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宫略-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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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宁玉华愤然出声,终究是忍不住了。
她站定在原地未动,却能看出周身都在发抖,半透明的红盖头无法掩藏她的狂怒,潋滟的红唇嚅嚅了半响,才是厉声对慕容紫斥道,“今日乃立后大典,你公然闯宣政殿,死罪一条,御林军,还不把她押下去,听候发落!”
御林军?
殿外的御林军茫然了,把慕容紫押下去,怕是不能够。
因为时才走在她前面为她开路的,正是他们的统领霍雪臣。
御前禁军是皇族的亲卫,倘若连统领大人都为这女子效命,说明什么呢?
她的地位,早就凌驾在了皇后之上!
没有人听宁玉华的命令行事,更无人会发落慕容紫。
她僵僵然,不可思议的转动臻首,将殿中的群臣逐一望遍,寻望的目光去到之处,得到的是他们缩头缩脑的回应。
这时她才恍悟,这里是大楚的皇宫,大楚的朝堂,她形单影只,无可依靠。
她以为哥哥登基为北皇就是她最大的靠山,然而远水无法救近火,更因为北狄国君登基,这次她的封后大典,没有北狄的人前来观礼。
难道就这样任由慕容紫出尽风头,将她羞辱致死?!
被无数冰冷的视线包围着,她像个笑话。
“皇上,宰相大人。”冷不防说话的人是关濯。
他自文官之列行出,走到了宁玉华的身旁去,仿佛是想以此行动示以宽慰,道,“臣以为,无论皇上与慕容小姐有何私下的约定,今日乃立后大典,普天同庆,万事先将礼成是为紧要,若是错过了吉时,恐怕列位先皇在天之灵难安。”
关濯之所以会由此举动,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
他是想,在立后一事上,关家落尽下风,且是楚萧离决定立宁玉华为后之后,他就起了向其靠拢的心思。
没有人捧这位北狄出身的皇后,他捧!
借其之手对付慕容家和萧氏也是一样的!
很快,关氏也从先前看戏的心思里清醒过来,对着慕容渊发难道,“立后大典,岂容你慕容家放肆?太傅大人,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慕容渊未来得及说话,也不需要他多言,慕容紫毫无退让之意,对关氏道,“太后娘娘容禀,臣女并非放肆,只因臣女与皇上有言在先,圣旨为证!”
“胡闹!”关氏怒起,“圣旨?什么圣旨?何时的圣旨?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向皇上要承诺!”
慕容紫无惧,抬首将盛怒迎住,朱唇轻启,巧然笑语,“太后娘娘,臣女,早就是皇上的人了。”
关氏一震,群臣中再度爆发出哗然声!
虽然……虽然这是公然的秘密,可是她胆敢当着两宫太后,当着文武百官,当着新立的皇后,还有她的父兄的面说出来,这实在是——
“诸位觉得我不知廉耻?”
所有人心里所想,化作了慕容紫口中稀松平常的言语。
她全不以为然,只看着楚萧离一人,道,“去年圣驾南巡,途至苏城,皇上与臣女一见钟情,后而赠予密旨一张。”
说着,她将手中圣旨转交身旁的兄长慕容徵。
慕容徵接过,打开,也不知是装模作样,还是真正的情绪流露,那圣旨上的内容,他便只粗粗扫了一眼,惊动之色顷刻爬满脸容。
再而,不可思议的抬首望自家小妹,惊愕得只道出一个‘这……’字。
这是要从何说起?
“念出来!”关氏气急,非要计较到底。
孰料却因此正中下怀。
慕容徵得令,随即覆眸与圣旨上,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容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四女慕容紫,端静敦厚,贤淑大方,品貌出众,有通古博今之才,温良贞静之德,兹册其为——贵妃!”
贵妃!!!
只比皇后低了区区一个品阶。
再听慕容徵念了那落款之日,武德三年九月……比着立后早了去了!
