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官场笔记-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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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夜,喝了一肚子的酒,浑身疲惫,进了屋,他特意到阳台边看了看郭兰家的情况,对屋阳台黑暗一片,他想道:“也不知郭教授病情如何?明天让杨柳给郭教授送些鲜花。”
冲完澡,他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桌面上是小佳的单人照。这是在新加坡拍摄的照片,背景是一片绿树,绵延向后,给侯卫东的感觉不像是在新加坡,反而更像在上青林某个绿化良好的山坡之上。
打开惠多网,看到了祝梅的信件。她的信件多是小女孩对未来的梦想:“有了电脑,将我与外面的世界联系在一起……侯叔叔,我能经常给你写信吗?你能给我回信吗?我也想听听大人们的事情,祝梅。”
侯卫东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为小祝梅打开了一个精彩世界,或许这件事情将对她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他小心翼翼写回信,下笔时才发觉这信不好写,对方毕竟是聋哑的小女孩,能和她谈些什么?想了半天,拉拉杂杂地写了些鼓劲的话,并讲了些祝焱的琐事,发了回去。
给祝梅发了信件,侯卫东又给祝焱发了封,信件主要内容是益杨县里近期发生的重要事情。
利用网络给祝焱汇报工作,是侯卫东长期坚持的工作之一,凡是他觉得重要的事情,都通过网络及时向祝焱汇报。祝焱照例是一个星期回一封信,他的回信一般很简短,是“知道了”、“继续关注这事”、“高科技园是正确的”、“可以搞房地产”等话。
每次得到祝焱回信,侯卫东都感觉特别踏实。
5月20日,高旺到了县政府,与县长马有财进行直接对话,高宁副县长、新管会侯卫东、张劲、章湘渝参加了座谈。
这一次谈判卓有成效,秀云药厂签订了意向性协议,新管会征地三百亩,于7月开始动工建厂房,明年正式投产。由于药厂需要大量原材料,县里又召集各镇头头脑脑开会,分配了种植羞羞草的任务。
忙到5月底,秀云药厂第一笔建设资金到了益杨,钱款到账,侯卫东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签订协议以后,他眼光便转移开,秀云药厂的诸多事情,由新管会副主任章湘渝负责联络、协调。
章湘渝跟随蒋大力和高旺到了广东,首先被高楼林立的大城市震撼了一回,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改革开放第一线,也切切实实知道了什么叫做乡巴佬。
进入秀云药厂,看到秀云药厂的现代化厂房,又被震撼了一回,在他的印象中,厂房总是和灰暗、杂乱、破败联系在一起,而秀云药厂却如花园一般,色调极为明亮。
考察结束,高旺派办公室主任将章湘渝带到了香港,为其买了些礼物。当他从广东回到益杨,下了高速公路,看着狭窄的街道以及低矮的楼房,不禁长叹:“益杨县城怎么就这么落后,差距至少在五十年。”再叹,“我一个新管会副主任算什么东西,算上奖金才一千多块,真他妈的穷。”有了诸多纷繁的心思,章湘渝在为秀云药厂服务上就格外上心。
6月1日,岭西高速路全线通车,对于益杨来说,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沙益公路没有修通之前,客车从益杨到沙州要两个多小时。修好沙益路,只需一个多小时。高速公路通车以后,则只需半个小时。
侯卫东手痒,驾驶着他的座驾,从益杨到沙州,到新月楼家中去烧水喝茶,然后回到了益杨新管会,来回也不过花了一个半小时。
体验了高速路上行车的畅快,他对祝焱提出的高速路战略多了一分信心。益杨距离沙州只有半小时车程,但是土地价格和房价却至少比沙州平均低二分之一,高速路修好,益杨的投资价值也就显现出来了,新管会正是益杨实现高速路战略的最好载体。
从这一点来说,祝焱确实具有眼光,也难怪周昌全书记对高速路战略很是称道。想到祝焱,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杨森林,杨森林紧闭着嘴唇、目光逼人的样子在脑中格外清晰,心道:“杨森林有意思,来到益杨以后,手里握着大砍刀,四处乱砍,不怕得罪人。”将车开回沙州学院,上了楼,听到郭兰家中有响动,就轻轻敲了敲门。
郭兰为了照顾父亲,睡眠不太好,听到敲门声,来到门前,透过猫眼看见是侯卫东,连忙整理了衣服。由于天热,她在家只穿了睡衣,理了理衣服,见没有什么问题,便将门打开。
侯卫东见到郭兰的样子,不觉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郭兰向来整洁而素雅,今天头发很凌乱,衣服上画着一只小狗,倒凭空增了几分亲切。
“郭教授好些了吗?”
