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官场笔记-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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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人一台戏,侯卫东一直在留意着客厅的动静,三人谈得热火朝天,到了10点30分,蒋笑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好不容易到11点,蒋笑才起身,刘光芬热情地道:“我送你回家。”蒋笑站在门口,笑道:“刘阿姨,院子里挺安全,只有几步路,不用了。”
刘芬谈兴正浓,坚持要送到院子里,顺便还将小佳拉在了一起。等到11点30分,刘光芬和小佳才走了回来。
侯卫东道:“你们太能聊了,现在什么时间了。”
刘光芬心情很好,道:“我们聊得这样高兴,主要原因是你们回家的时间少了。”
“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三天两头地见面,比起那些几年见一次面的人家,要好得多。”侯卫东又道,“妈,刚才看新闻,全国各地煤矿都在出事,我事情多,你和爸到矿上去看一看。何红富虽然能干,他毕竟是外人,出了事情还得让我们家来顶着。”他对父母还是有所保留,暂时没有提及出任副市长的事情。
刘光芬对着里屋的侯永贵道:“老头儿,明天我们到益杨去,你早点休息,给我当驾驶员。”
侯永贵在部队和派出所工作了几十年,向来喜欢户外活动,退休在家以后,他天天跟在刘光芬后面,早就闷得发慌,听说要到益杨火佛煤矿,高兴地道:“好,明天我去加油,到火佛煤矿去。”
侯卫东以前买了一辆皮卡车,现在已经成为了侯永贵的专车,他天天开车送刘光芬买菜,将车擦得锃亮。第二天一大早,侯永贵将车检查了一遍,然后开车直奔火佛煤矿。
到了益杨火佛煤矿,好几辆装煤的大车停在门口。刘光芬和侯永贵每隔一个月都要到煤矿,矿里的员工很多都认识他们俩,见到这辆车,有矿工就给井下的何红富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何红富走了出来,他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在门外水管冲了脸进门后,拿杯子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
刘光芬坐在办公桌后面,她当了一辈子老师,端架子的本事还是有的,平静地问:“今年已经到了8月,总体行情还行吧?”
何红富用手擦脸,道:“去年年底形势有了好转,年初又差了些,春节以后形势又好起来。如今大中型煤矿坑口价上涨到每吨146元,无烟煤比年初每吨上涨了20元。”他在火佛煤矿工作了好几年,对煤矿生产技术和行情了解得很清楚。
煤炭行情的好转是有多种原因的,首先是扩大内需政策的拉动作用,扩大内需带来国民经济快速增长,2000年达8%,电力、冶金、建材等耗煤行业都有了较大发展。火力发电比上年增加10。1%,钢产量增长3。4%,水泥增长了4。2%,这些自然要增加用煤。其次,是几年的关井压产“控制”作用,煤矿数量由8万多处减少到约4万处。还有煤炭出口的“缓解”作用,去年的出口量比前年一下子增加了将近50%,出口达5884万吨,多出口近2000万吨,不但扩大了国际市场的份额,对国内市场也有一定的缓解。这几条再加上国际因素:国际油价上涨,国内油价频频上调,用户从降低成本考虑,认为还是烧煤划算,从而增加了煤炭需求。
侯卫东买煤矿时,坚信资源型企业一定会涨起来,可是何时能涨,涨到什么程度,他完全不清楚,而原来的火佛煤矿老板周强在最低潮时进入了煤矿,赚了小钱,却没有顶住煤炭行业的寒冬,苦苦支撑几年以后,将煤矿低价转让给侯卫东。
原矿主周强卖掉火佛煤矿以后,进入轧钢行业,生意还行,但是在短期内比起火佛煤矿的厚利就差得太远。
谈了基本情况,何红富脸上出现些难为情的表现,道:“刘总,这些话我原本不想说。”
刘光芬忙道:“大家是这种关系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何红富道:“我为这个矿花费了不少心思,虽然卫东给我的钱也不少,可是比起贡献来说,还是不足。”
刘光芬腰就坐直了,道:“红富,你直说,要加多少钱。”
何红富略为有些尴尬,但是仍然坚定地道:“我不想加钱,能不能看在我为火佛立下的汗马功劳之上,给我一定的股份?”