既然慕容紫敢说她与皇上一见钟情,难道皇上还能在这时亲口否认,将她拉下去斩首不成?
贵妃,贵妃……
慕容一族家大势大,权势熏天,她慕容紫当得起!
慕容徵念完了圣旨就抬起头来,谁也不看,茫然的双眼只直勾勾的望着关氏,好像唯她马首是瞻。
实则,还不是做戏?
只要关氏敢质疑圣旨造假,他便立刻能找无数的人来作证,坐实了此事!
宰相大人何时茫然过?
天大的笑话!
紧迫时刻,萧氏蓦地扬声大笑,“好一个敢爱敢恨的慕容紫!”
萧太后在褒奖她?
为何不?
对于萧氏而言,只要能打击到关氏,她都痛快。
再者事已至此,既然儿子喜欢,后位又有了人选,她,并非那么乐意看到北狄的公主在楚国的皇室里太放肆。
“哀家看,这圣旨假不了了。”看了楚萧离一眼,她眼色中充满耐人寻味的笑,“既然是皇上有言在先,又是难逢的吉日,不若双喜临门?”
有太后亲自造台阶,无措的群臣们自是争先恐后的顺着下。
“慢!”宁玉华却不依,如何能依?
真的让慕容紫得逞,就算让她做了皇后,她的威信何在?!
他的女人
原本,若宁玉华不吭声,忍下这口气,大抵楚萧离兑现了那道圣旨,封了慕容紫为妃,立后大典继续。
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至多被人笑话三五日,但真的计较下来,谁会说她的不是呢瑚?
是慕容紫大闹封后大典,丢的是慕容家的人!
没准因此,宁玉华还能为自己谋个贤后的好名声。
可她竟敢公然大声喝停,迫使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她身上。
真是蠢啊…铄…
群臣们都在想。
民间有‘出嫁从夫’的俗语,她的姑母宁珮烟就是最好的典范,以身作则,多年来不曾因为北狄公主的身份为慕容家招惹麻烦,而慕容家得她坐镇内室,却是叫有心人不得不顾虑诸多。
这里是楚国,宁玉华竟不能看清楚局势!
两宫太后争锋相对,关国丈对她有出言相护的举动,不过都是利益之争。
难道她以为仅凭自身之力,楚氏皇权还能放下皇家的威仪,独独将她捧在手心供奉着?
果真,在她开口之后,立刻引来萧氏的不满。
“你有话要说?”
威严的目光向宁玉华移去,浅淡的笑容浮在萧氏脸容的表面上。
那笑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眸底细碎的光宛如千万把飞刀,尖锐而锋利,不动声色的将她凌迟,硬是把她逼得全身毛骨悚然,偃旗息鼓。
再多盛气凌人的话,都在一时间灰飞烟灭。
宁玉华忘乎所以,僵成了石头人儿。
要说什么呢?
她乃北狄公主,她的兄长乃堂堂北皇,今日是她的……封后大典?
那又如何?
这里是楚国啊!!
分明她先前已经有所意识,为何还冲动成这样?
于是她哑口无言,暗自怨恼自己,又……不知该如何收场。
萧氏高高在上凝视着宁玉华,将其神情变化巨细不落的纳入眼底,看出她心底那些纠结。
总算开了窍,不然,怕是连她都要忍不住亲自动手,将这皇后彻底废掉!
好歹,再不喜欢此女也好,终将是儿子的皇后,萧忆芝并不想在立后这一天就将北狄得罪完全。
再者后宫中自己讨厌的人多了去了,真要计较起来,宁玉华还排不进前三。
所以她造了一个祸水东引的机会。
暗红色的唇牵出诡异的笑容,萧忆芝优雅的漫声道,“皇后有话想说实乃理所应当,立后大典庄严神圣,平白遭了中断,想要个说法是应该的。”
她再看向楚萧离,问,“不知皇上对此有何解释?”
在自个儿的立后大典上,被慕容家的嫡女拿着圣旨将情债讨要上丨门,实在有损君威。
可是无疑,萧忆芝此举目的太明显!
