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春风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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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什么不好?偏生学那等下流之徒,乳臭未干,毛发未齐,就心思不纯,大半夜上山与姑娘苟且,你还要不要脸面了?”句句呵斥,字字如冰,凤酌虽口吻不甚激烈,可那偶偶细语中的恼怒,叫人不容忽视。
这样的言语,倒叫楼逆反应不过来,饶是他智多近妖,可在这直接粗暴的师父面前,也是好一阵的无力。
他心有庆幸,又有柔软,还兼之莫名的疼惜,复杂的恍若陈年佳酿,一口根本品不出味来。
“小师父教训的是。”他伏低做小,连声应下,抬眼想看她的神色,然,夜色正浓,他什么也看不清。
教训完一通,凤酌平眉微皱,双手背剪身后骂道,“杵着做甚,还不赶紧滚过来,莫非还要为师拎你下山不成?”
楼逆低笑出声,他抬脚步步往凤酌靠近,眼见火把的星光一点一点驱散彼此之间横断的黑暗,她不用多做什么,就那般等在那,等着他向她靠近,他心里就已经生出了无限的欢喜来。
“小师父……”他情难自禁,眼角有轻微的酸涩,深深吸了口气,微凉的夜风带着泥土的土腥味,夹杂无法隐藏的浅浅鲜血腥甜味。
如此明显,凤酌又岂会瞧不出端倪,只因,他是她徒,他不想她知,她便半点都不多问,更不说破,还自发为他找借口掩饰,这般贴心的可人儿,世间又能有几个?
离的近了,楼逆才瞧清凤酌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她抬眼睑,斜睨着他,瞅见他身上无异,这才冷哼了声,“孽徒,再让为师晓得你行那等眠花宿柳的龌蹉事,糟践清白姑娘,为师定不轻饶,不能人伦都是轻的!”
楼逆只觉腿间一股凉气,他挺直背脊,脸沿紧绷,再是认真不过的保证道,“小师父,弟子不敢。”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一股子被冤枉的小委屈,白元瑶那样的女子,他压根就记不住是长何模样,他能记住的只是名字而已,事实上,除了他自家师父,他再记不住第二个人的相貌了,这般古怪的病症,好多年了,不是太有妨碍,他便从未想过找大夫瞧瞧。
“小师父有所不知,弟子记不住人相貌的,是以,世间姑娘在弟子眼中,也就一模的眼睛鼻子。”他实话实说,再不敢对凤酌有半分的隐瞒。
凤酌自然是不信的,可她没表现出来,反而是踮起点脚尖,凑到楼逆面前,近的呼吸都碰到了他的唇畔。
“为师是何模样的?”她问他。
楼逆微低头,就见那双浅淡的琉璃眸子倒影出自己独一无二的影子,他便觉胸腔之中像被什么给涨的满满的,十分舒服。
他装模作样地细细看凤酌,从她倔强的平眉,漂亮的眸子,小巧的鼻,最后落到粉樱般柔柔嫩嫩的唇,视线顿住了,胶着在上面,再挪不开。
“嗯?”凤酌从鼻端哼出冷意。
察觉到自己的轻浮,楼逆耳根一瞬就烧了起来,他十分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又非常流连的挪回来,然后又撇开,如此反复,嘴里才囫囵不清的道,“弟子……只认得小师父,第一次见小师父的时候,就觉得小师父长的和旁人不一样……”