何红富提出这个要求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侯卫东一家人都不懂煤矿管理,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管理,他作为搞业务的矿长就格外重要。可是厂里财务科长是吴海县绢纺厂的财务人员,出纳是刘光芬的侄女,他在经济上很难做手脚,只能拿点固定工资,眼睁睁看着侯卫东赚大钱。
刘光芬只是名义上的老板,这种重大决策她不敢做,道:“这是大事,我得认真考虑。”
何红富道:“我这个要求不过分,火佛煤矿每年利润厚得很,作为创业者,还是应该给予我一些鼓励。我早就想跟侯卫东说,只是他平时忙得很,不好用这些小事来打扰他。”
带着满腹的心事,刘光芬返回沙州,在路上,她对老伴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每年给他十几万,他还想怎么样。”
侯永贵一边开车,一边道:“我们老了,与时代脱节了。这事就让小三去解决,我相信他有好办法。”
回到沙州,刘光芬急急忙忙将侯卫东叫回了屋。
侯卫东听了此事,半天没有说话。
刘光芬道:“你赶紧拿出个主意,要么答应何红富,要么开除他,要么给他加钱,总得有个法子。”
侯卫东想了一会儿,道:“何红富能直接提出请求,这是好事,总比他来阴的好。何红富这人从本质上来说并不坏,只是这两年煤炭行情太出乎意料,他的心思我能理解。”
刘光芬道:“你可以考虑给何红富加点钱,但是股份是股份,不能随便给。”
侯卫东并不同意刘光芬的观点,道:“现在流行一种理论,叫做管理层收购,主要是针对国有企业。从这个理论我也得到一些启发,可以将火佛煤矿进行股份制改造,何红富等管理人员都可以持有一定股份,比如给他百分之十。”
刘光芬有些心疼,道:“小三,百分之十的股份是多少钱,你算过没有?”
侯卫东道:“我当然清楚此事,官场上有句俗话,为人处世不能吃掉整条黄鳝,我们吃了肉,得给别人留点汤,否则要出事。况且,没有何红富守着煤矿,我们也难以在家里享受劳动成果。”
侯永贵支持了侯卫东的观点,道:“老婆子,小三意见是对的,我们家的钱够几辈子花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平安。”
侯卫东见母亲仍然有些不乐意,道:“我很有可能要成为沙州副市长,把煤矿搞成股份制企业,对我有好处。”
得知儿子有可能成为沙州副市长,刘光芬的态度马上转变了,道:“成立股份制公司,也好,以后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共当。但是我觉得家里人不在煤矿始终是个问题,干脆把二姐叫到矿上,让她去管理。”
侯卫东有些犹豫,此时正是进入市政府班子的关键时期,他实在不希望有任何影响,道:“二姐有自己的生意,不可能到矿上去,而且二姐根本不懂煤矿生产,一山难容二虎,还是让何红富来当厂长,这样有利于生产,你和爸定期去看一看就行了。”
达成共识以后,侯卫东给何红富打了电话,道:“红富,我妈说了你的想法。”
何红富在青林镇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有些怵侯卫东,道:“疯子,你别见怪。”
侯卫东笑道:“有话直说,这是好事,我们是在商言商,先说断后不乱。我想把煤矿搞成股份制企业,你是火佛煤矿的管理人员,可以拥有一定股份。”
