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官场笔记-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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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只得甘拜下风,道:“打住,打住,你再说下去我就要动色心了。”
李晶吃吃地笑了几声,随手摸了摸被单,道:“这屋子当真潮得很,你是我孩子的父亲,身体很重要。我车上放了一台排湿机,你赶紧抬过来安上。”
侯卫东与李晶接触多日了,但是两人当真清白得紧。今天在额头上的轻吻,算是最亲密的接触了。
叫上老邢,两人把排湿机弄到了小屋里。老邢眼观六路,看到侯卫东出现时就开始微笑。等到回到小屋,侯卫东忍不住问道:“老邢,你笑什么?”老邢点了点额头,侯卫东摸了摸,看到手上的淡红,这才醒悟过来,额头上留着李晶的口红。
在青林镇场镇姚家馆子吃过豆花饭,侯卫东送李晶上车。李晶坐在驾驶室,道:“晚上记着过来,7点钟,在汉湖2号楼。”又道,“你才学开车,速度慢一些,不要和别人争道。”
送走李晶,回到镇政府大院,杨凤正站在党政办门前,嘴里嗑着瓜子。刚刚与一位极品美女有了较为亲密的接触,正在回味着“女人是水做的”这句名言,猛然间见到肥实的杨凤,侯卫东暗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是差别也太大了!李晶是山泉清水,杨凤则是水稻田里的肥水。”
杨凤把一块瓜子壳吐在地上,道:“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今天下午2点要开党政联席会。”
“什么议题?”
“我不知道,欧阳主任让我出通知。”
侯卫东回到办公室,想了一会儿基金会的事情。他站在办公室窗口,正好可以看到设在大院门口的基金会门市,基金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员进出。过了一会儿,白春城也走出了基金会,他皮肤原本很白,此时红成一片,很明显是喝了酒。他当上了农经站站长,手握放贷大权,走路也就大摇大摆起来。
侯卫东与白春城同在上青林工作过,两人熟悉却并不投缘,没有矛盾也不亲密。他心道:“如果知道基金会要被取缔,不知白春城会是什么表情?恐怕有些人是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下午2点,准时召开党政联席会。前面几个议题都是琐事,最后一个议题,由副镇长唐树刚提出来:“火佛煤矿周强写了一个申请。今年进行安全改造,煤矿投入了四十多万,矿上流动资金短缺。他准备向农业银行贷款一百万,想请政府做担保。”
粟明马上反对:“政府不能提供这个担保,现在中央提出抓大放小,大部分县属企业都要转制,更别说这些镇属企业。如要转制,这些担保就是麻烦事情。”
镇属企业在改革开放初期,发挥了重要作用。可是随着形势的发展,镇属企业的弊端越来越突出,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省、市相关报刊对此已经多有评述,马有财县长多次在大会上谈到这个问题,粟明因此不赞成继续给镇属企业做担保。
火佛煤矿周强极为精明,前些日子他站在秦飞跃一边,对赵永胜虚与委蛇,如今他又成了赵永胜的座上客。
赵永胜是青林镇绝对的权威,一般权威们都是在最后关头发言,这种发言其实就是拍板。等到粟明、唐树刚等人都表达了意见,他一字一顿地道:“火佛煤矿是最大的镇属企业,这几年贡献了不少税收,也解决了上百名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功劳不容抹杀。”
侯卫东心道:“今年火佛煤矿的税收以及管理费,是靠贷款来交的,用政府的骨头熬政府的油,还成了功臣,世上有这等好事!”
赵永胜道:“抓大放小只是一个大政策,并不针对具体企业。火佛煤矿是我镇重点企业,党委、政府有责任帮助企业渡过难关。我有一个折中意见,一百万太多了,就让火佛煤矿贷款五十万元。此事就交给青林镇基金会,具体事情就由粟镇长安排。”
他为了牢靠,又加了一句:“粟镇长,一定要严格手续。”
粟明脸色轻微地变了好几次,心道:“赵永胜真是一个老滑头,既要大权独揽,又不想负任何责任,当我是傻瓜!”他心中有气,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道:“唐镇长,你让周强重新写一个申请书过来;企业办和你都要签意见,签好以后,再送到我这里来;最后还要请财经领导小组和赵书记定夺。”
赵永胜道:“这是政府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侯卫东暗叹一声:“赵永胜与秦飞跃当年就是为了乡镇企业才反目成仇,看来,赵永胜和粟明迟早要走上老路。”他从李晶那里知道“取缔基金会”的秘密,见赵永胜又开始打基金会的主意,便暗自为粟明担心。
散会以后,粟明把欧阳林叫到办公室,道:“把今天的会议记录给我,我要看一看。”拿到了会议记录,看到上面记录了赵永胜要求贷款的事情,便将这页会议记录复印了下来。
侯卫东回到了办公室,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理了一遍:殡葬改革、精工集团、新敬老院、秦大江之死、黑娃断手、岭西高速公路以及最新的基金会之事。这几件事情,样样都不轻松,他抱着头,心道:“妈的,怎么如此多的事情!”
抱着头在办公桌前趴了一会儿,侯卫东思路又回到了基金会上。他突然想起二姐侯小英在基金会也贷有款子,拍了拍脑袋,道:“怎么忘了给二姐打电话!”