“幸好抢救得及时,现在能下地走动,左手也能活动,没有什么后遗症。这一次要没有你,事情不知有多糟糕。”
郭兰随手理了理头发,往后退了一步,道:“进来坐。王师傅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们吃饭。还有杨柳,我爸很喜欢她送来的鲜花。”王兵开车到沙州取药,一路狂奔,这才及时将针药取了回来,郭兰对此很是感激。
“你现在集中精力照顾郭教授,别管那些事。”侯卫东虽然与郭兰是邻居,但是这两年来,他只进过郭兰家门两次。侯卫东坐在沙发上,打量了屋内陈设。这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经济条件应该还算不错,装修普通,带着特别的书卷味道。
郭兰倒了一杯水,弯腰放在茶桌前,睡衣宽松,透过领口,胸部的优美曲线半遮半掩地出现在侯卫东眼前。
虽然郭兰并没有发觉,侯卫东仍然觉得是对郭兰的亵渎,急忙将目光转移开,眼光转到客厅角落的钢琴,道:“到了沙州,弹不成钢琴了,真是可惜。”
郭兰知道他喜欢听自己弹琴,道:“给你弹一曲。”侯卫东以前听钢琴声,总有些偷听的嫌疑,今天却是第一次坐在客厅里听郭兰弹琴。
音乐很快就回荡在小屋内,很干净,又有淡淡的回忆、若隐若现的缅怀,以及如流水般的忧伤。
一曲毕,郭兰在钢琴边坐了一会儿,这才站了起来。
侯卫东也站了起来,道:“你什么时候回沙州?我派车送你。郭教授休养期间,最好请一个保姆,买菜、煮饭总是需要人的。”
郭兰轻声道:“有时我真想调回益杨来,就可以帮着照看父母,但是我知道爸爸不会同意。你在新管会工作,帮我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保姆。”
“行。”
说了这几句话,两人一时没有了话题。侯卫东道:“我有事先走了,你把我的手机号码给阿姨,有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在侯卫东跨出家门的一刹那,郭兰突然涌出一种难言的情绪,轻声道:“你还记得1993年跳舞的女孩吗?”
她声音很低,侯卫东并没有听见。
听到关门声,郭兰沉睡在心里的情愫似乎被一阵乱风吹动,将客厅擦干净以后,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屋,弯腰从底层柜子里取过一个小箱子。
时间仿佛被照片所凝结,照片的主人公是一头长发的青春女孩,倩影留在水边,留在山间,留在校园,留在城市的街道。还有几张照片里有一位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他时常穿着衬衣,扎进牛仔裤里,很干练,他的眼神似乎也穿越了时光,冲破了封锁,温柔地看着郭兰。
慢慢地翻看着这些照片,郭兰眼睛渐渐地湿润起来。
益杨新城,沙州花园
“益杨新城,沙州花园”,侯卫东在笔记本上重重地写了八个字,这就是他今天下午汇报的主题。
下午,侯卫东来到县委大院。1点59分,杨森林准时出现在大院里,后面跟着杨大金和尹大海。杨大金曾经是计委主任,又当过新管会主任,如今成了未进常委的县委办主任。
众人围在杨森林的身边,杨森林看了看手表,道:“企业家应该是很守时的,怎么迟到了?”话音刚落,一辆依维柯就从院外开了过来。
车停稳,陆续下来十来个人,都是自信满满的成功人士,其中一人侯卫东认识,新月楼的老板步高。
杨森林与一位六十来岁的瘦子握手,道:“陆会长,岭西高速感觉如何?”