何红富从开石场起就跟随侯卫东,两人感情也挺深,今天鼓足勇气向刘光芬提了要求以后,他怕得罪侯卫东,正在后悔。没有料到侯卫东居然同意了他的说法,顿时大喜,道:“疯子,搞股份制企业是好事,我可以出资买一定股份。”
“暂时不谈这些细节,我找人制订个改制方案,到时再说股份的事情,一句话,绝对不会亏待一起创业的老哥们儿。”侯卫东叮嘱了一句,“改制的事很快就会操作下来,这一段时间,你要给我站好岗,绝对不能出任何事情。”
此时,侯卫东已经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股份制改造,从法律角度进一步让自己与火佛煤矿脱离干系。
意外的好消息让何红富格外激动,他在电话里将胸膛拍得“砰砰”响,道:“疯子,你放一万个心,有我在,绝对会保证正常生产。”
“正常生产很重要,但是安全更重要,没有安全,一切免谈。”
“疯子,从上青林开始,我就跟着你,安全意识绝对不弱。”
放下电话,侯卫东稍稍有些放心,他又给母亲刘光芬打了电话,道:“你明天专门请个律师,详细咨询企业改制的事,一句话,不要让我受到火佛煤矿的影响。”
刘光芬受党教育几十年,格外爱惜侯卫东的政治生命,甚至超出了对金钱的在意,道:“那我明天就去找王律师,请他帮我们出出主意,他这人脑壳空得很,办事也牢靠。”
“妈,股份制以后,生产的事就可以完全交给何红富,他跟了我好多年了,能力是有的,心眼也不错。”
“我和你爸合计了,还得经常到煤矿去。”
侯卫东听母亲声音有些兴奋,加了一句:“老妈,你别想这么多了,早些睡觉。”
侯卫东叮嘱母亲好好睡觉,自己却有轻微的失眠,他仔细梳理自己的从政经历,自我总结有两大优点和两个硬伤。
两大优点:经济上清白,没有拿过任何人的大笔好处;人脉厚实,与周昌全、祝焱、吴英等人关系良好。
两大硬伤:家里人在自己工作过的县里经营了煤矿和石场,沙州市朱民生、黄子堤和易中达等市委领导跟自己并不和谐。
这一次,他将用股份制改造来稀释煤矿和企业中的侯卫东成分,至少将两个硬伤之一减弱。
“不想这么多了,睡觉。”侯卫东翻过身,抱着已经入睡的小佳,将手伸进其衬衣,上上下下抚摸了一会儿。小佳翻过身,顺手抱着侯卫东,两人很快就进入梦乡。
早上起床,小佳匆匆吃了饭,开着车去单位。
侯卫东正在卫生间刷牙,母亲刘光芬满怀着心事找了过来,她站在卫生间门口,道:“昨天我回到家与你爸合计了很久,我觉得你的仕途很重要,我们家又不差钱,所以股份制改造很有必要,你还有什么想法?”侯卫东没有马上答话,他放下牙刷,来到餐桌边。桌上摆着牛奶、面包和鸡蛋,他一边吃早饭一边对母亲道:“此事宜速,经过股份制改造以后,我才能基本心安。”
刘光芬道:“你爸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中煤矿瓦斯爆炸了,他半夜把我推醒,我们又合计了半宿,觉得现在煤矿这么赚钱,安全就比赚钱重要了。如果出了安全事故,上面部门来查,你的事情肯定会被人利用,到时想不曝光都难。我和你爸商量了,从现在开始到改制结束,你爸都到煤矿去守着,只要我们家有个菩萨在煤矿里,对何红富也能有震慑作用。”
把父亲侯永贵放在益杨青林镇,侯卫东作为儿子,于心不忍,道:“老妈,爸都退休了,何必让他继续工作。”
“你其实不了解你爸爸,他退休以后,成天心烦意乱,我肯放他到青林镇去,他不知有多高兴,你们侯家人都是做事的命,只要闲着,浑身就不舒坦。你爸平时忙忙碌碌,很少生病,退休以后,衣服穿得厚了,稍微冷些还要咳嗽。”
两人正说着,侯永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