所有人都知道,楚萧离的心向着谁,问他,他必定直言不讳,坦坦然的认可心爱之人。
萧氏若有心为皇后出头,应当直接将慕容紫治罪!
“母后想儿子说什么?”楚萧离连个正眼都不给宁玉华,全心全意的只望住一人。
不管这大典上有多少目光,多少正在暗自腹诽的人心,他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去管。
从前,他要天下,如今天下尽在他手掌控。
而今,他要慕容紫,她主动来到自己的面前,怎舍得将她拒之门外?
“圣旨是朕亲自拟的,朕真心喜欢太傅大人的女儿,有何不妥?”
他是皇帝,可是褪去身上象征权利地位的龙袍,他也是只个寻常普通的男子,寻常人有的七情六欲,他都有。
“强行让慕容紫入宫,是朕执意所为,与权利争夺本无关系,若真要计较,恰好,她是慕容家的人罢了,难道,因为朕是皇帝,就不能喜欢她?”
谁敢说一个阻挠的‘不’字?
天下都是他的,他不过想要这个女人。
纵使手段卑鄙了些,为情而已。
自古的皇帝,有谁敢说没有做过如此霸道无理的事?
楚萧离一边轻松的说着,一边顺着黑色的石阶缓缓向下行去,靠近他眼中的那一人。
他姿态翩然,全然不似往昔在朝中对着百官时候的阴冷,连他周身的轮廓都变得温软无比,仿佛有初春的暖阳笼罩在他的身上。
靠近他,被他靠近,都能得到世间独一无二的温暖和包容。
来到慕容紫的面前,他笑了笑,带着宽慰之意的涟漪在深眸中荡漾开,不管发生任何事,他都会与她一起面对。
楚萧离,是慕容紫最大的依附。
“朕说过,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拿着这张圣旨横行六宫,这是朕给你的权利。”
要说法?
真是可笑。
当男人面对自己真心深爱的女人,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从慕容徵手里拿过那张圣旨,楚萧离转动身姿,将殿中的人逐一望遍,“朕要慕容紫做朕的女人,与你们有个相干?”
是他的女人,不是武德皇帝的贵妃!
这就是他的说法!
“皇上!”
“皇上!!老臣惶恐!!!”
萧氏故作极致的讶然,那慕容渊的反映却比她还要大,惊恐万分的行了出来,对着楚萧离深深跪拜下去,他疾言,“老臣教女无方,此乃圣宠,小女万万承受不起,扰乱立后大典,还请皇上责罚!”
楚萧离淡定如斯,牵着慕容紫的手,道,“朕说她当得起,她就当得起,难道你想朕收回成命,做一个负情负义之人不成?”
还跪地未起的关濯趁此机会,激昂陈词,“可是封后大典尚未——”
“朕已经为天下和百姓娶了你们想要的皇后,这样还不够么?”
不过是他三言两语,册立宁玉华为后,反倒成了为天下和百姓,这境况,竟是群臣将他们的国君逼要了末路?
楚萧离轻盈跃步,来到两位重臣的面前,他弯下身,笑语,“你们可知,何谓‘昏君’?”
关濯和慕容渊齐齐抬首与他相视,满脸错愕!
楚萧离狂肆大笑!
“传朕旨意,慕容紫乃朕之所爱,胜过沧海明珠,堪比世间至宝,贵妃之位当之无愧,至于封后大典……”
回过头,终于将被他抛诸脑后的宁玉华望上一眼,抛下四个字,“你们随意。”
一把抱起他的至宝,阔步迈出宣政殿,将身后诸多不可置信统统抛下不顾。
昏君么?
大抵就是这个样子罢。
……
走出宣政殿,天色明了,朝霞将皇宫染成了一片橙红色,迷得人目眩神晕。
慕容紫任由楚萧离抱着走,两只芊芊玉手挂在他的颈项上,低着头,兀自回味他在殿上对自己表白心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