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丁汉伯爵夫人-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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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守城战结束已经过去五天,城门内大坑里的尸体已被清理出来,在铺了干树枝的护城河内放火焚烧,然后就地掩埋。对于护城河,莉亚有新的构思,但一时还没工夫实施,就先这么填上土盖着吧。
大坑已被重新填平,城墙大门也已修复,并换了更厚更结实的钢材。莫里斯师傅甚至建议,在钢板门上镶满突起的尖钉,既防了敌军,也防了攻城器械。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法子,莉亚又联想到了玻璃防盗的妙用,在城墙外沿和着水泥嵌满碎玻璃,可以一定程度上阻碍敌军半夜爬墙偷袭。当然,内城墙也要这么干,她儿子生活的地方,预防奸细跟刺客。
桑迪的死,对于莫里斯师傅的打击也很大,那是他在这儿唯一的学生,是除已经失踪的艾尔伯特外他在异国他乡最谈得来的人,一个他看重的孩子。所以,在某种角度来说,泰坦人对于他现如今生活的这个地方,在感情上有了一定的改观,他还提出了很多防守上的建议,并且决定着手研究伯爵夫人提出的那个燃烧瓶的设计。
除了清理战场、修复城墙、修建墓地,莉亚还有很多善后的工作要做。
二百六十个死难者,桑迪之外,还有近二百个农夫和五十多名侍卫。他们的家属将会得到抚恤金,他们的名字,将会刻在墓地的石碑上。伯爵夫人追封他们为烈士,一个诺丁人从来没听过、但从今往后却代表了荣誉的称号——比起抚恤金,人们似乎更感激夫人此举。
可莉亚觉得不够,这还不够。尽管她以二百六十人、半个酒厂、仓库里三分之一的箭只跟木材,换来了敌人近三千人的全军覆没,但她依旧觉得不够,愤恨难平,怒火难平!
“我发誓,”她向她的领民们说:“不是只有一个弗雷伯爵,不是只有三千乌拉诺斯人,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这笔债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伤我们一个诺丁人,我们就要让他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偿还。看看那座墓地,看看那座烈士陵园,记住这二百六十个诺丁男儿。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躺在那里,也许有一天我们都将被埋在土里,但只要我们活着的一刻,就不会忘记这笔血债,只要我们活着的一刻,只要我们还活着一个人,就要讨这笔血债,就要让乌拉诺斯国王血债血还!”
血债血还四个字久久回荡在诺丁堡前的广场上,一传十十传百,直到整个诺丁城上下近五千人都在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
附近的村民并没离开,大战已开始,又不是农忙时节,冰天雪地呆在城中比呆在村舍里好过多了。况且伯爵夫人还需要他们,他们更乐意为她效力,修补城墙修建陵园后,还要修建跟扩大城中的民居。莉亚认为诺丁城原本的人口太稀少、房屋太稀疏了,以它如此广阔、甚至能够更加广阔的占地,仅有一千城市居民实在太少,按照她的设想,诺丁城内今后居住的不只有骑士、修士跟手工业者,还能有其他分区。所以她在图上重新规划,纵横整齐的分布着一块又一块的小区,在现有房舍的基础上,只要做些调整跟补充就可以。不过这是后话,现如今只搭建临时房,够村民们过冬就好。
忙碌的诺丁人在欣然地为伯爵夫人效力的同时,还没忘记城堡地牢中关着的幸存者——八个乌拉诺斯人。如果不是城堡侍卫反复强调留下他们是夫人的命令是夫人的命令我没骗你真的是夫人的命令,诺丁人们早就喊着“血债血偿”四个字冲进地牢把他们先咔嚓后咔嚓然后再咔嚓咔嚓了。当然,夫人的命令咱们坚决执行,哼,狗乌拉诺斯人,先让你们多活些日子,早晚有一天,让你们狗国王偿还!