陆小青名字有个“小”字,人也瘦削,神情间却是顾盼自雄,这是长期发号施令的大人物才能培养出来的神态。三十岁以前,人的相貌是上天所赠,三十岁以后,人的相貌便与基因渐行渐远,后天的环境、自身的修养决定着人的相貌。
“哈哈,”陆小青仰头笑了笑,这才道,“以前我还有顾忌,今天坐车走了这一圈,有了真实感受,对投资益杨有兴趣了。”
“我们今天第一站是看南郊新城区,也就是高速路下口朝南的一片新区。”杨森林指着侯卫东道,“这是新管会党组书记、主任侯卫东,今天参观的是他的地盘。”
他声音激昂地对侯卫东道:“今天沙州建筑协会来参观新管会,协会会员都是有实力的成功人士,留下一人,就会立起一片小区,侯主任,你算算这里有多少老总。”
陆小青之名,侯卫东倒是听小佳谈起过,他与陆会长握了手,道:“欢迎陆会长。”
步高就站在陆会长旁边,这一年他在岭西各地开疆拓土,生意做得不小,后来在岭西遇到了岭西省歌舞团的小曼,两人交往几次便成鱼水之势,这样一来,张小佳在其心中淡出了。
生活毕竟不是言情剧,爱情也不能当饭吃,步高事业如日中天,爱情虽然美好,与其事业相比,却不是一个等量级。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侯卫东这样的未来之星。
侯卫东与步高对视一眼,两人都主动伸出手握了握,侯卫东公式化地表示了欢迎。步高笑道:“陆会长,侯主任不是外人,张小佳的妈妈是侯主任的丈母娘。”
小佳在沙州建委时,经常参加协会的活动,与这些老板都相识,听到步高的俏皮话,大家都笑了起来。侯卫东一听此言,便知这是步高主动和解的信号,当即笑道:“欢迎远景公司进军益杨新管会。”
杨森林脸上满是笑意,招呼道:“大家上车吧。”
侯卫东带着县委副书记杨森林以及沙州建筑协会诸位老板,在新管会转了一大圈,然后又在新管会办公室汇报了发展规划。
通过暗地观察,侯卫东发现一半的人心不在焉,只有六七个老总很认真,提了不少问题,还主动给了名片。步高显然对新管会很有兴趣,他提的问题最多,还从开发商的角度提了些建议。
汇报结束之后是晚宴。晚宴结束,一群人坐着依维柯离开了新管会。
第二天,侯卫东摆弄着六张名片,这六张名片的老总们应该就是投资意向稍强的企业。看着步高的名片,他不禁想起了旧事,暗道:“步高毕业于名牌学校,创下了这样一片基业,虽然有父亲的帮助,但是主要还是靠严格的管理和超前的理念。他今天对我示好,看来对新管会有些动心。”
正在努力看着名片想着名片的主人,办公室主任杨柳拿着文件夹板走了进来:“这是沙州建筑协会成员名单,以及各家企业的基本情况。”
益杨建委也是建筑协会成员单位,杨柳因此特意去建委办公室要来了名单。侯卫东夸道:“杨主任真是有心人。”
他突然想到曾经到重庆渣滓洞去参观时看到国民党留在墙上的一句话:“长官看不到想不到听不到做不到的,我们要替长官看到想到听到做到!”原话记不清楚了,但是基本意思就是这样。
杨柳看着侯卫东嘴角露出些笑意,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却又不便询问,神情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