李晶虽然再三交代侯卫东要对此事保密,可是知道了此事,不给二姐通风报信,就太不够意思了。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还是给二姐打了电话。
“小三,什么事?你是难得打电话给老姐。”侯小英与何勇的丝厂,生意已经有了起色,心情自然是极好。听侯卫东问起基金会的事情,道,“原本想到青林镇基金会来贷款,后来这边的胖主任终于屈服在糖弹之下。老姐贷款易如反掌,这两年国际丝价行情看好,最多一年,老姐的贷款就要还完了。”
90年代中期最流行借钱不还,黄世仁和杨白劳的故事在新的时代得到了全新诠释,都说杨白劳苦,其实黄世仁更难。侯小英就是现代杨白劳,基金会和银行就是现代黄世仁,她和何勇先后从吴海县的几个基金会贷了三百多万元,顿时变成了杨白劳大爷。
“我听一位朋友说,基金会有被取缔的风险,二姐在基金会贷了不少款,要早做准备。”
侯小英笑了起来:“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基金会垮了正好,我可以不还钱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基金会垮了,政府没有垮,你这笔钱无论如何也赖不掉。与其这样,还不如早作打算,免得到时银行收紧银根,政府又逼着还钱,你哭都来不及。”
侯小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口吻,道:“小三,你在乡镇待傻了,现在谁贷了款会提前还款?”
“二姐,我猜胖主任肯定吃了不少钱,我跟你说,他保不住你,到时候大厦将倾,岂有完卵?世上的事情最怕认真二字,政府一旦认真起来,哪里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所有的手续都是合法的,而且所有贷款都买了机器,让我怎么办,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自然会有办法。”
两人又聊了几句,侯小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将侯卫东的劝诫当成了耳旁风,侯卫东只得悻悻地挂断了电话。
给二姐打完电话,侯卫东不禁对李晶高看了一眼,暗道:“李晶虽然文凭不高,办起事情来却有板有眼,在处理基金会的事情上,很有大家风范了。精工集团肯定要做大做强,我的投资方向没有错。”
在办公室闷坐了一会儿,其间综治办主任付江来了一趟,说了一些村社扯皮的事情。付江是综治办主任,又是司法调解员,按照大事不出镇、小事不出村的原则,专门管着这些鸡毛小事。侯卫东耐着性子听付江讲完,找个机会打岔道:“我等一会儿有事要出去,你去红坝村看一看大桥的进度,有什么情况,你要及时反馈给我。”
付江只得将一肚子的扯皮事咽了下去,红坝村到镇里也有好几十分钟的路程,他不想跑这一趟,道:“我下去打电话,跟晏道理联系一下。”
等到付江走了,侯卫东思路又回到了基金会上面,他想道:“既然二姐也知道了基金会的事情,肯定这个秘密迟早会长了翅膀,也不知赵永胜和粟明什么时候知道?”又想道,“李晶让我保密,其实这等秘密哪里保得住,明天还是把钱取出来算了。”他在基金会存了几万块钱,主要是奔着高息而去。也正是由于基金会利息比银行高得太多,他反而不相信基金会,大笔资金放在益杨县城的商业银行里。
下了班,侯卫东开着皮卡车回到了沙州学院,在楼梯上遇到了郭教授和郭师母。郭师母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今天主动道:“小侯,有件事情想跟你核实,我听人说基金会要被取缔,有没有这回事情?”
侯卫东没有料到郭师母也知道消息,道:“郭科长在组织部,消息肯定很灵,她怎么说?”
“我家兰子不相信这事,她说县委、县政府才出了一个关于加强基金会管理的文件,这些人是在造谣。可是我听到许多人都在说这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侯卫东暗示道:“钱是您的,您既然觉得钱不踏实,明天取出来就行了。”
郭师母道:“我存的整期,现在取出来要损失利息,有好几百块。”
“不要怕损失利息,拿到本金就算不错了。”
郭教授在家里是不管柴米油盐的,他见郭师母在门外啰唆,道:“老婆子,基金会是国务院批准成立的,怎么会垮?别听那些谣言,你还是要多听听兰子的话。”
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等到6点钟,李晶便开车过来。两人一起坐车到了沙州,晚上,陪着朱行长吃吃喝喝,莺歌燕舞。
挤兑
凌晨2点,侯卫东才回到益杨教授楼。第二天早上,他开车出了沙州学院,各个基金会门面都排着长龙。
“挤兑”,侯卫东头脑中冒出了这个词,他的钱大多数在银行里,并不慌张。可是见到许多老人焦急的面容,他骂道:“狗日的基金会,财务状况到底如何,真要垮了,把这些老人就害惨了。”
青林镇基金会也是排着长龙,一个戴袖笼的基金会工作人员站在边上干瞪着眼,手足无措。
侯卫东看着基金会门前排起的长龙,暗道:“也不知基金会还有多少钱,能否应付这一个挤兑风潮。”
过了一会儿,人群开始乱了起来,男男女女开始叫骂起来,多数为青林镇的镇骂。镇骂是对男女生殖器以及行为准确、夸张、想象力丰富的描述。叫骂一阵,人群开始朝着政府大院走来。很快,这群人就上了楼,一些人包围了赵永胜办公室,一些人就去包围粟明办公室,甚至还有几个人找到了侯卫东。
“基金会是政府办的,怎么也要垮了!我要取钱,这是我们全家的血汗钱。”一位大婶来到侯卫东的办公室,声泪俱下地进行控诉。
侯卫东并不分管基金会,平时连基金会的边都沾不上,但是出于维护政府的形象,他还是耐心解释道:“谁说基金会要垮了?我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面,也不知道这事。”他将自己的基金会存单拿出来,道,“我也有钱在基金会里面,如果要垮,肯定早就取了。”
那个大婶取过存单,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口中道:“你是当官的,钱多得很,取不了钱没有啥子。这是我们全家存的钱,就图个高息,你看看。”侯卫东接过她的存单,里面有五千块钱,劝道:“你这钱是定期,现在取了