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爱上别人的-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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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送iPhone5的理由吗?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都在想这个问题吗?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是个很好的理由吗?”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了。”
李文博把目光移开。
“如果只是朋友,我送你iPhone5挺奇怪的。但如果咱俩在一起,女朋友怎么会拒绝男朋友的礼物呢。”
这句话,他说得很平静。
窗外,冬夜,多大的喧嚣,都被这座已经消失了时光味道的古城,化做静谧安详。
苏青听到自己的心,跳啊,跳啊,平静下来一秒钟,继续跳。
苏青笑了:“你这么着急找个女人结婚吗?你跟女的不一样,你还正当盛年,条件又好,什么样的女人都愿意跟你谈恋爱的。”
李文博盯着她看,一点儿都不闪躲,苏青也将目光迎过去,“你是在可怜我吗?这不是爱。”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爱呢?爱有很多种,哪有那么多规则?”李文博说。
苏青被这话噎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李文博耐心地等着苏青的答案。
没想到手机不断地响,按掉,继续响。再按掉,再继续响。
苏青说:“要不你先接电话吧。”
李文博看看手机,还是按掉。
手机还是响了,不过这是苏青的手机,这情况,让苏青笑了。
你大爷的,这关键时刻,谁这么煞风景。
苏青拿起手机,竟是小天的电话,她跟李文博说:“要不咱俩都接手机好了。”
暖气开了很足,小小的密闭空间。
两个人跟商量好一样,都是右耳朵听手机,表情也都从平静变成了严肃。
窗外,忍了许久的小雪,终于抵挡不住地心引力,碎碎地飘落了下来。
远处的路灯昏黄,更显得这场雪下得一点儿都不合情理。
两个人几乎同时放下电话,相互望着,李文博先说。
是冰冰打来的电话。
说今天登记前,工作人员随口一句“真想好了吗”,让冰冰临时退缩了,借口上厕所便逃走了。
等回到家时,发现方怡然已经打包好自己的东西走了,现在怎么打电话都不接。
冰冰这时候也慌了,去方怡然的房子找她,也不在。
冰冰特别担心,让李文博帮忙找一下。
李文博说:“就这事儿,我说完了。”
轮到苏青说了,苏青张张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努力把刚才小天电话里说的事情过了一下脑袋。
细节太多,苏青总结了一下,斟酌了许久的字眼,简单化为四个字:“胖子死了。”
入夜,一场不在天气预报范围内的冬雪,意外地下了很大。
苏青把头伏在了李文博的怀中,李文博的屎黄色Q5很快就变成了白色。
天亮后,又该四处泥泞,各路堵车。
打不到出租车,地铁又将挤成一团,浅色的裤子就不要穿了,太容易弄脏。
苏青想,胖子,你走了,谁来跟我转圈圈呢?是你说要跟我转圈圈的。
发生在京津高速公路上的这一场车祸的消息,不出意外,肯定会悄无声息地,淹没在明日的早高峰里。
除去苏青,不会有人再提起转圈圈的约定。
她说下次吧,没有下次了。
我们身不由己,我们自顾不暇。
苏青终于握住了李文博的手,她不想再松开了。
第十五章 人生没几次机会来西郊,亲爱的,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1
一时风雨一时晴,连天都贱。
胖子这个人,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苏青有点儿不适应。
这是死亡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环顾在她周围。
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就像是早就约好的饭局。
提前到,入座,可最重要的那个人迟到了,饿得心发慌,希望那人赶快过来吃饭。
结果旁人说他来不了了,出国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你“哦”了一声,开始点餐,内心却有点儿遗憾,早知如此,之前应该多多了解他。
直到胖子死后,苏青才发觉,自己对胖子一无所知,即使鬼压床时游离到奈何桥,她也无法对孟婆描述自己要见的那个人。
胖子,亲爱的胖子。
说是胖子,却是个瘦高的男人,颧骨突出,嘴很大,一笑嘴角能咧到耳根。
富二代,爱炫耀,半夜听到他开着轰隆的跑车,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但却不能杀,因为他是难得的好心肠的人,每次见到或真或假的乞丐,他都忍不住要扔张百元大票,旁人说你受骗了,他却一脸天真地回问,万一是真的呢?
撕开表面后,再往深处,却发现这个男孩像一个矿,越挖越奇怪。
不学无术,却是北大法语系毕业的。
爱漂亮,品位却甚差,新买的豪宅布置得跟高级洗浴中心一样。
在上大学前,他是个身高和体重都是185的胖子,喜欢美女,也够主动,所以身边不缺女孩。
看上他的女孩都是贪图他家的条件,被骗钱之后,他却说,我也得到开心啦,大家互不相欠,要是细算,说不定还是我赚,我得在家里高唱《感恩的心》。
上大学后,发现用钱实在追不到中文系的某美女,发誓减肥,节食到脸发绿,终于瘦了下来。
变成了名不副实的胖子后,泡中文系美女依旧失败了。可获得一张好人卡后,他自卑转换了个角度,学会了泡夜店,老毛病没变,还是爱好美女。
开始都在玩,但每回到最后都上心,这么大男人了,在外面装成花花公子,失恋后却独自一个人在家掉眼泪。
讲义气,爱抢单,却舍不得雇阿姨和小时工,住的房子大,大半夜拿个小抹布,跟个小媳妇似的在那里擦啊擦的。
苏青听到胖子的细节越多,就越懂他的寂寞。
胖子啊,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她想要掉几滴眼泪,眼前却又浮起胖子的笑脸,眼泪就被风吹散了。
李文博说,你知道吗,我单身好久了,有次喝多了,胖子接我去他家睡,半夜我搂着胖子,说好想要。
胖子事后跟我说,当时他困得不行,我又老不让他睡,他都想献上菊花供我发泄。
现在想想,他真是我的好基友。
原来当时很快乐,只我一个人没发觉。
去西郊墓地的路上,李文博像是胖子没离开一样,一路上喃喃地讲胖子从小到大的各种趣事。
一边开车一边抽烟,车里都是烟雾,跟着火了一样。
烟灰缸都是烟头,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苏青就默默地听着。
仍然没找到方怡然的冰冰愁眉苦脸地坐在后座,烟灰缸的烟头没掐灭,他拿矿泉水把烟头浇灭。
“刺”一声,烟没了,尼古丁的味道更重了。
李文博正讲去夜店时,胖子拿着一个啤酒瓶,以一敌十的战绩。
冰冰突然“咦”了一声:“你怎么敢在高速公路开车了?”
