃去后头看着,却是将徐提拔到了跟前。这会儿,王熙凤唤了徐过来,向她耳语了一番,便打发她离开了。邢夫人见状,既不好奇也不追问,只是让琮儿先回去歇着。
却说徐,这会儿却是穿过抄手游廊,径直往前头而去,待寻到了她父亲林之孝,才将王熙凤叮嘱的事儿告知。等一切妥当了,她才循原路返回。
第137章()
二月二十,在停棺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贾赦出殡。
以一等将军下葬,饶是京城里贵人多,这般高档次的葬礼也算是难得一见了。可惜,贾赦府中人丁仍算是少的,好在宁国府的贾珍、贾蓉父子俩还算仁义,逼着贾氏族人尽数赶来,总算是全了贾赦最后的颜面。至于王家和史家倒是都派了人过来,唯独薛家不曾来人。
这样的情况,贾琏和王熙凤都早已有所预料,对他们而言,有些人是真的不来更好。薛家也罢,他们最不想见到的,自然是荣国府的人。
棺木从并未悬挂门匾的贾赦府中抬了出去。说来也是真心无奈,原是因为此处乃暂居之所,且好的门匾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好的,因此,贾赦府大门上就这般一直空着,只等着回头寻到了好料,再请匠人雕琢好以后,再悬挂上去。可谁能想到,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以至于到了出殡之日,府门上依然空空荡荡,端的是让人心酸不已。
可这在家人看来心头酸涩的一幕,落在某些人眼中,却另有一番滋味。
远处的街角,有几辆看似朴素实则暗藏玄机的马车停在角落里,旁的机关暂且不提,单是这马车窗的帘子就与众不同。从外头看,只觉得是普普通通的深蓝锦缎帘子,可从里头往外头去,却只是隐隐约约罩着一层淡蓝色,虽不说看的清清楚楚,好赖也能瞧到个七八分。
“爷,贾将军出殡了。”
“为何不曾悬挂门匾?”
若说前头那人的声音只能算是尖细却不惹人生厌的话,后头那人说话声却是天生带着一股子威严,就仿佛哪怕只是一句玩笑话,从他口中出来,也成了金口玉言。
“奴才不知,想来许是因着先前爷驳了贾家的爵位?”
“这倒是有意思了。”
这句出口后,那人便不再开口。而前头之人带着几分忐忑,却并不抬眼,只是在心中暗叹,这贾家人也真是异类,分出来的这一支,明明陛下有言在先,贾赦以一等将军下葬,也就是说,在贾赦下葬之前,这府中就是名正言顺的一等将军府,甚至门匾可以延续到府中之人出孝。毕竟,从律法而言,直到出孝,这爵位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被抹去了。偏生,人家早早的抹了去,也不知晓该说一声胆小怕事,还是知理识趣。
可对于帝王来说,臣子、百姓胆小怯懦并不算过错,至少相较于至今仍然赖在荣国府不走的那一支,这分出去的这一支,怎么瞧怎么觉得顺眼。
“走罢。”
出殡至少也要一整日,除非是推脱不了,不然哪怕是有这个闲工夫,也不愿沾染上一身晦气。事实上,没人能弄懂那位爷的心思,毕竟先前死了王爷,也没见他亲自出面。
偏就在马车即将驶离的那一刻,外头忽的传来一声极为高亢惨烈的哭声。
说是高亢惨烈真的完全不是夸张,哪怕出殡时,常有家人亲朋因悲痛或是不舍而痛哭,可正常情况下,都是低声呜囔“巧姐的祖父!呜嗷,那是巧姐的祖父!祖父回来,你们要把巧姐的祖父弄到哪里去?祖父,祖父!呜呜呜,爹娘啊,他们要把祖父抢走,不要不要,巧姐要祖父!啊啊啊啊啊啊”
又哭又嚎又厉声尖叫。
有时候,女人并不是最可怕的生物,年轻尚幼的小女孩才是真正的恐怖。三岁半的巧姐正处于一个尴尬的年纪,若再大一些,至少懂事乖巧了,也就不会嚎啕大哭了。若再小一些,尚在襁褓之中的话,至少容易哄骗。可偏生,巧姐这般半大不小的,不仅脚程飞快的从后头直接飞奔到了前头拦下了棺木,还跟个猴儿似的一下窜到了棺木上,大半的身子都趴在上头,嘴上更是连哭带喊外加尖叫。
抬棺木的自然不可能是贾琏,而是高价雇佣过来的几个壮汉。按说,就巧姐那小身板,哪怕她真能蹦跶到棺木上头,多她一个也算不了甚么。可问题是,诸人都清楚那是主家的秀,加之她的哭闹声几乎响彻云霄,当下所有人都不由的停下脚步,愣愣的瞧着她。
贾琏愣是在冬日里急出了满脑门的汗水,急急的过来试图安抚巧姐:“巧哥儿,你祖父要出殡了,你别胡闹,快到爹这儿来。”
“不!要!”
要说整个贾赦府里,巧姐只唯二卖两个人的面子,其一是王熙凤,其二就是贾赦。前者是她的亲娘,且王熙凤那性子,若真恼火了,板起脸来还是很吓人的,再说了,王熙凤也是唯一一个敢真的向巧姐动手之人。而后者,却是巧姐的长辈兼玩伴,属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一种。其实,早在年后,巧姐就已经哭闹着要寻贾赦了,那会儿先是有王熙凤压着,后来则是迎春等人皆陪着她,唯恐她闹脾气。等这会儿,真的要出殡了,却是不能不让巧姐出来叩拜。哪儿想到,她才一叩拜好,棺木刚刚抬出府门口,巧姐就挣脱了奶嬷嬷的束缚,跟个脱缰的野马似的,直接冲过重重阻碍,一下子就挂在了棺木上头。
“你走开!不要!走开!”
眼见那个讨人厌的坏爹过来抱自己,巧姐愤怒的打开了贾琏的手,尖叫着说不要,待贾琏强行将她从棺木上扒拉下来时,巧姐瞬间换了个法子。
“爹!祖父他被人抢走了,爹把他们打倒,把祖父抢回来!呜呜呜,爹,巧姐要祖父,要祖父!”
原本,贾琏是一头汗水的想将这个闯祸精弄下来,却完全没料到巧姐说变脸就变脸,不反抗不说,还抱着他的脖颈,嗷嗷哭着祖父。贾琏原就悲痛,也是因着这段时间的事儿真多,加之到底已经出了七七了,再多的悲伤也慢慢的平复了。结果,被巧姐这么一哭,他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姐姐,姐姐,呜呜呜,姐姐”
原本跟在后头的荣哥儿久寻不到巧姐,偏又听到巧姐的哭喊声,索性也跟着哭了起来。万幸的是,荣哥儿小短腿,哪怕会走路了,在外头仍是需要奶嬷嬷抱着的,且他的奶嬷嬷比巧姐那位靠谱多了,不仅牢牢的抱住了他,还一个劲儿的拿手里的小玩意儿哄着。也因此,荣哥儿虽然哭,却还算是正常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