留下俘虏确实是莉亚的意思,不是为了赎金,而是除了能套取有用的讯息外,她还不想现在就跟乌拉诺斯人彻底翻脸。没错,对方已经打上门来了,尽管填了三千条人命,但莉亚却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损失千百个农民,贵族们是不怎么在乎的,可杀掉他们的子侄、兄弟,却可能惹来更大的麻烦。
原本按照诺丁汉的设想,敌军来袭,他妻子可以带着领民撤进城堡甚至撤到后山去,诺丁城乃至后山的物资足够他们坚持很长时间,就算敌军能够获得补给也围不了太久,等他把北上的王城军解决掉,掉转头来就能对付乌拉诺斯人。但莉亚不能选择把她丈夫的后背露给敌人,如果乌拉诺斯人放弃围城,转而继续南下跟王城军合力夹击诺丁汉的军队怎么办?她丈夫的领土是很广阔,他的骑兵也骁勇善战声名赫赫,但这仅仅是在伯爵这个层面上来比较。就算是当初的理查德,也不敢在跟乌拉诺斯交战的同时招惹斯卡提人。现如今,面对带着几千人马的伪女王,还要应付乌拉诺斯军队的话,莉亚不敢想,就算诺丁汉自己也必然没有多少把握。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北方,并且,逼他们北面的邻居消停会儿。
“你身上哪个部位最不重要?”伯爵夫人站在地牢中,盯着已经关了三天只喝了一杯水什么都没吃过的肯特少爷问,她在其他俘虏的口中已经得知,这个看起来最硬气的家伙就是她的近邻、肯特伯爵的独子,肯特郡的继承人。看着对方眼神迷离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莉亚不得不又问了一遍:“你觉得,自己身上哪个部位最不重要?”
她想干什么?小肯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他两手被铁链绑着锁在地牢的石壁上,两腿同样戴着镣铐。跑,是绝对跑不掉,且不说他能否摆脱羁绊,就是他能逃出诺丁城,以这副奄奄一息的身体又能跑出多远,下场只有死在冰天雪地里。可投降,更加不可能,以他骑士的尊严、以他家族的荣誉,即便是手下败将,即便成为这个女人的俘虏,他也绝不会向她屈服。“要杀要剐,随便你,”伯爵少爷气息微弱的吐出这一句。
“我不杀你,只是跟你做笔交易。”
“你休想!”汗水湿了前额的头发,跟油污混在一起成绺的黏在脸上,但小肯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却依旧像一个骄傲的骑士,“我不怕死,也不怕被囚禁,但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丧失自己的尊严。我不会跟你做交易的,你死心吧!”
“啧啧啧,”伯爵夫人仔细瞧了瞧他的脸,又盯着他的嘴,“我看你浑身上下就舌头最不重要,说的话没有一句好听的,留着何用,割下来吧。”说完她挥挥手,两个侍卫走上前按住小肯特的脑袋,另一个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
年轻人眼中起先十分慌乱,企图挣扎,但转瞬后却又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睛,似乎已经认命,头却高昂着,不失他所谓的尊严。
莉亚摆摆手,两个侍卫就放开了他。“既然你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舌头,那割下来也没什么意思。算了,你不肯合作的话,我就找你的父亲好了,我相信肯特伯爵一定比你识时务,是懂得珍惜眼前利益的。”
“你不用枉费心机了,”小肯特睁开眼激动地说:“父亲大人自幼教导我,肯特家的人可以流血、流汗,就是不能流泪和做软骨头,他不会答应你的交易,而且他还会杀了你的使者,你别痴心妄想了!”
“这样啊,”莉亚摸了摸鼻子,“那就算了吧。”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留小肯特一人在牢房里呆愣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这么说,我们的计划无法成功咯?”里奥跟在伯爵夫人身后,边走边道:“听小肯特的话,肯特伯爵十分硬气,是不可能被我们胁迫向我们妥协的。”
“哦,别扯了,”莉亚侧头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哼了一声,“老肯特若是这么有骨气的人,当初怎么没想过给他的前任报仇,闷不吭声这么多年都蜷缩在领地内不敢跃过哨兵岭半步?!”说他是软骨头,软骨头都会觉得被羞辱了好吗?!