是以,暗自里,他还为这事惊喜了下,还以为自己这怪毛病不药而愈,哪知,第二日他专门去看了看旁人,才明白过来,只是凤酌在他眼里是不一样的。
究竟哪里不一样,至今他都不晓得。
凤酌冷笑了声,她放开他,还理了理起皱的胸襟,眸色晦暗不明地斜了眼黑不见底的坑洞,才道,“回了。”
楼逆自是应下,他巴不得赶紧走,省的稍后白元瑶出来,很多事解释不清。
两人摸黑下山,楼逆有心虚,自然对凤酌倍加殷勤,便是连沐浴热水,都提进内室隔间,给凤酌准备的妥妥当当,只差没挽袖亲自上阵伺候。
待两人都打理了一番,楼逆散着还没干的长发,欲小憩一会,哪想,才单手撑头躺床榻上,一闭眼,便总浮现凤酌那双眸子,幽幽的安静的静默的看着他。
半刻钟后,他忽的起身,颇为恼怒地草草绾起发,就那么还着着中衣,出门往凤酌的厢房去。
他在门口踌躇半晌,听到里头没动静,有心想回去,又心有忐忑,后只得硬着头皮叩了叩房门,“小师父,弟子有话回禀。”
厢房里安静不闻人声,就在楼逆以为凤酌已经睡下后,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青丝披散,堪堪只披了外衫的凤酌一挑眉,让开道,“进来。”
楼逆踏进去便闻到一股子姑娘家才有的馥郁淡香,他悄悄的多嗅了两口,这才站到桌边,给凤酌摆出锦杌。
凤酌坐下,不言不语地凝视着他。
楼逆沉吟片刻,在凤酌对面坐下,不知要以何神色面对,遂嘴角勾起浅笑,收了那点不自然,佯装散漫不在意地道,“白元瑶杀了白元霜,如今白元瑶是白家唯一嫡女,弟子和白元瑶之间只是利益纠葛,弟子没动手。”
凤酌半点都不意外,她屈指敲了敲桌沿,“你的图谋?”
既然开了口,剩下的便无不可对人言的,楼逆接着道,“弟子要白家那本玉雕解要,且看凤家稍后来的是何人,若是旁人倒罢了,可如果是二长老,弟子定要他有来便无回!”
他深沉的记得,此前凤酌被二长老所伤之事。
凤酌听闻这话,怔忡片刻,她自发忽略后一句话,“白家的玉雕解要?据我所知,这东西根本就是雕在白家一方美玉之上,根本不可拓印,且不是每个白家嫡出子弟都能研习的。”
楼逆自得笑道,“白家的事,弟子所知一二,恰好,白元瑶便是白家这一代嫡出子弟中,玉雕天赋最好的,那玉雕解要,她刚好研习过。”
凤酌皱眉,“不对,白家玉雕天赋最好的人是白元霜。”
楼逆摇头,“这算白家的隐秘,那白元霜根本就是个废物,没半点天赋,只是占着个嫡长女的身份,上还有个手段了得的母亲,多年以来,出自白元霜手的玉雕,根本就是白元瑶亲手所雕,白元瑶给她做了嫁衣而已。”
如此真相,倒叫凤酌好生吃惊,细思后,又觉高门府宅,当真是龌蹉腌臜层出不穷。
凤酌也没问楼逆是如何晓得这些的,她虽为师长,可楼逆上辈子没她插手,几年后也过的风生水起,是以,她也不敢太过干涉他的决定,只恐误了他去。
“论心计手段,估摸也没几个人比的过你,”凤酌说道这,顿了顿,“所以,很多事,你心头有数就好,莫要做让为师不容的事。”
有了凤酌这话,楼逆彻底安心了,“小师父,不觉得弟子心狠手辣?”
之前,他一直担心,她会因白元霜的死而怨怼他性子不良善。
岂料,凤酌冷笑了声,眸底暗芒蹿过,“心狠手辣?那要看你对谁心狠手辣了……”
楼逆这等真小人,如今倒让她觉得,比之凤宁清这样拎不清的伪善好上太多。
心结解开,楼逆脸上的笑意也真切几分,他遂有了将后头打算与凤酌言谈的冲动,“小师父,你说凤家会是谁过龙溪来?”
凤酌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然因龙溪之事,她没过多注意,自然是猜测不出来的,“你以为?”