是呢,早晨七点,天还暗着。
高速路上车很少,孤单的道路指示牌,像是睡不醒一样指着路。
远处,大片被雪覆盖的白色与荒凉,不知不觉就走到高速公路上来了。
李文博笑了。
胖子不在,谁提醒你还有这古怪的习惯?
与永远不能改变结果的死亡相比,这点儿心理恐惧,想想都显得矫情。
年会那一晚,交警从胖子的通信记录里找出的头一个人就是小天,小天哭着给苏青打了电话。
苏青在电话里得知,在开往天津的高速公路上,胖子前面一辆车突然爆胎。
路面滑,胖子的速度太快,直接撞到了上面。
后面七车连撞,其他人还能从车里出来,可胖子的腿卡在车里出不来,血就这样流啊流的。
然后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傻眼了。
两小时后,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播报这事儿时,胖子已经变成了白布单下面的一个冰冷的数字。
重伤三人,死亡一人。
如果从新闻里看,这个“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不经脑子就忘了。
但当这个“一”是你的朋友时,这个一就瞬间变成了一座山,重重压在你的心头。
只有你知道,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悲伤的家庭及失魂落魄的几个人。
变成数字的这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而你们,却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讲。
到达西郊墓地,胖子的家人还在灵堂里布置。
李文博看到一个井然有序指挥现场的中年女人,跑了过去,像小孩子一样把头埋到那女人肩上,迟迟不愿离去。
胖子妈妈戴着一副金边眼睛,慢慢摸着李文博的头发:“小博越来越男人了,阿姨都搂不住你了。”
小时候住的四合院,李文博和胖子是同年的,那一拨男孩之中岁数最小。
大孩子老欺负他俩,后来他俩就老一起玩。
李文博爸妈工作忙,他脖子上永远挂着一串钥匙,胖子妈妈见了几次,就把他带回家吃饭。
胖子能吃,李文博那时候特瘦小,胖子妈妈就心疼他:“你多吃啊,别让胖子都吃了。”
都是独生子女,两家就这么因为孩子相好,相互帮衬出了情谊。
先后搬离了四合院后,两家的联系却没断过。
胖子爹去做房地产,李文博妈妈在国企的职位越做越高,工作上也是你来我往。
后来每逢过年过节聚餐,双方家长都有点儿遗憾:“为啥都是男孩呢,一姑娘一小子,就成亲家了。”
当大学老师的胖子妈此时没走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风格,电视剧里播出的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臆想出来的。
眼泪是太廉价的悲痛,痛失独子,那悲哀是延续性的。
如灵堂上的胖子妈妈,除了眼睛太红,平静如水,胖子爸爸更像是在指导一场装修,那么略略的,如同事不关己。
但其实,只是魂丢了。
小天来的时候,胖子妈妈和爸爸表情都有点儿严肃。
她穿了一件黑色大衣,没有浓妆,一张清秀的小脸露出来,头发简简单单扎了一个马尾,差点儿都没认出来。
陪她来的是一个戎装的中年人,苏青想起小天发过来的家庭合照,那是小天的父亲。
小天的父亲握着胖子妈妈的手,低声地说了几句什么。
苏青想,如果没有这场死亡,两家人的见面不会如此无奈。
儿子去看女友的路上车祸身亡,你在葬礼上看到儿子的女朋友,你会做何感想?
苏青不知道,也希望自己永远不用知道。
2
小的时候,苏青去山东乡下的老家参加长辈的葬礼。
虽然是农村,但是大家族,礼数多,站在房顶上,看下面黑压压的一群人,腰间围着白布,跪下时激起一蓬尘土。
一声喊,媳妇儿子女儿女婿侄子外甥女们,高声痛哭。
然而午饭时,大家又都嘻嘻哈哈地说起各家的好事。
那是成熟的、接地气的、可以控制的葬礼,除却死亡,包含很多。
作为孙女,苏青还跟着大队人马,从村头走向村尾,走几步便磕头,爸爸毛料的裤子,膝盖都磨破了。
那是礼仪周全,宛若一场聚会的祭祀。
活着的人就在这天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然后在那块土地上,用余下的日子,替亡人活出他们所没经历的部分。
在城市,一切都简化起来。
这是苏青成人后参加的第一场葬礼。
灵堂之上,胖子的黑白照片咧嘴笑着,分不清是遗照还是什么。
亲属朋友稀稀疏疏的,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