莉亚如今已听说了不少她丈夫当年的恐怖事迹,什么杀的肯特郡原来的领主家鸡犬不留,虽说这块地是乌拉诺斯国王后来赐给了肯特的,但目的也存着防范诺丁汉、甚至支持他双方掐一掐的意思。可老肯特却没这份胆气,心惊胆战的过了这么多年,连个屁都不敢朝诺丁郡放。这回要不是王储明确下令,他儿子又骄傲自负、自以为善战,还有另外两家人马呼应,老肯特是打死都不敢派兵的。
“这小子之所以反驳的这么快情绪这么激动,就是因为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爹是个脓包,他还真有点儿你们蠢呆傻的骑士精神,生怕他老子受我们胁迫,做出所谓背叛领主、有辱家族声誉的事情来。”
里奥很自觉地憋住了涌到嘴边的话,心说我们才不是什么蠢呆傻呢!又听领主夫人接着道:“不过有一点儿已经可以肯定,小肯特跟他父亲感情不错,从另外几个俘虏口中我们也听说了,老肯特十分看重他这个独子。也是,歹竹出好笋,怎么可能不多喜爱几分。那这事儿就好办啦。”
话音落地,两人已走上二楼,推开书房房门。“写好了?”伯爵夫人问她的骑士。
威尔点点头,把手中的羊皮纸递给她,其实字儿不多,内容也简练直白:只要乌拉诺斯人再敢翻过哨兵岭来到诺丁郡领内,来一个,我就送你件礼物,来俩,我就送你一对,反正成本也不高,都出自你儿子身上。
“很好,”莉亚看完,扭头又对侍卫长道:“东西也准备好啦?”
巴尔克把手中的木盒子递上来,开启盒盖朝伯爵夫人展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躺在铺了草灰的盒子中央。
莉亚撇撇嘴,见惯了血腥跟残肢,她对这早就不恶心了。她把羊皮卷重新折好,放进木盒子里,吩咐侍卫长:“派人给肯特伯爵送过去。”
巴尔克领命离开。
“我不太明白,”里奥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您要威胁肯特伯爵,为,为什么砍掉贝里伯爵的手指?”盒子里的当然不是他们才见过面的小肯特的手指,而是据说已经饿没半条命的贝里伯爵。
“想要得到先得付出,贝里伯爵想要我诺丁堡的一块面包,他总得拿出点儿等价交换物吧。”
伯爵夫人的回答令侍从咋舌,一根手指换块面包,代价何其大。“可是,既然不是他儿子的手指,老肯特怎么会屈服?”
说你呆你还不承认?!莉亚朝威尔挥挥手,后者心领神会的伸出一只手,又朝里奥也招招手,“把手伸过来。”
侍从听话照做,两只手摆在一起。伯爵夫人问:“你跟威尔的手指,有什么区别?”
里奥仔细看了半天,“我的比较长,他的比较粗。”
呆萌帝!!!莉亚没好气儿的说:“你把你们俩的手指摆在一起比较半天,才得出这么个不是结论的结论,你以为肯特伯爵打开盒子看到个血淋淋的手指,能够认出那是不是属于他儿子的?!只要是根手指就行了,管他是谁的。”她摊摊手,坦白道:“跟小肯特比起来,我看贝里伯爵更不顺眼。”所以,倒霉的只能是他咯!
里奥看看领主夫人,惭愧地垂下头。为什么,他已经耳濡目染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学会奸诈呢,实在是太失败了……
肯特家族的领地在乌拉诺斯王国最东南角,隔着长长的哨兵岭跟诺丁郡紧密相连,可以这么说,除非乌拉诺斯军队取道奥丁的格欧费领内,否则他们不可能不穿过肯特郡直接进入诺丁。而有了儿子做人质,肯特伯爵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帮诺丁人拖延,就算他们的王储强制发兵,他也会提前放出风声来,以保儿子的小命儿。他想要的是活蹦乱跳的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