楼逆言笑晏晏,“弟子以为,不管是谁来,二长老是务必会来的,定还会先到龙溪。”
果然,不出一天,整个龙溪镇都还在揣度白家嫡长女白元霜被困坑洞,继而被落石砸到,香消玉殒的唏嘘之中,就有轻骑快马入了龙溪镇,直奔凤家宅子而来,后不出半日,有关凤家二长老到了龙溪镇外的消息便传开了。
44、以命搏命
听闻二长老已经行至镇外,凤酌惊异地看了看楼逆。
她虽一直晓得楼逆城府深沉,心计了得,可却不曾想。他竟然还料事如神。
楼逆哪里看不出凤酌在想什么,他淡笑的与凤酌斟了盏茶,“小师父不必如此看着弟子。弟子也并非是神通广大,只是算准一些事而已,加之对二长老这样的人,最是了解不过。”
如今晓得凤酌不会厌恶他性子,他越发不遮掩半点,当即又道。“且弟子在离安城之时,还动了点手脚,二长老亏心事做的多。加上龙溪真出了玉脉,这样捡功劳的好事,谁都肯干,二长老便是坐不住的,左右不过跑一趟的功夫罢了。”
“你动了何手脚?”凤酌对这点好奇,分明当时凤家还安静非常,哪里有不安生。
楼逆勾了勾嘴角,他为自己也倒了盏茶,轻抿一口,薄凉的唇畔被水渍沾湿,透出莹润的浅白来,平添几分俊色,“就是稍微蛊惑了几个憎恶二长老的子弟,还透露了一点凤鸾知道从前心上人的下场。”
凤酌听明白了,别见楼逆说的云淡风轻,可实际约摸要更为闹腾的厉害。
这般诸多事。凤酌见楼逆思量的滴水不露,她便生出懒散来,头一次觉得,原来被人什么都安排妥当,是这样舒心的感觉,想来她从前都是为凤宁清如此付出,倒是浪费时日了。
她索性直接问道,“那接下来要如何?”
楼逆敏感的察觉到凤酌此时的指望,他就心有雀跃,总算是觉得自己也能回护她一些,不再是纯粹的拖累了,遂兴致勃勃地道,“小师父和弟子是有孝心的,当然是要亲迎二长老,并将玉脉上禀才是。”
凤酌也不多问。反正她也不喜考虑那么多,便干脆楼逆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这便算是商量妥当,甚至楼逆兴起,将整个宅子清扫了一遍,当然剩下的能住人的厢房,不是漏风就是阴暗潮湿的,楼逆还专门跑镇上一趟,采买回新的一应锦被物什,瞅着那锦被在厢房里搁置半日,手一摸,整个都是潮的,他竟腆着笑脸对凤酌道,“天可见的,小师父,弟子是多良善的人呢,虽是六月里头,可龙溪这边夜深露重,二长老又一把年纪,有个腿脚疼痛什么的,小师父和弟子该多心疼来着。”
凤酌绷着脸,让这话给恶心坏了,她望着楼逆那副没脸没皮的模样,开始默默反省…………
分明上辈子都没如此无耻,可眼下,她究竟是哪里教导坏了?才致好好的一俊美少年,性子歪成这样,简直就是八匹膘头大马都拉不回来的架势。
浑然不知自家小师父心里头深沉的自责,楼逆跑去叮嘱好门房老叟,只要一见有马匹过来,便立刻回禀。
如此,一直到下午申时初,两人闲坐院中阴凉处,啃完第三碟杏仁,当然是楼逆剥壳,凤酌啃仁,那门房老叟猛地跌进来,长伸着手,高声喊道,“三姑娘,来了,来了……”
凤酌和楼逆不约而同起身,相互对视一眼,凤酌就见徒弟眼中瞬间迸发出狼一般凶光,闪烁连连,却是明晃晃一波接一波的算计之色。
她冷哼一声,扭头不忍直视,只觉自己多半是世间最失败的师父了,都跟徒弟说了她不待见玩心眼的,可徒弟还越演越烈,一点收敛的兆头都没有,这还不如当初不晓得的时候,至少那会楼逆还会因着担心而顾忌些许。
心思各异的两人正要往大门去,就见数匹骏马嘶昂一声,呼啦地冲进来。
那大门顷刻哄塌,无数尘土飞扬,端的是派头十足。
凤酌以袖掩唇,虚眯着眼,一眼就瞅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